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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桂花宴

作者:师妹来抓我呀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娇娇儿,我们得下车了……”


    陈家门口的巷子并不宽敞,女眷们下马车后,需步行片刻。


    祝晚凝抬眼,远处陈府的门庭,尚显朴素。


    “前世,陈拾安新婚十天便外放,任济州刺史,大夏第一个二十二岁的从二品大员。


    望着眼前的小石板路,祝晚凝与沈兰馨轻语,“那时候起,这陈家门口的路,这门庭才换为二品大员的煊赫制式。我来往祝府与陈府才更方便……”


    言至此时,祝晚凝抿抿嘴唇,咽下后面的话语——


    在陈拾安走后第二个月她发现怀孕。


    是她的婆母陈二夫人心疼她,一次次陪着她归宁,照料毒发至晚期的沈兰馨。


    沈兰馨见女儿脸上神色,便知前世新婚后丈夫便离京三年,家中又连番变故,女儿定是过的不好,不由轻声相问。


    “你那时,可写信给他……”


    祝晚凝自嘲一笑,“怀孕四个月时,女儿腹中孩儿第一次胎动,可丈夫却不在身边,那时女儿心中难免酸楚,提笔给陈拾安写下第一封家书。”


    两人只相处十日并无亲近之意,那家书中,只有寥寥六字,“已有孕,可否归”。


    沈兰馨见女儿表情越来越悲,倒不好再问,只将女儿的手挽的更紧。


    祝晚凝却又想起,当她终于等到陈拾安字迹潦草回信时,母亲已药石无医。


    心焦如焚的她写下第二封信,“岳母弥留,可否归”。


    这封信如石沉大海,再无回音,陈拾安亦不曾归来。


    自那以后的余生,祝晚凝未再给陈拾安写过一字,寄过一句。


    陈家二位夫人早早立在垂花门边,笑迎宾客。


    沈兰馨携着祝家女眷一同上前。


    今日祝晚凝,一身烟紫色云锦裁成的儒裙,肌肤胜雪,清雅脱俗。


    最妙是那烟紫色,如同薄暮雾霭,朦胧温润。


    她挽着娇俏的双环髻,发间簪着几支精巧的紫色玉簪。如一株含露紫菀,清艳不可方物。


    叶照微将祝晚凝小手捏了又捏,才舍得让身边大丫鬟领着祝府一行往西园去。


    园内数株金桂、丹桂初绽,甜香浮动。


    凉阁中已到达的官眷夫人、年轻小姐们,三三两两在园中花树下漫步、凉阁饮桂花茶。


    祝晚凝随着人群观赏园景,耳边到处是有人讨论起陈拾安——


    “陈二公子,听说前几日已经升任刑部右侍郎!才十九岁就升正三品大员,实在年少有为!”


    “嘘,姐姐你不要说啦。我害怕……哥哥说,他刚入刑部便只审重犯,只审大案,连那些凶神恶煞的杀人犯们都怕他!”


    “你懂什么呀?审大案,审重犯才能出政绩,才能立功。哎,要不人家升的快呢?”


    前世祝晚凝耳朵里,不知灌过多少这样的闲言碎语,只是这一世陈拾安的官职……好似比她记忆中升迁的更快。


    一时宴饮已过半,陈二夫人估摸着时间,招手将祝晚凝唤到身边。


    “晚凝,你眼光好,帮我去园中西南角那最高那株金桂上,采些花枝来。”


    祝晚凝垂眸片刻,已知她用意,便带着如意依言前往。


    见祝晚凝乖巧前去的背影,陈二夫人,已然在心头描画——


    那孽障正是此时回家,必经西南园门来向她请安。


    他一见祝晚凝俏丽背影,立时爱的不行。


    那老桂花枝高,晚凝伸手去够,可偏生够不着。


    最好来个脚下一滑,那孽障身手一向不错,这么小腰一搂,一转。


    成了!


    哎哟哟,她第一个孙子孙女应该叫啥名呢?


    陈大夫人偏头皱眉,只看见陈二夫人一个人嘿嘿偷笑出声……


    祝晚凝凭着记忆信步而行,那株枝干虬结的老金桂,生在园里的最西南处。


    此处偏僻,无人折枝,馥郁的香气凝成实质。


    祝晚凝心念微动,她提起裙摆,踮起脚尖,伸手想去够一枝开得正盛的桂花。


    就在此刻,一道颀长冷峻的身影,从西角门踱进园内。


    陈拾安心思本仍在公务上,目光偶然扫过门边角落那株老桂时,不由凝滞。


    满树碎金日光斑驳,一道优美纤细身影正微微踮脚。


    裙裾微扬,勾勒出女子纤细的腰肢。


    烟紫色的身影,满树金黄与绿叶的映衬下,轻盈乘风。


    那紫色——是年少时他在古画上惊鸿一瞥后,便深深喜爱的。


    前世今日,他书房的绦子、自作的扇坠大都是这抹朦色。


    烟紫少女微微仰头,脖颈的弧度优美脆弱,清艳晨露,误入凡尘。


    他目光一时粘在那背影上,心跳漏了几拍,耳鼓擂响,喉结无意识滚动。


    可等那背影微微偏头,他才看见,此女正是祝晚凝,他前世的妻子——


    陈拾安心跳瞬间平稳,薄唇恨恨抿成冷硬直线,周身凛冽气扬更浓。


    沾染不洁的耻辱感,浸满心头。


    祝晚凝已有所感,缓缓收回手,转身,果然看见十九岁的陈拾安。


    毫无温度的眸子,带着审视与厌恶。


    对陈拾安来说,“不久前”,他才确定她不忠不洁!


    可对祝晚凝来说,陈拾安“已死去”十年之久,还给她留下尊贵诰命和巨额遗产。


    眼神冰冷些,又有何妨?反正他对谁都这副将死不死的模样。


    她脸上很快漾开甜美笑容,主动朝他走了几步。


    “陈二哥哥?”


    她声音清甜,小鹿眼亮晶晶望向陈拾安,眸中似有碎星。


    “你是拾安哥哥对不对?我常听陈二夫人提起你,说你十七岁就连中三元,是咱们大夏最年轻的状元郎呢!真厉害!”


    谁会对一个不谙世事、满怀崇拜的少女,心生厌恶呢?


    祝晚凝仰着那张倾国倾城的脸,让阳光照亮她吹弹可破的皮肤,“我……我叫祝晚凝。”


    又微微低下头,露出一段雪白细腻的脖颈。


    桂风薰软,紫衣裙角飘飘,玉人成双,一幅绝美画卷。


    “出去!”


    陈拾安冰冷声音响起,干脆利落地打断她的娇羞之态。


    “这里不是你待的地方,宴席在东阁。”


    祝晚凝脸色一僵,堪堪噎住。


    这一身妆扮,可是她前世观察所得,只不过上一世她懒得为他妆扮而已……


    说完,陈拾安竟不再看她,抬步径直从她身边擦肩而过。


    带起一阵熟悉裹挟着沉水香与血腥气的风,衣袂翻飞,决绝而去。


    果然!


    还是前世那个讨人厌的混账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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