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城阳大君这样出身高贵的皇子，往往能拥有普通人所没有的特权，从而能凌驾于许多看似铁板一块不容转圜的规则之上。
蔺昭恍然大悟，难怪城阳大君不愿意改嫁，他确实是一个人过更加自由自在。要是另外再找一位女驸马，他想风流快活反倒是难了。
坤乾国虽然礼教森严，却是柿子捡软的捏，皇子成了它们捏不动的对象。
蔺昭对此没法不在心底发牢骚：礼教还真是看人下菜呢！普通男人死了老婆就得守上一辈子的寡，皇子却不用。特权阶级太可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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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蔺昭带着荣华一起乘马车去了城阳大君府。
城阳大君府中门大敞，宾客络绎不绝，大都是衣饰光鲜亮丽的年轻女子。
蔺昭乘坐的马车没有在大门停驻，而是直接把他送到了西角门。
从西角门进去是一个侧院，这里是城阳大君府的小膳房，已经有厨子在等着上蔺昭的培训课了。
蔺昭事先准备好了份量足够的腌料，教会厨子们怎么腌怎么烤就完事了。
接下来他不用一直守在膳房里，自然有人送他去一间待客的屋子坐下喝茶。
一名侍男过来奉上茶点时，蔺昭问道：“请问城阳大君在哪儿呢？我想去跟他问个安。”
城阳大君今天举办诗会，身为主人的他肯定在诗会现场，蔺昭也想过去瞧瞧那场面有多热闹。
“城阳大君这会儿忙着呢，暂时没空见蔺长使，还请您稍坐片刻。”
蔺昭可不想只坐在这里等，他好不容易出了齐王府来到城阳大君府，总不能啥热闹场面也见不着吧？
“听说大君府的花园很美，我能去逛一逛吗？”
“花园里正在办诗会，来了不少京城的才女，女男授受不亲，只怕蔺长使不方便过去呢。”
原本城阳大君是不在乎这些女男大防的，但他之前邀请蔺昭来大君府时，齐王君可是叮嘱过要把人照顾好——也就是不想让蔺昭在大君府有机会见到那些才女们，那样容易犯桃色错误。
城阳大君身为一个寡夫，都能以主办人的身份在诗会上与各路才女亲切会晤，蔺昭却只能谨守女男大防不能去花园抛头露面。这事上哪儿说理去？
蔺昭大失所望：看来这趟是白出门了，除了实打实地来大君府充当了一下厨师外援，其他啥好处都没捞着。
“不过得知蔺长使的妹妹蔺娘子也是一位才女，城阳大君特意也邀请了她来参加诗会。蔺长使请在此等候，一会儿我会带蔺娘子过来与你见面。”
这倒是一个意外之喜，蔺昭发自内心地感谢城阳大君。
——没想到这个皇子还很有人情味嘛，知道我这趟过来没办法凑诗会的热闹，就给我安排了一次兄妹相会，真不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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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大概小半个时辰后，蔺曦出现在蔺昭面前，稚气的面孔上满是激动的绯红。
“三哥。”
“四妹你来了，今天的诗会是不是很热闹？”
“嗯，热闹极了，来了不少京城有名的才女。我还是头一回参加这种规格的诗会，以往连天潢贵胃家的大门朝哪边开都不知道。”
虽然高中了童子科的魁首，但毫无家世背景可言的蔺曦，在高官显宦无数的京城中不过是寒门学子一枚，很难跨越阶层混入上流社会的圈子里。
直到蔺昭成为齐王的夫侍后，她的生活就开始变得有所不同了。
“四妹，以后你还会有机会的。”
“三哥，我在京城这几年从没跨入过任何高门大户的门槛。可是你当上亲王长使后，我却短短数日内就连登了齐王府和城阳大君府的门。虽然我并不想靠裙带关系，但是收到城阳大君的诗会邀请帖时，我真是舍不得不来呢！”
“四妹，你想来就来呗，有什么可纠结的？而且你能来参加诗会，也不完全是靠裙带关系。我毕竟只是一个地位不高不低中不溜丢的长使，无论是齐王君还是城阳大君，会让你上门作客不是因为我有面子，主要还是你这个童子科魁首自己够争气。如果你是一个不通文墨的草包，他们才懒得搭理你呢！”
开导了蔺曦一番后，蔺昭兴致勃勃地问道：“快跟我说一说诗会的情况，是不是非常热闹？”
“嗯，热闹极了！花园里搭起了高台，到处设了锦毡铺成的座位，才女们三三两两地坐在一起斗诗，由城阳大君担任评审官，评出来的好诗当场就由伶人在高台上唱出来。”
“在场宾客都是女人，只有城阳大君一个男人吗？”
“嗯，除了城阳大君外，就只有侍男和伶人是男子。”
“听说城阳大君风流成性，大君府也有不少面首，他办诗会只怕还有其他用意。四妹，你年纪虽小但有些事应该也懂了，自己留心一点啊！”
蔺昭一番话说得很含蓄，但是蔺曦却一听就懂，胀红着脸道：
“三哥，你放心，我有分寸的。还有，城阳大君未必是你以为的那样风流成性。”
“哦，此话怎讲？”
“我也是刚才在诗会上听来的消息，据说城阳大君出阁前另有心上人，并不愿意下降吕相国之女。可他的心上人却是一位罪奴，两人怎么都不可能结合。皇帝知道这件事后还赐死了那个罪奴，从此城阳大君就变成了游戏人间的浪荡皇子。他收在大君府里的那些面首，五官或多或少都有些像他死去的心上人。”
蔺曦的一番话，听得蔺昭始料未及地瞪圆了双眼：什么？金尊玉贵的皇子爱上了贱如杂草的罪奴，这剧情也太虐心了吧？
“不是吧？他一个尊贵的皇子，怎么会跟罪奴有接触呢？还有一个罪奴又凭什么吸引了他？”
“听说那名罪奴本是一位高官的孙女，自幼熟读诗书聪明伶俐。她十岁那年，祖母和母亲皆因牵涉一桩大案被抄家问斩，她与父亲一起没入掖庭为奴。因为识文断字被派去文华殿当差，那里正是后宫皇子们念书的地方。”
虽说“男子无才便是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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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坤乾国那些门第高的人家，无论女儿还是儿子都会从小启蒙读书。
女子读书是为了科举出仕，男子读书是为了识文断字，不至于做一个睁眼瞎。
此外门第高的儿郎出嫁后大都是正房嫡夫，要负责掌管中馈的，大字不识的话根本就管不了。
皇帝的女儿们会统一在崇文馆上学。
这是皇女的专属学堂，由各路名儒负责教授各类课程，上至天文下至地理都得学，最好是能学到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的地步。
至于儿子们就一律安排在文华殿，授课老师主要由国子监讲书担任。
对他们的要求不高，只要学会认字就行了。要是个人有兴趣的话，再学学诗词歌赋也可以。总之主打一个怡情养性，而非追求功名利禄。
蔺昭明白了。
原来这个罪奴是一位出身显贵的千金小姐，就算落难掖庭成了奴婢，与其他奴婢还是很不一样的。
她被分配到文华殿当差伺候皇子们念书，与城阳大君自然有了日久生情的机会。
只可惜，文华殿与城阳大君的相识，对她来说是一场致命邂逅。
这位皇子就算再怎么倍受宠爱，婚姻大事也无法自己作主，只能由皇帝来钦定。
而皇帝无论如何不可能把自己的掌上美玉嫁给一个罪臣之女，把城阳大君嫁给相国之女，才是皇室婚姻的常规操作。
男尊女卑的社会中，公主的婚姻往往是皇帝用来巩固政权的重要工具。
她们会像奖品一样被赐婚给皇帝重视的大臣，以表达对他们的信任与倚重。
在坤乾国这个女尊世界中，情况也是一样的。
城阳大君的婚姻就是皇帝赏赐给吕相国的奖品：我把最宠爱的儿子嫁给你的女儿，你看我有多么看重你，以后你要更加忠心耿耿地替我办事知道吗？
蔺昭暗中叹了一口长气。
虽然城阳大君是个投胎小能手，一出生就享尽荣华富贵，却在终身大事上作不了自己的主。爱上一个女人竟害死了她，也是挺悲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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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城阳大君府返回到齐王府的途中，蔺昭觉得自己不能白出门一趟，就想让车夫绕道去热闹的东市逛一逛。
荣华强烈不建议他这么做。
“长使，没有得到齐王君的吩咐，你不能随便去东市抛头露面，那是很不守规矩的行为。”
“好不容易出了趟门，顺便逛个街也不行吗？我可以戴上帷帽的。”
欧阳斌曾经是最讨厌逛街的人，可是蔺昭整天被关在后宅不让出门，难得有机会放个风，恨不能把京城全部逛上一遍才好呢。
“长使，你还是守点规矩吧，否则邱长使要是知道了，肯定会把事情闹大不可。”
蔺昭被提醒了，感觉自己还是太不成熟了。
在宅斗这个看不见硝烟的战场上，像他这样的新兵蛋子本来就不是老将们的对手，更加不能轻易犯错，这种非常时期就别再想着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