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大陆天竺国。
夜晚并不黑暗,从空中望去,万千明亮的灯光将城市映衬得辉煌无比。霓虹闪闪发光,车流像血管一样在其间穿梭,摩天大楼如同一大把淬火的利剑直插天际,闪耀着资本与金钱的光芒。
这里是婆罗门的天堂,卑贱者的地狱。
一位年轻女子从昏暗的酒店房间里尖叫着醒来,匆忙拽过被子遮住自己只穿着单薄衣服的身体。
她慌忙坐起身,看见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男性站在她身前脱裤腰带。
男人有些惊诧:“醒这么早?药效也太差劲了……”
“你,你是谁?”女子惊恐地打量四周,这里显然是高档套房,凭她的身份是不可能进得来的。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让哈莉达西感觉很不安,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苍白着脸仰头看向男人:“你这是绑架,侮辱,甚至猥亵妇女,至少要判五年监禁!”
“啧啧啧,学法的就是不一样啊。”男人一把甩开自己的裤子,语气不屑,“但很可惜,法律对我们这种人来说不起作用。”
哈莉达西的目光扫过那些被他脱下来的名牌衣物,语气有些颤抖:“我没见过你,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你哥哥欠了我一大笔钱,把你卖给我了。”
男人□□着缓缓靠近她:“要怪,就怪你那没用的家人吧。”
房间里无声地开着空调冷气,空气却粘稠得令人窒息。厚重的窗帘隔绝了窗外璀璨的城市霓虹光芒,只有床头一盏名贵的玻璃灯闪烁着微微光亮。
昏暗中哈莉达西看不清对方的脸,那个恶心的男人摸上她的脚踝,身上飘来的酒气和烟味令她浑身战栗。
男人痴迷地捧起她的脚,凑到嘴唇旁轻轻一吻:“放心,我会很温柔的。”
毫无预兆,哈莉达西猛地拽过床头玻璃灯,用尽全力朝着男人头顶狠狠一砸!
“啊!”男人猝不及防松开手,下意识捂住受伤的位置。他嘴里骂骂咧咧,眼神里伪装出来的温柔迅速变成狠厉。
“你这贱……”
房间陷入一片黑暗,哈莉达西不等他说完,挥着手里已经碎掉的玻璃灯柱,选了个尖锐的角度往男人□□狠狠一刺。
男人根本没想到她会忽然攻击,黑暗中什么都看不清,他只听见挥动手臂的风声,便连忙后退挡住自己的身体。
哈莉达西也不知道对方的命根子被刺到没有,她慌忙跳起来夺门而出,身后是男人愤怒的咆哮。
“哈莉达西你这该死的婊.子!”
哈莉达西头也不回地冲进走廊,她迅速观察周围,走廊尽头的电梯在缓缓下降,对现在逃命的她来说没有任何帮助。
她果断朝着走廊另一头跑去,那边有楼梯间。
酒店走廊里铺着花纹华丽的地毯,此刻却宛如一条无尽的跑道。她赤着脚狂奔,声音都被地毯绒毛吸走,使不上一点力气……
不对,是药效在发作。
哈莉达西根本不敢回头,她拼尽全力跑到走廊尽头,却绝望地发现楼梯间被锁上了。她站在酒店巨大的落地窗前无助地哆嗦着,环顾四周后扑到离她最近的房间门前,疯狂拍打,放声大叫:“救命!”
追出来的男人擦了把头上的血,一步步逼近她,神情狰狞:“这整层楼都被我包了,谁会来救你?”
哈莉达西苍白着脸缓缓后退,背部抵在冰冷的玻璃上。窗外繁华的城市依旧在运转,一切的喧嚣与热闹都被隔绝在外,没有人会注意到她这里。
在权力和财富面前,人命贱如蝼蚁,像她这样被当作供人玩乐的一次性消费品的普通人,在大城市里溅不出一朵水花。
“别过来!”哈莉达西的声音因紧张而尖锐,“我是国立法律大学的研究生,你已构成IPC第354条猥亵罪,这是非保释罪!”
男人听都不听,冷笑着一步步上前,拳头握紧随时要暴起。
忽然他微微一滞,眼神惊疑不定地看向哈莉达西身后。哈莉达西立刻发现他的异常,转头向窗外看去。
一只长着蝴蝶翅膀的不明生物悬停在窗外,微微颤抖的白色睫毛下,眼神带着压抑不住的反感和蔑视。
整面落地窗猛然碎开,玻璃渣四处飞溅,发出清脆的响声。
**
旅游碰到这种事,晦气。
妄蝶没去过国外,便想着去城市里转转。它从郊外花田一路飞到市区,好奇地张望着。
这座城市阶层泾渭分明,富人居住的地区灯火辉煌,穷人所在的贫民窟却破败不堪。妄蝶还是正常蝴蝶的模样,拍打着白色的翅膀悠悠飞过,引起了一群小孩的注意。
小孩们个个脸上挂着鼻涕,蹲在臭水沟旁,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一个小孩朝屋内大喊:“哥,哥,有蝴蝶!”
青年不耐烦地摔门而出:“蝴蝶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他的话卡在喉咙里,瞳孔微微放大。
一只洁白的蝴蝶停在积水洼旁的易拉罐上。风裹挟着贫民窟特有的腐臭味,蝴蝶似乎是无法忍受,扇动着翅膀飞起来,所到之处恍惚飘过鲜花的芬芳气息。
它沉默着飞向远处,仿佛纯洁无暇的神灵信使误入这里,在无声的祷告中远去了。
名叫戈帕尔的青年呆站在原地,喉结上下滚动着。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呆滞。他曾去过郊区花田,在那里见到过数不清的蝴蝶,眼前的这只没有任何花纹,普通的不能再普通。
小孩扯了扯他的衣角:“哥?”
戈帕尔回过神来,他猛地冲进屋内,翻箱倒柜地找起来。
他抽出一本破烂的书,疯狂翻页,指尖颤抖着寻找答案。
“对,对……就是这个……”
“一千多年前,创世神为天竺挡下灭世洪水,派出了使者妄蝶大人送来音讯。”
“其中,妄蝶大人最常出现的伪装样貌就是一只纯白色的蝴蝶,气质圣洁不可侵犯,蝴蝶也一直是天竺国认定的吉祥物……”
“哈,哈哈……”
戈帕尔眼神炽热:“我就知道,神灵是真实存在的……我就知道!”
**
贫民窟又臭又脏,没什么好看的,于是妄蝶飞走了。
它看周围没有人类,于是加快速度,“嗖”地一下飞进了富人区。
妄蝶飞向这座城市最高的建筑,一座灯火通明的酒店。但在往上飞的途中,它听见有人在惊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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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停在第十三层楼的落地窗上,看到衣衫不整的哈莉达西神色慌张往这边跑来,身后还跟着一个没穿裤子的凶恶男子。
不穿裤子,成何体统!
妄蝶冷眼旁观,在两人几句话的交谈中大概摸清了发生了什么,便缓缓显出原形,光彩琉璃的蝶翼从背后舒展开来。
在屋内两人惊恐的眼神中,落地窗忽然布满细密的裂痕,刹那间应声而裂。妄蝶眼眸轻轻抬起,飞溅的玻璃渣无风自动,旋转着聚合成长刀的形状,朝着男人利落地一砍。
“啊——!”
男人撕心裂肺地惨叫,捂住流血的□□倒在地上哀嚎。
哈莉达西捂住嘴往角落里缩,心中居然带有一丝莫名报复性的快感。
妄蝶扇着翅膀缓缓飞进来,轻飘飘看了哈莉达西一眼:“没事吧?”
哈莉达西一愣,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是在对自己说话。
她惊奇地发现自己内心毫无恐惧,反而充满了感激,便连忙改变姿态跪在地上,诚恳地行俯拜礼,前额和胸膛完全贴在地上,虔诚地战栗着:“我没事,十分感谢您!”
蝴蝶在这个国家很常见,但人形蝴蝶她从没见过,这好像只有宗教神学里会出现……
蝴蝶……妄蝶使者?
她偷偷抬起头,猝不及防对上妄蝶的目光。
那不是慈眉善目的垂怜,而是冷静的审视,瞳孔中倒映着跪在地上的她,仿佛不停旋转的漩涡,带着某种迷人的魔力要将她吸入沉溺其中……
“你他妈是什么怪物!你知道我是谁吗!”男人恼羞成怒地吼叫,打断了哈莉达西的思绪。他不断在地上扭曲蠕动着:“我要找人弄死你们!”
妄蝶转头看向他,神情几乎毫不掩饰厌恶。它语气冰冷:“你找死,我成全你。”
精神力量猛然切入男人的大脑,他感觉自己的头颅仿佛被冰冷的斧头狠狠劈开,无数尖锐的轰鸣在他脑海中嗡嗡作响。
他头疼欲裂,疯狂抓住自己的头往地上一下下砸去,嘴里不停大喊着。
眼前的一切开始模糊扭曲,脚下的地毯忽然变成柔软的人体组织波动起伏着。他抬起头,看见墙壁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瞳孔,每一只眼睛都充满恶毒的诅咒,血泪涌出逐渐汇成恐惧的海洋淹没他。
他拼命地伸头想要呼吸,却听见空洞的声音从远方飘来,细细数出他的罪状:“猥亵,洗钱,贩卖违禁药物,杀人——”
“不,我没有,我没做这些事!”男人倒在地上抽搐着,两眼翻白口吐白沫,嘴里还在喃喃,“我没有……”
哈莉达西愣愣地看着忽然发疯的男人,意识到是眼前的人形蝴蝶施展了某种力量。
妄蝶不再看他,转头对哈莉达西说道:“这人已经疯了,你好自为之。”
哈莉达西连忙低头:“是……谢谢您。”
妄蝶扇动翅膀往外飞去,不再理会这里的闹剧。它身后走廊里的哈莉达西站起身,痴迷地望着它离去的背影,脑海里只有妄蝶清冷的气质和它微微仰头时高傲的神情。
然后她再一次深深地俯身跪拜,浑身因激动而颤抖。她喃喃自语:“妄蝶大人居然是真的存在的……神灵啊,谢谢您派来使者拯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