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和马云飞走后,老太太对着林国华道:“回去上班吧,谁也不许再说国霞了。她的事由妈来教育。”
林国华点了点头:“哎,妈,那我就先回去了。”
赵老太又转头看向老三、老四:“你们两个也不许说她了。”
“知道了,妈。”
林国霞当场红了眼眶,扑到老太太怀里:“妈,我知道错了,我不该让家里人这么担心,为了我出了这么多事,我以后再也不私自跑出去了。”
老太太拍着林国霞的背:“傻孩子,一家人哪有隔夜仇。这次的事就过去了,别再让妈揪心了,
哎,你们谁过得不好,妈心里面也难过。”
林国霞把脸埋在老太太的衣襟上,眼泪蹭湿了一片:“妈,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几个哥哥。”
赵老太替她擦着眼泪:“行了,以后别和他来往就行了。”
林国霞点了点头,挽起袖子道:“妈,你歇着吧,家务活我来干。”
看着林国霞没有再闹情绪,老太太心中大松了一口气,总算没有让女儿再重蹈覆辙。
这个姓马的小子,上一世可把闺女害惨了,如今所有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
日子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赵老太家的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纳鞋底的线穿过布面的“嗤啦”声,混着厨房里柴火噼啪的响。
石榴树的影子在地上晃啊晃,老三翻书的动作轻快,神情专注。
老四扛着工具包,笑着和街坊邻居打招呼。
“国贵又去给谁家修电视啊?”
“东头王婶家的,说是没影儿了。”老四扬着嗓子应着,一瘸一拐地走远了。
厨房里的水“咕嘟”冒泡,林国霞掀了锅盖,白汽腾地往上冲,模糊了窗棱。
她望着锅里翻滚的水,忽然觉得,这样平平淡淡的日子,比啥都金贵。
老太太纳着鞋,眼角的余光瞥见灶间晃动的人影,手里的针脚稳了稳。
一家人,不就是这样吗?柴米油盐里藏着暖,吵吵闹闹后还是要凑在一块儿,日子才像个日子。
突然一阵车轱辘声碾过青石板,直接来到赵老太家的院中。“国英,你怎么来了?”
林国英是她的大女儿,推着二八大杠停在一旁,提着个帆布袋:“妈,这腌的豆角我给你带来一点。”
老太太放下鞋底子,慌忙迎上来:“快进来歇歇,大热天的,让你妹妹给你倒杯茶。”
林国英把帆布袋往桌上一放,解开绳结,露出里面的黄色食品袋:“这回头让国霞切一点,摆在盘子里吃。”
国霞从厨房里探出头,笑嘻嘻地喊道:“大姐来了。”
老三也从石榴树下站起来:“大姐。”林国英声音偏低沉:“还在看书啊。”
老三道:“大姐,这么热的天,你怎么裹得这么严实?”林国英笑了笑,没有说话。
老太太眼尖心细,看着大女儿情绪低落,猜测肯定有什么事:“国英啊,你这时候突然回来,怎么没带红红来?”
林国英侧着头,尽量不和老太太对视:“她上学呢,就没让她过来。
妈,我想在你这住几天。”
老太太道:“住呗,国霞也没事,你们两个小时候不就住西屋吗?说吧,又和张宝民吵架了?”
林国英低着头“嗯”了一声,眼泪不知不觉簌簌地流了下来。
赵老太知道大女儿脾气软弱又内向,受了委屈也不说,心疼地拉着她的手:“孩子,实在不行就和他离了吧。”
上一次,老太太思想还比较传统,认为离婚是没面子的事,秉持着“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的想法,尽管知道张宝民不是个东西,还是劝大女儿将就着过。
可这无形中也害了女儿,这一次,她再也不劝了。
听见母亲这么说,大女儿有些惊讶。
赵老太一直主张能不离就不离,怎么今天突然改了口。
林国英猛地抬起头,眼泪糊了满脸:“妈……我要是离了,红红咋办啊?她还那么小……”
老太太叹了口气,用袖口替她擦泪:“离了妈帮你带,我也能搭把手。
总比让孩子天天看着你们吵,吓得夜里做噩梦强。”
林国霞在一旁听着,忍不住接话:“大姐,张宝民那人好吃懒做还脾气大,你早就该跟他散了。
上次他喝醉了骂你,我就看不惯!”
老三也点头:“大姐,妈说得对,要是过不下去,别硬撑着。”
林国英咬着嘴唇,泪水不止:“可……街坊邻居会咋说啊?我一个女人带着孩子……”
老太太拍了拍她的手背,声音沉下来:“嘴长在别人身上,日子却要自个儿过。
是脸面重要,还是你跟红红后半辈子的舒坦重要?妈还硬朗,能给你撑腰。”
林国英下意识地“哎呦”一声,手像被电了一样缩了缩。
老太太赶忙掀开她的长袖衬衫,只见胳膊上一大片淤青,还肿了一块:“国英,这是张宝民个狗日的给你打的吧?”
“妈,没事,都已经过去了。”
老太太气得手发抖:“这叫没事?都肿成这样了,张宝民下手还这么狠!她起身到抽屉里拿出一瓶红花油,
“来,我给你擦一擦。”
林国英慌忙把袖子往下拽了拽:“妈,不是的,他也不是故意的。”
“你还护着他?”老太太一把按住她的手腕,倒出红花油替国英揉着。
红花油刚碰到皮肤,林国英就疼得“嘶”了一声,后来强忍着没再发出声音。
“知道疼了?”
老太太小心翼翼地往淤青处揉着药油,“他又为什么打你?”
林国英支支吾吾道:“妈,我想给你借点钱,不多,就300。”
赵老太终于想起来了,上一世就是因为这300块钱没借成,林国英回家又挨了一顿打,最后竟气得上了吊。“
是因为他赌钱又输了,你们手头没钱,过不下去了是吧?”
林国英点了点头,眼泪簌簌流下,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哽咽道:“我不借钱,他就打我,非逼着我要300块。他一晚上就输了好几百,我劝他也不听。”
张宝民以前在纺织厂工作,没结婚时还好,自从染上赌瘾,整个人都变了,三天两头殴打林国英,逼她回娘家借钱,说是借,却从来没还过。
一次两次还好,时间久了,大女儿也不好意思再开口,可等来的只有更狠的打。
当初林国英和他相亲时,一眼就相中了他。
他长得五官端正,浓眉大眼,个头有一米八,看起来让人眼前一亮。
可婚后的日子,林国英才知道,选对象不能光看外表。
自己跟着他八九年,除了生了个孩子,每一天都过得很煎熬,却又不敢说、没法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