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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咳血

作者:寒春渡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等到兰妹已经消失在视野范围之内后,陈南星才又抱着梨花坐回了轮椅上,季川偷偷地查看了一下陈南星的神情,斟酌着问道:


    “南星,怎么了?你心情不好吗?”


    陈南星正在帮与不帮之间权衡,她捉摸不到平衡点,便去寻求季川的意见:


    “小季,你很想帮兰妹吗?”


    季川不知道陈南星心里是一个什么想法,所以他保守回答:


    “我觉得她很可怜。”


    重男轻女的奶奶,蹲局子的爸,消失的妈妈,处境艰难的她。


    除了蹲局子的爸,这简直就是陈南星七岁以前的真实写照,她很能共情兰妹的遭遇,但偏偏兰妹的爸爸是拐卖犯,陈南星最嫌恶的人之一。


    作为一个因为拐卖妇女从而诞生的生命,陈南星原谅不了拐卖犯,对兰妹的同情也急剧下降。


    “她是很可怜,但是她爸爸拐卖妇女,那些因为她爸爸失去女儿的家庭可怜,因为她爸爸而被迫诞生的生命更可怜。”


    她说的既是自己也是那些深陷痛苦中无处逃脱的女人。


    季川的性格和他的外貌一样,都是乐观的,这恰恰代表着对任何事、任何人都保持着绝对的善意:


    “不是有句话说祸不及子女嘛,罪是她爸爸犯的,兰妹是无辜的,还因为她爸爸受到了牵连。”


    人生境遇的不一样造就了性格的差距,这是无法跨越的鸿沟,任凭怎么输出也谈不到一起去,陈南星省去了争辩的口水,把刚才问兰妹的问题也问了一遍季川。


    “那你想怎么帮她呢?”


    季川想也不想:“给她奶奶一笔钱,让她奶奶打消去让兰妹嫁人的想法,送兰妹去读书。”


    乐观主义的人有一个冲动的通病,陈南星笑了一下,放梨花去亲近它的主人季川,循循善诱道:


    “小季,你有没有想过兰妹要钱是做什么的?”


    季川做为一个能在自媒体领域内混的很是不错的人拥有着透过现象看本质的能力。


    “为了给她爸爸争取宽大处理。”


    他被动的摸了几把强行渲染父女之爱的梨花,分析的头头是道:


    “只要解决了她爸爸的事,她奶奶就会打消把她嫁人换彩礼平事的想法,兰妹自然就能去读书了。”


    梨花的父女之爱只存在短暂的一分钟,快速的媚完了季川之后,梨花马不停蹄的回了陈南星腿上,身姿妖娆的去蹭陈南星,陈南星感受着手底下毛茸茸的触感,平静的剖析出更本质的道德枷锁。


    “被害者支离破碎,加害者却用你的钱争取到了宽大处理,小季,你真的认为这样的钱花的值吗?”


    “……”


    季川哑口无言。


    陈南星所有的曲折经历加起来比六十岁的老人都丰富,她也不会白长季川这么多岁,很容易就把这个初出社会的愣头青给说服了。


    不过思想上的说服并不能磨灭善良的本质,季川还是想为兰妹做些什么。


    “可是……”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陈南星打断他,为这份善意提出了另一种实施可能的同时明确了自己的底线:


    “我们可以帮她,不过我的钱,绝不能变成刑犯用以争取宽大处理的赔偿金。”


    “你的意思是?”


    季川也get到了陈南星的意思,他双眼像是被突然画上了高光,犹如破晓的曙光,驱散了周身的阴霾,又化身成为了阳光小狗。


    陈南星睫毛低垂,唇角挑起了一抹恬淡的笑意。


    第二天一清早,兰妹战战兢兢的坐到陈南星对面的凳子上,陈南星旁边坐着意气风发的季川。


    兰妹就是季川起了个早叫来的。


    三个人呈三足鼎立的结构坐着,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人是陈南星让叫的,陈南星咳了一声,率先挑起话茬。


    “早几年前国家就出台了法律规定适龄必须接受义务教育,义务教育有强制性,山区这边还没有普及吗?”


    兰妹读了书,有文化基础,听得懂义务教育是什么意思,她点点头,陈南星没看懂:


    “没有普及吗?”


    兰妹又摇头,忽然她意识到这样不能传达她的意思,开口说道:


    “学校的老师有到家里来让我去读书,老师说现在现在已经是九年义务教育了,让我回去上学。”


    有下乡劝学这一个环节说明国家的工作做的还是很成功的,这样一看问题就出在了家长身上。


    事实证明,确实是家长有问题,兰妹很顺畅的说出了原因:


    “我奶奶说我是赔钱货,读了书以后也要嫁到别人家里去,还不如不要浪费这个钱……”


    冥顽不灵,泥古不化。


    陈南星和季川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对上一辈愚昧思想的唾弃。


    不过在唾弃之后季川敏感的找到了兰妹话中的bug,具有此类思想的封建余孽竟会善良至此,让兰妹一路上到初三吗?


    季川不太相信,所以他问了。


    “你奶奶以前怎么会送你去读书?”


    兰妹嗫嚅:“是我妈让我去念书的,村里的叔伯说我妈也是被我爸爸拐卖来的,但是她听话,我爸让她做什么就做什么,不仅愿意跟着我爸做这种丧良心的事还给我爸生了一个儿子,所以我爸对我妈挺好的,会满足一点我妈的要求。我妈让我去读书,我爸就同意了。”


    心里的天平悄无声息的往兰妹无辜的那边倾斜过去,陈南星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她放任梨花爬上她的肩头,柔声道:


    “我可以送你去上学,并且只要你想读,我可以供你读到大学毕业。”


    兰妹瞬间抬起了惯性垂着的头,她眼中迸发着希望的光,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谢谢姐姐!我一定会好好读书的!姐姐,等我读出书来了,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等她读完书她已经死去很多年了,陈南星不要什么回报,她弯腰和季川一起托住又要往地上跪的兰妹:


    “兰妹,你不用这样,先听我说完。”


    兰妹双眼泛着泪花乖宝宝似地坐着听陈南星讲话,陈南星把昨天和季川商议出来的结果给兰妹说了。


    “我资助你去上学,不过我不会直接把钱给你,我会联系你学校的老师,给你交每个学期的学期以及别的一些费用,你的生活费我会参考这里的标准定一个数,每个月按时打给你,不会很多,也足够维系你的日常开支。”


    这是他们的折中之法,直接对接学校,但兰妹对这个就解决方式好像不是那么满意,她眼里的光慢慢熄灭,嗓音里又带了绝望。


    “可是……我奶奶她不会让我去读的。”


    这是陈南星的底线,不可能再降,为此,她不惜自揭伤疤。


    “兰妹,我们的妈妈都有一样的经历,所以我不会,也绝不可能会给拐卖犯缴纳赔偿金,你能明白吗?”


    一石激起千层浪,季川第一时间看向了陈南星,目光里有震惊,更多的是快要漫出来的心疼,兰妹也抬头复杂的看她。


    陈南星仿佛开启了屏蔽功能,自动屏蔽了他们两个目光,把一张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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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着电话号码的纸放在了兰妹的手心,用丰富的人生经历给逆来顺受的她种下了第一颗反抗的种子。


    “在陷入绝境时,我们要有一些出走的决心。”


    譬如她孩童时逃离的本能,又譬如她少女时代的一腔孤勇。


    兰妹黑瘦的手指捏着那张写了陈南星电话号码的纸条,似懂非懂。


    送走了兰妹,陈南星一直在琢磨着贫困山区女性如何获得教育公平这件事,一连琢磨了好久,终于在一个大雨滂沱的夜晚倒下了。


    倒下之前还吐出了一口血。


    木屋的隔音效果不好,陈南星倒地的声音把屋子里的其它三个人都吸引过来。


    季川离的最近,最先到陈南星房间,他一推开门,就是陈南星嘴角半张脸都是血的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样子。


    “南星!南星!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


    季川吓的魂都要飞出来了,抱着陈南星的手在抖,掐她人中的手也在晃,根本使不上什么力气,还是赶过来查看情况的两个保镖当机立断,提议带着陈南星冒雨赶去医院。


    再次醒来,刺鼻的消毒水味唤醒了陈南星的神经,是在医院。


    陈南星睁开眼挪着坐起来,看到了趴在她床侧的一个脑袋。


    “小季……”


    季川胡子拉碴,整个人看着格外憔悴:


    “嗯,我在呢。我去叫医生。”


    陈南星阻止了他去找医生,问道:


    “我怎么在这里?”


    季川双眼还是惺忪的。


    “你咳了一大口血出来就晕倒了,我和那两个大哥连夜带你去了乡里的卫生所,那里的医生说你是因为长期营养不良导致的晕倒,还初步判断你……”


    他全然不提在滂沱的雨夜,在可见度不足五米的山区他是怎样的艰难,浑身只有浓厚的悲伤。


    陈南星一直都知道自己的病情,她把季川说不出口的话补充完整了。


    “胃癌是吗?”


    季川勉强的笑了笑:


    “不会的,我们在那个乡下住了那么久,你每天都只吃那么一小碗饭,出现营养不良是正常的,咳血也只是因为……”


    他意外于陈南星一下就猜到了医生的推测,可对陈南星来说这就不是猜测,而是早已知晓的事实,她璨然一笑:


    “小季,就是胃癌。”


    她虚弱的靠在床头,蓝白条纹的病服穿在她身上显得她比纸还薄:


    “早在我们第一次理城初见,我就已经是一名胃癌晚期患者。”


    季川的大脑已经充血,他眼前一阵一阵发黑,耳鸣似潮水要把他淹没,在一片接着一片的激浪中,他捕捉到了陈南星的声音。


    “因为胃癌不具有传染性我就没有告知你,其实我应该一早就告诉你。抱歉了,小季。”


    “轰”的一声,季川听到自己的全世界在此刻塌成了一片废墟。


    信息时代,消息传递的很快,陈南星一从山区里面住进了兆丰的医院,她的住院信息在一个小时直接就出现在了齐峰的办公桌上。


    找了快一个月的人终于有了下落,齐峰拿着陈南星的位置去交差。


    “林总,太太那边有消息了。”


    林商陆触电一般从臂弯里抬起头:“哪里?”


    齐峰把资料了上去:“在兆丰的一个私立医院。”


    林商陆拿着资料看了一遍,把凌乱的大背头反手捋了上去,整个人焕发出了十七八岁时才有的活力:


    “让联系好的那几个医生做好准备,我去把太太带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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