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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 狠心自断

作者:给我来个帕尼尼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暑气渐去,天朗气清。


    久在病中不见踪影的人,如今也都陆续活络起来。


    三皇子府鸿儒散去,取而代之的是通宵达旦的热络准备。几日后是三皇子妃的第一个生辰,林妃自宫中赐下众多绫罗绸缎,大有大操大办的主意。


    三皇子府递出各色邀函,不仅是达官显贵们给足脸面,就连翰林院这等的微末小流的官员也应邀来沾沾热闹。


    金线粗织的宝马香车响着清脆的铜铃声,白马膘肥体壮,脖颈上还挂着橙黄底青雀纹的织锦坠子。


    车马被车夫催停,黢黑劲瘦的车夫收回缰绳,匆忙束好便下车单膝俯身跪在车马下处,提醒道:“贵人,恭请!”


    “夫人,下车了。”使女撩起珠帘,先行踩着车夫下马。在贵妇人弯腰出来时赶忙搀扶,扶着她稳稳登着马夫走下马车。不料迎面对上另一位夫人的招呼。


    “谢夫人,冬至一别好久不见了!”


    谢夫人略微弯眸,勾着得体的笑上前握住她的手,两人好一番嘘寒问暖。


    “操心啊,还不是为家里的那个孽障!外人看我是个清闲的侍郎夫人,实则也是个操劳的管家婆。这么久不见,你可好?”


    “我可听说了,你们家老太太身子不像从前那般爽利了!你可小心着吧!”


    虽然多是几句寒暄话,可谈到自己的孩子她却神色骄傲。


    她素来以这个女儿为傲,想着论出身、相貌,如今未出阁的女儿们再无能与之相提并论的。


    贵妇人谈及至此不由叹口气,说道:“我啊也是烦心得很,我们安家的老太君着实偏心!做妯娌也不安生,一味偏袒自己的女儿,这些年连个体己都没赏我这个做媳妇的。哎!家家难有好经念,我们安家也在京中成了独一份儿的笑话!”


    安夫人本想再回什么话,却突然看见什么忽然撇撇眼睛,低下眼眸示意,小声说道:“呦,瞧那儿,楼家那位怎么出来了,不是说已经剃了度做了姑子了?你说她来个什么劲啊。”


    谢夫人笑容一僵,抿着嘴不敢回头瞧。眨眨眼睛收好表情才慢慢悠悠地转过身去,淡淡地说:“听说了……楼安那个黄口小儿如今已当了一方督军了,风水轮流转喽……”


    安夫人暗自嘲笑她,推她的手用了些力道,又不忘给她添堵,说道:“你啊,你们家也算是倒霉,得罪坏了那个河东狮了!楼家每代单传,一向是子嗣艰难的。谁不知道她把自己那个独子当作宝贝似的爱着?”


    “偏也是你昏了头的,娇奢着自己的掌上明珠,硬生生地退了这门婚事。瞧给人家儿子气成什么样了,第二天就抛家舍业地到了苦寒边关投了军。虽说也是一方督军,但也是刀剑无眼地挺过来的,真当是可怜极了。”


    安夫人素来嘴上不留德,知道这锅子夹生饭的滋味难咽,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直戳她的痛点。


    楼夫人从远处就看到了她们,她素来就不喜像个孔雀精似地四处招摇的安夫人,如今因为前仇倒也将另一个厌上了。


    楼氏政商两脉,从祖上分了家,却仍旧联络紧密。京城楼家几代出进士,先帝在世时最是鼎盛,如今也算是平步青云。可迁到南省浣阳的那一支,素有“钱囊”之号,楼夫人又出身浣阳楼氏本为皇商一脉,自然更是富甲一方。那一身极为体面的香云纱制的裙褂引来众位夫人的目光。


    “楼夫人,气血充盈啊!也是时来运转,儿孙出头。”


    楼夫人楼婕书挺胸抬头,傲然众人,听着识时务的奉承话,回道:“是啊,孩子们都有自个儿的造化,咱们也没必要要生要死的,安安心心放他们去闯就是了!”


    奉承的人知道顺毛撸,又道:“不得了了!你这件料子可是南方来的?我家的在织造府里都难见这一两匹,你可舍得做了成衣?”


    楼夫人微微颔首,摊开两手小幅度地弯了弯,笑道:“我娘家浣阳那里运来的料子,不多,就那么两匹。我那侄子孝敬我,惦记我在京中总是忽冷忽热,赶着工人才做出了那么一件。几年前完工,让下人作软了才穿出来。”


    “呀!还是你们家里的儿郎知冷知热啊,这般孝敬也是难得,怎么我们摊不上这么好的?你们说是不是啊!”


    众宾欢作一团,楼夫人中也出了口浊气,眉头也不紧着了,和她们一起笑了。


    “哈哈哈哈,我的好妹妹,可把你那侄子看好了,等我们家娜儿明年满了岁,定是要与你结作一家的!这样我这岳母娘娘也得了孝敬好不好啊!哈哈哈哈哈!”


    杨夫人握着楼夫人的手,亲昵地说着话,引得众人大笑。


    “你?你这货噼里啪啦的性子给我家侄儿作了二老娘可得了?还不得为难死人家?”


    “去你的!反正我这话撂这儿了!我们娜儿与了你,你看不看得上?”


    杨夫人撇了嘴,嘴上的话却仍旧欢快。倒豆子一般要问个清楚。


    楼婕书被众人央求着答应,笑着推她,说:“我啊,就做这一会月老,给你们牵个线搭个桥,至于愿不愿意这是孩子们的事请了……大人插不上话!”


    说到此处,楼婕书明显想到什么慢了一口答应的话。


    众人也是见好就收,圆圆满满地打了场子。可楼婕书心中还是梗着一根刺,隔着人群同远处一直盯视的谢安二夫人对望,面露的敌意已经昭然若揭了。


    可心中难受,总也不能真的有失涵养地当众推搡,故而她冷哼着抬头就走,沿着三皇子府的后园一路而去。


    “夫人分明心中憋闷,为何不狠狠教训她们一顿?这么久了,这满京上下,谁不是冷眼等着看咱们的笑话。”


    身边的心腹使女孔氏扶着她一句一句说道。


    “也就是咱们少爷争气,没有真的学浪荡子作那要死要活的任性事。大约是经历了,就体悟了夫人老爷的苦心,这才而立,就能成一番事业,安身立命了!”


    楼夫人叹气,失魂落魄地说道:“我要这些做什么?争气是争气,总算没叫他老子娘灰心丧气……”


    “可我就这么一个孩子!从小就在我掌中吃香喝辣,没有受过屈,不知道外边儿的艰险。他信上虽然不言,可我这个当娘的也明白,他还念着苏华那个好姑娘……若是他还想着,我如何也绝不叫他爹再拦着他了。”


    两人走到柳岸低垂处,望着湖中的清澜不由伤神。


    “说到底,当初也不该那般逼他!谢家是何种嘴脸,如今我算是看清楚了!自以为搭上了嘉远公府就对我楼氏百般敷衍!”


    “哎!悔之晚矣啊,早知如此,他的婚事我合该低头的……两个孩子受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啊。我也是想啊,想着能为安儿做些什么,就算是亲自到那边陲去,三跪九叩着请回苏华,我这个当娘的也是愿意的啊!这可倒好,儿子只报平安,归期不定,竟一去不回了。”


    楼夫人难掩伤心,举袖擦拭眼下清泪。


    “夫人,擦擦泪,有人从那边过来了!”


    孔氏赶忙遮挡,楼夫人也匆忙整理自己。


    “谁?谁过来了?”


    “这……瞧着像是……探花郎的新妇。”


    孔氏远远打量着跟着两个使女的年轻夫人。


    这个探花郎夫人可真是年轻啊,乌鬓青丝不见金饰,雪花玉容一点胭脂。


    一袭青绿的内衫外着珠白纱衣可谓素朴,腰封上缀着各色璎珞结绳,一块玉环挂坠。银饰的吴钩扯着柳腰,袖口微开露出素腕,年轻的夫人似乎有些燥热,轻翻着袖口贪图一丝凉爽。若说她身上最名贵的无疑是她腕子上的镯子和手指上的银托翡翠戒指。


    “好像听说过,被嘉远公那对黑心肠的夫妇苛待的苦命孩子?”


    楼夫人走出来隔着岸瞧着年轻的女人,不由转转自己的鸽子血金戒,说道:“怪不得新科进士探花郎那般求取!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果真名品不俗啊,可惜从前竟没有相看过……孤女也好把控……“


    孔氏好奇,打笑着说道:“难不成夫人还能抢了去做儿媳妇?“


    楼婕书面露得色,粲然一笑,道:“世上的事,最讲缘分。你怎知,她和我无缘?“


    “哟!那探花郎可得看好自己的墙角,莫要被夫人撬了去!“


    “最是你贫嘴!“


    楼婕书打量着瞿幼璇,不由点头,纳闷道:“唔,看她举止,一点都不文弱。看着是能生的、善养的妇人,婚后也有段日子了吧……怎么迟迟没动静呢?“


    孔氏发笑,说:“这就是缘分的事儿,她年轻身体又强,或许心性还没稳下来,天上赐子的娘娘虽看顾着,却总也有疏漏的时候吧!“


    ”哎!别人家的媳妇我怎么越看越对眼呢?“


    楼夫人笑着打趣自己。


    “这有什么?当年太宗皇帝还不是三媒六聘地娶了孀寡的孝文仁皇后?高祖还给自己的皇子谕旨赐婚名门望族带着一子的王妃?我大梁民风开放,倒也不是什么新奇之事了。“


    孔氏顺着她的意思讲话说了下去,两人看着离去的女人都有些发笑。


    筵席之上,遵循礼乐之仪,贵贱分明,相隔有序。只是远处更为疏旷。


    瞿幼璇将将入座,本来与人相隔较远落得清闲,偏偏有人向这边走来,一时意外中抬眼瞧,便听见身边的年轻姑娘小声嘟囔着:“是她吧!“


    她瞥她一眼不作理会,自斟自饮并不在意。


    “她没听见咱们说她吗?“


    “听见了吧,我看见她笑了。“


    “啊?她不生气还作笑?看着不聪明啊。“


    瞿幼璇被她们逗笑,侧头说道:“听见了就不能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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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孩子们臊了个脸红,被问得没了底气,支支吾吾地说道:“当……当然。就该生气!“


    瞿幼璇再次轻声笑起,说:“好。既然如此,你何必讨我的没趣?“


    女孩子一身雪青色绸绣仕女花卉阑衣裙,眼巴巴望着颇有些紧张,说道:“我……我自讨没趣罢了!你、你,哼!我同你又不认识,我不与你说话!“


    瞿幼璇毫不在乎,如此她便转过去又喝了起来。


    “喂!你就不好奇我们为了什么说起坏话吗?”


    瞿幼璇低笑,这两个小丫头,一点定性都没有,真是好玩儿。


    故而她问,“我问你会说吗?”


    女孩子骄矜地仰脸,说:“哼!自然不会!”


    “如此,我又何必多嘴?”


    “你!你不按常理说话!”


    “世间光是书籍就不止万卷,律法更是一碑砸碎、一碑又立。假如人都按着常理活着,哪还有什么乐趣呢?你还会说出那般不合时宜的话吗?”


    “你!你骂我!”


    那女子被说的面红耳赤,缺少言辞积蓄,就连吵架也吵不明白。


    “我可有口出狂言?”


    “可……”


    “既未,反是你诬陷了。”


    瞿幼璇有意带着她玩儿玩儿。


    “玲姐姐,我嘴笨说不过她。你自己同她说吧!”


    瞿幼璇看着满脸通红的女子,躲在身着红底平金打籽绣喜鹊芍药衣裙的女子身后,有些顽劣地笑道:“怎么?遇上我这块硬骨头害怕了?“


    “你别嚣张!我邓玲姐姐可不是吃素的?“


    “哦?那我可要好好瞧瞧,什么才是不吃素的!“


    “你!”


    那女孩手指着瞿幼璇,执拗着。


    “好了王悦,别说了!“


    瞿幼璇看着这个更为高挑的女孩子有些不解,竟不知自己究竟有何本领叫这两姐妹这般恼她。


    “瞿娘子,我名邓玲。你或许不知道我,但你应该记得幽州知府邓泰。我就是他的孙女。”


    邓玲身姿挺拔,神情并不娇弱。浅紫色碧玺头面四散着金银相错的喜鹊珠花,映衬着她肤色更贴近于微微泛黄的米色,她望着瞿幼璇目光很执着。


    瞿幼璇并不太明白她此话暗藏何种玄机,于是放下酒杯侧靠在案上支着头回眸,很是冷淡地说道:“我并不记得,曾于幽州邓家交恶啊?姑娘们又何来此等嚣张之言。”


    邓玲端正跪坐着沉思,良久才说道:“王悦不分轻重,轻慢了夫人。我替她向夫人道歉。”


    “轻慢的人多了,我并不在乎。只是你们两个,一白一红来了一段双簧,究竟欲意何为啊?我丈夫人微言轻,我又年轻不明事理,难说。”


    瞿幼璇故作不爽,指尖敲打着案几。


    “夫人年轻并非不明事理,大人清廉也当皇恩加身。”


    相比那不知轻重的王悦,这个叫做邓玲的女孩,一开始就吊足人胃口。


    她的脸窄长,就连眉形也格外细长,一种成熟的妩媚气质展于人前,“邓家自我祖父病逝,因荫蔽从幽州迁到京中。两年前开罪了夫人的表兄,也就是如今荣升南省督抚的阎湜彧大人。虽然并非要督抚大人网开一面,若是能盼到来年再审审这个官银的案子,给我兄长一个轻判的机会,小女定会竭诚相报的。”


    邓玲并不急切强求,而是徐徐图之一语中的地说:“这是难事,但夫人是我唯一能交涉的人。邓家虽然没落,但在诸事上还是能帮扶夫人一把的,劝言一恩,不论结果如何,相助之情,邓家都会鼎立相助,你说对吗夫人。”


    瞿幼璇静静看她,看得邓玲也不由浮躁起来,这个女人的眼睛不见深处,一旦被她盯住,只觉深感虚空的畏惧。


    “真是奇了怪了,这满京城里,这么多等着我来拯救、帮扶的人吗?”


    瞿幼璇不多想也能确定这个罪魁祸首,语气中也带了不耐烦。“我又不是菩萨,洒洒水就能救苦救难。更不是结缘池里的王八,吸口香火就来报恩的!”


    “你要明白,于嘉远公府而言,我只是一个外人。督抚大人虽是我的表兄,但我和嘉远公府的诸多隔阂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恐怕难以相助啊……”


    邓玲并不气馁,好像就那般如此地笃定,膝行上前靠近为她斟酒。


    “实不相瞒夫人,小女早已盯梢夫人多日了。夫人言辞善变,工于精巧之言。自当心有城府,巧言善辩。观夫人面相,有云聚一顶,拨云见日之象。夫人的许多事大概都成于那三寸不烂之舌。故而将宝压在夫人身上,稳赚不赔。”


    瞿幼璇听了她一番相面之学,更加重了对她是个骗子的坏印象。


    “你对我很有信心?”


    “因为知道夫人所擅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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