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夏潮起床,平原已经上班去了。
床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个小电风扇,还在悠悠地送着凉风。
难怪昨晚后半夜没那么热了。也不知道平原是什么时候进来的,这人怎么像猫一样,动作悄无声息。
当然,也有可能是她睡太死了。在家夏玲就经常骂她,天天睡到太阳晒屁股都不知道。
也不知道昨晚平原进来的时候自己有没有打呼噜。夏潮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手机里已经躺着一条留言。是平原给她转了一百块钱,当今天的伙食费,又交代了些诸如备用钥匙、烧水壶、外卖地址之类的琐事。
夏潮继续往下滑,看见平原还给她发了一条语音。屏幕那头,背景里有机械女声播报地铁到站,字正腔圆,而她的声音在嘈杂人声中依旧清凌凌,带着丝行色匆匆。
可惜好听的声音并没有说什么很好听的话。平原只是问她:“你会用烧水壶吗?不会用的话,冰箱里有冰镇的矿泉水。”
顿了顿,末了又一本正经地嘱托:“冰箱直接拉开就行。”
未免太瞧不起她了吧!连开冰箱也要教,她是什么不懂现代文明的野人吗!
夏潮气结,决定今天非得狠狠拥抱现代文明不可。
她就这样带着凌云壮志下了床,刷牙洗脸,走到桌子上准备给自己接一杯水,然后傻眼了。
呃。平原用的烧水壶好像确实挺现代的,或者说,它根本就不是夏潮印象中一个肚一个把儿,把水烧开就能直接往杯子里倒的那种烧水壶,而是一台直饮水机。
夏潮当然不知道这个洋气的名字,她只是觉得这台机器的磨砂外壳光滑得不行,上面写着几个档位,根本没有添水的地方,也没有倒水的口。
她尝试着把“烧水壶”抱起来晃了晃,显然也没出水——不如说,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怎么会有人用这么离谱的方法倒水。
又不是每天举重,或是表演人猿泰山。
意识到这一点的夏潮缓缓放下烧水壶,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的确像个野人。
她耻辱地点开聊天对话框,老老实实地按平原备注的用法操作了一遍。
滴。饮水机果然流出清水,她先小心翼翼地用唇沾了一下,发现水果然是温温的,正好入口。
嘿嘿。一下子又觉得自己厉害了起来。
她一瞬间想拍照给平原拍,证明自己不是野人,又意识到这举动本身就带着一股心虚的味道。
罢了。她生生忍下了这股求夸奖的冲动,老实地遵循平原指示,到楼下买了鸡蛋灌饼吃。
她昨天赶路太累,今天就起得晚。到了楼下,晨起锻炼的大妈大爷已经提着鸟笼拎着菜,慢悠悠往回走。
红砖的人行道旁栽着高大的行道树,并不是南方熟悉的阔叶榕。夏潮在树下踱步,看见小区门口的烧烤店卷帘门紧闭,上头满是涂鸦和烟熏火燎的痕迹,一看就知道夜宵生意红火。
卷帘门上贴了红纸,写着“姑娘结束高考,停业三天旅游去”。
真好。她笑了笑。
老式小区就这个好处,烟火气十足。钴蓝色窗玻璃,不锈钢防盗网,斑驳的墙体甚至仍残留上个时代「少生优生幸福一生」的标语,像河湾兜住奔流的光阴,再汹涌的时间流过这里,也忍不住变缓。
早餐摊子差不多也要收了,卖鸡蛋灌饼的是个干活麻利的大姨,与夏潮寒暄:“小姑娘第一次来啊,是谁家小孩不?是不是放暑假咯?”
熟稔自然的语气,大概是在这一片出摊有些年头了,往来老客都面熟。
夏潮本来想说自己是平原的妹妹,但又想起平原昨晚的态度,猜她应该不想别人知道这段关系。
于是她只是扬了扬唇,把前面的问题含糊过去:“嗯,我在姐姐这边过暑假呢。”
她生的五官周正,一笑却有点野气灵秀,这一套招架她妈和她以前的老师都有用。
煎饼大姨似乎也不例外。面前的小姑娘穿嫩鹅黄的t恤,衬得人也水嫩,头发整个扎起来,大大方方的,招人喜欢。
大姨声音一下子就慈爱了:“放暑假好哇,哎,小姑娘长得真俊俏,暑假开心玩啊,大姨每天早上都在这片出摊。”
“好呀好呀,”夏潮咬了口脆脆的鸡蛋灌饼,也脆生生地答复,“谢谢大姨。”
她笑眯眯地转身,直到走进小区里头,笑容才垮下来,有点发愣。
——她已经毕业了,当然是没有暑假的。打工的念头在过了一晚后越发坚决。
这不是因为昨晚她们吵架了,她想膈应平原,而是因为她住了一晚就发现,平原家太好了。
干净整洁,被褥清香又柔软,有各种她看不懂的智能家电,门背后还养着一盆大大的、形状像鹿角的蕨。
出门前她想着买菜做饭,看了眼冰箱。冰箱也收拾得很好,分区有条有理,冰镇柠檬水和鸡尾酒。
叫人想起她昨天下班,倚在冰箱边喝柠檬水。纤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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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指握住透明玻璃杯,仰头时白皙脖颈弧度优美又脆弱。
沁凉沁凉的,让夏潮的心也莫名被冰了一下。
一切都刚刚好。房子主人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情调。冰柜里印着花体外文的鸡尾酒,透着克制的小放纵,和老家晚上路边抓着白酒瓶子烂醉如泥的男的一点也不一样。
这小小的一方天地,塞进她一个夏潮,就显得有些拥挤了。
夏潮不怀疑平原留她住的真心,倒不是觉得平原喜欢她,而是她已经发现,她这个从天而降的姐姐,分明死脑筋得要命,承诺过的事就恨不得百分之一百二十地完成,好彻底斩断自己和夏玲之间的关系。
但偏偏她和夏玲的关系已经斩不断理还乱,平原又是个三岁小孩都能察觉的刀子嘴豆腐心。
话说得那样狠,实际上全是虚张声势。毛病。
她不想利用平原心软的这个毛病。
想起今天早上那台电风扇,小小的白色扇叶转啊转。夏潮就忍不住鼓起腮帮子,吹了吹刘海。
被陌生人打扰三个月,已经够烦了吧?更不要说等她复读、毕业、上大学,一年又一年,这些事情恐怕都要麻烦平原。
嗯,甚至可能大学都上不了。夏潮想想自己闻者伤心见者落泪的成绩,觉得自己撑死了读个大专。
这样的她没什么必要浪费别人的精力照顾,当然,也没什么必要浪费钱。
大城市不比她们乡下,衣食住行还有学费都是很大的开销。而夏玲生病已经花去家里所有积蓄,她想再往下读,就要把房子卖掉了。
夏潮不想把房子卖掉。那里有她画满涂鸦的床,有歪歪扭扭的老橘子树。老旧的木门框忠实地记录着她的身高,每一次她试图偷偷踮脚,都会被夏玲老实不客气地摁下去。
最后一道划痕停留在一米六七的位置,她念高一,距离夏玲检查出癌症还有半个月。
半个月后,她就要搁置学业,陪夏玲到省城去做检查、手术、化疗。
现在她已经又长高一大截啦。夏潮试图把嘴角提起来,心里却酸酸的。
打工也没有什么丢人的,不如说,念完高中去打工已经很了不起了。像她老家的什么红红翠翠凤娇,都是初中也没念完就跑县城打工了。
所以,还是去打工吧!靠双手,挣饭吃!
她在心里给自己鼓劲,乐观地决定今天就去人才市场转转。
她不知道目前的应届生就业工作形势已不容乐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