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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乔装

作者:妖葡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这身男装裹着的是女儿身,不可示人,若被人发现是个赝品......冬寒料峭,她后背却惊起一身冷汗。


    她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目光有些涣散,“无妨。”口中溢出叹息,嗓音带着几分沙哑,“前日撞了头,当时还不觉得,近日却有些精神不济,头也昏沉得很。”


    她一边解释一边揉着脑袋。


    京墨眼帘微微一颤,少爷性情刁顽,若真是受伤,只会拿他撒气,更不会用这种语气向自己解释。


    他上前拿起温着的小铜壶添上热水,“可要唤大夫来瞧瞧?”


    “苏渔”摆了摆手,“不必兴师动众,毕竟不是在府中,修养两日便可。”


    京墨的喉结几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少爷最是贪生怕死,一丁点擦破皮的小伤都嚷嚷着喊大夫,如今却——


    眼前这人到底是谁?


    眸中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光芒,他将所有思绪都死死地压到了心底,垂头躬身应是。


    朱棠衣心头微微一松,拿起皂靴似随口一问,“我休息时可有人进来?”


    却见那侍从神色呆滞,她暗暗皱眉,这小子莫不是看出了什么?


    上一世,她死后没入轮回,一缕孤魂怨气未散,在人间浑浑噩噩飘荡了十三年,目睹了一桩又一桩的奇事。


    她曾看见一个叫苏渔的少年,容颜竟与自己一般无二,连眼角的泪痣都长在一模一样的地方,仿佛是分散于世间的双生子。可这少年活脱脱的一个膏粱纨绔:包戏子、捧花魁、斗鸡走马、一掷千金…


    自己与他简直是天差地别的两个人,如今她扮作这少年,也不知是否会被拆穿?


    京墨忙答道,“并无旁人。”


    卯时陈将军便将所有人唤醒,接着便是负重疾走百里,操练了一个早晨,士兵们都累瘫了,哪还剩多余的力气?


    见“他”取出那套尘封已久的戎装,京墨忙上前替她更衣,却见朱棠衣摆了摆手,轻道,“我自己来吧。”


    她不习惯男子的贴身伺候。


    整理好衣襟,接过他奉上的茶盏,她仰首饮尽,漫不经心地道了句,“有劳了。”


    京墨端着茶杯微微一颤,他抬眼望去,猝不及防地跌入一泓温旭的眼波,那眸光似春溪潺潺,让人不自觉地想要靠近。


    心跳蓦地失了一拍。


    明明和少爷一般无二的眉眼,可他就是知道,此身非彼身。


    少爷的眼永远都是雾蒙蒙的,满是戾气。而眼前这双眸子温润如玉,目有星河,它沉着幽幽冷光,是一种自己看不懂的情绪。


    乍一望去,似菩萨低眉,怜爱众生苦的悲悯。


    帐帘微动,一个面生的小厮躬身进屋禀报,“少爷,陈将军让你移步军帐一叙。”


    陈将军?


    朱棠衣身形一滞。


    她屏退了左右,独自走到菱花镜前。镜中映出一个清秀“少年”,他骨架纤细,五官精致得不似凡尘中人,这份俊俏甚至模糊了性别的界限。


    而整张脸最引人注目的便是那双眼睛,眼尾轻轻上挑,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魅色,却又被瞳孔的那份清澈冲淡了。


    “他”站在光晕之中,仿佛一副被晕染开的水墨画。


    这具身体的确是前世的朱棠衣,连胫骨那道旧疤都分毫不差。她苦思了多日都想不通,自己为何死而复生?又为何偏偏占了这少年的身份?


    蓦地脑海中迅疾地闪过一个念头,可它一闪而逝,她想抓,却没抓住。懊恼地叹了口气,这念头定极为重要...


    她复又望向镜中,铜镜昏黄,少年青衫束发,虽已扮得五六分风骨,身形气度与男子相差无几,但低眉抬眼间,仍残留着女子天生的柔婉妩媚。


    她拿起妆笔在眉峰处重重落下,描粗了眉,再掩了原本的唇色。一番精心修饰后,再一看去,镜中少年变得英挺了些,却仍缺乏男子的方阔。


    她天生骨架纤细,再怎么修饰也难掩本色,如今也只能如此了。幸亏少年与她有九分相似,否则重生那日便已露了馅。


    再凝神一看,镜中人脖颈纤细,根本寻不见半分男子应有的喉结起伏。


    她将视线转向衣柜,少年竟有整整三箱华服。寻了半晌她不由蹙眉,这堆绫罗绸缎都是低领,根本遮不全脖颈处…


    一件高领长衫蓦地映入眼帘。


    朱棠衣皱着眉捻起那件花里胡哨的衣衫,金线绣的牡丹灿若流火,镶满南海珠的滚边更是艳俗至极,活像将珠宝铺子穿在了身上。


    这衣袍光是看着都能闪瞎人眼,若真穿成这般走出去,她几乎能想象出旁人的神情。


    深吸一口气,压下浑身的抗拒,她咬着牙将那华服往身上套去,穿完后见自己整个颈部都被遮严实了,心头这才一松。


    铜镜中少年身形单薄,只是胸前仍有些许起伏,尤其走动时鼓鼓囊囊的,弧度虽不明显,却不该出现在一个男子的身上。若遇到精通此道之人,稍加留意便能瞧出端倪。


    她咬咬牙,将束胸又收紧了几分,一番弄毕已是大汗淋漓。再一看去,胸脯上那道隐约的曲线已平整如削了。


    她走出营房,大步穿过校场,来到陈琅的帐前。帐外肃立着两名亲兵,苏渔在二人注视下扬声唤道:


    “陈将军。”


    帐内一片沉寂。


    几息后,里面传来一道低沉的嗓音,“进来。”


    中军大帐内,昏黄的牛油灯摇曳着,冰冷而肃杀,将陈琅挺拔的身影投在帐壁上,如渊渟岳峙。


    苏渔移步帐中,甫一进门,一股扑鼻而来的书香气息。北面一张紫檀木雕花大案几,案几上有个湘妃笔筒,内有几根灵仙祝寿竹雕紫毫,案角处随意摆放着一块白玉梅花绶带镇纸。


    四面皆是书架,架上摆着满满当当的各式古籍:经史子集、各色兵书、名家字画、各地水经注、地理志...


    苏渔一身孔雀开屏大红衣袍出现在灰扑扑的帐内,显得格外...


    喜庆。


    陈琅抬眼时,少年那身金红交织的锦袍正灼灼地刺入眼帘,他腕间一顿,随意搁下了毛笔,眼底似盛着一汪静潭,让人辨不出喜怒。


    “坐。”


    四目相对,苏渔指尖不自觉攥紧了衣袖。眼前这化名陈琅的男子,正是她的堂兄朱祉叡。


    相比其余皇帝的子嗣繁茂,皇祖父膝下仅有二子,长子朱季钺,次子朱季姌,也就是她的父皇楚灵王,楚国现任国君。


    十八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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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皇设毒计害死他的兄长朱季钺,夺了皇位,他却不知,皇叔竟还有个遗腹子。当年朱祉叡出生时,他母亲便血崩而去,朱季钺昔日的旧部抱着还未满月的朱祉叡逃往燕朔,从此改名换姓,深藏身世之谜。


    这一藏,便是十八年。


    灵魂飘荡的十三年,她方知堂兄没死,他藏在燕朔卧薪尝胆,灭了几个政敌,还拜将封侯了。这还不算,他又用五年时间执掌虎符,带着三万大军杀回楚国,从父皇手中夺回了皇位。


    朱棠衣脑海里不由浮现出朱祉叡率领三万大军杀回邯郸时的身影,他执剑立于尸山之上,身后是漫天的战火…


    那是她对他最后的印象。


    心绪翻涌间,脚下忽然一滞,衣袍悄然缠上足尖,她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前扑去——


    “砰!”


    膝盖狠狠砸在青石地上!


    剧痛瞬间席卷全身,她蜷缩如虾,涔涔冷汗顺着鬓角滑下。


    前方脚步声渐近,一双青灰色皂靴慢慢停在她眼前。她抬起头,朱祉叡身着玄袍,剑眉悬鼻,正垂眸冷冷地俯视自己。


    烛火正盛,却没化开眸底的那层寒霜。


    “堂兄.....”


    朱棠衣失声呢喃。


    朱祉叡微微垂首,目光落在苏渔那张精雕玉琢的脸上,少年唇间微动,似是低声呢喃着什么。


    对方声若蚊蝇,朱祉叡没太听清,他不以为意地笑了笑,“百夫长这身子骨确是弱了些,平日当好生将养才是…”


    他略作停顿,目光似有深意,“夜间也莫要太过操劳,你虽不是家中长子,无需担那门庭重任,但放纵太过终归有碍名声。须知此地是军营,非你苏家后宅。”


    二人咫尺之距,他看似彬彬有礼,清冷的嗓音却透着隐隐的疏离。


    被他虎视眈眈地盯着,苏渔颇为狼狈,想站起身来,奈何右腿麻软,竟使不上半分力气。


    心情突然变得有些低落,堂兄这番话分明是在敲打自己。看这情形,少年竟放浪形骸到连顶头上峰都看不下去了。


    堂兄被父皇害得幼年丧父,半生孑孓飘零,虽非她一手造成,心底却总存着几分难以言喻的愧疚。


    而如今,他竟如此厌恶自己。


    她叹了口气,少年一生纸醉金迷、蹉跎了大好年华,的确恣意胡来了些。


    自己先前还是太盲目乐观了,少年品行不端,加上女扮男装的秘密,置身这遍地虎狼的军营,无异于羊入虎口。


    她平复了气息,不动声色地放下裤腿,慢慢站起身来。


    少年微垂着头,青丝高高束起,几缕鸦羽般的碎发垂下。烛火落在她细小的鼻尖上,泛着一圈淡淡的光晕。


    连朱祉叡也不得不承认,少年这相貌实在是过于…风姿绰约了些。


    可如此出尘的容貌,却让人心生厌恶。


    苏渔的祖父苏季莲和符忠是挚交,苏季莲拗不过宝贝孙儿非要来军营体验一把的请求,便将他送来参军。而这少年整日同几个纨绔兴风作浪,怙势凌弱,将军中搅得鸡犬不宁。


    朱祉叡其实是个很宽容的人,但面对苏渔这种全身上下找不出一点值得高看一眼的绮襦纨裤,连他向来引以为傲的耐心也开始出现了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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