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没带手机还是不想加微信？既然误会已经解开了，我还以为我们已经算得上是朋友了。”江皓出声。
他们两昨天才认识，这算是哪门子的朋友？！陆舒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自来熟的人，绞劲脑汁也想不出摆脱这种局面的办法。
公交车怎么还不来？她被这天气热得心浮气躁，只想赶紧离开这里回家。
“真的……没带。我们当然算是朋友。”她硬着头皮说，手指不自然地抠了抠背着的帆布袋。
“哦那小事，你有带纸笔吗？我把我的微信号写给你。”
陆舒真的很想上车。
她默默地从包里抽出笔记本，将笔递给江皓，看着他在自己的本子上留下一串龙飞凤舞的数字。
“这是我的手机号也是微信号，你回去记得加哦。”
“好的。”陆舒礼貌微笑，将本子塞进包里决定再也不拿出来。
江皓又莫名其妙笑了一下。
他在笑什么？陆舒面无表情，内心茫然。
“你手上的冰棍快化了，还不吃么？”他指了下陆舒手上黏糊糊的冰棍
“谢谢提醒，但我不太爱吃冰棍。”陆舒维持自己的礼貌。
江皓“啊”了一声，丝毫不见外地又将雪糕拿了回去，拆开包装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早知道你不吃我就自己吃掉了，那你喝奶茶么？我下次给你带。”
江皓说得很自然。
但陆舒是第一次见到送完东西又自己拿回去的，她茫然张了张手，像是有点没反应过来。
“你喜欢喝什么？”没等到陆舒的回复，江皓以为她没听见，又问了一遍。
“没事，我什么都不需要，你不用麻烦了。”陆舒麻木，凭着本能回答。
这短短的几分钟，江皓打破了她太多以往的认知。这种被打破的预料让陆舒本能地觉得不舒服。
第六感很危险。
她想躲开。
但公交车一直不来。
江皓观察了陆舒一阵，发问：“你很怕我？为什么？因为我们这种坏学生不能和你们学霸做朋友？你瞧不起成绩差的？”
陆舒皱眉，“我从来没这么想过。”她认真回复。
江皓就又是笑，像是在调侃她：“我就知道你不是那种人。”
江皓的情绪变化太快了，陆舒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应对。
她决定主动出击：“江灿呢？放暑假了，你是和她出门一起玩么？”
陆舒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江皓却乖乖回答了：“没啊，她对自己的成绩不满意，过来这找老师补课的。我送她来就在这边看到你了。听说是个什么A大的数学系退休老教授。也就是你们这些学霸天天闲得没事喜欢补课，真不知道怎么这么喜欢受罪……”
陆舒敏锐地从一连串嗡嗡声中捕捉到了几个关键词。
教授、数学系、A大。
她定定地盯着脚下，忽然发问：“是姓柯的那位教授么？”
江皓摊手：“我不认得，但这附近应该就只有一位数学系的教授。”
陆舒抬起头，对上江皓的眼睛。
江皓的眉眼生得很好，剑眉星目，但眼角略圆润了些，又显得有几分湿漉漉的可怜。陆舒脑海中浮现出另外一副九分像的眼睛，更锐利飞扬一些。
她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废话：“你和江灿是同卵双胞胎？长得很像。”问完才反应过来，连忙补了一句：“你知道江灿补了多久了？”
这话的指向性略微有点明显，江皓脸上原本惬意的笑容顿了下：“舒姐，就算我们两现在是朋友了，你也不能想要让我背叛亲姐给你提供消息吧。”
陆舒扯了扯嘴角，心底有些乱。
柯教授的身体不好，按理来说应该是带不了太多学生的。但如果他已经收下了江灿，又何必叫自己来跑这一趟？还是说是因为妈妈在里面运作了什么？但若是他还没有收下江灿，自己和江灿是在同台竞争的话，柯教授貌似对她早上的表现不是太满意，他会更喜欢江灿一点么？
如果不参加柯教授的辅导，她拿到保送名额的可能性又有多少呢？——总之是不大的。
A大的这个保送名额，陆舒势在必得，她并不希望有什么别的因素打扰。
脑海里一时转过很多念头，但陆舒也做不了什么，她现在只能安静地等柯教授宣判结果。
陆舒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连江皓什么时候离开的都没注意到。
陆舒回到家时，陆明贞正在做饭。
她不喜油烟，只偶尔兴致来了或心情很好的时候，才会下厨。
听到开门声，陆明贞端出最后一道汤，“回来了？”
陆舒朝桌面上扫了一眼，一盘煎鸡蛋、一盘油醋汁沙拉，还有很明显是速冻微波的糙米饭团。
很有陆明贞的风格，快速、精致。
陆舒刚好手坐在餐桌前，还没有开始吃，就听见陆明贞迫不及待地询问。
“上午和柯教授聊得怎么样？”
陆舒放下筷子：“教授只是让我做了套卷子就让我回来了，别的也没有多说什么。”
陆明贞倒是挺有信心的：“如果只是看卷子成绩的话，妈妈相信你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陆舒抿唇，潜意识里觉得现在情况可能没有陆明贞预期的那么简单。
她张口：“我听说柯教授在我之后还约了江灿同学，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
陆明贞才知道这个消息，关心道：“是那个考了第二名的江灿同学么？她上次不是只有生物比你好么？数学也比你高？”
陆舒摇了摇头：“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柯教授没有第一时间收下我，可能是有他自己的考量。”
她想要提前给妈妈打个预防针，以防柯教授如果真的不收她，妈妈可能无法接受。
陆明贞略有不满：“你对自己没有信心么？”
陆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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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了张嘴，缓了两秒开口：“不会的妈妈，我会后续再向教授争取一下。”
陆明贞这才舒展眉头：“不错，这才是我的乖女儿。你如果想要上A大，这次保送是肯定要争取的。柯教授这边一定要拿下！万一江灿真的去了柯教授那，你肯定就要被她甩在后面了，你也不想这样吧？”
陆舒定定看着陆明贞漆黑的瞳孔，那里面满是对她的期许。
“我也不想的，妈妈。”
陆舒午睡醒来，陆明贞已经离开了。
她打开手机，对话框里只有两个字“出差”。
还有一笔转账。
陆舒根据金额估算了一下，陆明贞这次出差应该要个一周左右。
妈妈这次只在家里停留了24个小时不到，像是为了她特意回来了一趟。
陆舒脑子里转了一圈，觉得更大的可能性是为了通知她参加柯教授的培训。
想起柯教授，想起那份没有被批改的试卷，陆舒觉得有点喘不过气。
午睡刚醒来的身体，像是在盛夏裹上了一层又一层的厚棉被。她被闷得喘不过气，汗水湿透后的被子黏在身上沉甸甸，双手却被束缚在被子里一动也不能动。
陆舒想吃冰块。
家里没有，陆明贞觉得冰饮不健康，从来不允许出现。
她退而求其次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夏日的温水总是有股奇怪的口感，像是在喝别人的口水。但陆舒还是大口灌了下去——她太渴了。
好容易才清醒过来，陆舒坐到书桌前，开始搜索柯教授的论文。
但那些论文对于她来说太过晦涩，陆舒读两个字就要去查资料，读得很是艰辛。
她计划下次和柯教授见面时提一些问题，希望能让他看见自己想要跟随他学习的决心。
学习的时间一晃而过，陆舒回神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大半。
被数学折磨地没有胃口，再加上午饭吃得冷冰冰的，陆舒现在一口东西都不想吃。
她拿起手机，妈妈没有任何新消息。
林妈妈喊她去吃饭，陆舒找了个妈妈有留饭的借口拒绝了。
班级群里消息一直闪烁个不停，陆舒点进去看了眼，都是同学们在相互约着一起出去玩，和她无关。
陆舒放下手机，朝着窗户向外看去。
她坐着的这个角度只能看见一角天空，但她还是坐在那里静静地盯着，看着天色慢慢沉降。
夜里的天空其实并不是纯黑的，先是一片暗沉沉的蓝，随后又慢慢泛出一点紫色的光晕。城市上空看不见星光，又蓝又紫的天空说不上是梦幻还是邪恶。
陆舒内心没有任何想法——那是一种很神奇的思绪——天空的色彩与她无关、窗外的风与她无关，同学们的玩乐也与她无关。
也许她应该把精力放在更需要的地方，陆舒将注意力转回自己的电脑上，她想要做些什么事情证明自己与这个世界还没有失去联系。
门铃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