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武阳的路上，黎礼比平常安静了不少，她在想严望弦和徐姝云，徐姝云到底有没有爱过他？黎礼想不明白，叹了口气。
“怎么了？”肖楚杨问。
黎礼想起来他还不知道徐姝云和严望弦之间的事，她卖了个关子，“想不想知道我在严望弦的记忆里看到了什么？”
肖楚杨果断道：“不想。”
“别这么没劲嘛，你想知道什么，你问我，我都告诉你。”黎礼很期待他的问题，肖楚杨浑身透着一股“旁人勿近”的气质，真想看看他八卦起来是什么样子。
肖楚杨看向她，斟酌了一会，缓缓问道：“小白是谁？”
“啊？小白？”黎礼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肖楚杨别过脸去，“同屋同睡，还赠你礼物，转头就忘了吗？”
“哦——你说小白啊，我肯定没忘啊。”
肖楚杨的脸又扭过去几分，好像很不想看到她。黎礼不知道自己哪惹到他，悻悻地闭了嘴。
见她没有要继续这个话题的意思，肖楚杨道：“你说不说？”
黎礼虽然不懂他为什么这么好奇一只猫，心里还是想逗逗他，“哎，这可说来话长了，我和小白的故事那简直是荡气回肠、震撼人心。”
肖楚杨道：“你们认识多久了？”
“来武阳之后认识的。”
肖楚杨把武阳的人全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没有一个能进得了他的眼的。
黎礼看他出神，觉得好笑，道：“行了不逗你了，你也见过小白啊，你忘了？那天我们一起被罚抄书的时候，你还很怕它呢。”
肖楚杨想起来了，小白是那只猫，差点把墨汁弄到他身上。他的心情轻快了不少。
“我根本你说啊，姝云走后我就在房间里放了个猫窝，它每天都来陪我睡，有一天它叼了一只老鼠给我，我吓得满屋跑，就像那天你躲它一样哈哈哈哈哈……”
肖楚杨想象到黎礼被猫追的画面，觉得那只猫、连带着那天身上的污渍，都没那么讨厌了。
黎礼笑完了，道：“怎么说到咪咪了，我刚才是想给你讲我在严望弦记忆里看到的。”
没等肖楚杨问，她就没忍住一口气把故事讲完了。
黎礼问道：“你说，姝云有没有喜欢过严望弦？”
“有。”
黎礼知道他肯定不会跟自己解释，也没追问，“我怎么就看不出来，我猜严望弦也没感觉到。”她感慨道：“两个人连一句‘喜欢你’都没说过，爱还是要及时说出口啊。”
肖楚杨敏锐道：“你想说什么？”
“没了，说完了，渴死我了，去喝杯茶。”
两人脚程快，在李家小少爷断气前赶回了武阳。一粒药服下，小少爷稳住了气息，面色也渐渐红润起来，众人都惊讶于此药的药效。
谢离辛道：“这药竟如此厉害，哪来的？”
黎礼答道：“这是徐家秘药，姝云给我的，可以维持人的性命，即便是濒死之人也可以保住气息。”
谢逐衡听到这话像黑夜里的人见到光亮一般，追问道：“当真？”
黎礼点点头，“但是也只是维持住人的性命而已，这孩子想痊愈还要另想办法。”
谢逐衡道：“武阳会医治好他。”他斟酌着开口，“徐家秘药……可还有吗？”
“没了，姝云就给我这一粒，她说此药制作极其繁琐，我们也是运气好才得了这一粒。”
“能不能请徐家再制一粒，不计万金，只求一粒。”
黎礼虽不知道谢教首为何求药，但凭她对谢教首的了解，这药一定大有用处，否则他不会轻易开口求人。
“我写信问问姝云，不知道她会不会答应，就算她答应了恐怕制药也要许久。”
谢离辛提议：“用我的云鸽吧，几个时辰便能将信送到了。”
谢逐衡嘱咐道：“有了回信立刻来告知我。”他看向黎礼，“这孩子我会派人照料，你先去写信吧。”
黎礼没想到他居然催得这么急，刚回来的时候还怕因擅自前往徐家被责罚，看这架势谢教首是顾不上责罚她和肖楚杨了，当即应下来，拉着肖楚杨就往外走。
“你说教首这么着急求药，到底是为什么？武阳有人重病吗？从没见着啊。也有可能是防患于未然吧，不管了，不受罚就行。”
肖楚杨不搭话，黎礼快走几步到他面前，转过身来倒着走路，“这次你要怎么谢我啊？”
“谢你什么？”
“要不是教首让我去写信，说不定现在我们已经在面壁思过了，你还不得谢谢我？”
肖楚杨道：“面壁可以静心。”
黎礼撇撇嘴，“我把这辈子的事都想了一遍，才过去两柱香的时间。你面壁的时候是怎么打发时间的？在想什么？”
肖楚杨开始回忆，他想到了上次那面墙上用雨水作的画，平静的心忽然乱了起来，像是被人窥探到了什么秘密。
“师姐！”程弈封兴奋地喊道，在远处向黎礼招招手，快步跑到她身边。
“师姐你可算回来了，教首没有责罚你吧。”
黎礼被转移了视线，便没有再追问下去，“没有，教首一点都没生气。把李家少爷带回来，辛苦你了。”
程弈封抛弃随手捡的石子又稳稳接在手中，“不辛苦，一路上都是别雨师姐在照顾他。”他挽起黎礼的胳膊往前走，“师姐我跟你说，别雨师姐对那个小孩可好了，怕他在马上受颠簸，还特意用软绸把他绑在怀里，用剑气托着他。”
黎礼知道姜别雨是个细心的人，却没想到她会用剑气，这是最耗人的，一炷香的时间人就会疲惫不堪，她居然支撑了一路。
程弈封问道：“师姐你去徐家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事呀，讲给我听听。”
黎礼想了想，觉得对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讲那些情情爱爱的事实在不合适，就给他讲起了在破庙前遇到买药老者的事。
程弈封惊奇地叫起来：“真有这么神奇的丸药，可以知道别人心里在想什么？！师姐你怎么没多买些？”
黎礼也觉得可惜，“当时只剩下两粒了，老者云游四方，能不能再遇到只能看缘分了。”
程弈封遗憾道：“要是我有这个药就好了，我先给我哥吃一粒，”他紧接着又摆摆手，“算了，他心里肯定骂我不争气，不用想也知道。”
黎礼道：“我这次还明白一件事，人的感情要及时说出口，比什么灵丹妙药都管用。”
程弈封挽着的胳膊更紧了一些，“那我现在就要说，师姐是我在这里最喜欢的人了，除了我哥外，我最喜欢师姐。”
黎礼笑道：“是不是想你哥了？”
程弈封嘴硬道：“我才不会想他，他成日里训我。哎呀师姐，我都说了我喜欢你，你怎么不说啊？”
黎礼被他可爱到，“我也喜欢你。”
程弈封满意地点点头，“对，就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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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礼回头道：“肖楚杨。”
肖楚杨被这突然的声音叫得心下一惊，刚刚他们在聊什么？感情要及时说出口？难不成她要在这说吗？大庭广众之下，毫无预兆。不对，她跟程弈封聊这么多，该不会在做铺垫吧？赶了这么久的路，他还没来得及沐浴更衣，黎礼也是，什么都没准备，太仓促了，不过这倒是像她的性格。
他要怎么回应呢，这么多人看着呢，该说什么，要不干脆什么都不说，不行，她肯定会伤心，要不用动作来表示吧，可以、牵她的手吗？
“肖楚杨，你听到我说话了吗？”
肖楚杨收回思绪，正了正神色，定定地看向黎礼。
黎礼觉得他怪怪的，表情像是在说“我准备好了”。
黎礼缓缓开口，肖楚杨觉得那几秒被无限拉长，极其缓慢。
“你房里还有墨吗？我的用完了。”
肖楚杨愣住了，冷冷地丢下一句“没有”，走另一条路回房了。
程弈封哼了一声，“真小气，师姐我有，我给你。”
黎礼腹诽肖楚杨这人变脸比翻书还快，跟着程弈封取了墨，飞快写完了信交给谢离辛。
半个月过去，没等到徐姝云的回信，倒是等来了李家的谢礼。
李家小少爷经武阳医治已经痊愈，李家上下感激不已，命人抬了好几大箱子礼品来道谢，又是绸缎，又是珠玉，看得人眼睛都花了。最不寻常的当属那盒茶叶了，据说每年需在雷鸣雨前采摘，百棵茶树只得一两，以金箔包裹压成龙凤浮雕，嗅之似雪后青梅，入口如松烟透骨。
谢离辛道：“除妖救人也是善事一件，这茶叶就当奖励你们惩恶扬善，古人曲水流觞，今日我们就月下品茶。”
入夜，大家坐在竹影轩，沐浴着月光，品茶聊天。
程弈封喝了一口茶，发出享受的谓叹，抬头见月轮高悬，道：“师姐，今日月色这么好，我们来对着月亮许愿吧。”
黎礼笑道：“哪有对着月亮许愿的。”
“来嘛来嘛，说不定愿望被月神听到就会实现了呢，我先来。”他闭上眼睛，对着夜空双手合十，不一会儿睁开了眼睛，“好啦，我许完了。”
黎礼也学着程弈封的样子许起了愿，姜别雨也参与其中，眉间那点痣在月色下像古佛眉心的慧眼，不染半点凡尘。
程弈封好奇地问：“师姐许了什么愿望呀？”
黎礼逗他：“不告诉你。”
程弈封道：“快说嘛师姐，这样吧，我们每个人都说，我的愿望是我哥能每天都夸我。”
姜别雨道：“愿四海太平，宇内和乐。”
“好了师姐，到你了。”
黎礼没办法，只得说道：“希望我自己能早日回家，平安回家。”
肖楚杨自然没跟他们一起玩这幼稚的游戏，独自在一旁喝茶。树叶的影子碎在他衣襟上，随风轻晃，五官被月光柔化三分，偶一抬眼，满庭月辉都成了陪衬。
黎礼端着茶壶坐到他身边，替他把茶续满，说道：“你怎么不许愿？也许真的会被月神听到。”
肖楚杨淡淡道：“我不信这个。”
黎礼兴致不减：“那你说给我听，我帮你实现愿望。”
肖楚杨抿了一口茶，“没有。”
黎礼的算盘又落了空，她想套出肖楚杨心里在想什么，好帮他实现，借此来拉近两人关系，万一日后他成了大反派也不至于置自己于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