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丹丘市诡调局。
深夜的基地行政楼里，只有寥寥几扇窗户还亮着灯，窗外偶尔传来巡逻和交班的声音。夏日虫鸣在此刻显得格外清晰，在黑暗中韵味悠长。
宋宴青还没睡，坐在办公桌前看着电脑。
办公室里挂着明亮的白炽灯，照出了他疲惫的面孔。红木办公桌上堆满了文件和报告，页边贴着颜色各异的标签，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
宋宴青捏了捏眉心，试图摆脱困倦。整栋楼安静得只能听到空调外机的嗡嗡声，他沉默着端起泡了枸杞的保温杯，轻轻抿了一口。
“咚咚。”
门在这时被敲响。
宋宴青放下杯子：“进来。”
沈疏雁推门而入：“宋哥，你找我？”
“对，这边有个总部传来的视频，你跟我一起看一下。”宋宴青招手示意她坐在旁边，打开了电脑里的保密文件。
“从外网传进来的妄蝶视频，可能会带有某种精神攻击，所以让你来帮下忙。”
宋宴青转头看了看沈疏雁有些苍白的脸，语气关切：“身体撑得住吗？”
“我没事的，今天也算是休息够了。”沈疏雁深吸一口气，“来吧。”
视频已经被总部人员翻译并部分打码，画面摇晃着，然后定格在一位年轻的天竺人脸上。
他特意压低声音，语气故作神秘：“哈啰各位，现在我们在著名的德里山。都说这片区域经常出没神鬼，今天我带朋友们来一起探险。喜欢的点点关注哦！”
沈疏雁皱起眉：“是直播录像？”
宋宴青点头，示意她继续看。
“我们现在沿着小路往上走，脚下很滑，全是青苔。我得抓着藤曼……嘶，感觉不是很结实。朋友们，这条路还真是难走啊，不知道上面会有什么东西。”
“好，上来了……嘘！你们听见了吗？那边有奇怪的声音，说实话我心里有点发毛……”
“感谢‘吃口帕克拉’大哥打赏，那好，我们就去那边看看。朋友们猜猜看那边会有什么呢？不会真的有什么神秘生物吧哈哈哈——卧槽槽槽槽！”
那位天竺主播用手拨开几乎要戳到镜头上的树枝，穿过暗无天日的密林，画面一转，豁然开朗。
破败的木屋之上，盘旋着一只洁白的蝴蝶。它仿佛是从虚无处飞来，翅膀微微扇着，像灵动的白色音符，停在了腐朽木屋的屋顶上。
皎洁的月光洒落，将那只蝴蝶照得更加明亮，宛如是古代神话中沉睡的神祗派出的信使。视频里悄无声息，只听见主播急促的呼吸声，微风吹过树林，蝴蝶开始慢慢变换形态，拉长拉宽现出人形——
下一秒，视频立刻被打上马赛克，饶是这样宋宴青还是瞬间感觉到了精神冲击。他闭上眼睛闷哼一声，强行转动体内的能量去抵御这股让人痴迷欲罢不能的臣服欲望。
沈疏雁轻声咳嗽，握住了他的手臂，温和的精神能量迅速抚平了他心底的异样感。
画面里的主播已经顾不上还在直播中了，呆站在原地呐呐自语，嘴里说的天竺语太杂太快，视频也没有继续翻译，不知道是因为翻译不出来，还是因为怕文字也传染上精神攻击力量。
宋宴青睁开眼睛，眸中担忧的情绪浓得化不开：“现在还是半夜，这个视频就已经在南大陆传遍了。天竺民间有很多人相信这就是他们国家宗教里的妄蝶信使，要去德里山朝圣。”
“把诡异当作神灵来崇拜，都疯了……”沈疏雁想想就头痛，“妄蝶的精神力量实在过于恐怖，它如果真的想要控制人类，那么整个南大陆都将沦为傀儡。天竺国官方就没出面制止吗？”
宋宴青摇摇头：“那边还没有消息，估计在开会吵架。”
任何一个国家碰上这种事情，官方组织都会头痛不已，也不知道天竺国最后会怎样处理这件事。
沈疏雁叹息：“幸好妄蝶飞走了，它要是还停留在丹丘市……”
她没讲下去，心里一阵庆幸的后怕。
宋宴青继续说：“总部严令禁止妄蝶视频传进国内，怕引起混乱，已经传进来的也都被处理了。”
“不过天竺国那边，并不是所有看到视频的人都受到精神影响，估计是跟个体的意志力有关系，总部初步确认直播是一场意外，妄蝶也没有特意施展精神操控能力。”
“哎……还是得看看后续情况怎么样。”
沈疏雁轻声问道：“会和他有关吗？”
办公室里诡异地沉默下来，宋宴青知道这个“他”指的是谁。
“妄蝶事件后他一直呆在寝室里，还挺安分的。”宋宴青顿了顿，“不要对没有证据的事妄加猜测。”
“回去休息吧，疏雁，辛苦你了。”
“好。宋哥你也早点休息。”
沈疏雁走出办公室，回头看了看还在继续工作的宋宴青，轻轻关上了门。
她思索片刻，打开手机点进了某个软件的私密空间，编辑短信发了出去。
……
天蒙蒙亮。
白旭临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把在他枕边熟睡的黑猫给吓了一跳。
黑猫嘟嘟囔囔：“怎么起这么早……欸，是您的本体回来了吗？”
“嘶……”白旭临捂住头，这具身体昨晚的记忆朝他涌来，涨得脑子微微发疼。
他坐在床上缓了一会儿，又躺下把猫摸进怀里，点开了系统。
妄蝶完全抛掉了清冷的人设，在对面对着他狂轰滥炸：“你拿着我的身体做了什么该死的本体你居然随随便便就出现在人类的面前你不知道我最讨厌人类了吗……”
白旭临捂住眼睛，闷闷地说：“我也是人类。”
对面忽然语塞，系统好像卡机了似的，不再显示任何新的语句。
半晌妄蝶才憋出一句：“那不一样。”
黑猫闻言瞪大了眼睛，顿时睡意全无。它发出惊天狂笑，笑得在白旭临怀里滚来滚去的。
“小蝴蝶你别太双标，噗哈哈哈哈哈……”
妄蝶闻言又要暴起：“臭猫你叫我什么？！”
一猫一蝶就这样隔着系统闹腾起来，但实际上只有妄蝶在单方面恼火。它揍不到黑猫无能狂怒，于是忽然看向白旭临，触角可怜巴巴地垂下来，语气委屈：“本体，你看它！”
“……”
黑猫震惊：“妄蝶你这口气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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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是看错你了！”
白旭临听得出来妄蝶在装可怜，但他也没戳破，只是摸了一下黑猫的头：“好了玄商，别和它闹了。”
突然被叫大名，搞得黑猫猝不及防。它呆滞了一会，忽地跳起来把自己的头塞进被子里。
白旭临对着妄蝶说道：“我昨晚就是随便逛逛，没想到有探险主播跑进深山里，然后我就尝试了一下你的技能……”
三更半夜他套着妄蝶的皮，施展能力指挥那个天竺主播关掉直播，像操纵木偶一样让对方完全听从他的命令。这种能力让他自己都感觉惊悚，所以试了一会儿后他就退出了。
妄蝶表示，试得很好，下次别试了。“我可不想再和人类打照面。”
白旭临挥挥手示意知道了：“你去玩吧。”
妄蝶：“……”
敷衍的本体。
它中断了系统通话。
……
接下来一个星期，白旭临都窝在寝室里刻苦刷题。
南稷安刚完成一项任务，风风火火返回基地。他对着跟在他身后的徐卓尔说道：“你去行政处提交这次的材料。”
徐卓尔：“……好的。”怎么又是他跑腿。
南稷安没管他在想什么，径直奔向宋宴青办公室。他敲了几下门，没等里面的人出声就推门而入，大步走了进去。
宋宴青的目光从电脑上转过来，瞥了他一眼：“什么事？”
南稷安肉眼可见地局促不安，把已经填好的申请表格放在办公桌上：“我想为我妈申请基地医务室的床位，让她呆在诡调局我会放心一些……”
宋宴青瞬间挂上严肃关切的表情，他听说过有关南稷安母亲的预言。
每位代理局长和队长都去总部培训过，而在总部基地里，有一个半步s级的预言系异能者。她会面接所有来培训的异能者，向他们展露关于未来将会发生在他们身边的重大事件。
一般说的都是某种机遇和挑战共存的人生转折点，但她在面对南稷安时，却对着这位年轻期待的面孔吐露狰狞残忍的未来：
“红月之夜，诡异爆发，你的母亲惨死于诡异的攻击……”
仿佛一泼冷水浇在他头上，南稷安连忙问有没有什么补救未来的方法，脸色在对方摇头时一点一点变得绝望。
预言者声音很轻：“孩子，预言中的未来是不可变的。”
南稷安恨恨地攥紧拳头，浑身颤抖，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不知是对着记忆中的预言者说，还是对着面前的宋宴青说：“我决不接受这样的未来，绝不接受……”
宋宴青轻声叹息，站起来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我会尽快向上面审批的，你不要太着急……也许预言并不是绝对的。”
南稷安惨然一笑：“从你这种相信预言的人嘴里听到这种话，真是没有说服力呢。”
他抹了一把眼角的泪花，脸上刻意摆出轻松的表情：“对了，白旭临怎么样了？这几天都没见到他。”
“忙着刷题呢，说是要冲刺高考。”
南稷安：“哈？他不是保送了吗？”
此时寝室里的白旭临打了个喷嚏：“……谁在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