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爪手要旨在凌厉狠辣,不求变化繁多。
空性自习得龙爪手后,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勤加练习,中年时曾遭逢数次大敌,但只要这龙爪手使出来,无一次不占上风,总是能在十二招以前取胜,而第十三招往后,自己虽然熟记于心,却从未在对敌之时用过。
这一次直到使完三十六招,却还未能制服这少年,是生平前所未有之事。
空性有些恼怒,心想:这小子不过是轻功高强,身形灵敏,一味东躲西闪,并没有什么厉害的招式,倘若真的对招,未必挡得了我十二招龙爪手。
米风在躲闪之际,从脑海中又过了一遍三十六招的龙爪手,她有无上内功支撑,现在又学会了绝顶的招式,融会贯通完毕,竟能判断出下一招空性用的哪一式攻敌,与她猜测完全一致。
空性见她老是躲避,脾气上来了,喝斥道“小子,你这是逃命,可不是比武!”
米风笑道“大师...”
空性想乘她开口说话而真气不纯之际,呼呼两招攻出。
米风纵身飘开,口中话语不断,说道“大师的龙爪手,着实厉害,我得先熟悉一下,才是。”说话之间,语气没有半分停顿,若不知道两人比武,还以为是在心平气和的坐着谈话,而这句话之间,她已经连续闪避了空性五招快速进攻,并发现了规律,空性使出三招龙爪手后,喜欢从第一招往后变招,较为有规律。
空性道“你轻功固是极佳,但要在拳脚上赢我,却是妄想!”
米风笑道“大师招式精湛,这龙爪手威风凛凛,实乃天下擒拿手法绝世技艺,不过大师所使,还有点小小破绽。”
空性大怒道“你这小子忒狂妄!好你若是破了我的龙爪手,我立即回少林寺,终身不出寺门一步!”
米风笑道“大师,不必较真,学武之人,有输赢胜败,自是在寻常不过。败了再战便是,何必让自己困住自己呢?”
两人一来一往,谈话之间,四周众人彩声如雷,越来越是响亮。
别看他们二人口中说话,可手脚身法却丝毫不停,只是越斗越快,但说话语调却和平时一模一样,绝无半点停顿气促。
当空性说你轻功固然绝佳这句话,已经连出两招,而米风也闪避开来,与他保持二三尺远。
空性又说到在拳脚上想要赢我之时,左手五指急抓而下,说到却也休想时,语音威猛,双手颤动,疾拿三招。
两人边斗边说,旁观众人的喝彩声始终掩盖不住二人的话语音调。
米风最后说到何必困住自己之时,骤然之间身形拔地而起,在空中急速盘旋,连转了四个圈子,越转越高,直到广场的顶部,因广场在室内,头顶有天然形成的岩石阻挡,她登顶之后,手抓钟乳岩石,竟悬空而挂,俯瞰下方,随即一个转身,轻轻巧巧的飘然飞下,落在数丈之外。
众人只瞧得神眩目驰,倘若不是广场上方有岩石阻挡,这少年恐怕还能继续往上攀登,如同狂卷的旋风一般。若非今日亲眼目睹,众人绝不相信世间能有如此超高的轻功,就连青翼蝠王韦一笑自负轻功举世莫及,这时瞧得也是骇然叹服,不住摇头,心想:果然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米风身子落地,空性已经抢到身前,却不乘胜追击,刚刚听得她的言语,心中顿觉畅快,很对自己胃口,大声道“要开始比武了么?”
米风说道“好,请大师发招。”
空性道“你还是不断倒退么?”
米风笑道“大师刚刚没有出手,晚辈心生感激。晚辈若是再倒退半步,便算输了,如何?”
明教杨逍、冷谦、周颠、说不得等人,天鹰教的殷天正、殷野王等高手,虽然身子难动,可眼睛耳朵却一一瞧在眼中、听在耳中,听她此话,都是暗吃一惊。
他们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高手,个个见多识广,眼见空性神僧的龙爪手威猛无俦,就是接他一招,已是不易,米风虽然武功了得,就算是能胜,也得在百余招之后,这片刻之间的攻守,如何能不退半步?
他们心中暗自哀叹:这小子从一开始就狂妄的没边,现在如此托大,若是输了,明教岂不是一点希望都没有了?竟比他们明教中人还要不将别人放在眼中。
只听空性道“那也不必!赢要赢的公平!输也要输得心服口服!”话音刚落,喝道“接招吧!”当即左手虚探,右手携着一股劲风,直拿米风左肩的缺盆穴,正是一招拿云式。
果不其然,正如米风所料,空性使龙爪手即有规律,刚刚落地之后,他先前已经使出一套完整的三十六招龙爪手,再次开始比武,以空性的习惯,就会从第一招开始用。
米风露出了然笑意,说道“大师,那晚辈就得罪了!”说话之间,手上快如闪电,变换成爪,身子往左边微侧,左手的五根手指瞬间捏住他右手的脉门,让空性气息一滞,随即右手上探,抓在了他的左肩的缺盆穴上。
空性只觉穴道一麻,右手力道全失,左手手臂也甚是迟缓,他心中吃惊,面上一呆,抬头看着米风,只见她眼中充满了侵略和进攻,不禁骇然,这一招正在三十六招龙爪手的最后一招守缺式,这少年又怎么会?而且使用的非常熟练。
米风撤回了双手,笑意吟吟的瞧着他。
空性大怒,双手齐出,使出一招抢珠式,拿向米风的左右太阳穴。
米风却出其意料,微躬身子,朝他双腿两侧抓去,空性双腿一软,转眼间米风就以到他身后,一手抓他后腰,一手在他太阳穴上轻轻一抚,而后手掌变爪,擒住他的后脑风府穴。
空性太阳穴被触碰到,已是一呆,又见她使出第三十五式报残式,更是惊讶至极,说不出话来。
米风还是不紧不慢的放开手,慢悠悠的走到他面前。
空性心中有些惊惧,立刻向后跃开半丈,喝道“你....你怎么偷学到我少林派的龙爪手?”
米风笑道“我可不是偷学,这是刚刚大师你教给我的,我这现学现卖,在诸位英雄面前献丑了。”
空性大惊失色,这世上当真有人能过目不忘?过目不忘倒也简单,可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只看几遍,就能将门派的绝世神功学了过去?还能稳迅兼备,如同苦练数十年?
他呆呆不语,心中震撼、惊惧、疑问交杂在一起,皱起眉头苦苦思索,却也是一头雾水。
广场上千余人的目光一齐凝注在空性脸上,听闻米风言语,不禁大为哗然。
适才两人动手过招,除了第一流高手之外,旁人没有瞧得出谁胜谁败,只见米风若无其事,悠然自得,而空性神色凝重,紧皱眉头,谁占了上风,显然一目了然。
空性不信邪,忽然间大喝一声,纵身而上,双手犹如狂风骤雨,将三十六招龙爪手一一使出,疾攻连环,狂轰而至。
“来得好!”米风笑着称赞,沿着他的招式,以反拨正倒着打,用最后第三十六招迎接他的第一招,依次往后接招,逼得空性每出一招,便倒退一步,退到第七步时,脚下手上的步伐招式已经全乱了,只能竭力招架,破绽百出,手忙脚乱。
原来自米风和空性刚刚交手躲避之时,她便发现这三十六招龙爪手,招招相生,威风凛凛,可若是反过来,便是招招相克,下一招总是能破解掉上一招,如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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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圈,正这画是圆,反着画也是圆,可修炼龙爪手的人只会去攻击,也想不到这攻招既是解招,这也幸亏修习了乾坤大挪移,才能堪透绝世武学中所存在的破绽。
“大师,小心了!”米风发声提醒,一手探出,乃是捞月式,朝他太阳穴拿去。
空性见她来的比之前慢,心中大喜,暗想:定是真气不足,支撑不住了。当即双掌回击,同时双臂圈转,想要圈住她的手臂,将其震断,并未下杀手,一是他为得道高僧,而是这少年行事颇对他胃口,又对少林有恩,精通少林武艺,于情于理也该点到为止。
可他想的倒挺好,双臂竟圈她手臂不住,让她一手以抚琴式,迅猛快捷的将自己双手手腕擒在一块,挣脱不得,正当吃惊之时,空性顿觉她另一手五指已按在了自己胸口檀中穴周围。
“我...输了!”空性长叹一声,这一瞬之间,心中已经万念俱灰,只觉数十年来苦练武功、称雄江湖,全然成了一场幻梦,摇头苦笑道“米施主比老衲高明多了。”
他出头丧气,忽然左手抓住右手的五根手指,运起劲力,就要将其折断,忽然左腕上一麻,劲力全然使不出来,正是米风手指在他手腕穴道轻轻划过,不由得抬头惊诧的看着她。
只听米风朗声说道“大师,交手之前晚辈曾说过,胜败乃兵家常事,咱们习武之人也是如此。何必要自己不放过自己?难道行走在江湖上,与人冲突比试输了,就要自尽,才能表示自己无愧对门派么?败了再战就是,只要还活着,往后一切就有机会实现。”
她想到自己的处境,神色兴奋、狂热,深呼吸了一下,继续说道“况且晚辈是用少林派的龙爪手胜了大师,于少林威名有何妨碍?晚辈可以这么说,若不用少林龙抓手与大师对敌,这天下间再无第二门功夫,能占得大师半点上风。要细说起来,是大师教我的龙爪手,非要论谁胜谁败,那岂不是大师败给了自己?既是输也是赢。”
言语说完,广场上数千百人均是沉思考虑,片刻之后响起雷轰的喝彩之声,尤其是少林派的众僧人,向这少年投来赞赏的目光,她对少林派的维护,让众僧人心中感动。
空性在一时激愤之中,挫败感充盈在心,竟想要自断五指,终身不再用武功,此刻听她劝导,顿时茅塞顿开,心又燃起了希望,听她将自己抬在上方,处处对本门维护,若非她这顿开导、夸赞,少林派千百年来的威名,可以说在自己手中损折殆尽,自己岂不是成乐少林派的第一大罪人?
空性心中对她大为感激,眼中泪光闪闪,双手合十,哽咽说道“施主仁义过人,老衲既感且佩,对此心服口服。”
米风微微欠身,说道“大师不计较晚辈犯上不敬,是晚辈的荣幸了。”她心中得意,少林乃武学大派,此番与少林交好,日后岂不是能拥有一座武学宝库了,到时候什么样的当世绝技,便如探囊取物一般轻易学成,这等有利可图之事,她自然是不会放过。
空性微微一笑,对眼前这少年是越发的喜爱,说道“这龙爪手到了米施主手中,竟能有如此威力,老衲是做梦也想象不到,今日施主让老衲开了眼,日后有空,还望驾临敝寺,老衲要尽地主之谊,多多请教。”
原本武林中人说到请教二字,往往具有挑战之意,但空性语气诚恳,的确是佩服对方武功精深,自愧不如,有意求教指点。
米风说道“不敢。少林武功博大精深,晚辈只是略懂皮毛,日后深盼有机缘能让大师指点一二,就倍感荣幸了。”她见空性这般言语,心中大为得意,面上不露声色,若是能学得少林七十二绝技,横行天下、一统武林倒也不是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