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秦川强撑着剧痛的身体,环顾四周。这片区域死寂得可怕,浓稠的血雾不仅遮蔽视线,似乎连声音都吞噬了。
他不敢在原地久留,谁知道那神秘战傀会不会有什么追踪空间波动的诡异手段。
他咬紧牙关,拖着几乎报废的双臂,踉跄着向血雾更深处走去。
重瞳在血雾中艰难地扫视,最终发现了一处似乎是巨大生物骸骨风化后形成的天然洞穴,入口被一层厚厚的、类似菌毯的活性组织覆盖,颇为隐蔽。
他用尚能活动的腿脚拨开菌毯,钻了进去。洞穴内部不大,但干燥了许多,也没有外面那么浓重的血腥味,只有一股陈腐的气息。
他立刻在洞口布置下所能掌握的最强隐匿阵法,又撒下几枚干扰气息的符箓,这才瘫软在地,大口喘息。
“暂时……安全了。”他艰难地沟通契约空间,“姜茶现在呢?”
“无妨……神魂损耗过度,休养一段时日便好。”姜茶的声音依旧微弱,但比之前稳定了些,“你伤势极重,速速疗伤,不必管我们。”
秦川心中稍安,他忍着钻心剧痛,盘膝坐好,意识沉入体内。
内视之下,情况堪称惨烈。双臂骨骼布满裂纹,多处经脉断裂扭曲,五脏六腑均有不同程度的震荡和破损,混沌金丹的光芒都黯淡了不少,唯有胸腔那根新生的至尊骨,依旧散发着柔和而坚韧的道韵,稳住了他的根基。
“至尊骨……吞天魔体……希望你们别让我失望!”秦川深吸一口气,全力运转吞天大法。
嗡!
混沌金丹缓缓旋转,开始吸纳周围的血煞魔气。然而此地的能量狂暴杂乱,直接吸收效率低下且隐患极大。
就在这时,至尊骨微微一震,表面的先天道纹流淌过一抹微光。
那些被吸入体内的狂暴能量,竟仿佛被无形的手梳理过一般,变得温顺了许多,更容易被混沌金丹转化吸收。
同时,他下意识地催动了吞天魔体的本源吞噬之力。这不是主动运转功法,而是体质受到重创后的本能反应,渴望吞噬一切能量修补己身。
丝丝缕缕漆黑的吞噬之力自他丹田深处蔓延而出,如同饥饿的触须,不仅贪婪地吸收着外界的血煞魔气,甚至开始抽取这血肉魔巢本身蕴含的微弱生机!
吞噬之力所过之处,那些断裂的经脉、破损的内脏、碎裂的骨骼,都被一股霸道而充满生机的能量包裹、滋养、修复!
速度惊人!
“这……”秦川自己都感到震惊。至尊骨梳理能量,提升吸收效率和纯度,吞天魔体则霸道掠夺,强行补充生命本源。两者结合,竟产生了如此神奇的疗伤效果!
他不再犹豫,全力沉浸其中。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
秦川体表的伤口早已愈合,破损的衣物下露出新生的皮肤,莹润如玉。
体内,断裂的经脉被重新接续,甚至比之前更加宽阔坚韧;五脏六腑上的裂痕消失无踪,散发着勃勃生机;双臂骨骼上的裂纹早已弥合,骨骼深处闪烁着淡淡的混沌金光与至尊道韵,强度更胜往昔!
他的气息不仅完全恢复,而且变得更加凝练、厚重、深邃!混沌金丹圆融饱满,金光灿灿,表面甚至浮现出十二道清晰的龙纹,代表着金丹十二层大圆满的极致境界!金丹之内,一个模糊的、与他本人一般无二的小小元婴虚影正在孕育,那是即将结婴的征兆!
更重要的是,经过这次生死逃亡和极限疗伤,他对自身力量的掌控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对混沌金丹的运用,对至尊道纹的初步感悟,对吞天魔体吞噬之力的细微操控,都有了长足的进步。
许多以往功法中晦涩难懂之处,如今豁然开朗。
他缓缓睁开双眼,重瞳之中混沌光芒内敛,深邃如星海。轻轻一握拳,感受到体内奔腾的、远超从前的恐怖力量,一种强大的自信油然而生。
“因祸得福……此言不虚。”秦川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虽然依旧远非那神秘战傀的对手,但至少,自保的能力增强了数倍!
他再次看向契约空间。姜茶的气息虽然依旧虚弱,但已经平稳,不再有溃散之虞,仍在沉睡恢复。
洛璃则百无聊赖地玩着自己的衣服,感应到秦川的注视,立刻抬起头,大眼睛忽闪忽闪:“公子!你好啦?!”
秦川笑了笑,心情稍松。他撤去洞口的禁制,小心地探出神识。
外界,依旧被浓稠的血雾笼罩,但似乎……过于安静了。
那种无数魔物嘶吼、爬行、互相吞噬的疯狂背景音,消失了。
整个血肉魔巢,陷入了一种死寂的安静。只有血雾无声地流淌,以及远处偶尔传来的、某种巨大结构缓慢蠕动的沉闷声响。
“难道……”秦川心中一动,冒出一个猜测。他小心翼翼地将神识尽可能地向远处延伸。
没有了魔物的干扰,他的神识覆盖范围大了不少。所过之处,一片狼藉,却空空如也。只有被恐怖力量摧毁的大片血肉组织残留,以及浓郁到化不开的死气和怨念,却再也感知不到任何一头活着的魔物!
那个神秘战傀,竟然在这短短几天内,将整个第三层血肉魔巢的魔物,彻底清空了!
秦川倒吸一口凉气,虽然早有预料,但证实之后依旧感到震撼。
那究竟是个什么怪物?它的动力源何在?目的又是什么?仅仅是为了杀戮而杀戮吗?
他收回神识,心情沉重而复杂。一方面,魔物被清空,意味着他们接下来的路途会安全许多。
但另一方面,那个清道夫就在下面,它的存在本身就是最大的危险。
就在这时,契约空间内,姜茶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她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已经恢复了清明。
“你醒了?”秦川立刻感应到,关切地问道,“感觉怎么样?”
姜茶轻轻吸了口气,感知了一下自身状况,微微蹙眉:“神魂本源损耗不小,但已无大碍,需要时间静养。你的伤势……竟然全好了?”
她敏锐地察觉到秦川气息的变化,甚至比受伤前更加强大和圆融,不由得露出惊容。
那般沉重的伤势,短短几日竟恢复如初,甚至精进不少,这恢复能力实在骇人听闻。
“侥幸有所突破,体质特殊罢了。”秦川简单带过,转而凝重道,“有个情况,第三层的魔物,好像被那个东西……彻底清理干净了。”
姜茶闻言,立刻仔细感知外界,片刻后,她的脸色也变得无比凝重:“果然……一片死寂。好可怕的手段,好高效的杀戮……”
她沉吟片刻,美眸中流光闪烁,似乎在感应着什么。过了一会儿,她肯定地说道:“帝剑残骸的波动……依旧还在下方,而且似乎因为阻碍减少,我感知得更加清晰了。它就在镇魔渊的更深处,第四层,或者更下面。”
这是一个好消息,也是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目标明确。 坏消息是,那个恐怖战傀,大概率也在朝着下方前进,甚至可能已经在他们前面。
“我们现在下去,风险极大。”姜茶看着秦川,语气严肃,“谁也不知道那个人傀是否还在第四层入口附近,或者是否留下了什么警戒手段。它显然对你……或者说对你的至尊骨,产生过兴趣。一旦再次被它锁定,我恐怕再无手段能助你逃脱。”
她的担忧非常有理。上一次能逃掉,堪称奇迹,代价巨大且不可复制。
秦川沉默了片刻,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地面。重瞳之中光芒流转,显然在飞速思考。
冒险下去,可能直面死亡。 放弃离开,帝剑残骸近在咫尺,如何甘心?而且那神秘战傀的存在,就像一个巨大的谜团和威胁,让它留在镇魔渊深处,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半晌,他忽然抬起头,脸上露出一抹惯有的、带着几分不羁和自信的笑容:“没关系,下去。”
“秦川!”姜茶语气加重,“这不是逞强的时候!那战傀的实力你也看到了,绝非我们现阶段能抗衡的!”
“我知道。”秦川点点头,笑容不变,眼神却锐利如刀,“正因为它强得离谱,所以我们才更要下去。”
“什么意思?”姜茶蹙眉。
“第一,它的目标似乎很明确,一直在朝着某个方向前进,杀戮只是顺手而为。它对我们或许有兴趣,但优先级显然不高,否则上次就不会轻易放弃追踪。我们小心一些,未必就会撞上它。”
“第二,它的杀戮效率太高了,它路过的地方,寸草不生。这意味着,它相当于一直在前面给我们‘开路’。下面几层的危险,可能绝大部分都被它扫清了。这对我们来说,反而是机会。”
“第三,”秦川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点了点胸口,“我有重瞳,能洞察虚妄,提前预警。现在还有了初步成长的至尊骨,对危险的感知和自身的隐匿能力都大大增强。只要不是倒霉到直接撞它脸上,提前发现,提前规避,应该问题不大。”
“第四,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他收起笑容,语气变得低沉而认真,“我感觉那东西很不对劲。它没有生机,不像活物,更像一个执行某种指令的工具。它如此强大,却出现在镇魔渊,疯狂杀戮,直奔深处……我总觉得,这背后或许隐藏着什么大秘密,甚至可能关系到整个镇魔渊的稳定。既然遇到了,总不能当没看见。而且……”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它对我们‘感兴趣’,未必全是坏事。风险往往伴随着机遇。说不定,它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场巨大的‘机缘’。”
姜茶听着他的分析,沉默了下来。她知道秦川看似有时跳脱不羁,实则心思缜密,胆大心细。
他说的不无道理。那战傀清场的能力,确实为他们深入渊底提供了前所未有的便利。
只是……风险实在太大了。
“公子说的对!”洛璃在一旁开口。
“我听公子的。”洛晚秋叹息了一声,自家女儿都被人睡了,还能咋办?
柳如烟:“我也是。”
姜茶看着秦川坚定的眼神,又看了看没心没肺却直觉惊人的洛璃,最终幽幽一叹:“罢了。你说得也有几分道理。富贵险中求,修仙之路本就是逆天而行。既然你已决定,那便下去吧。”
她顿了顿,郑重嘱咐道:“但切记,一切以安全为重。一旦发现那战傀的踪迹,立刻远遁,绝不可有丝毫侥幸心理!”
“放心。”秦川咧嘴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我还想留着命,看看那至尊骨上记载的先天神通到底有多厉害呢。”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完全恢复、甚至更加强韧的身体,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力量。
“走吧,让我们去看看,这镇魔渊底下,到底藏着什么宝贝,又到底来了个什么样的存在!”
他率先走出洞穴,重瞳在浓稠血雾中扫视,辨认了一下方向。姜茶虽然虚弱,但感知仍在,为他指引着帝剑残波动的方位。
前方的血雾仿佛更加浓郁了,如同化不开的猩红幕布,隐藏着无尽的秘密与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