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潮发现,选科方向定下来之后,一切就好推进多了。
平原给她列了学习计划,根据经验,把考纲内容分成了三大类。
第一类是古诗文、单词这类硬性背诵内容,时间紧迫,平原懒得浪费时间讲解,直接定了每日KPI,第二日抽背。
第二类是公式原理等考察理解的内容,她把每天晚上的讲解重心押在这儿,力求学懂吃透。
最后一类就是既考基础也考思维的综合应用内容,选拔考试里划分中等与优等生的分水岭。夏潮坐在桌子前,仰头看平原对着去年的考卷啧了一声,显然是觉得她目前的水平还指望不上,暂时搁置,刷题水平上来再议。
她把写好的计划表拿给夏潮看,夏潮觉得非常新颖。毕竟过去在学校课都是一节节上的,不同的科目有不同的版块,没有人会像平原这样,直接把高考内容拆成三大块,再根据科目差异细分。
完全是逆向的拆解思路。她把这想法告诉平原,平原平静地拍拍她脑袋,说等你读大学就懂了。
毕竟这就是期末四六级考研的基本自学思路。
平原庆幸自己大学学的是金融,毕业后工作也一直和数字打交道,所以回头看七八年前的知识,不至于连加减乘除都想不起来。
虽然她并没有读研。大学四年,班上尖子生们为争保研打得头破血流,却没想到最后算来算去,根据绩点,竟是不声不响她进了排名前三,人人对她虎视眈眈,而她笑一笑,对老师说,我放弃保研。
毕竟她当年很穷很穷,只想尽早还完助学贷款,读研并不在她的生存考虑范围内。
而且研究生每个月补助只有600块钱。二十岁出头的平原务实地想,读不起,打工去。
不过这些事儿就没必要和还要高考的小朋友说了。二十七岁的大人已经变得游刃有余,她望着夏潮微笑,说你今天单词还有50个。
夏潮果然仓皇逃窜。
每天早起背单词的日子就此开始。夏潮每天拿着单词小本子,一路背到奶茶店开早结束,又开始背古诗文。
她边哐哐哐加冰锤柠檬,边念念有词:“噫吁嚱,危乎高哉,多乎哉?不多也。”
“?”店里唯一一个读了大专的店员路过,总觉得自己好像听错了什么。
但她没来得及张口,因为小珍已经在收银机前一张张排开九枚小票,唱山歌般扯起嗓子喊,夏潮!平台催单了!动作快点!
“来了来了!”
夏潮赶紧应道,把奶茶递过去,让小珍风风火火地贴标签、装保温袋。
搅拌机嗡鸣间又有几个中学生模样的女孩走进来,她赶紧挂上笑容去接小珍的班,先问点单需求,又问多冰少冰、多糖少糖。
外卖骑手早就等到不耐烦了,小珍把外卖袋一递过去,对面呲溜就没影了。
她回过头,看见夏潮还在低头戳屏幕,小票打印机咔嚓咔嚓吐热敏纸,几个女孩子已经开始你撞我一下我碰你一脚,鬼鬼祟祟地交换着眼神,又对着夏潮抿嘴笑。
啧啧啧。小珍饶有兴味地看这热火朝天的景象,心想还是长得好吃香哦。小姑娘自从来上班,营业额至少提升了百分之二十。
虽然也有暑假的加成。但对着小夏那张白生生的脸蛋,谁敢否定美人计的作用?
夏潮长得好看。这好看不是明星那种美得能当景点的好看,而是一种坦率明亮的亲切感。明明大家都穿店员统一的白T恤,但她围裙一系,就比旁人清秀挺拔。
更别提小姑娘还唇红齿白的,眼睛又黑又亮,冲你笑着一弯,你就想升个大杯加个小料。
小珍边看边想,难怪夏潮上班第一天,店主就叮嘱她们,说要是客人来了,就让小夏去负责点单。
啧啧啧。她又想摇头晃脑了,觉得自己真是聪明到看破天机,等她以后牛气了自己开店,要也要找个长得俊的充门面。
她还在思忖未来的宏图大业,夏潮已经忙完回来了,小珍用手肘撞她一下,贼眉鼠眼地八卦:“诶,你长得挺好看的你自己知道不?以前有没有人追你啊?”
“知道啊,有吧,”她紧了紧头上的发帽,边搅小料边说,“初中的时候我把隔壁班男生揍得嗷嗷叫,第二天他就往我抽屉里塞情书。”
“哇哦,”多么欢喜冤家的校园恋爱开头,小珍追问,“后来呢?”
“后来?我又把他揍了一顿。”因为他说她以后只能给他做饭生孩子。
“切,没劲,”不知前因后果的小珍撇嘴,“注孤生啊你!”
夏潮被她大失所望的样子逗乐了,也懒得解释,端起一盆柠檬去洗了:“我今天也只上早班哦。”
“你今天也不吃饭啦?”
“不吃了,”她拧开水龙头哗哗冲洗,“我要回去给我姐做饭。”
“谈恋爱的时间都拿去做饭了是吧!”小珍嫌她没出息,捏起兰花指骂她,“二十四孝妹!”
夏潮又被她逗笑。
暑假生意忙人手紧。上白班的店员如果愿意晚上再加会儿班,不但能拿加班工资,还有15块的晚餐盒饭。
盒饭是统一点的,一个盒饭快赶上一小时时薪了。
大家都愿意蹭个晚饭,偏偏就夏潮一下班就往家跑。
真没出息。方宝珍女士16岁脱离原生家庭,如今已是铁骨铮铮的独立女人,相当不屑地嘘她:“跟你姐过一辈子吧!”
做了个投降的姿势,夏潮又跑去收银台点单了。
真不是她要围着平原转啊。她苦着脸想,实在是功课太紧了啊!
平原是一个好老师,但她绝对不是一个温柔的老师。
因为她太聪明了,从小当优等生的聪明脑袋,是不会懂笨瓜的脑子是怎么长的。
才在她手底下上了几天课,夏潮就觉得自己有点儿蔫了。
她最怕平原抽背。洋文鸟语像蚯蚓爬,老古板的之乎者也,也没好懂到哪里去。
一首《赤壁赋》她背得颠三倒四,平原问她“桂棹兮兰桨”的下一句是什么,她只能想起“一颗柠檬三泵糖浆”。
也不能怪她不认真啊!实在是白天上班太紧张,她背书的时候正好糖浆加错,又挨了小珍一顿骂。
夏潮欲哭无泪。偏偏平原还要笑吟吟地地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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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本来就生了对猫一样的漂亮眼睛,不笑时冷静得近乎冷淡,笑起来便是妩媚里带几分凌厉。如今她既当了姐姐,又做了老师,气势更是十足。
夏潮看着她穿着睡衣懒洋洋地窝在沙发上,优哉游哉地扬起白皙的下巴,连哼笑都带着鼻音。
有点儿冷,又有点儿糯,还有不止一点点挑衅。
而她被平原恼得面红耳赤,有些时候甚至想扑过去把她按倒在沙发上。
至于按倒了能干什么?这点夏潮倒没细想,要么咬她一口,要么捂住她的嘴,求求她给自己留点面子吧。
当然,以上的事情她都不敢做。没背出来就是没背出来,考卷可不会听你那么多解释。夏潮心知肚明,所以只能垂头丧气地站着,可怜巴巴地瞅自己的脚尖。
平原倒是被她一副打败仗的样子逗乐了。
她放下课本,又扬了扬下巴使唤夏潮:“把客厅窗户打开。”
“怎么了?”
“叫你开你就开。”
“哦。”夏潮老老实实地走过去,把窗户拉开。
夏夜的晚风吹进来,盈满了白纱帘。她一手扶着窗框,一边回头看平原,平原却对她说:“别看我啊,看窗外。”
于是她又依言向外望去。
客厅的角度正好对着院子,当年的老式小区没有什么错落有致的绿化,只有小小的停车场、秋千架,还有几棵大树,环绕着中间用砖瓦砌出来的小池塘。
池塘真的很小,水浅不过膝盖,白天常常能看见调皮的小孩举着小鱼网捞蝌蚪。
不过现在已经是晚上了,窗外只剩下溶溶的夜色,还有溶溶的月。树影葳蕤,掩映住池塘边那个很小很小的亭子,只露檐角尖尖。夏潮往水中张望,看见清明的月色铺在水上,碎银般波光粼粼。
一千年前被人凝望过的月亮,一千年后依旧悬挂在这里。
身后响起平原的声音:“你知道这叫什么吗?”
这不是索求答复的一句话。夏潮听见她的呼吸,轻得停了一只鸟:“桂棹兮兰桨,击空明兮溯流光。”
“不过这个池子太小了,”她轻声笑,“只能放下纸折的乌篷船和月亮。”
她的声音比月光清澈。夏潮回过头,看见平原微笑的眼睛:“你看,结合情境去理解一篇文章,是很重要的。”
她低声道:“是我的疏忽,总觉得古诗文只要肌肉记忆就可以了。但仔细想想,这样其实有点自大。”
毕竟她高中的时候,也是要听过看过注释,才能理解这些一千多年的内容。
不过她的道歉就到这里了。小小地动了一下脚尖,平原矜持又心虚地承认,她也有大人的死要面子。
所以她没再往下说,往回走,又坐在了沙发上:“这一周我们先把它们过一遍吧,你觉得呢?”
她望过去,夏潮也看她。
被吹开的白纱帘,仍在风中摇晃,而她的脸笼罩在朦胧的月里,也有种白生生的柔亮。
明月窈窕,夏潮忽然就想起这篇赋的下一句话。
没出息。她小声骂自己,脑子这时候倒好使了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