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羽玄面色如铁地坐在车里。
胸腔里有一团火，正缓慢灼烧着他的心。
钝痛随着心跳起伏，暴躁的情绪无处宣泄，他的拳攥到青筋浮起，一直没有松开。
他把她照顾得细致入微，她还能在他的眼皮底下，勾搭上新的男人。
她站在那个男人的身边，变得无比嚣张。
拒绝他，顶撞他，羞辱他。
甚至转身就走，对他视而不见。
嫉妒和怨恨像两道荆棘，先刺痛他，让他愤怒，又把他的心划得鲜血淋漓。
而就在刚刚，墨老太太来电，说池曼姝和她的父亲池俊远正在老宅做客，让墨羽玄立刻回来，不要怠慢了未婚妻和岳丈。
他当然知道他们的意思。
池家投入巨资和墨家一同开展海外项目，墨氏集团的董事由墨老太太牵头，都盼着这个项目短期内能为墨氏带来巨大收益。
他们轮番催促墨羽玄早日订婚，甚至建议墨羽玄跳过订婚流程，直接结婚。
他们也推动着计划匆匆开展，为墨羽玄安排好了一切，现在，他们只要墨羽玄明天带着池曼姝飞往国外。
项目开幕，作为墨氏掌舵人，墨羽玄没有理由缺席。
可他还没有把她带回去。
猛然睁开眼，好不容易压制些许的烦躁又升腾起来，墨屿玄低沉地呼气。
再开口，声音依旧冰冷，墨羽玄嘴角的笑却带着一丝残忍。
“让阿月去找找她的家人。”
“先生？”南宫夜立刻会意，却略显迟疑。
“想办法，让她回来求我。”墨羽玄的语气不容置疑。
之前都是他对她太过纵容，以为把她带在身边，她就能安安静静，全心全意地为他奉献。
现在看来，是他没教好。
她就连主动都不纯粹。
她激怒他，以他的态度借题发挥，指责他是恶人，是他搞砸了一切。
执掌墨氏，得到董事会的全力支持，联姻另一门巨富，在外人眼里，现在的他意气风发，锋芒正盛。
他本就拥有人人羡慕的一切，如今更是站上那些人连目光都难以企及的位置。
但，他偏偏还有驯服不了的东西。
南宫夜面露难色：“先生，庄小姐和家人关系脆弱，加上她的精神状态，您这样做，或许——”
“去做。”墨羽玄眼里闪过一丝狠厉，“到她，顺从为止。”
“还有那个男人。”
墨羽玄嘴角缓缓勾起。
“办了他。”
庄渺渺陷在座椅里，右手紧紧掐着左手的手臂，定定地看着车窗外。
“渺渺。”
听到司弈年唤她，庄渺渺又深吸了口气。飞速眨了几下眼睛，调整好呼吸，她才侧过身。
司弈年正关切地望着她，目光柔和。
庄渺渺的视线却聚焦到司弈年的嘴角。
“对不起，阿司。”反应过来的庄渺渺有些无措，拿着车上的小药箱翻找起来。
看着庄渺渺又在刻意躲着他的视线，司弈年眼底情绪翻涌。
“唉。”依旧用着平时那种轻快的语气，司弈年像是不经意地调侃起什么碍眼的东西。
“粗俗。法治社会，还用这么原始暴力的手段。我——”
“嘶——”司弈年闷哼。
“你别动！”庄渺渺倏而抬头，“我帮你清理。”
司弈年的眼眸瞬间亮起。眉峰不自觉地上挑，他低下头，配合着庄渺渺的动作。
“渺渺，你感觉怎么样？”声音有些含糊，司弈年征求着庄渺渺的意见。
“今天是要请假，还是去研究所？”
用蘸着生理盐水的棉球擦过司弈年的嘴角，庄渺渺不再回避，目光渐渐变得坚定。
“去研究所。今早要开例会，我们必须对齐开发进度。”她吸着气，缓缓开口。
墨屿玄刚刚的那些话在她的心上又划开了巨大的裂口，尖锐的疼痛一时间消失不了。
但以她对墨屿玄的了解，以后这样面对面的冲突只多不少。
她不能退，不能再去牺牲她已经重新回归正常的生活。
抿着唇，没注意手上的力度，庄渺渺的动作带得司弈年又闷哼了一声。
“啊！”庄渺渺被这声闷哼惊到，猛地撤开了棉球。
“是我太没经验了。”带着愧疚抬头，庄渺渺的唇越抿越紧。
司弈年原本无奈地笑着，庄渺渺委屈的表情落入眼里，他转而换另一种方式去宽慰她。
他抬着庄渺渺的手腕靠近，声音因为不敢再做大动作而低沉，提醒她继续。
“司太太，一回生二回熟，做事情不能碰到困难就逃避。”司弈年假意埋怨，却倾身过去方便她清理。
“嗯。”这下，庄渺渺连回应都带着小心翼翼，动作更是轻柔。
倚在中控上，司弈年几乎和庄渺渺贴在一起，这个距离里满是她起伏的呼吸。
维持着姿势，痛感依旧随着她的动作一阵一阵传来，但他觉得这一切都值得。
把庄渺渺安然送到研究所，司弈年看着办公室宽大落地窗外一览无遗江心岛的风景微微出神。
助理在一旁轻声汇报墨家的动向，司弈年听了，不禁哑然失笑。
“呵。”
倾川墨家和池家联姻是板上钉钉的事。
但那个所谓投资巨大，班底阵容强盛的项目，存在明显的硬伤。
这两家纵横商场日久，却一反常态，只做了小范围试水，就直接把大规模项目做往海外，还对风险熟视无睹，异常狂热又急切地推动项目上马。
“大家族的行事作风真是大胆。”司弈年摇头。
助理继续补充，墨羽玄已经在返回倾川的路上。
但墨羽玄如今异常针对庄小姐，已经定位到了她工作的研究所，并且还在试图打通研究所的领导层。
“让他来。”司弈年笑了笑。
助理递上文件，研究所原本还计划推动的几个科技项目，目前都在招投标阶段。
“司总，这几个项目仍旧按照计划，推到墨羽玄那边吗？”助理问道。
“本来就是特意给他留的，他不来，这出戏要怎么演？”司弈年声音慵懒。
“让方成明去。熟人组的局，也够收那位墨总半条命。”
方家是明雨实力不容小觑的家族，方氏集团的总裁方成明和墨羽玄父亲私交甚笃，和墨氏也有生意上的往来，做鱼饵再合适不过。
笑意压都压不住，司弈年斜倚着扶手撑着下巴，不得不用拇指轻压着嘴角，以免牵动伤口。
会议室外，结束了阶段汇报，同事顺路和庄渺渺提醒一句。
“渺渺姐，我们先回去了，模型的训练结果出来了我们再一起看看。”
幻宇科技团队里的同事大多开明爽朗，一同共事，让庄渺渺从工作中恢复了一些活力。
“好，下班之前我们再过一遍——”庄渺渺话音未落，又被打进来的电话打断。
沉默地坐在会议室外的休息区，庄渺渺盯着手机，笑意不再。
刚开了两个小时的会，她就挂断了40多个电话。
今天的电话密集如雨，严重扰乱了她的工作。
一开始，她还以为是幻宇在其他地域办公的同事有急事找她，但出了会议室一接，才发现是各路妖魔鬼怪。
他们自称庄渺渺的远亲近邻，每一个都无比热情地关心起庄渺渺的工作，打听她什么时候结的婚，并且都赤裸地提到了钱。
庄渺渺仿佛是待宰的肥羊，没得到好处的众人阴阳怪气，接连数落她。
“和你们没关系，如果没有其他事，我要去忙了。”庄渺渺冷漠地按灭了手机。
她一出墨宅就换了号码，这一切来得无端诡异。
“难道是他。”庄渺渺喃喃。
那个她不愿再提及的名字，即便开口不言，只是想，心口的隐痛都让她瞬间皱眉。
“嗡嗡。”
手机又是一响，庄渺渺烦躁地拿起。
陌生的号码发来两张图片，庄渺渺点开，心毫无来由地一震。
一张是她的睡颜，看背景，是她在墨宅的卧室。
而另一张更清晰，是来自锦月市中心医院的住院缴费单，住院人一栏，赫然写着她外婆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