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星辞抬头看向云乔。
见她眉目如画，眼眸清亮，眼睛中的情绪一目了然。
她从来不会主动关心鼎晖的事情。
突然这么问，只能是听说什么了。
“是不是听到什么了？崔悦跟你说的？”顾星辞淡淡问道。
云乔笑笑，也没有否认。
“崔悦跟你说了什么？”
顾星辞的语气漫不经心，甚至连言语都是温柔的。
可云乔还是从中感受到他的不高兴。
“没什么，只是说鼎晖最近投资的动作挺大的。”
说到这里，云乔想起上次回顾星辞父母那里吃饭，顾父似乎也提过一嘴这个。
当时顾父说什么？
他说，不要为了私人恩怨，拿着公司的未来开玩笑。
是不是顾父那时候就知道了。
也是，肯定是知道的。
只是顾父现在退下来了，鼎晖是顾星辞是话事人，他不好说什么。
但自己当年在鼎晖留下的人还在，跟他私下打个电话聊聊公司的近况，还是有可能的。
那么，新闻里的那些基本上都是真的了。
云乔抬头看向顾星辞。
他开车的姿势不变，只是在云乔注意不到的地方，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
良久，云乔听到他轻笑一声。
“崔悦什么时候开始关心投资圈的事了？”
“是不是景川跟她说的？”
杨景川刚从国外回来的时候，不知道做什么，后来经人介绍进了国内的一个投行，大家都是知道的。
他肯定了解一些投资圈的事。
跟崔悦说一说也在情理之中。
“恐怕她说的不止是鼎晖的投资动向吧。”
顾星辞一针见血，云乔沉默了。
他这么聪明的人，自然不会听不出云乔的话外之音。
云乔淡淡道：“不过是闲聊问一句，你何必这么较真。”
既然他这么排斥，云乔也不想问了。
顾星辞刚刚被压下来的火气，因为她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再次燃烧起来。
熊熊燃烧，压都压不住。
他像是喝了一大瓶山西老陈醋一般。
心里酸得直冒泡，可又倒不出来。
从未像现在这样，顾星辞清晰地感知到：
从云乔17岁到22岁，他们中间隔了6年。
这6年，是他不管如何弥补，都是填不上的。
这6年的时间，她的一切都跟他无关。
她做了什么，喜欢上了谁，选择了什么样的生活。
爱恨情仇，都和他无关。
他们之间虽然没有彻底不联系，中间却隔着厚厚的玻璃墙。
看上去一切都好，只是却无法靠近。
她单方面将自己隔绝在自己的生活之外。
而她和言渊在一起的那四年，占据着她最美好的大学时光。
他绕不过去，也抹不平，更没有参与。
她曾经爱过言渊。
深爱。
爱到一度为了言渊和家里闹得天翻地覆，又在分手的时候将自己弄得身心破碎。
在言渊身上付出的爱，不会少于17岁之前，她给自己的那些。
甚至更多。
他也不过是她感情世界中的其中一个。
甚至，如果不是后来自己趁机和她结了婚，她的人生中不会再有他的踪迹。
他会被清除得干干净净，什么都不剩下。
即便是如今，又经过了四年，她愿意放下心中的芥蒂。
他们像是平常的夫妻一般，一起生活，一起笑闹着。
可他知道，她也不会像是17岁那年，眼里心里全是自己。
她对他的爱，在那一场绑架，和此后多年的时光里，早已经消磨殆尽。
即便如今生活向前，一切也回不到当初。
他彻底失去了当初那个全心全意爱着自己的云乔。
意识到这个，顾星辞只觉得心里抽抽地疼。
如同细密的绣花针，密集地扎在心脏最柔软的地方。
他想吼，想喊，想抓狂，想乞求。
乞求当初的云乔回来。
可就像时间从不倒流一般，17岁也永远地奔腾呼啸而去。
顾星辞心知，自己现在这样太贪心。
云乔已经放下了当初的芥蒂，愿意接纳他，较之之前的淡漠，好上千万倍。
可人心就是这样啊……
当云乔恨他时，他心想，她愿意看自己一眼就好。
终于等到云乔愿意将目光在他身上停留几秒，他又盼望着，他们能在一起就好。
就在一起，不求她爱，只要能朝夕相见就好。
他如愿以偿了。
在她和云家最虚弱的时候，和云乔结了婚。
他又期望着，她能彻底放下过去，重新接纳他，哪怕不爱。
等到她真的接纳了，他又不满足，希望得到她的爱。
有了一些爱，又希望得到全部，不掺杂其他人。
他就这么一步一步，渴望重新将她全部占有。
之前的每一步，他都成功了。
他以为现在他也会成功。
想到这里，顾星辞嘴角露出自嘲。
一个言渊，就把他重新打回了原型。
虽然他努力地忽视言渊的存在，嘴上从不将他当做对手。
可他知道，他心里介意得要命。
得知言渊回来的那一刻，他恨不得这个人在地球上立刻消失。
消失得干干净净，一点踪迹都不留下。
较真？
他怎么能不较真？
顾星辞恨得眼圈都红了。
他紧紧地握住方向盘。
车内的氛围有些僵，云乔不想继续聊这个话题。
也没有想要说话的欲望。
她只是觉得累，疲惫，想要快点回去休息。
“你不想说就算了，我也只是顺口问一句。”
云乔面色淡淡的，之后便闭口不言。
顾星辞心里有千言万语，被她一句话堵住，如同一拳头打在棉花上。
他更觉得憋屈了。
坐在后排的喵喵原本挺活跃的，抬起两个爪子伸出头往外看。
看到自己喜欢的，就汪汪叫两声。
这会儿，车内突然安静了下来。
它立刻感知到气氛不对，眼睛转了好几圈，迅速将爪子放下来。
一条狗安静地趴在椅子上，大气都不出。
更不要提叫了。
车子缓缓地开到了别墅。
二人好久没回来住，再回来甚至都有些陌生。
朱阿姨和赵叔都在，见到二人回来非常高兴，赶忙上前打招呼。
而喵喵，车门一打开，立刻冲下车，头也不回地冲进门。
像是后面有什么东西在追它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