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怪异的行为
苏见绮突然很想笑。
如果这是真的,条条线索都指向她是间接害死秦之朗的罪魁祸首。
若她没有提出分手,他就不会在雨中等她,他不会死。
若没有给她准备巧克力礼物,他就不会死。
——若没有认识她,他就不会死。
连她都想替秦之朗不值,就不该跟她这个灾星有所纠缠。
不过冷静下来,苏见绮在巧克力这个问题上打了个大大的问号。
巧克力可能只是一个巧合。
也许秦之朗当天想送她的礼物并不是这个。
可惜他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不然还可以求证一下是否有关联。
苏见绮还是坚持认为,是那件红色羽绒服夺走了何雯雯的性命。
一切仍处在迷雾中,她决定还是按照计划进行。
走出病房,王书鸢投来警告:“别再走下去了,小心回不了头。”
苏见绮笑了笑,态度也很坚决:“为了找到凶手,我是一定会走下去的。”
闻言,王书鸢的眼神多了几分疑惑,似笑非笑地:“为什么那么执着于找这个凶手?难道你也是某个受害者家属?”
苏见绮难得愣了一下。
受害者家属……她从来没把自己和这几个字联系上过。
分手即是路人,她和秦之朗早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之所以想要追查凶手,就是给自己平淡的生活寻找一些刺激罢了。
嗯,就是为了寻找刺激,跟秦之朗无关。
她先没说话,仔细感受了一下,那具骷髅不在。
今天自她出门开始,那种被注视感就消失了,说明他没有跟过来。
可能是她想多了。
自从秦之朗对她的性别有了清晰的认知后,就在刻意与她拉出距离。
苏见绮耸了下肩,实话回答王书鸢:“……单纯觉得有意思而已。”
才不是为了秦之朗。
那些话不过是为了哄骗那具没有记忆的骷髅罢了。
她从来没有喜欢过秦之朗,怎么会为了他来做这些事?
苏见绮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离开医院。
正是晚饭的时间,她跟王书鸢出来得急,忘记拿手机了,背包里也没钱,只能先回出租屋。
刚刚踏进房间,扑面而来一阵清凉,刺骨的阴风钻进她的毛孔。
冷热交替,她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房间里没有人,却留下一片阴冷——看来秦之朗在这个房间呆了很久。
或许在她开门前的一秒才刚刚离开。
苏见绮更加奇怪了,秦之朗为什么要躲着她?
回忆之前两人的对话,她提到了三年间的记忆,他该不会是在……害羞?
不,不可能。
她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想法,骷髅是不会有这类情绪的。
更有可能的是,秦之朗在刻意躲避她浓重的血腥味,毕竟饥渴的猛兽经不起一丝一毫的引诱。
苏见绮走进房间。
刹那,消失已久的目光再次沉甸甸压下来。
放眼四周,他的身影隐藏得毫无破绽。
太渴了,她先去厨房喝口水,准备拿着手机出去吃晚饭。
看见那碗热气腾腾的面条时,她吓了一跳。
她独自在这间出租屋住了很久,不会有好心的邻居上门帮她煮面。
宁愿是传说中的田螺姑娘现身煮了这碗面,也好过是那具骷髅——完全想不通秦之朗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们俩的关系并没有缓和的迹象,她仍然想除掉他,他也没有对她消退杀意,只是暂时的和平。
尽管苏见绮这两天有些心神不宁,但基本的警惕性还是有的。
她没动筷子,看了看,秦之朗应该是复刻了前两天她煮的那碗面。
原来那天,他并不仅仅只是目光空洞地盯着她,还注意到她都做了什么。
看着看着,一个诡异的画面就挤进了她的脑中。
——没有人的屋子里,一具阴森的骷髅打开冰箱,取出食材,然后煮了这碗面。
苏见绮有点纠结。
是吃掉还是倒掉。
她实在搞不懂秦之朗究竟安的是什么心思。
他这出乎意料的做法,弄得她本就胡乱的想法就更加奇怪了。
她忍不住去想,这具骷髅是不是还对她残留一些……暧昧的小心思。
不然为什么每次都对她的肢体接触反应那么大?
无论是亲吻,还是拥抱,他都会变得异常奇怪。
苏见绮赶紧叫停自己这不合时宜的想法。
真的疯得可怕。
她竟然对死成白骨的前男友想了些有的没的。
她敲了敲脑袋,将这些念头扔到脑后。
最后她理智的推测,应该是秦之朗怕她流血过多死掉,才给她做了这份口粮,跟捕食者喂养一只受伤的猎物没有什么区别。
于是苏见绮安心吃完了整碗面。
不知该开心还是郁闷,这堆死人骨头比她自己煮的味道要好得多……
她洗完碗走出厨房,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接通,吴淑熙的哭喊声震得她耳朵疼。
“你一定要救我啊小神婆!”她听起来受到了极大的惊吓,“我大儿子的尸骨真的复活了!他想要杀我,还放火烧了我的房子!请你一
定要大发神威除掉他,不管多少钱我都给你!”
够讽刺的。
不久之前,苏见绮刚看见李秋娘为了自己死去的女儿哭得撕心裂肺,转眼这边,吴淑熙就想杀死她复活的亲生儿子。
“你看见那具尸骨了?”苏见绮坐到沙发上,好奇问。
“那倒没有。”吴淑熙犹豫了一下,声音陡然变得尖锐,“但我知道一定是他!那个孩子在怨我,所以就想折磨我!”
在吴淑熙断断续续的哭声中,她得知了那场火灾的结果。
赵乾良是唯一的伤者,全身大面积烧伤,刚刚脱离生命危险;赵希希受到了惊吓,一直做恶梦哭个不停。
这倒是有点出乎意料。
苏见绮一直以为那场火烧的会是吴淑熙。
受伤严重的竟然是那个老实憨厚的富商吗?
她对赵乾良了解不多,知道他在镇子里风评不错,不仅和政府合作促进镇子的旅游开发,还大力捐助了周边几个乡村的小学。
唯一的败笔就是有个不学无术的侄子。
苏见绮曾经跟他的侄子打过照面,满口的污言秽语,被她用匕首割破嘴巴,狠狠教训过一顿。
吴淑熙在电话里再度请求:“小神婆,只要你能除掉那具尸骨,多少钱我都给你。”
下一秒,苏见绮觉得脖子一紧,仿佛有什么东西勒在了上面。
是视线。
韧劲十足地缠绕上她的咽喉。
秦之朗在警告她,小心回答。
她早该猜到的,他的嗅觉那么敏锐,听力也一定很好。
苏见绮听见自己的心脏跳起来,抿唇斟酌着措辞。
不得不说,吴淑熙的这通电话算是帮了她的一个大忙,她可以借用这个女人去联系镇西的刘天师。
秦之朗留在身边太危险了,等他杀了廖青罗,排在下一位的就会是她。
苏见绮虽迷恋心跳过速的刺激,也恋痛,但她不蠢。
她想了想,拒绝得干脆:“抱歉,我修为太低做不到,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但凡吴淑熙有点脑子,就能知道她该去找哪个修为高的玄学大师。
挂断电话的同时,视线的存在也在减弱。
苏见绮恭喜自己,又在这具骷髅手中过了一次关。
不过虽然过关,秦之朗的警惕性也被这通电话调动起来了。
手机每响一次铃,她都会被迫体验一种被注视到窒息的感觉。
第二天一早,苏见绮还没睡醒,就被吴淑熙的电话叫醒。
同时也叫醒了蛰伏的猛兽,冰冷尖锐盯来的一瞬间,她的头皮隐隐发麻。
“小神婆,刘天师让你务必来一次,说你才是除掉那具尸骨的关键。”似乎知道了她一直在骗钱,吴淑熙对她的口吻很不善,“当初和我家之朗谈恋爱的女孩,真的是你吧。”
听得出来,她用的是陈述的语气。
苏见绮皱了皱眉:“什么意思?”
“刘天师说,具体事宜等你到了再说。”吴淑熙严肃道,“请你务必今天之内来一趟。”
苏见绮:“……”
就在这具骷髅的眼皮子底下,她能怎么去?
刚想假意拒绝,吴淑熙就挂断了电话,看起来就是打来通知她的。
不管怎么说,吴淑熙这步棋已经按照她的设想与刘天师碰面了。
除掉秦之朗的关键……是她?
什么意思?
就冲这个,苏见绮都觉得应该好好打听打听。
正思考着,她的脊背陡然有了针刺般的痛感。
秦之朗的情绪太强烈了,已经渗透进他的气息和视线,密不透风地进攻着她。
他被那通电话激怒了。
阴冷的气息在快速逼退暑热,她瞬间感觉置身于冰窖中。
下一秒,冰冷锋利的匕首抵到了她的脖颈。
这次不一样,他甚至用的是最尖利的刀尖。
果然,即便秦之朗为她煮过面,他仍旧杀意未消。
在他眼中,她仍然只是猎物。
猜到秦之朗的想法后,苏见绮尽量将语气放得真诚:“……你不用着急,我没打算去,我和你现在已经是伙伴了,我不会再想杀你了。”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收回匕首。
混乱的鬼火昭示着他的情绪没有稳定。
“对了,我要谢谢你为我煮的面,很好吃。”她想了想,努力装作温驯的样子,拍了拍床上的空位,“时间还早,你困吗,要不要一起睡一会儿?”
第22章 纠结
苏见绮其实一点都不困,匕首抵在脖间的那一刻就完全清醒了。
她在做的,是尽快安抚下这头暴怒的野兽。
如果把此刻的危机当做一个游戏,那么巨大的危机背后往往藏有巨大的奖励。
她主动示好,也许可以放松掉秦之朗对她的警惕。
她是有点把握的,秦之朗认知到她是一个女人后,举止行为就诡异了很多——他可以毫不留情用匕首抵住她的咽喉,也可以为她亲手煮一碗面。
苏见绮搞不懂他的想法,姑且认为是一件好事。
吴淑熙告诉的这个消息实在勾人,她需要秦之朗消失,哪怕十分钟,她都有把握从刘天师那里拿到想要的信息。
而根据经验,无论是亲吻还是拥抱,皆会让这具骷髅反应很大的消失一段时间。
所以首先,就需要隐藏的秦之朗现身。
然后,拥抱他或者亲吻他。
同时,他们需要一个可以平心静气谈话的氛围,就比如……床上。
并非她又对秦之朗产生了些什么想法。
那些不正常的、偏离正轨、危险的思想已经统统被她视作了生理期的激素反应,轻易就能撇除掉。
他是一具死掉的骷髅,而她是活生生的人类,她可没有谈什么禁忌之恋的想法。
一定是因为他太久没有接触男人,秦之朗又姑且算是个异性,才会产生一些奇怪的念头。
苏见绮清楚,当务之急就是搞清楚除掉秦之朗的方法,握紧他的死门。
只有获得随时杀死他的能力,她才能够彻底扭转作为猎物的劣势。
秦之朗没有回应,视线有如实质,自上而下冰冷倾泻。
他对她说的话,一个字都不信。
她很聪明,并且自以为是,以为用‘善良的谎言’这一说辞就可以轻飘飘抹去欺骗与谎言。
殊不知,她在他这里早已没有诚信可言。
恐怕她还不清楚,他不仅听力敏锐,视觉敏锐,就连嗅觉也敏锐得高于人类。
不仅能够嗅到她身上浓重的血腥味,甚至还可以嗅到她的……杀意。
她在请求陪她睡觉时,那种锋利又尖锐的气息从身上释放了个一清二楚。
如果换作别人,不会在秦之朗手里活过一分钟——早在他意识到欺骗,就会不留情面扭断对方的脖子。
可她现在还活着。
心脏在跳,呼吸灼热,皮肤下面的血液还在流动。
连他都搞不懂自己,为什么会放任她一次又一次在他眼前表演。
这段时间,秦之朗一直在做令自己费解的事情——比如,烧了辱骂她的男人;比如,闲来无事复刻了那碗并不诱人的面。
他姑且可以将这些事当作打发无聊,但现在呢?
为什么明知道她的请求是个阴谋,还是控制不住产生兴奋?
是因为这三年间,他一直在对她做不洁的事情,得到了古怪的副作用吗?
百思不得其解。
一阵幽蓝色的鬼火飘过,秦之朗瞬间出现于床边。
——这真可怕,他的行动已经不受他控制了。
苏见绮做好了心理准备,心脏还是被他的突然现身冲击了一下,怔了怔,旋即对他扯出一个大大的微笑:“来吧,这张床正好够我们两个人睡。”
秦之朗倏然抬起头,好像想到了什么,在因为她的这句话而暴怒。
苏见绮看不懂他,现身不就代表答应了嘛,干嘛发这么大的脾气。
她盯向他手里不安分的匕首,警惕道:“我
的意思是,你睡一边我睡一边……我们可以心平气和躺下来谈谈。”
他陷入了某种激烈的情绪难以抽离,深深看她一眼,好像准备就此离开。
苏见绮不管了,直接来了个生扑,抱住他。
他的每一根骨头都遒劲坚硬,充满了攻击力,哪怕死亡,他仍是一个强壮有力的异性。
有那么一瞬间,灼热的鬼火凝滞了。
秦之朗的动作顿住。
骨头也发出了奇异的震颤。
苏见绮的喉咙一阵痉挛——几乎是被她抱住的一瞬间,那把锋利的匕首就重新抵到她的咽喉。
她感觉到他的骨头绷紧又放松,跟猛兽的呼吸一般,似乎正在犹豫要怎么处理她。
就这么纠结到最后,他没有再动。
应该就是允许她抱着的意思。
苏见绮:“……”
他怎么没反应很大的离开?
该不会对拥抱生出耐性了吧?
难道还需要一个亲吻才能让他离开?
苏见绮陷入思考就很难注意到自己的手在做什么,胳膊抵在他的胯骨上,手指转弄着他的尾骨。
本该没有任何感受的,秦之朗这具白骨身体,哪怕一刀砍断,也不见得会疼一下。
但他莫名觉得很痒。
从尾骨那里,向着四面八方散射,牵连得指骨都不自觉颤动。
他连刀都拿不稳,砰地一下掉落在地。
她的体温很高,身体也很软。
柔软的指腹转弄着他的尾骨,带来一种奇异的感觉。
就好像是……他在赤裸着身体,被她抚摸,任她玩弄。
是了,赤裸。
秦之朗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看自己,猛地扣住她的那只胳膊,一把扯开。
苏见绮懵了一瞬,压根不知道他怎么了。
——她正准备坐起身亲他一下的。
几簇耀眼的鬼火遮住了秦之朗,他一瞬就消失在眼前。
阴冷的气息消失后,闷热重新占领房间。
苏见绮嗅到指尖有淡淡的焚香气息,后知后觉刚才自己一直在摸对方的哪里。
要是他血肉俱在的话,那就是……屁股?
……
不管怎么说,秦之朗暂时消失了,苏见绮赶紧捞过手机,给吴淑熙回拨电话。
听说她要和刘天师直接对话,吴淑熙转达刘天师的态度:“刘天师说,有什么话等你亲自过来找他。”
情况紧急,苏见绮没那么多耐心:“……不想死就把电话交给他。”
吴淑熙吓了一跳,请求刘天师的意思。
刘天师认识苏见绮,磨蹭了很久才接通电话,一开口,那种轻蔑的情绪都溢了出来:“什么事?”
“你说我是除掉那具尸骨的关键,什么意思?”
“这个嘛……”刘天师嗤了一声,“跟你这种毫无修为的说不明白。”
“刘三,黄神婆这里可还压着你的八字呢。”苏见绮下压眉头,威胁道,“她老人家临死之前特意告诉我下咒的方法,你确定要逼我吗?”
几年前,黄神婆曾经和刘天师斗过法,彼此都掌握着对方的八字。
她一直怀疑黄神婆突然变得疯疯癫癫,最后投江而死和这位刘天师脱不了关系。
因为结果很明显,黄神婆死后,他就成为了这个镇子唯一厉害的玄学大师,赚了个盆满钵满。
刘天师知道苏见绮有多狠,不想冒这个险,于是缓缓道:“……具体原因我也没有看清楚,但我敢肯定这具尸骨就是因为你才复活的,而且怨气极重,解铃还须系铃人,只有你到场参与法阵才能彻底杀死他。”
听起来,苏见绮无论如何必须要出去这一趟了。
她正思考,刘天师看穿了她的犹豫:“那只厉鬼一直缠着你是不是?大概缠了你有……差不多三年。”
她没说话,大约是太厌恶这个刘天师了,发现他能看穿自己,第一反应就是抵触。
“你不承认我也知道。”刘天师发出一声沙哑的笑,“小丫头,我掐指一算就能把你看得清清楚楚……”
苏见绮知道他在等着她求助,要怎么才能逃脱秦之朗的监视,单独会面。
可能刘天师也算出来了,她在迫切的想要除掉秦之朗,摆脱这份纠缠。
可谈判不是这么谈的。
“刘三,你得搞清楚,现在是谁在有求于谁?”苏见绮狡黠地勾了下唇,“你的顾客应该允诺了你一大笔酬劳,如果没有我,你确定能完成这个委托吗?”
“我出不去,到底是谁最着急?”
冷冷扔下这句话,她就挂断了电话。
反正有人要比她更着急杀死秦之朗。
她去厨房倒了杯水,回来时就看见吴淑熙发来一条短信,明白她不好拿捏后,字里行间客气了很多。
刘天师让她找找黄神婆这边的符纸和一个古早的黄色铃铛,只要带着这两样东西出门,就能暂时躲避掉鬼魂的追踪。
他们决定三天后设祭坛起法阵,让她这个“系铃者”务必赶到。
趁着秦之朗不在,苏见绮动作利落翻找到了需要的两样东西,藏进了背包里。
忙完之后,她安静地坐了一会儿,后知后觉意识到一个问题——还有三天,秦之朗可能就会消失了。
看刘天师那信誓旦旦的样子,对除掉他是很有把握的。
对她而言最大的威胁就要消失了,她应该开心的。
为什么她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是因为迷恋上秦之朗给她带来血液沸腾的感觉吗?
应该是这样的。
不然她说不清楚这种微妙的失落感。
分明这是一个最正确的选择——秦之朗是个怨气极重的骷髅,杀死他才能安全,她也一直在盼望摆脱他的纠缠。
然而在目标即将达成之际,苏见绮想的却是——
如果他承诺不杀她,她好像可以允许他留在身边。
……她真是疯了。
第23章 决定
苏见绮心情复杂等待秦之朗回来。
三天内,向他讨要到一个不杀她的承诺,她就不去赴约,继续和他保持友好的合作关系。
毕竟拥有这么一个神通广大的骷髅作为伙伴,计划也能事半功倍。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夜色深沉,街道上的路灯亮起昏黄。
秦之朗始终没有现身。
挺奇怪的,分明之前的亲吻令他反应更大,没过多久他就会在黑暗中幽幽出现了。
这次只是一个拥抱,怎么离开了这么久?
该不会因为这次她摸了他的……屁股?
天地良心,她真不是故意的。
苏见绮瞪着眼睛等他到了半夜,那种诡异的被注视感迟迟没有出现。
她心里有事睡不着,干脆翻看起黄神婆留下来的那些笔记,找了很久,没有看到一点点有关尸骨重新生长出眼球的线索。
她盯着手里的玄学书籍,陷入沉思。
刘天师说秦之朗是因为她才复活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个铃到底要怎么解?
会不会对她本身造成什么伤害?
可惜黄神婆死得早,不然这点小事轻易就能帮她解决了,哪用求助他人。
就这样,两天过去了,秦之朗还是没有出现。
她从一开始的期待变为了警惕,甚至是担心。
秦之朗的思维难以捉摸,他也有那个能力,只要他想要隐藏眼神和气息,她就一丁点都感受不到。
或许,他根本从未离开过……
此刻、现在,正藏在暗处阴恻恻盯着她。
——秦之朗很有可能已经听见了那通电话,看见了那条短信,知道她正在筹谋杀死他。
这次,他不急不躁,像一位气场全开的危险人物,等待他们汇合的那一刻就大开杀戒。
想到这里,苏见绮头皮一阵阵发麻。
她还是更怀念他随时暴怒的样子,可以用一个吻或者一个谎言来及时熄灭他的怒火。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连他是否在发怒都不知道。
仔细想想,她还是不够谨慎。
秦之朗是超越人类的存在,她就在他的掌握中,一举一动、一呼一吸都在他的监视之下,不管她去往哪里,他都如影随形的跟踪着。
他真的会不知道她做了什么吗?
他可能正在发怒,且这次不打算给她任何狡辩的机会,所以不留痕迹地隐藏自己的情绪。
苏见绮越想越脊背发凉,如果真是这样,那她明天出门就是一个死。
可她不去,秦之朗就能放过她了吗?
他从未说过一句不再杀她的话。
昨晚,她注意到廖青罗的IP从A国变为了国内,说明他已经坐不住了,找到她是迟早的事情。
若明天不除掉秦之朗,廖青罗找上来的那一天,也就是她死亡的时候。
又一天过去。
苏见绮试了很多办法,都没有得到秦之朗的回音——他已然是一位优秀的捕食者,极富耐心,难以捉摸。
今天就是约定的日子,苏见绮已经没有回头的可能了。
在一番思想博弈之下,她带上了那张符纸,轻轻摇着铃铛出门。
从镇东坐公交到镇西的一个破旧厂房,吴淑熙早已等在了门口,让她稍等一下,刘天师正在里面做法。
等待期间,苏见绮觉得和吴淑熙站在一起怪怪的。
她没想到有一天会和这个抛弃孩子的女人站在一起,办同一件事。
“你和之朗谈了多久?”自从确认她和秦之朗谈过恋爱,吴淑熙看她总是一副不屑的眼神。
这句话,更是颐指气使。
苏见绮没说话,她和秦之朗的事不想和这个女人说。
可她不说,偏偏有人没眼色:“我说我儿子好端端的怎么会死了,原来是跟你勾搭上了。”
吴淑熙态度大转变,肯定是被刘天师点破她是一个灾星,跟她关系亲密的人最后都没有好下场。
最重要的是,秦之朗是因为她才死而复生的,恐惧、忌惮和愤怒交织在一起,就是这个不阴不阳的表情。
“一会儿你要全力配合刘天师知道不?”吴淑熙优雅地将鬓角碎发挽到耳后,“你从我这里骗走的那些钱,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苏见绮听得有些不爽,冷笑一声:“我要是不配合呢?”
吴淑熙脸色一变,连生气也是优雅的:“你还想让他缠着你?”
她耸了耸肩:“我无所谓啊,毕竟有人看起来比我害怕得多。”
吴淑熙正要发怒,刘天师一身黑黄相间的道袍从厂房里走出来,手指捻须,斜睨了苏见绮一眼:“那只鬼这两天没缠着你?”
苏见绮虽然讨厌这个人,但不得不说他还是有点道行的,听说秦之朗这两天真的不在,她暗暗松了一口气。
那他到底去了哪里?
走进法阵,刘天师绕着她转了两圈,嘴里念念叨叨不知道是什么咒语,甩动拂尘。
忽然,他凑近她,难看的死鱼眼直勾勾盯过来:“不妙不妙不妙啊……我问你小丫头,那具白骨现在还是单纯的白骨状态吗?还是,多了一些什么其他的东西?”
苏见绮一下就想到了那两颗眼球。
天色渐暗,厂房里没有灯,祭台上仅有几只蜡烛。风一吹来,烛光跳跃不定,平白就多了几分鬼森森的气氛。
她觉得就此打听到[肉白骨]的秘密也好,于是就说了出来:“多了两颗眼球,怎么了?”
闻言,刘天师倒吸一口气,用着尖锐的公鸭嗓音:“不妙!不妙不妙不妙……我问你,你是不是给了那尸骨什么东西?”
苏见绮愣了一下。
“啊呀呀,你这次可闯祸了!”刘天师瞪大眼睛,指着她,“白骨重新长出血肉,这可难得杀死了!”
吴淑熙一听,赶忙双手合十请求:“大师,求您一定要帮我除掉我儿子!求求您!无论多少钱我都给您!”
“不急,先不急。”
刘天师翻着白眼,快速一番掐指过后,递给苏见绮一把匕首,“这样,你先给我一点血,我来补个阵法。”
苏见绮犹豫看着那把刀,想了想,接了过来。
下一秒,她清晰的感受到,秦之朗的视线终于出现了。
与此同时,厂房内部掀起了一阵诡异的飓风,幽蓝色的鬼火四处冲撞。
伴随着这场风,周围温度急速下降。
比较安慰的是,刘天师的祭坛和法阵没有被破坏,说明他还有与秦之朗一战的可能。
苏见绮表面平静,实则心脏跳到了咽喉。
——她就在秦之朗视野的正中心。
能感觉到他的视线落在她拿刀的这只手上。
像一条冰冷的铁链,沉甸甸地缠绕在上面,令她动弹不得。
他没有现身,废旧厂房的铁门和窗户却卷到了半空中。
尖锐的部分正对准他们三人,是否将这里变成血腥的屠宰场,完全就在他的一念之间。
刘天师脸色大变,催促苏见绮赶紧放出一点血:“快点啊,不然我们都得死在这里!”
苏见绮在认真考虑现在的局面。
看得出来,秦之朗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癫狂与暴怒中,即便她找到借口,也不一定能平息掉他的怒火。
是她先破坏了合作盟约。
他完全有理由杀死她。
想来想去,她好像只有一条路可以走,完全没得选。
刘天师等不及了,率先夺过匕首划破她的掌心,握着她的手,在一条巨大的符纸上画上符咒。
她脑子太混乱了,回过神来,符咒已经画完了。
——她也没有能力阻止,遭遇危机,这个老道士的力气大得很怕,她想要抽回手都做不到。
也就是这一瞬间,秦之朗的视线好像一把锋利的刀子,在她破掉的伤口处,肆意搅动。
威胁着她,进犯着她,惩罚着她。
苏见绮疼得倒吸一口气,感觉强烈的危机感钻进了她的骨髓,逼停了她的血液流动。
她已经无路可走了——如果今天秦之朗死不了,那么死的就将会是她了!
思及此,她决定成全刘天师,退到法阵之外。
紧接着,刘天师挥动拂尘朝着半空中的一处猛地打过去,几米多长的符纸瞬间就捕获了一个枯白色的身影。
砰地一声。
熊熊燃烧的幽蓝色鬼火砸到地上。
秦之朗终于现身,目光不移地盯着苏见绮,面容森冷而暴怒。
苏见绮愣了一下,旋即微微瞪大眼睛。
三天不见,秦之朗竟然重新长出来了半张人脸。
一半骇人恐怖。
另一半……俊美非常。
他整体看上去仍是一具骇人的白骨,脊骨、肋骨根根暴露在外,嶙峋而坚韧。
重新长出来的半张脸,就像古怪的半张人皮面具贴在了那里。
没有血肉包裹的那半部分还是枯白色的骷髅头,里面镶嵌着一颗突兀的眼球,光是看着就令人不寒而栗。
诚然,这个样子的秦之朗绝非传统意义上的好看,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一种诡异,充斥着强烈的非人感。
可若仔细去看那半张完整的面孔,就会发现他的眉眼深邃,面容冷峻。
完全符合世俗意义上的审美。
苏见绮呼吸突然变得困难,也许是这张脸冲击感和反差感太强了。
——很难想象,一个人的脸上竟同时存在着恐怖与诱人两种极端色彩。
第24章 幻象
飓风停止,废弃厂房内一片狼藉。
法阵中,秦之朗的面容一半隐藏在阴影,另一半暴露在诡异的幽蓝色鬼火中。
他的身体缠满了黄色的符纸,在落入法阵的刹那,刘天师事先准备好的符纸像一道道强力的锁链,将他从四个方位牢牢困住。
他拼命挣扎。
刘天师捻须眯笑,得意地发出一连串难听的笑声:“作恶多端的厉鬼,贫道这就送你归西!”
他摇摇晃晃走到祭坛前,举起一把长剑振振有词。
秦之朗没有理睬刘天师。
让苏见绮心脏狠狠一跳的是,自始至终他的视线就落在她的身上,不移一寸。
左半张脸有了皮肤的包裹,那颗琥珀色的眼球不再狰狞,他一动不动盯着她,表情冷漠得骇人。
可能是她的心理作用。
秦之朗的目光不仅仅是暴怒与焦躁,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哀伤。
苏见绮觉得自己神经错乱了,居然能够从这具毫无人性的骷髅脸上看见不该有的情绪。
他冷着嗓音,在轻轻唤她的名字:“阿绮。”
不是苏见绮,而是他送给她的昵称——阿绮。
一时间,她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心绪,想起了过去。
那是个阳光明媚的午后,两人闲来无事窝在沙发上看着无聊电影,秦之朗突然侧过脸,开口问:“对了,你有没有可以叫的小名?”
很轻很柔的一个声音,就像怕惊扰到窗台上停落的两只小鸟。
苏见绮支着头昏昏欲睡,闻言,缓缓掀起眼皮看向他。
慵懒的白昼光线中,清爽俊秀的男人朝她轻轻一笑,栗色的头发像镀了层柔和的光,满目柔情。
一个人孤独得太久就会不适应身边有人。
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深陷在矛盾的怪圈里——她怎么就鬼迷心窍答应了秦之朗?
百思不得其解看了他一会儿,她蹙起眉头,幽幽道:“臭丫头,死丫头,小贱货……这种,算吗?”
从小到大,这三种代称她被喊得最多,几乎不用思考就能脱口。
秦之朗没有说话,勾起的唇角渐渐下落,眼底似乎多了几分心疼。
这种眼神,看得苏见绮一瞬冒起无名火,抓起怀中的抱枕就砸了过去:“不准用这种同情的眼神看我!”
抱枕轻飘飘砸到他的胸膛,然后落在沙发上。
秦之朗难得地板起一张脸,用着命令的口吻:“忘记这些称呼。”
苏见绮白了他一眼:“想忘也忘不掉——”
“就叫你‘阿绮’吧。”他打断了她,“是不是挺好听的?”
她愣了一下,耳朵不争气地热了起来。
——秦之朗的声音很动听,动情咬出的这两个字时,就会勾起些酥麻难耐。
苏见绮下压眉头说:“不可以。”
秦之朗微微一笑,看向她泛红的耳朵:“可是你的耳朵看起来很喜欢……”
“我说不行就不行!”
他看了她几秒,笑容变得更深:“我家阿绮连生气都这么漂亮。”
苏见绮怔了怔,不知道胸腔里的那团肉在活跃跳动个什么,瞪着眼睛就向他扑了过去,狠狠咬在他的肩膀。
秦之朗毫无反抗的意思,任她咬。
接着,她听见耳边传来一声轻柔:“以后我多叫叫你阿绮,忘了那些难听的称呼好不好?”
苏见绮眉头皱得更深,觉得这个男人真的不知天高地厚,竟然在试图缝补好她破破烂烂的人生。
就在这时,一道剑光打去,秦之朗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猛地拉回她的思绪。
太凄凉了,牵连着她的心脏也重重跳动,头皮阵阵发麻。
“阿绮……”
他还在注视着她,满目哀伤。
苏见绮被他看得血液就没安宁过,下意识错开眼神。
——她已经惹怒了秦之朗,为了保命,无论怎么想,选择杀死他都没有错。
她将指甲重重嵌入伤口里,以疼痛来迫使自己清醒。
刘天师下意识看了看苏见绮,她面无表情站在法阵之外冷冷注视这一切,应该是坚定了杀死尸骨的决心。
解铃还须系铃人,他递给苏见绮一张超度咒语,让她照着念:“一会儿我会用骨钉刺入那具尸骨的体内,你们就配合我念超度咒,我们一起合力杀死这只怨气十足的厉鬼。”
吴淑熙迫不及待点点头,接过咒语纸。
苏见绮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盯着这张可以超度秦之朗的咒语纸,突然,一个声音在她的心底升起——你确定要杀死他吗?
他曾经那么用力爱着你,又是间接的因为你才惨死的,好不容易死而复生,你真的要杀死他吗?
应该确认的。
她一直都想摆脱他的纠缠,今天如果死的不是秦之朗,就是她自己了。
那个声音还在问——你真的要和这两个人共同做这件事吗?
一个是跟你有仇、污蔑你是灾星的烂道士,另一个则是抛弃自己亲生儿子的心狠女人。
他们除掉秦之朗一个是为了钱,一个是害怕被报复,你真的愿意跟他们这样的人同流合污吗?
苏见绮脑子突然很乱。
——你确定秦之朗会杀死你吗?
他明明害怕你的拥抱和亲吻,你可以继续用这种方法控制他。
他做出了很多超乎于非人生物的举动,甚至不明缘由的为你煮了一碗面。
听啊,他还在一声声唤你“阿绮”。
哪怕他死了,都没有忘记你……
这时,旁边吴淑熙推了她一下,苏见绮猛然回过神。
一转头,她迎上女人不悦的表情:“快念啊,愣着干什么呢?刘天师马上就要把第一根骨钉打进那具白骨的体内了。”
话音刚落,刘天师手拿一根手指大小粗细的暗绿色骨钉,挥动拂尘,一下子就刺入秦之朗眉心的正中间。
凄厉的声音顿时响彻整个仓库上空。
苏见绮听得皱了皱眉。
刘天师满意地笑了两声,眯眼捻须:“知道谁更厉害了吧,我今天就让你魂飞魄散!”
吴淑熙的双眼也在放光:“对,天师,这种会害人的厉鬼一定要灰飞烟灭,省得留下来祸害人!”
说完,她立即大声念起了超度咒,似乎恨不得下一秒就看见她的儿子在眼前变成灰烬。
苏见绮忽然发出一声嗤笑。
她只是想要秦之朗安息,摆脱他的纠缠。
而这两个人,竟然一直心心念念想要让他魂飞魄散,再也无法/轮回投胎。
黄神婆曾说过,除非实在是大奸大恶的厉鬼,她才会选择这样的处理方式。
他们却想以这种方式处理秦之朗。
苏见绮眼神一暗,不动声色捡起地上的那把匕首,默不作声试了试锋利程度。
刘天师转身拿起祭台上的第二枚骨钉。
骨钉一共七枚,全部打入尸骨的体内就能令对方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就在刘天师挥动拂尘将第二枚骨钉刺入时,吴淑熙突兀地尖叫了一声——苏见绮挥动匕首,一下就将她手里的符咒纸斩断成了两半。
刘天师气得吹胡子瞪眼:“你、你这是干什么?!”
苏见绮似笑非笑:“突然觉得跟你们两个成为同伙……有点恶心。”
两人:“……”
吴淑熙一瞬间优雅全部不在,泼妇一般就过来撕扯她:“你疯了!要是今天不杀死他,死的就会是我们三个人了!”
苏见绮反手将匕首抵到她手腕,吓得吴淑熙赶紧把手缩回。
见秦之朗身上的符纸有所松动,刘天师不敢再等,急忙要将第二枚骨钉打进去。
钉子刚进去一半。
一把锋利的匕首突然抵住刘天师的脖颈。
“别动。”
苏见绮的声音在他背后幽幽响起。
刘天师的一句破口大骂还没来得及吐出来,接着大拇指就传来剧痛——苏见绮竟然挥刀划破了他的大拇指。
砰地一声,拂尘随着血液落下,破坏了整个束缚秦之朗的血阵,鬼火瞬间剧烈地燃烧起来。
“疯子,真是疯子……死丫头!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嘛?!”刘天师又惊又起地捂住伤口,侧眸看向背后的女孩。
苏见绮没说话,注意力全部被法阵中的秦之朗吸引了过去。
令人瞠目的是,他毫无预兆的和鬼火融成了一体,就像一抹化为灰烬的幻象。
紧接着火光冲天,照得整个仓库恍如白昼。
她终于意识到——眼前的白骨并不是真正的秦之朗!
他没有现身,而是藏在未知的地方,看戏一般冷冷地注视这一切。
说不定已经准备好了杀戮计划,就等着大开杀戒。
苏见绮
神经在狂跳,几乎无法呼吸。
她的后颈传来阵阵强烈的寒意,就像有一把刀抵在了那里。
……也许是真的刀子。
她能感觉到,真正的秦之朗,就在她的身后。
只听见轰的一声,燃烧的幽蓝色鬼火瞬间熄灭,周围顿时变得幽暗无比。
喧闹一下转为安静。
黏腻的空气充斥四周,无法流动。
苏见绮紧张得全身发麻,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下一秒,一只戴有黑皮手套的手从后扼住她的脖颈。
冰冷、苦涩、崭新的皮革味道冲击着她的嗅觉。
秦之朗许久没有触摸过她的脖子了。
这一次戴上了手套,挟有杀意地按住她的动脉,冰冷地摩挲,像是在挑选合适扭断的角度。
他在愤怒,他在暴躁,她需要让这只疯狗冷静下来。
苏见绮努力装作无辜,用着温和的嗓音:“……我终于找到你了,秦之朗,这三天你都去哪儿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好像有点想你。”
第25章 表演
苏见绮反应过来,这场戏完全是秦之朗为她准备的。
他故意以幻象现身,装作不敌刘天师的样子,然后躲在暗处冷眼旁观她的反应。
相信若是她顺从刘天师念了超度咒或者没有阻止这场法事,他伸过来的这只手就不仅仅是按压她的动脉了,而是干脆利落地扭断。
他在她的脖颈处细细摩挲。
似乎在犹豫要不要下手。
冰凉的皮革贴着她的肌肤上下游走,刺骨的寒凉仿佛冻僵了她的血液,苏见绮脖子僵得厉害。
秦之朗没有给出任何回应,她判断不出他的想法,忐忑不安。
趁此机会,刘天师赶紧脱身,离得一定距离他才敢往后看。
——苏见绮的背后空无一人,斜上方却诡异地伸出一只戴有黑皮手套的手,掐住她的脖颈。
简直像邪恶的魔鬼在思考如何享用祭品。
这画面冲击感太强,刘天师忍不住打了个抖,明确自己斗不过这具死而复生的尸骨。
砰地一声。
苏见绮扔掉手里的匕首。
情况紧急,她顾不得太多,只能尽量放乖地用脸颊蹭了蹭他的手腕。
他削瘦的手腕被黑色大衣的袖口盖住,她只是蹭到了柔软的衣袖。
她有点奇怪他穿了衣服,但没有时间多想:“……可能你不会相信,但我想说,我真的是来这里帮你除掉这个老道士的。”
秦之朗没有回应。
同样,没有松开她的脖颈。
这时,不远处响起了一声嗤笑。
刘天师捂着拇指处的伤口,恶狠狠地朝他们啐了一口:“死丫头你真的疯了,居然在费尽心思取悦一具骷髅,你觉着那样说,他就能够放过你了吗?!”
苏见绮幽幽抬眸,恨不得一刀捅死他。
“我们只有这一个机会了。”刘天师疼得手都在抖,将祭台上的那把墨绿色的骨刀甩到了她的脚边,“沾上你的血,砍断他的手,我们都还能活!”
或许秦之朗也想知道她的选择,一簇鬼火卷起那把刀,停在她的手边。
苏见绮一伸手就能握住那把骨刀。
事到如今,傻子才会选择听刘天师的话,她能看出来,秦之朗杀死刘天师就跟碾死一只臭虫似的。
“秦之朗,你松开我,我来向你证明我自己说的话。”
他果然松开了手。
苏见绮没有回头,冷漠地走过悬在手边的骨刀,捡起掉落的金属匕首,一步步向刘天师走去。
刘天师暗叫不妙,刚想离开,火焰像高墙一样挡住他的去路。
苏见绮走去一脚将老道士踹到地上,手起刀落,刺进了他的整个手掌,顿时刺鼻的血腥味直冲而来。
她的眼神中没有半分犹疑,为了她自己,也为了黄神婆。
——黄神婆和这个老道士斗法后不久就变得疯疯癫癫,这个人必然脱不了关系。
刘天师疼得翻起白眼,开始求饶。
苏见绮拔出匕首,下一秒,清冷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来:“看着。”
苏见绮愣了一下,感觉秦之朗几乎是贴着他的耳朵说的。
气息钻进她的耳道,带来一阵异样。
只见他伸手握住刘天师的手腕,瞬间,响起一阵骨头的脆响。
刘天师的整条手臂骨头碎裂,瘫软得像一条没有支撑的肉泥,痛得尖叫了一声就完全晕了过去。
苏见绮聪明地领悟到秦之朗是在杀鸡儆猴,所以让她“看着”。
——他可以毫不费力就碎裂一个中年男人的手臂,就可以毫不费力地扭断她的脊骨。
这时,修长手指再度扣住她的脖颈。
看来秦之朗没有完全信任她。
隔着皮革布料,隐隐能感受到下方那根根遒劲的指骨。
动作间,她注意到他的黑色大衣袖口和皮革手套的尾部恰好暴露出一截枯白色的骨头。
苏见绮不假思索地亲了亲他裸露的腕骨。
尽管这只手刚刚才碎裂了刘天师的手臂。
“我知道你可能还不相信我,连我自己都觉得奇怪……”她将自己撇去脑后的胡思乱想全部一点点捡了起来,尽量将口吻放得真挚,“你不在身边的这三天,我居然会想你,明明知道你随时都可能杀了我,我还会舍不得你死。”
她在尽量复述对他的这种微妙感觉。
他一动不动,手劲没有半点消退。
“你看见了,是我破坏了法阵,我是来帮你的。”她大胆地抚摸上他的手指,“我这是将计就计。”
她只摸到了冰凉的皮革,冷意像针刺一般扎进她的皮肤。
接下来要说的一句话,苏见绮光是想想都会觉得罪恶,心跳激烈过速。
“秦之朗,我好像对你有些奇怪的想法……”她边说边兴奋得无所适从,喉咙一阵痉挛,“不是对生前的你,而是,现在的你。”
最后一个字说完。
她全身都在微微颤抖。
这本是一句哄骗对方的话,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反应会这么大。
甚至……苏见绮不敢去回想刚才说了什么。
一种微妙的罪恶感和禁忌感沉甸甸地坠在她的心头。
就好像她的灵魂背叛了人类,出卖给了魔鬼,即将要与他缠绵到地狱。
她本就追求刺激,这种违背人类的禁忌,反而令她产生了隐秘的悸动。
——不说倒好,一说出来,就感觉变成了真的。
秦之朗在背后冷冷地注视着她,毫无情绪波动,自上而下的眼神冷漠而空洞。
她在发抖。
他能摸到她的血液在变冷。
她说了很多令人兴奋的话,可惜没能止住恐惧从身体里溢出来——她的嘴唇变白,呼吸急促,面色诡异的泛红,甚至闭上了眼睛。
她在恐惧中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无非是为了保命罢了。
这三天,秦之朗一直都在。
察觉她有阴谋,他故意隐藏自己的气息和视线来观察,知道了她在和别人筹谋杀了他。
她对他的杀意未消,现在却说对他有了一些奇怪的想法?
什么奇怪的想法?
是他理解的,像那本爱情小说里的女主角对男主角那样吗?
不可能,她又在说谎。
他只是一具没有血肉的白骨而已,完全不会对这种事有感觉。
不过,这次的确是她主动破坏了这个法阵……
就让她再多活一段时间吧,他怪异地想到,等他亲手杀死凶手之后,再杀死她也不迟。
秦之朗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次放弃杀她。
为了她,他做了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还找来了一套人类的衣服。
——在她触摸之前,他一点没意识到自己是赤裸的。
是她激起了他诡异的羞耻感。
迄今为止,她带给了他太多的失控。
他竭尽全力才能违背意志,压抑住那股躁动,没有杀死她。
秦之朗一点点松开钳制她的手。
或许,这个自作聪明的女孩还试图用一个吻和一个拥抱来控制他,那么只要他不现身就好了。
苏见绮做了个深呼吸,虽不能确认秦之朗有没有相信,总之她又暂时逃过一劫。
此刻已经入夜,仓库内部伸手不见五指。
演戏演到底,她转过身,微笑地看向她的上方:“秦之朗,好久不见了,让我看看你吧。”
黑暗中,秦之朗的声音冷冷响起:“没什么好看的。”
跟她接触,不确定性太多,他打算就这么隐藏自己。
苏见绮没有强求,耸耸肩走出仓库。
没走多远,他突然扣住她的脸,命令她回头看着。
刹那间,幽蓝色的火光冲天,整间废弃仓库燃烧了起来。
吴淑熙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只剩昏迷的刘天师在里面。
秦之朗的怒意没有消退,哪怕暂时放过她,也在警告不要再有下一次,不然这就会是她的下场。
熊熊火焰倒映在苏见绮眼中,滚烫的热度扑面而来,她精神稍稍恍惚了一下。
苏见绮在庆幸自己没有选错——要是一心配合刘天师,那才是真的完蛋了。
现在唯一担心的是,刘天师如果真的死了,会不会牵扯到她。
吴淑熙偷偷离开后,会不会做出什么举动?毕竟那个女人已经知道了她和秦之朗的关系。
就这么担心了一夜,第二天一早,该来的果然还是来了。
王书鸢一大清早就敲响了她的房门,旁边还跟着一位男警员。
“苏见绮女士,接到群众举报,你涉嫌偷盗殡仪馆的尸骨,还隐瞒了你和受害者秦之朗的情侣关系。”她掏出警官证给苏见绮看,“跟我们走一趟吧。”
苏见绮做好了心理准备,神色平静地点点头:“等我拿一下手机和钥匙,马上。”
肯定是吴淑熙报的案。
很明显,是在报复她阻止了秦之朗灰飞烟灭。
王书鸢和男警员在房间里转了一圈,问:“那副尸骨呢?”
“复活了啊。”苏见绮微笑,“王警官没看那个热帖吗?”
王书鸢是绝对的无神论者,完全不信,走到她的面前,眼神犀利地盯着她:“所以,你当年为什么要隐瞒和受害者的关系?”
苏见绮耸耸肩,笑了笑:“因为那时候我们已经分手了,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你要真不想给自己找麻烦,就不该偷尸骨。”王书鸢压低声音说,“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但你也没必要——”
“你理解我的什么心情?”苏见绮突然像只被踩尾巴的猫,幽幽掀起眼皮。
以为她偷尸骨来珍藏的吗?
怎么可能,她是为了亲手送秦之朗归西罢了。
至于他的复活……只是一个出乎意料的结局而已。
再说,她为什么要偷他的尸骨来珍藏?
她一点都不喜欢秦之朗。
第26章 坦白
警局,询问室。
一束白光自上而下照明,苏见绮靠在座椅上,微微低垂着头。
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她反而淡定了下来,一夜未眠,这分钟眼皮有点沉重。
王书鸢拿着文件走进来,看见她这个样子皱了皱眉,有意将桌上的台灯调整角度,照到她的眼睛。
她下意识眯了眯眼,扬起头,无奈地翘起一个唇角:“……王警官,大家都是老熟人了,有什么话就直接问吧。”
旁边的男警员打开录像设备,负责做好这次问询的记录。
王书鸢翻动文件,照例开始问询工作:“姓名。”
“苏见绮。”
“年龄。”
“22岁。”
“你和受害者秦之朗是什么关系?”
“前男女朋友的关系。”苏见绮如实回答。
王书鸢知道要从她嘴里套出话来需要一定的耐心,不急不慌地向后一靠,聊天一般:“四年前分的?怎么分手了?”
苏见绮感受了一下背后。
秦之朗果然跟了过来。
这件事的真相只有她和生前的秦之朗知道,她选择继续沿用那番谎言:“我不知道,是他对我提出来的,我也很想知道为什么。”
王书鸢试图从她从容的表情里捕捉一些微表情:“分手那天,你们都做了什么?”
“做/爱。”苏见绮直言不讳地笑了笑,“他是从床上对我提出来的分手。”
话音刚落,身后若有似无的视线陡然变强。
苏见绮都能想象此刻秦之朗情绪激动的样子——暴怒又羞耻。
王书鸢清了清嗓,正色进行下一个话题:“那你们分开之后,你又去做了什么?”
“回家睡觉,那天下大暴雨,正好适合睡觉。”苏见绮有条不紊地回答,“不过那天晚上八点左右我去了趟公园,秦之朗说会在那里等我,还说什么不见不散,我怕他真的等了一晚上,就去看了看——我去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
“有人能证明吗?”
苏见绮耸耸肩:“我不知道,反正我没有在公园里遇见其他人。”
话音刚落,王书鸢突然进入正题:“——说说吧,你是怎么把秦之朗的尸骨从殡仪馆偷出来的?”
苏见绮反应很快,马上就叫起冤枉:“王警官,我真没有偷尸骨,不信你就去搜查我的房子。”
王书鸢似笑非笑:“你之前还说尸骨复活了……”
“对啊,这并不矛盾。”她说,“说不定就是秦之朗的尸骨突然复活,自己从殡仪馆偷跑出来了呢。”
说着,她前倾身体,幽幽抬起眼皮,“王警官,说我偷了尸骨,你们的证据呢?”
森白的灯光照下,苏见绮朝王书鸢轻轻一笑,这个角度与打光,莫名将这张清秀的小脸蒙上了几分阴恻恻的味道。
——尤其是那双眼睛,比夜还要深沉,比墨还要浓郁,像一汪不可窥见的寒潭。
昨晚,苏见绮已经仔细梳理过一遍细节了。
即便在离开殡仪馆或者回家的路上,她不幸被监控录像拍到,也无法证明她的登山包里背的就是尸骨。
秦之朗的死而复生,就是最好销毁罪证的方式。
她无需担心被警方抓到什么把柄。
然而,这次王书鸢眼神犀利盯上了她脖子上的伤口,旁敲侧击询问:“最近看你脖子那里总有伤,怎么弄的?”
——狗弄的。
她很快在心里接到。
托秦之朗那条疯狗的福,她的脖颈不是有掐伤就是有刀划破的伤口,夏天爱出汗,痛得那叫一个舒爽。
算了,谁叫她恋痛呢,也算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苏见绮无事发生一般笑了笑:“没什么,自己不小心弄伤的。”
“还是要小心一点,那个位置可危险。”
“谢谢王警官的关心。”
询问从清晨到傍晚,中间还特意给了苏见绮一个反思的时间,不过对她来说相当于午休时间,小小补了一觉。
自始至终她主打一个死不承认,王书鸢没有找到证据也拿她没办法。
按照规定,协助调查的时间不得超过24个小时,要想拿到证据,就必须要在这段时间内。
可看苏见绮这个样子,完全就是有信心不会被抓住任何把柄。
王书鸢头疼地揉了揉眉心,示意旁边的男警员倒两杯水来。
趁着这段空隙,她若有所思靠在桌边,装作不经意随手关掉了摄像机。
房间里,仅剩下她们两人。
“你一直在追查2.13连环杀人案的凶手,跟我讲讲吧,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
苏见绮一看就知道王书鸢想将这番对话变为保密,不紧不慢地向后一靠,莞尔道:“接下来我的计划就是……被你们抓到这里来。”
王书鸢反应很快,沉下声:“你是故意暴露给警方的?”
苏见绮挑了下眉,算是默认。
准确来说,不能说是她计划中的一环,应该说是顺势为之 。
吴淑熙昨夜从厂房逃跑,知道内幕的她会是个大麻烦,要是以苏见绮斩草除根的性子,肯定不会放过她的。
可她转念一想,何不趁此机会借警方的口告诉廖青罗她是谁呢?
这样,廖青罗肯定能更加快速地找到她。
她已经迫不及待和这位心心念念的凶手见面了。
闻言,王书鸢快走两步,两手撑在她面前的桌上:“故意将自己暴露给凶手,你未免也太大胆了!”
“王警官也愿意相信那个男人是凶手了?”
“我……”王书鸢被堵了一下。
苏见绮漫不经心一笑:“如果那位犯罪心理学的廖博士来打听我,还请王警官如实告诉他,我是谁。”
话音刚落,出去倒水的男警员走进来,王书鸢转身重新打开录像设备。
这番话就像没有存在过,双方继续进行案件的询问。
最终,24小时搜查无果,只能放苏见绮离开。
清晨时分,街道重新活跃了起来。王书鸢将她送到门口,严肃嘱咐道:“最近不要离开镇子,我们随时都有可能找你。”
苏见绮笑着应下,坐了长时间的硬板凳,全身酸痛,她边走边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
警局门口有两辆早餐车,她找了个鸡蛋灌饼的摊位,让老板多给她加辣椒,顺便拿出手机翻看了一下热帖。
小镇里的八卦比病毒的传播速度还离谱,她不过在警局呆了一夜,身份就已经被扒了出来。
人人都知道了,当年品学兼优的英俊青年和她这个劣迹斑斑的问题少女谈过恋爱。
其中有人说:[难怪她要偷走尸骨,原来是为了让心爱的男友复活。]
一时间,不少人将他们的故事天马行空,想象成了一段至死不渝的浪漫爱情。
苏见绮看得想笑,这完全是造谣。
不过,这篇帖子她不打算冒泡了,反正也是为了吸引凶手特意设的局,现在对方已经上钩了,没有继续回帖的必要。
就在这时,一个染了黄毛的男人挡住了她的阳光。
苏见绮下意识抬头,认出是赵乾良的侄子赵冬,他嘴边留下的疤痕还是当年被她给划破的。
来找她的原因,她大致能猜到——这个侄子不学无术却深得赵乾良的喜欢,赵乾良目前处在深度昏迷中,吴淑熙肯定不会乖乖给他钱,邪火无处发泄于是就来找她的麻烦。
知道这是警局门口,赵冬没有太过分,玩着一把折叠刀坐到她身边:“小贱人,我知道一切都是你搞的鬼,要是不想警察查到你头上,就按照我说的做。”
苏见绮咬了一口灌饼,看了看他故意露出来的刀刃:“你想做什么?”
“一口价十万块,我就不纠缠你了,怎么样?”赵冬用着恶心的视线上下打量她,冷笑道,“当然,你要是能陪我睡一觉,我可以减你一千。”
她感觉自己听了个大笑话:“就减一千?”
“不然呢?”赵冬嗤了一声,“你和姓秦的那个小子谈过,已经是上过床了吧,还以为自己值多少钱?”
苏见绮低头呕了一声:“……不好意思,有垃圾说话味太冲,有点臭到我了。”
赵冬反应两秒是在骂他,怒火攻心,猛地将她按在地上,打开折叠刀破口大骂:“你**说谁是垃圾!”
事情就发生在警局门口,值班警察很快赶到,将赵冬扣下。
苏见绮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冷笑着朝赵冬扬了下眉。
赵冬明白过来她是在故意挑衅,气急败坏:“臭娘们,你敢**的阴我!”
她讥笑一声:“只有蠢货才会在警局门口动手。”
这时候,王书鸢听到消息跑出来,看见又有苏见绮参与,颇为无奈地揉了揉眉心:“你刚出来不到二十分钟吧……后背的伤要不要紧,需不需要去医院?”
苏见绮刚才被按在地上,恰好地上有个比较尖锐的石块,浅色衬衣上面隐隐渗出血。
她摇了摇头,神色淡漠:“没事,我回去自己上点药就行。”
最终,赵冬因寻衅滋事押送到警局,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来烦她了。
走了一段距离,她条件反射往背后看了看,后知后觉秦之朗不见了。
好像自从赵冬坐到她身边,他的视线就消失了。
第27章 上药
赵乾良的侄子赵冬是拘留所的常客,负责看守的警员看见他,自动起身开门。
“这又是惹了什么事进来的?”小警员冷笑,“是帮你叔叔暴力催账,还是又调戏了哪家小姑娘?”
赵冬心情差到极点,在警察面前忍不住爆了句粗口:“我**那是被苏见绮那个小贱人阴了一把!等我出去,非把她绑了扔进夜总会去,让那些老男人好好摸——”
“欸,瞎说什么呢!”小警员指了指挂在墙上的警徽,板着一张脸,“知道自己来哪儿了吗?还想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
赵冬立即换了个赔笑的笑脸:“……嗐,警察叔叔,我这就是随便想想,想想而已。”
“你这是违法,想都不能想!”
“知道知道,我错了我错了。”赵冬笑嘻嘻地给了自己一嘴巴,“我就是嘴贱,嘴贱。”
小警员离开后,赵冬瞬间就变了脸,转身坐到了里面的硬板凳上。
越想越气,他忍不住往地上啐了一口:“她*的,臭娘们儿,看老子出去怎么收拾你!”
他摸了摸嘴边残留的疤痕,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
当年被苏见绮划破嘴角,赵冬本想报案直接判她个故意伤人罪,是姓秦那小子突然找上门阻止了他。
当时赵冬正缺钱,就答应了私下解决,不过他有一个附加条件,就是秦之朗要给他做三天的出气筒,挨打挨骂绝不还手的那种。
那天是高考刚结束,秦之朗的手里还拿着准考证和文件袋。
听到要求,他二话没说就将手里的文件袋往旁边一扔,痛快地应下了。
秦之朗打架应该挺厉害的,感觉连骨子里都是肌肉,虽然他没还手,但赵冬打了两拳就受不了,于是找来了一根木棒。
最后木棒干断了,才放他离开。
赵冬记得那个细节——秦之朗穿着纯白色的衬衫干干净净进来,离开的时候,身上满是血污黑渍。
临走之前,还不忘记捡起丢在地上的准考证和文件袋。
“还有两天……希望你能遵守约定。”
说这句话时,秦之朗擦了下嘴角的血,背后是刺眼的白光。
赵冬忍不住取笑他是个救美的英雄,真是令人感动。
第二天第三天,秦之朗都准时来挨打。
或许是有了经验,这两天他穿的都是黑色衣服,哪怕浑身是血都不会轻易看出来。
尽管秦之朗一直不承认和苏见绮有什么关系,但赵冬不信,没有关系能够为她赔钱又挨打?
“这回可没有人来救你了,小贱人。”回忆结束,赵冬咯咯笑了几声,谋划着拘留结束后要怎么报复。
他刚闭上眼,突然感觉身边刮过一阵寒冷的风,与此同时,拘留室的门窗毫无预兆地打开了。
暑热天气,四周的气温却急速降低。
负责看守的小警员控制不住打了个抖,怀疑是空调坏了,赶紧去调试。
赵冬的背后更冷。
仿佛有什么恐怖的东西悄悄的出现了,他的身体抑制不住在战栗。
下一秒,一只戴有手套的手捂住了他的口鼻。
力气大得惊人,他完全无力挣扎。
赵冬一阵毛骨悚然,这个房间仅有他一人,哪里来的手?!
在这只手的束缚下,赵冬有了成为一只牲畜的无力感,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他想说话,想求饶。
想哭着叫爷爷叫奶奶。
可背后这个人完全不给他机会。
或者应该说……不是人。
紧接着,赵冬感觉自己的四肢被某种诡异的力量拧起了麻花,亲耳听见了自己骨头一下下断裂的声音,血肉也在奇怪的扭曲。
他被狠狠捂着嘴,青筋爆开,发不出声音,疼得近乎晕厥。
最后,这场单方面的虐打在一片蓝色火焰中落下了帷幕。
小警员注意到有火,大叫了一声“见鬼”,着急忙慌找来灭火器,扑灭了这场诡异的大火。
眼前的场景令人倒吸一口气——赵冬的身体古怪扭曲地躺在地上,两条手臂和两条大腿竟然像瘫软的绳索一样,古怪的在背后打了个结。
在小警员注意不到的地方,秦之朗居高临下看着扭成麻花的赵冬。
这是第二次,他因为莫须有的情绪产生了杀意。
实在不应该,他为什么要因为她的事情波动情绪?
然而,在这个黄毛男人坐到她身边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构思好了要怎么折磨。
那股暴戾冲动还未消停,秦之朗迅速闭了闭眼,竭力按压下。
——如果他想,可以将这里变成了血淋淋的屠宰场。
他忽然在想,会不会因为她曾经是他的女朋友,才会产生这样的关联情绪?
有可能是。
不然他难以解释自己的发疯。
那股难以遏制的冲动,撕咬得他全身都酸胀难耐。
可是,他们已经是过去式了,为什么还会因为她失控?
连他都无法理解自己。
就感觉被她触摸过的地方、亲吻过的头骨仍残留着她的温度,滚烫得浑身不适。
秦之朗倏然收紧手指,发誓,这是他最后一次为了她发疯。
……
苏见绮回到家先去卫生间洗手,镜子里倒影出一张憔悴苍白的面孔。
打眼看去,她被自己这幅样子吓了一跳——头发微乱,眼睛下面挂有淡淡的青色,瞳仁幽黑无光,嘴唇也是淡得几乎没血色。
赵冬那把折叠刀划到了她的脸颊,消过毒后,她找来一张创可贴粘上。
从小到大苏见绮没少受伤,已经习惯自己处理了。
比较麻烦的是背后的伤。
她解开衣服扣子,半脱下,侧身去看镜子,伤口还在渗血。
这个位置她够不到,思考着要不要就这样放任不管。
应该不会感染吧?
正是对付凶手的关键时期,身体可不能出问题。
要不要拜托秦之朗帮她上个药?
这个念头刚起,苏见绮就愣了一下,旋即冷静地按了下去。
撕开棉签,沾点碘伏,看着镜子尽力去给背上的伤口消毒。
突然手一滑,棉签掉地。
她啧了一声,弯腰去捡,一抬头,一只戴有黑皮手套的手闯入视野。
秦之朗似乎就站在她的面前。
这个画面其实挺诡异的,没有人站的位置,凭空出现一只手。
苏见绮也相应的产生了一些反应——心跳剧烈,血液沸腾,一股酥麻的异样感从脊柱悄无声息蔓延到咽喉,呼吸也变得急促。
分不清是恐惧还是……兴奋。
问题就是,她为什么要对秦之朗的手感到兴奋?
苏见绮一动不动看着这只手。
他的手非常美型,哪怕没有血肉包裹,指骨的线条也是修长而流畅的。
她能想象他初次戴上黑色手套的样子——极长的手指寸寸填满冰凉的皮革料子,直接完全绷紧,薄韧的手套凸显出刀锋般的轮廓。
即便是现在,这只手都在释放冷酷的杀戮气息。
这只手掐过她的咽喉,也毫不费力扭断了刘天师的一条手臂,此刻却不明缘由伸到她面前。
是想要帮她上药吗?
正想着,秦之朗好似没了耐心,一把抢走她手里的医疗袋,学着她的样子取了根棉签。
“转身……”
冰冷的嗓音从她的上方响起。
苏见绮不争气地耳根一热,乖乖背对他。
不知道是否生理激素作祟,莫名觉得这个动作很禁忌,也很……色/气。
——一个要在不久将来杀死她的骷髅,竟然在为她的伤口消毒,而且动作轻柔。
冰凉的皮革若有似无接触她的皮肤,她忍不住轻轻颤动。
他看见她后背有细小的汗毛微微乍起,问:“很害怕吗?”
苏见绮下意识说了句没有,听见他发出一声古怪的冷笑。
她弄不懂他在冷笑什么。
也就是这时,她注意到一个问题:秦之朗很久没有索取她的唾液了。
是不再需要了,还是终于意识到‘把手指伸进她的嘴里’这个动作太色/情?
苏见绮假意试探:“你可以趁我受伤,取一点血走。”
他没说话,将用完的棉签扔进了垃圾桶。
本以为不暴露在她面前,用手套格挡住她的皮肤和体温,就能淡定地为她上药——这没什么好惊讶的,猎食者在打算杀死猎物之前,都会保证她的生命安全。
这不算失控。
然而不知为何,她的体温、她的气息会像诅咒一样残留在了他的指尖,难以散去。
他的身体好像也沾染上了她的血味。
自从上次她阻止了他对那里的血液索取,这种熟悉的腥甜气息总能让他联想到三年间那些不洁的画面。
像某种快速繁衍的蛆虫,一齐啃咬着他的骨头孔隙。
这种失控感令他无比焦躁。
无法再坦然接受她体内流出来的血。
秦之朗冷静而决绝地垂下手:“……不需要。”
苏见绮淡淡哦了一声,安心了。
静默两秒,他忽然说:“我闻到你身上的血腥味变淡了。”
她怔了怔,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哪里的血,耳根一热:“嗯,这两天就结束了。”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苏见绮却不淡定了,近乎晴天霹雳。
对啊,她的生理期已经结束了,按理说她恢复清醒理智的状态。
怎么还会因为他的出现,心跳过速、呼吸急促?
第28章 舆论
他们的关系并没有根本性的改变。
这具骷髅仍然是她的监视者和裁决者。
可她对他的感觉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那些错误的、禁忌的、冒犯的念头挥之不去,一有空隙就强势地钻挤进来。
或许从一开始拉拢秦之朗,就是个饮鸩止渴的行为。
苏见绮闭了闭眼,及时打住那些危险的想法。
在搞清楚自己怎么回事之前,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令她担心:前天晚上燃烧起来的废弃仓库地势偏僻,刘天师现在究竟是死是活。
在没弄清楚她和秦之朗的具体关联前,她不太想让这个老道士死。
为此,她特意打探了一下医院那边的口风,发现刘天师真是命大,那晚附近恰好路过的一辆车,好心人及时打了消防电话,他算是捡回了一条命。
正在医院的重症监护室观察。
除此之外,她还打听到了一个更震惊的消息——关押在拘留室的赵冬被诡异的拧成一个麻花状,四肢骨头断裂,周围同样燃起了一把火。
也被送进了医院抢救。
一连三起诡异的纵火案,网上的热帖正在沸沸扬扬讨论尸骨复活一事。
苏见绮的身份被扒了出来,首当其冲就是第一嫌疑人。
然而她这个当事人也在诧异,秦之朗去烧赵乾良和刘天师还能找到一些理由,他为什么要动赵冬?
难道是因为……她?
苏见绮心脏重重跳了一下。
觉得自己再这样胡思乱想下去,就离越界不远了,她迅速洗了个冷水脸,给自己发热的脑袋降降温。
中午太阳太毒,她捞起手机,打算点个外卖吃。
刚放下电话,商家就突然来电说她点的东西店里没有了。
一开始苏见绮没有多想,翻找着列表重新点了一份,商家支支吾吾了一会儿,忽然问她能不能去别家点?
舆论的传播速度和引起的轰动比她预料得还要强烈,只不过一眨眼的功夫,热帖中就有人叫她养鬼的小妖婆。
热帖里的主旋律也变成了对她的斥责与惧怕,希望公安机关将她关起来,不要再出来害人。
万仙镇本来就不大,现在所有人都在讨论她,常点的几家外卖店害怕惹祸上身,干脆拒绝她的单子。
苏见绮嗤笑一声,知道再去
其他家点结果也是一样,直接挂了电话,退出外卖软件。
就在这时,楼底下传来一些嘈杂,不少扛着直播机器的博主围在了居民楼下,镜头对准她的二楼门窗。
有个声音最大的博主正在介绍:“大家看啊,二楼那间屋子就是那女孩住的地方,果然是养尸骨的地儿,光是站在楼下我就觉得阴森森的。”
“能看见吗?那扇门上就贴有镇鬼的朱砂符纸,看着好恐怖。”
各种混乱嘈杂的人声混在一团,像理不清的线团。
苏见绮预料到可能会“出名”,没想到会这么“出名”。
在窗边看了一会儿,饿得实在难受,她还是拿着钥匙和手机打开门。
“看啊,她出来了!她在干什么……她该不会在对我们下咒吧?!”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苏见绮:“……”
她就伸了个懒腰。
“各位家人们,我真的是在冒着生命危险来给你直播啊,不得动动手指点个小红心吗?”
“看啊,她走下来了!”
苏见绮:“……”
第一次有了被人当大熊猫的感觉,一举一动都能引起围观群众的惊讶。
她就抬手挠个痒痒,离她最近的博主就嗷一嗓子后退得老远,害怕是针对她下了诅咒。
当然,也有胆子大的,直接上来询问关于她养尸骨纵火伤人的事情。
苏见绮不耐烦地:“你们不去关注那个逍遥法外的连环杀人犯,反而盯着我不放?”
“你的意思是,你养尸骨是为了抓到凶手吗?”
苏见绮没有再说,意味深长看了他一眼就转身离开。
最后的盛况就是,她独自走在街上,后面跟着一大堆扛着机器的尾巴。
她照常去了那家米粉店。
老板看见她,脸色一下难看起来:“……小神婆,你、你要不还是去别家吃吧?”
跟养小鬼的妖婆牵连关系,只怕他这家米粉店都会被搞臭名声。
她已经饿得没有了好脾气,阴沉着脸:“我就在你家吃,老样子。”
闻言,店里吃米粉的四五个顾客迅速应激,有人擦擦嘴就打算走:“唉,真是他*的晦气啊,刚吃了一半。”
“可不是,以后不会再来这里吃了。”
“有些人啊真的没点数,没看见人老板不想做她的生意嘛,还赖在这儿不走,真让人倒胃口。”
“欸,你说话小声点,人家可是养着尸骨呢,小心现在就放火烧死你。”
几人响起一阵哄笑。
镜头正对着苏见绮,大家都在期待她羞愤离开,亦或者是破口大骂。
一般人只会有这两种反应。
然而,镜头里那张俏丽清秀的脸始终没有任何表情,甚至露出了一种看蠢货的眼神。
有人威胁会用魁梧的身材或者手里的武器,但苏见绮都没有,她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让人感到脊背好像有蚂蚁在爬。
很快,留在店中的几人坐不住了,米粉没吃完就骂骂咧咧离开。
老板见客人都跑光了,叹了口气,认命般地给她煮了碗米粉。
苏见绮照常扫码付钱,找了个位置,将长发拢起,低头干饭。
十几台手机还在直播,她就大喇喇坐在镜头的C位嗦粉,屏幕上拍摄着多角度的她。
此时此刻,无疑是一种镜头和眼神的双重霸凌,不能说她全然不在意,而是习惯了——十年前,再凌厉的眼神和难听的话她都经历过。
难道她要一根根割开那些人的喉咙吗?
这是蠢人才会做的事情。
聪明的人会挑选一只倒霉的“鸡”,杀鸡给猴就好了。
苏见绮不动声色摸到桌上的匕首,正在人群中物色这只“鸡”。
就在这时,一个又黑又胖的身影挤进人群,高喊:“老板,给我来一碗米粉,要跟小神婆一模一样的!”
苏见绮幽幽回过头。
老何摇着扇子进来,满脸是汗,朝她挤出一个憨憨的笑。
老板纳闷:“欸不是你第一个说的有尸骨绑架你嘛,还报了警,你现在在干嘛?”
“嗐,我做梦瞎说的,这你们也能信?白骨复活,怎么可能嘛!”老何笑道,“你看小神婆那细胳膊细腿的,养得了尸骨吗?”
老何端着米粉,在众目睽睽之中坐到了苏见绮的身边。
他的嘴上还有她拿刀划破的伤,一碰辣椒那叫一个酸爽。
苏见绮若有所思看着他。
一向胆小怕事还记仇的老何来帮她解围,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我算是看出来了,小神婆。”老何将卤猪蹄推到她面前,嘿嘿一笑,“只有你能找到我家雯雯的尸体,我来帮你一把是应该的。”
她笑而不语。
第一个传出尸骨复活的老何主动出面辟谣,引起了人群的窃窃私语。
这时候,又来了一个人要碗米粉。
看打扮是外地来的大学生游客,众人纷纷劝说他不要去,说容易粘上晦气。
不知道男生是真的单纯还是傻,旁人都这么苦口婆心劝了,他还径直向苏见绮走过来,笑着问:“我可以一起坐在这里吗?”
清亮好听的男性嗓音引起苏见绮微微侧目。
这张脸,她曾经在冰粉摊前见过——那个,看着她红了耳朵的男大学生。
为什么对他记忆深刻?
他的气质和生前的秦之朗实在太像,纯白得不容一丝污垢,闪闪发亮。
看着十分扎眼。
她不觉得看了很久,但背后陡然出现了被刀锋抵住的感觉。
回过神来,那个男生已经走开去冰柜前拿饮料了。
秦之朗的视线变得强烈。
像一柄寒冰做的刀,贴着她的皮肤,湿黏的冰水浸透骨髓,锋利的部分在她的脖间寸寸摩挲。
太奇怪了,他这个反应。
她自信没有做出令他情绪波动的举动。
老何环视了一周,见男生真的端着米粉挤过来,奇怪地蹙眉:“到处都是座位呢,干嘛要跟我们坐一块儿啊,这大热天的。”
男生坐下,礼貌笑笑:“……我姐姐是红心脏连环杀人案的最后一名受害者。”
他拿出身份证,“我叫程溯,姐姐叫程爽。”
苏见绮拿起他的身份证对比。
现在上网,仍可以找到红心脏杀人案第六个受害者的部分信息——程某,24岁,独自来万仙镇旅居的大学生。
据民宿老板回忆,程爽当初租了一周的房子,就前两天见她打扮得漂漂亮亮出门,后面她的房间就一直紧闭着。
一开始,民宿老板还以为女孩玩累了嗜睡,所以就不想出门。
后来发现她一连两天不出门也没点过外卖,这才觉得不对劲。
查过监控才知道,程爽自两天前出门就没有回来过。
三天后,民宿门口收到了一个盒子,干干净净的,还以为是什么礼物。
结果一打开,是颗失去活性的人类心脏。
最后经过警方的证实,确认是失踪的程爽的心脏。
“得知我姐姐的死讯,我妈妈就病了。”程溯垂着眼,“往后的日子里,她常常坐在姐姐的床边,一遍遍感叹不该让姐姐一个人毕业旅行。”
“再过两天就是姐姐的忌日,我瞒着家里将毕业旅行的地点选在这里,就是为了好好看看这个镇子。”
说到这里,他哽了一下,“怎么就要了姐姐的命呢……”
空气凝滞,死亡的气氛沉重地压在几人的心头。
老何彻底没了笑模样,叹了口气,闷头嗦粉。
苏见绮默不作声感受着秦之朗。
这样看来,她要比其他两人要幸运,还可以与死去的人交谈,与他产生实质的肢体接触。
不像他们,思念如潮水般汹涌,却无处倾泻。
她甚至可以拥抱和亲吻死去的他。
这一刻,不知道被什么情绪驱使,和程溯交换完联系方式承诺信息共享后,苏见绮就迫不及待跑回家,关上门,看向阴冷气息最浓重的位置。
她听见自己在心脏狂跳。
“不知道怎么了……”她说,“秦之朗,我突然好想见你。”
第29章 羞耻
以前也曾有过这种莫名其妙的冲动,秦之朗刚死不久的那段时间最为严重。
那时候,苏见绮终日被一种不知名的情绪笼罩,说不出是悲伤还是别的什么,浑浑噩噩的,总是妄图在周围寻找他的影子。
分明知道秦之朗已经死了,却总感觉他还在身边,无时无刻不在跟随自己。
情况最严重的时候,她会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对着那道影子说话。
从清晨到傍晚。
也就是那时,苏见绮对自己是个疯子有了深切的感受。
后来万不得已,她求助了心理诊室的医生。
几个疗程下去,这种情况改善了很多,一般不被勾起情绪就不会产生这种冲动。
今天大概再次陷入了那种情绪中,她才会如此迫切见到他。
秦之朗没有任何回应。
她早该想到的,他怎么可能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存在。
苏见绮自嘲地笑笑,打开风扇,倒在床上。
在警局一夜没睡,困得头疼,没过多久就陷入了睡梦。
……
不知过了多久,苏见绮被一个噩梦吓醒。
她梦见刘天师和赵冬都死了,浑身血淋淋地追着她。
她用了匕首、斧头等各种武器,一截截将他们砍断,结果他们居然会无限繁殖。
最后,梦里燃起了一场炽热的幽蓝色大火。
熊熊大火的另一边站着秦之朗,是他生前的模样,高挑俊朗。
他哀伤又愤怒地注视着她,一直在重复那句:“阿绮,当年你为什么不来赴约?”
近乎癫狂的呓语将她猛然吓醒。
苏见绮心脏砰砰直跳,忍不住细想起那句话。
——要是四年前她去赴约了,秦之朗就不会死了吗?
或许吧。
她很有可能会拉着他重新回到房间,去到床上,脱掉他的衣服,好好忘乎所以一番。
秦之朗的身体仿佛是她的瘾,日日缠绵也不知餍足。
就在这时,冰冷的注视感硬生生拽回她的思绪。
苏见绮猛然睁开眼,发现床边坐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秦之朗。
他坐在椅子上,膝盖上摊放着一本书,静静地凝视她。
对比于之前,他看上去更像是一个人类。
身穿富有设计感的黑色长款大衣,衬衫是纯白色的,黑色的西装裤锋利立体。
衣品一如既往的好,简简单单就能打扮出清冷的氛围感。
他似乎故意为之,将重新生长出来的那半张脸对着她,另一半恐怖的骷髅面藏于阴影中。
苏见绮冷不丁看去,会被他近乎人类的英俊相貌惊艳到。
她莫名有些脸热,感觉他穿上衣服之后,平添了几分不容侵犯的禁忌感。
——感觉视线不管落在哪里,对他而言都是一种露骨的侵犯。
这个念头让苏见绮愣了一下。
对于正常人类来说,不会有人觉得穿上衣服有禁忌感,更不会对着一具骷髅想这些有的没的。
可她已经无法忽视掉他的男性特征,忍不住去打量他身体的一些细节。
他高挑,修长,肩膀挺拔宽阔。
恢复完整的皮肤清冷白皙,鼻梁高挺,下颌线凌厉而俊逸。
他的眉眼冷邃,充斥着强势锋利的男性气息。
翻动书页时,薄韧的黑皮手套在骨节上绷紧,可以窥见其起伏的力量感。
苏见绮感觉有点口干舌燥:“……你怎么穿上衣服了?”
简直像在勾引人去脱——
他没有说话,幽幽掀起眼皮看她一眼,看上去既愤怒又羞耻。
视线富有重量,当即敲在她的心上。
苏见绮一下就没有这么乐观了,看着他重新生长出来的半张脸,脊背爬上凉意。
……他该不会又回忆起什么了吧?
苏见绮一边警惕后退一边开始思考都对他说了些什么。
看来她得将自己说过的做过的都记录下来,不然到时候圆谎都不记得怎么圆。
安静间,秦之朗收回目光,不动声色地翻过一页书。
明明没有做什么,但寒意十足的气场就强势地包围过来。
他仿佛陷在一种无解的焦躁之中,片刻,冷冷地出声问道:“……不是你说想见我的吗?”
怎么还是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
脸颊泛红,呼吸急促,甚至能听见她频频咽口水的声音。
真是个张口就来的骗子。
他翻看着手里的无聊书籍,冷漠地想到。
今天她的经历,一切都被他看在眼中。
包括她独自坐在店铺里,所有人都将她视为洪水猛兽,讽刺她、羞辱她。
他真是竭力压制下那股冲动,才没有一把火烧掉那些碍眼的人类。
本来就该这样的。
他完全没必要因为这个女孩产生强烈的情绪。
他冷眼旁观躲在暗处,想她要是主动求救,他会考虑出手帮忙。
然而,她十分从容。
不仅将自己主动暴露在镜头下,也可以无视那些难听的话。
唯一让她产生表情变化的,是那个高高瘦瘦的男生靠近的时候。
——她居然看呆了。
秦之朗说不清楚那一刻掀起来的感受是什么,比杀意还要强烈,就像有透不过气的东西缠在他的骨头上。
他无法呼吸,窒息得浑身冒汗。
她可能敏锐察觉到了他的怒意,才会迫不及待跑回来,说了一番令人发笑的话——说想要见他。
他倒要看看她要做什么。
苏见绮被这么直白一问,反倒有点不好意思,眨了眨眼:“……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突然想见见你。”
秦之朗静默几秒,终于合上书:“见我做什么?”
话音刚落,他转过头,暴露出另一半恐怖的枯白色露骨。
苏见绮再有心理准备,也被他这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
他默不作声睨了下眼。
她读出了一丝冷意和轻蔑。
秦之朗像是在故意反驳她那天在厂房里说的话——“我好像对你有些奇怪的想法……不是对生前的你,而是,现在的你。”
——看见他这样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她还会有什么奇怪的想法吗?
这张脸无疑是恐怖的,就像骷髅突兀地贴上了半张人皮,皮肤也是冰冷苍白的。
很少有人能够直视这张诡异的脸很久,绝对是能吓死人的程度。
但苏见绮一向很大,第一反应吓到之后,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甚至还萌生出了一点……向往。
想要亲手摸一摸他新长出来的皮肤和眉眼,看上去和生前的触感是不是一样。
这些都是不正常的想法。
要是生理期,她还可以推给激素,可是现在她特别清醒。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存在已经在她心底变了味道。
她的视线直白,秦之朗很快将脸侧了过去。
也正是有了些遐思,苏见绮没有再害怕,大胆地问:“我可以摸一摸你的脸吗?”
他回得很快,声音冷漠而坚决:“不可以。”
苏见绮料到了他会拒绝,趁着他没有羞愤而走,说起正事:“好吧……廖青罗联系我了,说要约我明天见面。”
这次舆论一发酵,廖青罗很快锁定了她,回来的路上她就接到了约见面的信息,时间定在了明天上午。
苏见绮要过来了地址的确定权,问秦之朗:“你说我们要不要选个偏僻的位置,比较好动手?”
他没说话,深深看她一眼。
……是她平凡了,这具骷髅神通广大,肯定不论在哪里都能悄无声息带走廖青罗的。
有这么一个厉害的同伴真是太棒了。
气氛正好,她还想征得他的一个同意。
“我可不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她莫名有点紧张,“等找到那些受害者的尸体,再杀掉廖青罗?”
他偏了偏头,看她的眼神多了一层深意。
她马上就反应过来,解释
道:“不是我故意拖延时间,只是我答应了那些受害者家属,要找到他们家人的尸体。”
秦之朗没有回应。
苏见绮就像过去那样伸手扯了扯他的大衣袖口:“不会耽误你太长时间的,等找到那些受害者的尸体,你再动手杀了他,好不好?”
他愣了一下,旋即猛地抽出。
苏见绮看见他的脸颊轻微抽搐。
估计是被气的?
也是,她绞尽脑汁一次次拖延时间,换成谁都会气急败坏。
不过,尽管秦之朗没有开口应下,但她觉得他还是答应了。
难道他生前无力抵抗她的撒娇,死后也是一样?
啧。
早知道这么容易,她早就用这招了。
苏见绮乘胜追击,走到他身边。
秦之朗倏然抬起头,狰狞恐怖的半张面孔暴露无遗,用眼神恐吓她不要靠近。
她却盯上了他的半只唇。
毫无血色、冰冷的唇,不知道亲起来是什么感觉。
苏见绮被自己想法吓了一跳。
与此同时,脱口询问:“还有,你可不可以杀掉凶手之后,就不要杀我了?”
空气似乎凝固了。
诡异的安静充斥整个房间。
秦之朗冰冷注视着她,后仰身体,反被她威胁到了一样。
在他回答任何话之前,苏见绮做了一件向往且大胆的事情——俯下身,亲吻了那半只唇。
令人胆颤的冷意骤然覆上她的唇,针刺一般钻进血管,直至传递四肢百骸。
触感很好。
就是实在太冷了。
她刚想伸出舌头舔舐,秦之朗瞳孔一缩,反应激烈地推开了她。
第30章 进攻
这一推,也让苏见绮猛然回神。
连她都被自己的举动吓了一跳,感觉大脑错乱了,才会做出这么疯狂的事情。
只是想到可以用亲吻控制他,就做了,没想其他。
伸出舌头的那一下,也就是接吻的条件反射。
他可是一具白骨!
还是他死去的前男友!
她都做了什么!
苏见绮略显尴尬。
秦之朗的瞳孔缩小到了一定程度,仿佛一头被激怒的危险野兽,眼底燃烧着熊熊烈焰。
下一秒,修长的大手就覆上她的咽喉。
他的眼神不仅流露出前所未有的癫狂,还将她重重推远。
不知是不是苏见绮对他这个样子司空见惯了,总觉得他不是真的想动手——他已经放过她太多次。
秦之朗偏执、暴戾、疯狂,杀掉一个人简直太容易,她忘不了他只是轻轻一握,就听见刘天师骨头节节断裂的声响。
要是想杀她,也只需要轻轻一握……
她靠着绞尽脑汁的谎言活到了现在,究竟是她够聪明还是他的手下留情,现在连她也搞不清楚了。
唯一可以确定,对享受刺激的苏见绮来说——没有杀意的威胁对她来说无异于调情。
秦之朗就像一只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亲密的疯狗,下意识就露出獠牙,其实就是虚张声势。
他远没有看上去那么淡定。
掐住她的手在微微颤抖,似乎陷入到一种复杂且难以抵抗的情绪中,新生出来的半张皮肤也产生了小幅度的痉挛。
就像一个嗜血杀人机器,因为她的一个吻而程序错乱。
想到自己正在对一具毫无人性的骷髅示好,苏见绮就刺激得热血沸腾。
——有种即将去触碰禁忌的感觉。
这场猎手和猎物的游戏,是时候到此为止了。
她完全沦为了肾上腺素的拥护者,故意迎着他喝止的可怖眼神,上前一步:“不是想掐死我吗,怎么还不动手?”
秦之朗全身僵硬,疯狂且恐怖的眼神在警告她不要乱动。
可她,偏偏不听话。
抬起手,轻抚上他的手。
他不适得倏然收紧,黑皮手套撑起凌厉的弧度。
“我知道你有扭断我脖子的力量,还在犹豫什么?”她朝他眨了眨眼睛,说,“你偷走我的匕首,又戴上这么一双手套,不都是为了方便杀我吗?”
“我现在就在你的手里,你完全可以一下扭断我的脖子。”
她听见自己的呼吸变重——无论是从身份、体型还是力量,秦之朗都是远远高于她的存在,此刻却表现得像被她威胁到了一样。
他胸口剧烈地起伏几下,声音冰冷至极:“……你以为我不敢吗?”
她没说话,吞咽了一下唾液。
他清晰感觉到她的咽喉在颤动。
她的体温过高,仿佛一条滚烫而热烈的蛇缠了上来,令他手上这层厚重的皮革布料几近于无。
一时间,秦之朗分不清楚,究竟是他掐住了她的咽喉,还是……她的青筋缠住了他的手。
气氛诡异的安静。
秦之朗被她的体温烫得不适,一把拔出匕首抵住她的脖子。
苏见绮一边思考自己是不是玩脱了一边闭上眼睛:“……如果你要因为我亲了你就想杀我,那我无话可说。”
在他暴怒的注视中,她握住他持刀的手。
触感冰凉的黑色手套也没能降下她这股古怪的兴奋。
她大脑快速运转,继续道:“但是你别忘了,最早是你按着我的唇吻上去的,是你主动破坏了这场猎杀游戏的规则。”
她真是这么想的,就是当初秦之朗那个无知无觉的举动改变了这一切。
——一个不是吻的吻,同时困住了他们两个。
苏见绮本来只是单纯想送他归西,摆脱他的纠缠,是他主动暴露出了这个弱点,勾起她驯服危险的念头。
也是他,无时无刻不用那双眼睛视奸她,让她渐渐迷恋起禁忌的味道。
又是他,缠了她整整三年,每天晚上都要与她进行一场不可描述的成人礼。
他才是令她产生这些错误、危险、罪恶想法的罪魁祸首——他还在无辜什么?
秦之朗似乎无话可说,一簇簇鬼火在他周身横冲直撞,昭示出他的心绪乱得不行。
视线不小心落在她的唇上,想象着它的触感,他一下子紧急弹开,偏侧过头。
接着,苏见绮感觉脖间一空,抵在那里的匕首不见了。
他转身,在一场盛大燃烧的鬼火中消失无踪。
过了一会儿,筑起高墙的、炙热滚烫的鬼火渐渐熄灭,连一张纸都没有烧着。
简直跟它的主人一样,故弄玄虚。
秦之朗消失了很久很久。
以防万一,晚上睡觉之前苏见绮对着房间里的空气说:“明天早上我约廖青罗在古镇的咖啡厅里见面,你会跟着我的对吧?”
没有任何回应。
但她知道他正在盯着她。
苏见绮胸口漫长起伏,好奇他是不是打算一辈子不在她面前现身了。
……
第二天一早,天际阴沉,绵绵细雨降临万仙镇。
苏见绮早上起来拉开窗帘,觉得这天气真适合绑架。
雨天,出门游玩的人不多,街道较为空荡,咖啡厅里的顾客也是寥寥无几。
她已经提前十分钟到了,没想到对方来得更早。
廖青罗这个中年男人看上去没有照片上那么和蔼可亲,粗黑的眉毛紧蹙着,皮肤也有岁月的沟壑。
见她来,犀利的眼神上下审视了一番,不苟言笑地做了个“请坐”的手势。
苏见绮若有所思看他一眼,收起伞挂在桌边,叫服务员来一杯卡布奇诺。
这和她想象的见面气氛不太一样,平静得有些无趣起来。
廖青罗喝了口咖啡,毫不掩饰对这个年轻女孩的不屑:“你才22岁吧,大学生?知道造谣诽谤罪的后果吗?”
苏见绮直接另起一话题:“听说廖博士最近挺忙的,抽空来这里见我一面真是不容易。”
“废话就不多说了。”
廖青罗举手叫停,板着脸道,“你说我是连环杀人犯,证据呢?”
“证据……”她为难地想了想,“直觉算吗?”
廖青罗像听了个大笑话,嗤笑一声,脸色更加难看了:“小姑娘,年轻不懂法吧?没有证据就空口白牙的造谣,你知道你的所作所为像什么吗?——一个无人在意的青春期小孩故意做一些轰动的大事来哗众取宠,简直令人发笑。”
他的身体前倾、怒目而视,就微表情范畴来说,这是在对她施以压迫。
正好这时服务员端来咖啡,苏见绮不急不恼地喝了一口。
廖青罗感觉自己已经占据上风,乘胜追击:“一个人生活这么多年挺辛苦的吧?我看过你的资料,十年前你的亲生父母死于火海,警方曾经将你列为头号嫌疑人对不对?”
苏见绮愣了一下,幽幽抬起头。
廖青罗想要感叹一下她此刻的眼神,黯淡幽深,光是目光接触都让人胆寒。
不过他也是见识过各种死刑犯的人,很快镇定下来:“想听听我对你的心理侧写吗?”
“你是个聪明的女孩,敏感、大胆、沉静,不过相对应的,你喜欢自作聪明。”说着,他从手边拿出一份文件,打开,推过去,“我知道你曾经去看过医生,医生诊断你有精神分裂的前兆,这一点在你跟我的聊天里也能印证,你可以控梦。”
“你应该知道精神分裂的症状,容易产生幻听和幻觉,对这个世界的感知出了问题——你已经生病了,你说的话警方不会采纳的,更何况这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事情。”
廖青罗边说边搅拌着咖啡。
控制着节奏,缓慢而匀速的用勺子轻碰杯子内壁。
阴沉的雨天,安静空荡的环境,有节奏的声音就像摇晃的怀表一般,催得人昏昏欲睡。
苏见绮垂着睫翼,自始至终没说话。
她的沉默给了廖青罗莫大的鼓励,他拿出最后的杀手锏:“你说,会不会有这么一个可能,你因为你的男朋友提出分手怀恨在心,在那个大雨滂沱的夜晚带他去了你事先准备好的房间——然后,动手杀了他。”
“警方那边的检查结果也可以证实,在你男朋友的尸骨上没有检测出其他伤痕,说明是一击毙命,杀他的可能会是个熟人。”
话音刚落,苏见绮脑中突然挤进了一些陌生而奇怪的画面。
应该是在他们第二次做/爱的时候。
秦之朗面色微红躺在床上,双眼湿润迷离,双手扣住她的腰,配合着她的节奏。
她的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株红玫瑰,端部是尖锐的楔子状。
在她爽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拿着这株玫瑰插到了他的心脏位置。
他微微吃痛,全身肌肉立即绷紧,令她更加舒爽了。
苏见绮想起来了,当时她在考虑是要对他提出分手,还是……让这个英俊美好的男人死在她的里面。
这很浪漫。
她从来不信什么永远和不离不弃,若是这个男人早晚不属于她,还不如就在此刻结束他的生命……
苏见绮陷入回忆难以自拔,低垂着眼。
廖青罗轻蔑扫她一眼,果然再厉害也只是个22岁的女孩,稍微用点手段就毫无反手之力了。
临走之前,他好心嘱咐她年纪轻轻多做点正经事,查案子这种事有警察来管,不需要她在这里胡来。
扔下这句话,他叫来服务员买单,率先走下楼。
咖啡厅只有两层,廖青罗边发信息边往下走。
不知为何,很久都没有走到一楼。
信息也在屏幕上转圈,迟迟发不出去。
楼道里昏暗,空气潮湿阴冷。
廖青罗不禁打了个冷颤,心脏仿佛裂开了,控制不住地释放恐惧。
白骨复活一事他有所闻,觉得实在太扯了。
但他无法解释此时的鬼打墙。
廖青罗不信这个邪,开始往下跑,一楼大厅就在眼前却始终到达不了。
就在这时——一只手猛地伸出来,狠狠捂住他的眼睛!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