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门cb，可当做独立短篇食用
“师姐，如果你还能再见到你师父，你会和他说什么呢？”
墓林内，小黑趁着打扫的间隙凑到鹿野身边悄悄地问她。
小黑问这话的声音不大，但墓林里本就寂静无声，站在远处的无限和泽宇自然听了个一清二楚，皆是不着痕迹地往他们这儿看。
“‘我过得挺好，不用担心’之类的，没什么必须要说的话。”鹿野顶着无限若有若无的视线随口一说。
这样温柔的话语她可从未跟无限说过，好在无限从不计较这些，她师父也早就离开，听不见这些话。
如果他真能听见，也许会很开心吧。
鹿野不确定。
她和师父相处的时间不到十三年，孩童时的记忆总会有模糊的地方，只有那些温暖的感觉随着时间的流逝愈发滚烫。
人总会美化失去的事物，妖也不例外。
于是就有了这片祭奠她曾经的家人的墓林。
于是每年的几个固定日子，鹿野就会带着泽宇一同回家来看看。
原本小黑和无限是不必来的，带着师父去给另一个师父扫墓实在是有点怪异。但今年兴帝陵园不知为何爆火，无限没抢到门票，就在小黑的建议下跟着鹿野和泽宇来了这里。
鹿野总是没办法拒绝小黑，虽然她也不知道扫墓这件事有什么好跟着的，墓林里哪有什么热闹可看。
早知道就该拒绝小黑带着无限一起跟过来的提议。鹿野面无表情地敲敲小猫头：“干活去，别瞎问。”
已经被敲习惯了的小黑捂着脑袋，拎着扫把扫落叶去了。
鹿野在墓林的时候总会忍不住胡思乱想。
如果当年那场战争没有波及到他们的镇子会怎么样？
如果当年她已经拥有了像现在这样强大的力量，能不能救下所有人？
如果师父他们还在，他们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她设想过千千万万种如果，但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
忽然间，一阵灵力波动自墓林上方传来，一个身影突然从半空中出现，直直掉了下来。
墓林之内的一人三妖皆是警戒起来，小黑率先张开了领域，把那个身影包裹进来。
若木毒素事件已经解决，莫非还有残党？
师徒孙四个几乎是同一时间各自将随身金属拟成长剑握在手中，当那身影离得近了些，无限却按住了小黑和泽宇。
鹿野在看清了那个凭空出现者的面容后在原地愣了两秒，这两秒对她来说算是战斗中的重大失误了，但她不得不闭了闭眼，重新睁开眼时开启了追毫。
灵不会对她说谎。
那确实不是什么好事的伪装者，皆逆荒虽然放出来了，也不敢再来招惹她。
她看向小黑，后者也是懵懵的样子。
也是，小黑是空间系，又不能控制时间，他现在也没能力紊乱，哪会做这种事。
烟尘散去，来者有些茫然地打量着周围，最终将目光停留在鹿野身上。
鹿野手中的随身金属已经收了回去，她朝着那人走去，脚步是难得一见的犹豫。
她最终停在了距离那人三步之遥的地方。
“师父……”
鹿野的声音很轻，像是午夜梦回时不经意间的梦呓，不可置信，却又非常坚定。
“你是……鹿野？”老者看着眼前穿着奇特的妖精，虽然面容有些变化，但熟悉的气息和发型，都将她指向他记忆中那个活泼可爱的小丫头，“你怎么突然长这么大了？”
“我……”鹿野一时语塞。她要怎么说？
说这里是一百多年之后？而你已经死了一百多年了？
说您老人家怎么突然复活了？
“嘿咻！”一只黑咻不知何时跳上了鹿野的肩，借着领域内的权限向她传音。
小黑已经动用权限检查过了，是真正的活着的妖精，没有任何伪装或者使用法宝的痕迹。
也就是说眼前这个站在她师父坟头草坪上的妖精，真的是她师父。
小黑悄悄收起了领域，竖着耳朵听着。
鹿野下意识地看向无限，后者只是笑着看她，一如既往地支持她的一切决定。
“这里……是一百多年之后。”鹿野硬着头皮说。
她看着她的师父疑惑地四处打量，看着他转过身去，看见那块刻着他名字和生平的碑，看着他抚过每一个他只剩下名字的家人。
“原来是这样啊……”鹿野听见他师父有些悲伤地叹着气，像她幼时那样，把手放在她的头顶摸了摸。
她忍住了这么多年养成的习惯，没躲开，只低着头任由师父温柔地摘去她发间沾上的草叶。
“抱歉，在没经你同意的时候，我们把你独自丢下了。”
她听见她师父这么说。
不，为什么要道歉，明明他什么都没做错。
“你平安长大了，真好。”
不好，一点都不好。
如果能拿平安长大换大家活着，她心甘情愿。
“你有新的家人了，想必你一定很喜欢他们吧。好好生活，不必总是记挂我们。”
怎么可能不记挂着呢？
鹿野攥紧了手。
怎么可能真的放下牵挂呢？
“哎呀，好好的，怎么哭了？是不是我哪句话说错了？我去镇上买小野最喜欢的桂花糖糕好不好？”
一个粗布做的手帕轻轻扫过鹿野的脸颊，擦去她不知何时落下的泪水，她才惊觉，时隔百年之后，她又一次体会到了哭泣的感觉。
鹿野胡乱地擦掉糊了一脸的泪水，做了几个深呼吸才平静下来：“师父，我这些年过得很好，你不必担心。”
“这是我的另一个师父，无限。”
无限微微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这是我师弟，罗小黑。”
“你好，我叫小黑。”小黑乖乖打了招呼，又偷偷拽了一下无限，“师父，我要管师姐的师父叫什么啊？”
“嗯……先叫先生吧。”无限说。
鹿野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又指向泽宇：“这是我徒弟泽宇，是你徒孙。”
“太师父好。”泽宇板正地问好、行礼。
“好！好！”老者笑得开心。在他没参与的未来，他的小徒弟过得很好，他尽可放心了。
“我们换个地方坐下来慢慢说吧。”无限说。
倒不是不方便，只是站在墓林里聊天，实在是有点怪异。
尤其其中一个还是墓碑上刻了名字的。
墓林位置不算偏僻，下山后打车半个小时左右就能进城。今天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鹿野订了一个高档餐厅的顶配雅间，足够安静舒适。
二十几样精致餐点在他们进门时陆续上桌，红茶、绿茶、果啤、咖啡、冰淇淋分别摆在五个座位上。
鹿野的师父在红茶的位置上坐下，是他熟悉的茶香。他左边是无限，右边是鹿野，小黑和泽宇坐在最后两个位置上。
“师父，你是从哪天过来的？过来前有发生什么不寻常的事吗？”稍微吃了两口点心后，鹿野还是问起了正事。
“七月二十吧，我刚同你们用完午饭，正要去镇上买点东西，走在路上就掉进了一个突然出现的白洞里。”鹿野的师父说。
七月二十，如果是那一年的夏天，距离那次事发也还有半个月的时间。
鹿野检查过，他师父身上没有任何其他的灵，想查也无从下手。如果可以，她想让师父留下来。
“嗡嗡——”
“叮——”
“嘿咻——”
“您有一条新的未读信息！”
无限、鹿野、小黑和泽宇的手机同时响了起来，他们不约而同地放下手里的杯子或筷子，各自查看。
是总馆在执行者群里发布的新任务。
【因锁御系实验室今早发生实验意外，导致部分法宝失控，已证实该法宝可将过去之人带至未来。现需收集所有过去之人信息并至总馆登记，请各执行者发现疑似人员立即上报，实验室预计于十天内进行反向实验，将过去之人送回原时间点。】
【注意：过去之人未必会带着记忆返回，考虑到“时间”的严肃性，请勿擅自篡改历史。】
破案了，看来今天收到“惊喜”的应该不止他们。
鹿野看了看无限，无限依然是微笑着看着她，算是默许。
有人同意了，这可不算“擅自”。
小黑举手在嘴边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表示他绝对不外说。
泽宇默默看向窗外，他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到。
“师父，你过来是我们这边有妖精乱做实验出的意外，十天内就能回去了。”鹿野说着，用随身金属在绿豆糕上雕了一个地址出来，“如果可以，等你回去之后，带着我们搬家吧，去这个地方暂住一段时间。”
鹿野的师父不明所以，却也点头应下，他知道这或许就是鹿野的心结：“那如果我们搬家了，你还能遇到你现在的师父吗？”
鹿野拿着果啤的手顿了顿，没敢看无限的表情，也没回答这个问题。
无限对她也很好，是不同于第一个师父的好，她和无限真正像师徒一样同住相处的时间也很短，但剩下的几十年都有陆陆续续的联系。
她知道无限总会在某个地方等她，她有追毫，也不怕无限迷路走丢。
但如果无限不再是她师父呢？
即使鹿野能够说服自己，无限能好好活着，她随时可以去找。
即使当年的拜师本就是她上门去非要让无限教她，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和普通的师徒根本不一样。
她不愿失去她的第一个师父，也不想为了改变历史而失去第二个师父，哪怕这也是一个“如果”。
也许是看出了鹿野的为难，无限倒是开了口：“没关系，如果能换你开心，我可以不出现在你的生活里。”
“噗——”
“咳咳——”
“师父你在说什么啊！”
鹿野、泽宇和小黑因为这一句话皆是呛到了。
这话从表面上看确实没什么问题，但是放在现在的情况下，怎么听怎么奇怪。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师父在吃她另一个师父的醋，并发表了一番绿茶言论。
要不是知道无限不是这种人，鹿野当真要感到头疼了。
“师父。”鹿野黑着脸，给泽宇递去两张纸，“少看点低智短剧吧。”
无限不明所以，虽然没看过，但是老实应下：“我只是想说，你很优秀，即使不在那个地方遇到我，我们也会在某个未来相见、相识。”
很真挚的话语，但是有种越描越黑的感觉。
“小黑，把他带走。”鹿野捂着脸指挥小黑，庆幸她师父应该听不懂这些，不然社死就是一瞬间的事。
小黑从椅子上站起来，拉着无限就走：“师父师父，我们去找其他穿越者吧！说不定能遇到兴帝呢！”
无限匆匆看了一眼即将恼羞成怒的鹿野，任由小黑拉着他出了门：“如果他出现，我们会在热搜上看见他，不必找。”
“那李雪大人和孙锐大人呢？”
“……可能会被当成coser吧。”
门外的声音逐渐远去，泽宇坐了一会儿，也找了个借口离开。这次任务不知波及到多少人类和妖精，他到底也是感知组成员，得去帮忙才行。
屋子里只剩下了鹿野和她师父，静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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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也没先说话。
要说什么呢？
他们之间已经相隔了一百多年的时光，很多话题都不知从何聊起了。
“小野，和我说说你现在的生活吧。”
鹿野先是一怔，随后重新开了一瓶果汁：“……好。”
她从战争结束后的那一天开始讲，讲会馆里的妖精和趣事，讲她现在在感知组当组长，讲人类和妖精之间的变化……
她有很多故事，和从前在墓林对着墓碑自言自语不同，现在她的每一句话，都有回应。
之后的几天，鹿野带着师父四处逛了逛，时代变迁带来了巨大的改变，从百年前来的老者边看边感叹，末了又习惯性摸摸鹿野的头。
鹿野已经快和他一样高了。
时间过得真快啊。
妖精对时间的变化并不敏感，但他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了时间的力量。
原来对妖精来说如此短暂的一百多年，也能变得如此漫长。
无限有时也会参与到他们的逛街中来，徒弟喜欢报喜不报忧，第一个师父自然要问问第二个师父。
两个师父走在前面聊天，穿着不同年代的长衫，鹿野和小黑两个时髦姐弟跟在后面，幸好现在人类开放得很，没人在意他们这奇怪的组合。
小黑全程陪着，发现了很神奇的一点——鹿野管两个师父都叫“师父”，但他们竟然真能从鹿野那毫无变化的语气中听出来她在叫哪一个师父。
很神奇，他平时叫黑咻都有不同的小名来区分。
小黑想不明白，决定把这种神奇的能力归于师徒之间的默契。
十天的时间，鹿野带着师父去了很多地方，看了她在会馆的家，也看了她在无限小屋山崖边的木屋。最后，他们来到了会馆。
每一个第一次来到会馆的妖精都会为此感到震撼，鹿野的师父也不例外。苍南会馆很大，除了在介绍那个千年传送门时，无限、小黑和鹿野有点不着痕迹的尴尬，其余时间都在和他介绍会馆。
他们在路上遇到不少妖精和人类，有的穿着不同时代的衣服，和他们的目的地是同一个方向。
这次的事故没有波及到无限的旧友，鹿野不知他会不会因此而遗憾。
锁御系实验室里已经搭建了反向传送的法阵，亮着莹白的光。
“师父。”鹿野在实验室入口处停了下来，无限、小黑和泽宇也是，他们只能送到这儿了。
“到了该告别的时候了啊。”换回了白色长衫的老者望向不远处熟悉的白光，转过身来，拍拍鹿野的肩，“要幸福啊。”
鹿野低着头，手揣在口袋里，过了好一会儿，才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红着眼眶看向她即将又一次离开的师父：“师父，再见了。”
老者微微笑着，用力拍了拍鹿野，又看向无限，郑重地行了一礼：“小野就拜托您照看了。”
“您放心。”无限也郑重地回了礼。
老者得了心安，转身朝着法阵走去。
鹿野目送着师父慢慢远去，藏在口袋里的手死死攥着衣服。
忽然间，她被人用力地往前推了一下，她匆忙抽出手来，下意识一扶，撞进了一个藏着麦粉香的怀抱。
师父接住了她。
“小野，要好好长大啊。”
阵法自动捕捉到了目标的灵，主动扩张，将老者带离了这个不属于他的时间。
鹿野怀中一空。
她在原地缓了一会儿，她的记忆似乎并没有任何变化。
也是，带着记忆回去只是一种猜测而已。
又不是老君的天河钟，哪有改变过去的力量。
至少这次，她好好告别了。
随身金属化作丝线，随着鹿野的呼吸在空中舞动，朝着某个方向而去。
“罗！小！黑！”鹿野一声怒吼，直直朝着小黑冲去。
敢在会馆这么多人面前偷袭她的，除了她这师弟，再没别的妖精有这胆子。
“师父救命啊！师姐要杀猫了！”小黑见势不妙当即转身就跑，他有传送，纯跑还是能撑一段时间的。
无限只是装作没听见，领着泽宇往外走。
鹿野下手有分寸，小黑不会真出事的。
半个小时后，苍南会馆的东北角传来一声凄厉的猫叫。
历史既然没法改变，那么自该珍重当下。他们师徒孙难得齐聚，傍晚便一同去了粤东会馆吃个饭。
饭菜刚上齐时，鹿野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的名字是【A师父】。
鹿野狐疑地看了眼无限，后者没在玩手机。
谁能把无限的手机号盗了不成？
“喂？”鹿野狐疑地按下接听。
“小野啊，今年中秋你在哪个师父家过呀？”熟悉的声音响起，他们白天可刚听过这个声音。
“师父……？”鹿野看向无限，后者也不明所以地摇了摇头。
“啊，对了，今天是我们曾经见过的那一天。”对面乐呵呵地说着，“我百年前收到了一份来自未来的口信，只是战争无情，我们没能幸免。好在你后来给我塞了个法宝，虽然我们大家昏迷了，倒也都还算无虞。”
法宝？鹿野并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给师父塞过法宝，她一摸口袋，了然了——清凝给她的试用款多人护盾样品没了。
也许是最后那个拥抱，她不小心把法宝带了出来，随着师父一起回到过去了。
“大家都还在原来的村子里住着，你要是有空，记得常回来看看。”
“师父。”鹿野语气轻松了许多，她看见传送门那边走来了一队眼熟的执行者，笑着回了最后一句话，“等我应付完会馆的质询，今年中秋我一定回来。”
“好，好，我们等你一起赏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