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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第 24 章

作者:三月春竹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二天一早,陈轩、陈墨带着邓红梅,踏上了归家的列车。车轮滚动,载着几日奔波后的疲惫与收获,他们回到了青阳县。


    推开家门,刘玉花望见邓红梅安然无恙的身影,几日来悬在嗓子眼的那口气才长长地舒了出来。灶膛里的火苗正旺,饭菜的香气弥漫在小小的堂屋,三人刚端起碗,桌上的电话机便急促地响了起来。是文静。她已开始了大学的军训,趁着午休的间隙,裹着迷彩服的身影挤在电话亭里,拨通了家里的号码。


    刘玉花接起电话,絮絮叨叨的叮嘱声立刻填满了听筒。得知哥嫂平安抵家,文静清脆的笑声透过电话线传来,这笑声驱散了刘玉花眉宇间对文静的担忧。在二婶“ 吃好睡好、注意安全”的殷殷叮咛里,挂断了电话。


    陈墨匆匆吃完饭,便赶去了工地。他与陈轩约定,待他理顺手头的活,两人便启程去青临市的灯具市场看看。陈轩也回到了自己的小店。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熟悉的机油味扑面而来。这个小小修车铺,承载了他出狱后近半年的光阴。它不算光鲜,赚得也不多,却是他在命运湍流中抓住的第一根浮木,给了他一个喘息和立足之地。


    目光扫过沾满油污的工具架、墙角堆放的废旧轮胎,陈轩的思绪不由飘回开业之初。那时,晨曦微露他便开门,夜深人静方得歇息。冰冷的扳手磨砺着手掌,滚烫的引擎烤灼着皮肤,油污如同泼墨,将他朴素的衣衫染成一幅抽象的画。多少个夜晚,他累得直不起腰,瘫坐在冰冷的马扎上,望着昏黄的灯泡发呆,怀疑这布满油渍的方寸之地,是否真能承载他沉重的未来。


    然而,正是这小小的铺子,成了他重塑尊严的熔炉。每一次艰难地拧紧一颗螺丝,每一次成功发动一台熄火的引擎,车主脸上绽放的感激笑容,一句真诚的“谢谢师傅”,都像一束微光,照亮他心底的荒原。那些积年的自卑与伤痛,在这油污与汗水的浸润中,竟被一丝丝洗刷、软化。更令他心怀感激的是,命运的齿轮在这里转动,让他遇见了那个如秋日暖阳般的姑娘,李文娟。


    如今,他即将告别这方给予他新生的小天地,走向另一段未知的航程。不舍是有的,如同告别一位沉默的老友。但更多的,是满心的感恩。感谢它赐予的淬炼与成长,感谢它重新点燃了他对生活的热望。这间简陋的铺子,早已成为他生命年轮中一道深刻的印记,一段值得永远珍藏的温暖记忆。


    夜半时分,一场悄然而至的秋雨润湿了大地。风裹挟着丝丝凉意,宣告着季节的更迭。


    大集上,商贩们早已支起了摊子。陈轩用那辆自行车,稳稳地占据了李文娟平日摆摊的位置。他立在摊位旁,目光在攒动的人头中搜寻着那个熟悉的身影。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太阳也跳出了山头,摊贩们熙熙攘攘,却唯独不见李文娟。陈轩的心头掠过一丝不安,只好悻悻地移开自行车,将那个空位让给了焦急等待的邻摊。


    整个上午,陈轩都有些心不在焉。勉强应付了两单生意,心思却像断线的风筝,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李文娟。她向来勤勉守时,今日为何缺席?各种猜测在他脑中翻腾:是家里有事?是路上耽搁?还是……一个不祥的念头倏地闪过,他心头猛地一紧,随即又懊恼地暗骂自己晦气。他记得李文娟留过家里的电话。强烈的担忧终于冲垮了犹豫,他跑到隔壁小卖部,拨通了那个铭记于心的号码。


    “嘟……嘟……嘟……”听筒里漫长的忙音如同冰冷的鼓点,一下下敲在陈轩的心上。无人接听!这死寂的回应瞬间将那份不安放大成了恐慌。他再也坐不住了,猛地挂断电话,推起自行车便跨了上去,朝着县城东边的方向飞驰而去。


    李文娟的家在县城东的乡镇。陈轩只记得村名,却不知具体方位。他只能凭着模糊的方向感,在路上疾行。他逢人便问,一个多小时后,他终于看见了那个掩映在几棵高大梧桐树下的村落。


    在村口,他拦住一位扛着锄头的老人:“大爷,麻烦问下,李文娟家怎么走?”


    老人停下脚步,打量着他满脸的汗水和焦急,叹了口气:“找文娟啊?唉,你是她朋友吧?她早上骑三轮车去赶集,刚出村口拐弯,不知咋的,连人带车栽旁边沟里去了!可吓人了!还好有后生路过,她爹妈她送去县人民医院了!”


    后面的话语如同惊雷在陈轩耳边炸响!他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仿佛被重锤击中,眼前瞬间发黑,整个世界都旋转起来。医院!人民医院!


    他强迫自己深深吸了几口气,强行稳住几乎要脱缰的心神,掉转车头,用尽全身力气蹬着自行车,朝着县城的方向狂奔。车轮在颠簸的路上剧烈跳动,他的心也如同悬在万丈深渊之上,只有一个念头:快!再快一点!


    刚冲出村口不到百米,两辆摩托车迎面驶来,与他擦肩而过。就在这时,一个熟悉而急切的声音刺破了风声:“陈轩!陈轩!”


    陈轩猛地捏紧刹车,车轮在路上拖出一段胎痕。


    只见其中一辆摩托车的后座上,一个纤细的身影正挣扎着跳下来。是她!李文娟!她快步朝他跑来,额头上赫然贴着一块刺眼的白纱布。


    陈轩手一松,自行车“哐当”一声倒在地上。他踉跄着冲到李文娟面前。


    “你,你怎么样?伤得重不重?”陈轩的目光紧紧锁住她额上的纱布。


    “我没事!”李文娟看着他煞白的脸,急忙解释,甚至下意识地想脱下披着的外套,卷起袖子给他看胳膊上的擦伤,“就头上蹭破点皮,胳膊上有点擦伤,大夫说没伤着骨头。陈轩,你怎么跑来了?”


    看着眼前这个额角带伤,却依旧努力笑着安慰他的姑娘,陈轩胸腔里积压的恐惧、担忧、后怕,一下爆发出来。他猛地张开双臂,将李文娟紧紧、紧紧地拥入怀中,以此来确认她的存在。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老天保佑!”他埋头在她的发间,“今天大集你没来,我打家里电话又没人接,我,我以为出啥事了,所以……” 后面的话,他再也说不出口,只是更紧地抱着她。


    这个勤劳、坚韧、像野草般蓬勃生长的姑娘,早已在他贫瘠的心田里种下了爱的种子。她不仅为他尘封已久的心扉推开了一道缝隙,让他重新窥见爱情的微光,更用她的真诚和信赖,一点点修补着他被过往碾碎的自信。他感激她,这份感激深沉如海。即使命运多舛,前路未卜,他也已在心中祈愿:愿她一生平安喜乐,岁岁无忧。


    “咳咳!” 旁边摩托车上,一位面色黝黑、神情严肃的中年男人,适时地咳嗽了两声,打破了这忘我的相拥。


    陈轩这才如梦初醒,像被烫到一般慌忙松开手,脸上瞬间涨得通红,窘迫得几乎无地自容。“对,对不起,叔叔阿姨。我,我刚才太着急了,一时没……” 他语无伦次地道歉,眼神都不敢直视对方。


    李文娟看着陈轩满头满脸的汗水,身上的衣服早已湿透,紧紧贴在他宽阔的后背上。他的眼神里还残留着未褪尽的惊惶和浓得化不开的关切。这一切深深地印在她的心上。她知道,她没有看错人。这个外表硬朗、内心藏着伤痕的男人,正是她李文娟今生今世认定的人。无论前路如何,她都要嫁给他!


    李文娟深吸一口气,勇敢地拉起陈轩汗津津的手,走到摩托车旁,介绍道:“爸,妈,小叔,这就是我跟你们提过的,在县城修车铺的陈轩。每次大集,都是他帮我占位置。”


    李文娟的母亲吴秀英,从陈轩一路狂奔而来,到刚才那忘情的一抱,早已将这年轻人的心意看得分明。此刻仔细打量,小伙子个头挺拔,虽然皮肤有点黑,但五官端正,眼神清亮。女儿从未细说过他的家世过往,但对女儿的这份赤诚,已让吴秀英心中好感大增。


    “哎,好孩子,”吴秀英脸上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难为你跑这么远的路,看这汗出的。快,跟文娟回家去洗把脸,喝口水歇歇脚。”她热情地招呼着。


    陈轩哪里敢在此时去家里面对盘问,一想到要解释自己的过往,心就提到了嗓子眼。他连忙摆手,声音都有些发紧:“不不不,阿姨,不用麻烦了!文娟没事就好!店里还开着门呢,我得赶紧回去了,怕有人找。”他局促地搓着手,眼神飘向倒地的自行车。


    李文娟明白陈轩的顾虑。关于他的过去,她需要时间和方式慢慢向父母渗透。她相信,只要父母看到陈轩的好,最终会理解的。她立刻接过话头:“妈,你们先回家吧,陈轩店里真有事。我送送他,一会儿我自己走回去就行。”


    吴秀英看了看女儿,又看了看窘迫的陈轩,笑着点点头。“那行,路上慢点啊。”说完,招呼着丈夫和小叔子,三人骑着摩托车先一步离开了。


    待摩托车扬起的尘土散去,李文娟和陈轩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向对方,目光交汇的刹那,刚才的紧张、担忧都化作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心有灵犀的暖意。两人相视,嘴角同时漾开了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


    陈轩的目光落在李文娟额头那块纱布上,心疼地问:“还疼吗?”


    李文娟摇摇头,眼底漾着温柔的光:“本来还有点丝丝拉拉的疼,你一出现,就一点不疼了。” 她抬手轻轻碰了碰纱布,随即又有些担忧地小声说:“就是不知道会不会留下疤?要是留了疤,就不好看了!”


    陈轩心口一热,几乎是脱口而出:“要是真留了疤,那就没人跟我抢你了!”随即更加坚定地伸出手,紧紧握住了李文娟的手。李文娟的手在他掌心微微颤抖了一下,却没有丝毫挣脱的意思,反而更紧地回握住了他,身体也自然地向他靠得更近。偶尔有路过的村民,好奇地投来目光,李文娟便大大方方地跟熟人打着招呼。她紧握着陈轩的手,像无声地向整个世界宣告:她李文娟,有主了!这个男人,就是她的依靠。


    两人走到路旁,扶起倒在地上的自行车。


    “陈轩,”李文娟看了看天色,又看看陈轩汗湿未干的额头,“都中午了,你赶回去还得一个多小时呢,路上该饿了。走,到我们镇上吃点东西再回吧?”


    陈轩确实感觉饥肠辘辘,点头应下:“好。”


    他跨上自行车,李文娟侧身坐上后座,一只手很自然地轻轻环住了陈轩腰身。车轮滚动,载着两人穿过宁静的乡间小路。十几分钟后,他们来到了镇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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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镇子不大,却颇为热闹。两人找了一家看起来干净清爽的小面馆坐下。


    两碗热腾腾的面条端上桌,陈轩看着坐在对面的李文娟,想到今天早上的惊险,陈轩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他放下筷子,说道:“文娟,跟你商量个事儿。”


    “嗯?”李文娟抬起头,吸溜着一根面条。


    “我大哥陈墨,这两天要和我去青临市灯具市场看看。我们打算合伙开个灯饰店。”陈轩顿了顿,看着她的眼睛,“如果店能开起来,光我一个人怕忙不过来,得有个细心又能张罗的人帮忙。你愿意来店里帮忙吗?卖灯具,招呼客人,我觉得你特别合适!你嘴皮子利索,跟人打交道也大方,这些年卖菜什么人都见过,肯定能行。”


    李文娟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真的?开灯具店?”她放下筷子,脸上是抑制不住的惊喜。她早厌倦了风吹日晒、起早贪黑赶集的日子,只是看到自己父母种大棚辛苦,不想把那些剩的菜太便宜卖给小商小贩:“我回家就跟爸妈商量一下,他们肯应该会同意的!”


    吃完这顿简单却心意满满的面条,陈轩骑着车,将李文娟送到村口。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才依依不舍地道别。陈轩目送着李文娟的身影消失在村道的拐角,才掉转车头,蹬车驶向松峪镇的方向。


    李文娟哼着小曲回到家,发现父母都没下地干活,正坐在屋里等她。母亲吴秀英见她进来,立刻起身把她拉到身边坐下,脸上带着探询的笑意。


    “文娟,来,好好跟妈说说,”吴秀英拉着女儿的手,语气温和又急切,“妈瞅着陈轩那孩子真不错!模样周正,人看着也实诚。”


    以前李文娟跟父母提过陈轩,但多是些他帮自己占位置、修三轮车之类的琐事,也提过陈轩的妹妹文静给了弟弟学习资料。在吴秀英朴素的认知里,能培养出大学生的人家,家教肯定差不了。


    此刻被母亲当面直问,饶是李文娟平日里大大咧咧惯了,脸上也瞬间飞起两片红霞。“妈!”她声音低了几分,“他,他人是挺好的”


    “面相瞧着是挺顺眼的,”吴秀英点点头,又问,“那他父母是干啥的?你见过没?”


    李文娟心口一紧,知道这问题终究绕不过去。她抬眼看了看母亲关切的神情,尽量让语气显得平静:“他父母都不在了。家里还有年迈的爷爷奶奶。听他说,他二叔一家对他们兄妹很好,照顾得很周到。”


    “啥?都没了?”吴秀英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眉头下意识地蹙起,“这么年轻!是啥病啊?文娟,这事你可得问清楚明白!不能马虎!”她的声音里带上了担忧。


    李文娟赶紧解释:“妈,您别瞎想!听说是意外,不是病。您放心好了,陈轩他人品好,也肯干。虽然他没了父母,但只要我和他两个人齐心,劲儿往一处使,日子总能过好的!您看他像是那种靠不住的人吗?”她语气坚定,试图打消母亲的顾虑。看着母亲虽然还有些疑虑但并未强烈反对,李文娟心里一块石头稍稍落了地。至于陈轩坐过牢那件事,沉甸甸地压在她舌底,现在还不是说的时候,她还没想好该如何开口。


    一直沉默抽烟的父亲李保国,这时把烟头丢在地上,用厚实的布鞋底碾了碾,闷声开口:“嗯,只要人正派、肯下力气,比啥都强。没爹妈帮衬是累点,但自个儿有本事,照样能立起来。”


    吴秀英听着父女俩的话,想想陈轩刚才那急切的样子和看女儿的眼神,那份担忧又渐渐被对小伙子的满意取代了。她确实第一眼就挺喜欢这孩子,有种莫名的亲近感。她接着说道:“只要没啥遗传病,身体健健康康的就好。看小伙子那身板,也不是好吃懒做的主儿。你们年纪也都不小了,既然彼此都有意思,你跟他提提,看啥时候方便,两边大人也见个面,认识认识?”


    “妈!”李文娟一听这话,眼睛瞬间瞪得溜圆,脸上刚褪下去的红晕又腾地涌了上来,“您这也太急了吧?还怕您闺女嫁不出去呀?”她娇嗔地跺了跺脚。


    吴秀英讪讪地笑了笑:“我这不是看他挺好,替你高兴嘛!行行行,我不急,你们年轻人自己处着看。”


    李文娟趁机又把陈轩要开灯饰店,想请她去帮忙的事详细说了一遍。


    一家三口围着方桌商量起来。李保国缓缓点头:“嗯,开灯具店是正经买卖,比风里雨里赶集卖菜强。那些菜也卖不了几个钱,还担风险。”他想起早上那惊魂一幕,至今心有余悸。


    吴秀英也连连附和:“是呀是呀!文娟,以前是你自己非要去卖,妈拦不住你。现在能去帮陈轩,守着正经铺面,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多好!”


    “爸,妈,那你们这是同意了?”李文娟喜出望外。


    “同意!咋不同意!” 吴秀英高兴之余,又想起另一茬,拉着女儿的手,正色叮嘱道:“不过文娟,妈可要跟你说清楚。这去帮忙是好事,但你们现在毕竟还没定亲、没领证,名分还没定下。这以后在一块儿做事,朝夕相处的,你们可得注意点分寸,晓得轻重,知道不?”


    “妈!”李文娟又羞又急地叫了一声,捂着脸跑进了自己的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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