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夫人,你今日前来,可否代表大夏太子之愿?“
鄯风今日,仍是一身文士装扮,但观其面色倒是较上次更为自信,想必私下已与鄯善皇室通信,得到充分授权。
祝晚凝一手轻抚着小腹,笑着点头,“殿下安心……”
此时,包厢暗门轻启,宁晏执现身。
各自行礼毕,鄯风此时方才正色,“我鄯善愿冒风险,倾力相助于大夏太子,却有三项核心的诉求,想请陈夫人先行为我们明确。”
鄯风沉声道,“其一,若是未来太子殿下登顶,要将鄯善自治之权交于鄯善自己,皇室传承,大夏不得干涉;”
现在的鄯善虽然说自治,但是质子已经是唯一的皇子,如果鄯风不回国……
“其二,军事上鄯善在二十年前被大夏清缴,如今所有驻军皆是大夏派援,未来鄯善在军事上依赖大夏庇护,但要有自己的护卫军。”
祝晚凝与宁晏执已密谈过余明珠重生一事,两人深知,鄯善仅有护卫军,是无法对大夏产生威胁,如果联盟够紧密,大量的驻军可以抽回大夏主战场。
鄯风见宁晏执已经点头,接着继续,“其三,朝贡可依旧例,但鄯善也要谋求发展。太子殿下,何不扩大双边贸易,互通有无。既然要成为联盟,那一个富裕又奉太子为主的鄯善,是不是更有价值?”
宁晏执沉吟片刻,开口回答,“朝贡之事,多为礼仪象征担。可鄯善安,刚西北安。鄯善富,也可带动西北富。我们两方,目标可为一致。”
他话锋微转,继续道:“鄯善想要富裕,军事上就需要绝对依赖大夏。贵国特有之矿产,但我所需,须得优先以市价供应于我。此外,我要在鄯善精铁矿脉附近……做几座冶金锻造坊。”
鄯风此人看着浪荡,却极为敏感。“殿下,已有先进的冶金之法?可锻造何种神兵利器?”
宁晏执笑着点头,“孤会派员实验、督造。鄯善做为属地,可以享受到这批神兵的保护,何乐不为?”
鄯风心思急转,宁晏执此举,可是将重要命脉放置在了鄯善……
宁晏执见他沉思,声音中带着储君的威仪,“大夏与鄯善,合则两利。孤几将神兵相托于鄯善,所求非吞并奴役,乃是携手共进。鄯善求富,大夏求强。待他日,孤必助鄯善复兴往日荣光,使其成为丝绸之路上真正璀璨的明珠。”
正事谈毕,宁晏执不宜久留,先行悄然离去。
包厢内气氛稍缓。鄯风起身欲告辞,却是看见站在祝晚凝身后,满脸写的“快,再跟我打一架”的玲珑。
鄯风摸摸鼻子,终于满足了她的期待开口:“祝小姐,上次未尽兴,可愿再打一场?让我看看你这一个多月,又长了多少本事?”
玲珑早就手痒难耐,闻言立刻看向祝晚凝,见她微微颔首,顿时雀跃。
“打就打!怕你不成!”
两人再度交手,鄯风不由心惊,这姑娘的进步……堪称神速!
玲珑心里暗笑,墨一至墨三十六,最近在陈府无事可做——
还有什么比操练一个天分极高的徒弟,更打发时间的呢?
所以名义上墨七的徒弟,有了三十六个师傅。
墨影卫们轮番上阵,一个一个将自己理解的破解之术,灌输给了玲珑。
而她又将男子技法与自身灵活敏捷的特点相结合。
如今真正使出来,动作越发纯熟,闪转腾挪间,在鄯风手下硬生生撑到第六招!
虽然最终仍是被鄯风以绝对的优势制住,但鄯风却是真的有些惊讶。
“不错,真的很不错。今日这六招我才发现,祝小姐并没有童子功。却硬生生从近几年开始追赶进度,真是个习武的好苗子。而且……教你的那些人……很厉害。”
他虽不知是墨影卫集体教学指导,但也猜到背后必有高人,而且看招式不止一人。
玲珑得意地一扬下巴,哼了一声,却没再嘴硬。
这一个多月,她简直成了墨影卫团的团宠兼沙包。
三十六个师父七嘴八舌,分析鄯风的招式路数,每天车轮战似的给她喂招,她可累的每天倒头就睡,想不进步都难!
鄯风看着她灵动的模样,眼中有了真正的爱才之意。
他身份特殊,在汴京难逢敌手,更难寻能如此切磋的同伴。
他语气放缓了几分,“我在这汴京也难得有个能过几招的人。日后你若得空,可常来寻我比试,彼此切磋,共同精进,如何?”
祝晚凝心中微动,前世玲珑为救她在二十八岁时香消玉殒……
这一世,许多人的命运已然不同。
她并未出声阻止,只是静静地端起茶杯掩下眸色,由着玲珑欢呼着应下。
与此同时,余阁老府中,气氛就显的有些凝滞。
余阁老捻着白须,眉头紧锁,对着棋盘沉吟不语——
宁飞白已成了废棋,如果要赔上一个如此出色的余明珠,他只觉得不划算。
可让长孙女换为三孙女替嫁,此事又关乎皇家颜面……
以成乾帝对宁飞白的偏心,只有他挑拣别人,哪有别人挑他的道理。
现在宁飞白生死不明,在这个风口浪尖上,一个不慎,便会惹来帝王猜疑,认为余家轻视皇家……
他对面的余明珠,见祖父执棋不定,便将手上棋子轻轻放下,“祖父可是在为中山郡王与余家的婚事烦忧?”
余阁老抬眸,看着眼前这个眼神越来越深不见底的孙女,叹了口气:“明珠,现在宁飞白下落不明,此事……终究难以启齿啊。陛下若问起,我们该如何解释?”
余明珠唇角弯起弧度:“祖父不必忧心。宁飞白即将回京,此事,无需我们余家开口。自然会有人,替我们将这话,说到陛下心坎里去。”
余阁老眼中精光一闪:“哦?你竟然比祖父还先得到消息,而且已有安排?”
“祖父只需静候佳音便可。”余明珠微微颔首,落下一子。
宫中,成乾帝终于收到了陈拾安通过官方渠道送来的奏报。
得知宁飞白已然找到,且性命无碍,他龙心大悦,连日来的阴霾一扫而空。
恰巧前日他曾问道于长生子,仙师笃定告知他——郡王殿下不日即有佳音。
果然,如今应验了,成乾帝对长生子的信服攀至顶峰。
他立刻挥毫,命陈拾安尽快护送宁飞白回京疗养。
长生子轻捋拂尘,缓声道:“陛下,贫道昨日静坐观星,忽有所感。中山郡王此番劫难,或与那桩婚事有些妨碍。”
成乾帝不由一怔:“仙师何出此言?”
长生子故作高深,缓缓开口。“老道不知郡王八字,只从星相上看出,他的命格极贵,所以锋芒过盛,非寻常女子所能匹配……”
“果真?”
成乾帝大喜过望,连仙师都已经勘破了宁飞白的真龙血脉。
长生子眼睛半闭,摇头晃脑,“郡王前任正妃洛氏,还有侧妃祝氏皆在婚后两年内故去……甚至是刚刚定婚的余大小姐也是重病,或许皆与此有关。”
成乾帝一听,的确如此啊!
亏他之前还隐隐担忧宁飞白有“克妻”之名,可现在发现,原来是这些女子与宁飞白的命格不配!
“贫道细观之下,发现余三小姐余玉珠恰恰命格柔韧,命理温厚,方能以柔克刚。”
那老道将拂尘一扫,继续开口,“与郡王殿下倒是天作之合。若将明珠换为玉珠,不仅可化解此前灾厄,更可保殿下日后夫妇和美,前程顺遂。”
成乾帝顿时深信不疑!
对他而言,娶余家的哪个孙女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桩婚姻能否带来利益且不再出纰漏。
若能借此化解飞白的“刑克”,那真是再好不过!
隔日,成乾帝便召来余阁老,和颜悦色地主动提出:“余卿啊,飞白此番遭难,朕心甚痛。经高人指点,明珠那孩子与飞白八字恐有冲撞。“
”朕听闻你府上三孙女玉珠,性情温婉,命理相合,与飞白正是良配。待飞白回京,便让他们二人完婚吧,也好冲冲喜。”
余阁老心中巨震,面上露出惊讶、随后立刻躬身应道:“老臣……老臣谢陛下体恤!陛下如此为郡王殿下与老臣家门考量,天恩浩荡,老臣感激不尽!一切但凭陛下做主!”
退出大殿时,余阁老后背竟惊出一层薄汗,明珠这个孙女,了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