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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金枝遇险神女现

作者:春山衔月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北风卷地,八月飞雪。


    凛冽朔风里,却有一支车队出了雁门关,穿过古战场,径直往北去了。


    奚人营地,首领李延宠正在毡帐中与长老议事,面上神情很是不忿。


    “这群该死的唐兵,屡屡威逼我奚人,嘴上说着求和,却多次犯我地界,伤我儿郎,实在欺人太甚!”


    头发花白却依旧目光锐利的长老阿古达木同样怒火中烧:“哼,他们要和便和要打便打,究竟把我等置于何地?真当我奚族无人吗?”


    首领的另一名心腹阿会苏转了转眼珠,将手中匕首拍在桌案上,恶狠狠地说:“首领,要我说那些狡诈的唐人根本不是真心求和,说是送公主来和亲,可谁不知道这公主是何来历?她根本不姓李!既然他们欺我奚族,干脆杀了那假公主,反了——”


    没等他说完,一个士兵匆匆冲进帐中:“报告首领!一支大唐商队由南向北而来,正停在映雪湖东侧修整。”


    这探子喘了口气,仿佛竭力按捺着心中激动,说道:“那商队运了好几车的粮食!”


    李延宠登时从主座起身:“确定没看错?”


    探子连连摇头:“绝对没有!我们亲眼看见他们从车上取了粟麦出来烹食……”


    “好啊,好啊!”李延宠拊掌大笑,“天不薄我奚族!阿会苏,传令下去,着苏德、索朗带着儿郎们抢了这粮队!”


    “且慢,首领,小心有埋伏。”阿古达木心怀疑虑,阻止道,又转向那探子,“你且把那商队还有周遭情况细细说来。”


    探子仔细回忆:“映雪湖周遭空旷,并未发现有士兵埋伏的痕迹……听那些商队护卫谈话,他们走的是从太原出雁门往阴山的商路,应是往回纥去……”


    “回纥。”李延宠在口中咀嚼了一番这个词,忽地将手边酒杯砸在地上,“自公主至我奚族,我便对族人多加约束,禁止他们侵扰商道。与那些唐军士兵偶有冲突都是因为他们先行挑衅,就算有个别儿郎南下犯边,也是实在饿极了——”


    “唐皇既甘愿舍近求远,更意与回纥交好,就莫要怪我们把送到嘴边的肉抢过来。”李延宠一拍桌案,“传我命令!族人们马上就能填饱肚子了!”


    “是!”阿会苏即刻应声,又试探着问,“那些商人护卫……”


    李延宠思索片刻,挥挥手:“且留他们一命,活捉回来好吃好喝招待一顿,再让他们回去告诉那些官员将军,若是再派兵扰我族生息,可就没有下次了。”


    阿会苏低眉顺目地出了营帐,匆匆往被首领点名出动的勇士那里去了。


    在他走后,一个瘦削的身影才从堆了雪的灌木丛钻出来,急急忙忙奔往另一个方向。


    “公主!公主!不好了!”那瘦削身影恰是奚族派来照顾宜芳公主的乌日娜,她本是奉公主之名去请首领,不意竟听见如此大事,赶忙回来报信,“我刚才听到阿会苏鼓动首领杀了你,反了大唐!公主,你快逃吧!”


    她是奚族人,自然也对表里不一的大唐心怀不满,可她知道那并非公主的错。


    公主为人随和,待她极好,乌日娜不忍心见公主丢了性命——她还不到双十年华呢……


    想到这里,乌日娜的眼眶便红了。


    宜芳公主闻言先是一愣,继而面上多了一丝忧愁。


    “妾心何所断,他日望长安。”她轻声念出这句有感而发的诗,握住乌日娜的手问,“好姑娘,多谢你挂念着我,你都听见了什么?没人发现你吧?”


    公主这时候还在为她担忧……乌日娜摇摇头,吸了吸鼻子,把刚刚在帐外听到的消息一一转述出来:“就是这样……现在苏德他们估计已经出发了。”


    “首领不曾与我说过唐军挑衅之事,原来竟至如此恶劣田地。”宜芳公主怔愣地望向窗外,“他们如此行事,想来也并不在意我这个宗室女出身的公主……”


    或许从她接到圣旨,冠上“公主”之名,离开长安的那一刻起,便已经是枚弃子了。


    乌日娜见她面上一片愁云惨淡,想是心中悲苦难耐,咬牙反握住她的手,重复道:“公主,逃吧,只有逃了才有机会活下来。”


    她是个在草原上长大的姑娘,不懂那些文化人心里的弯弯绕绕,只知道活着才有希望。


    可对于一名身负和亲使命的公主而言,宜芳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眼下只是阿会苏试图说动李延宠,反唐之心尚未显露,若她先一步跑了,反倒是直接把借口送到奚人手中。


    更何况这帐外白雪茫茫,她手下并无多少可用之人,纵是逃,又能逃到何处?


    除此之外,宜芳觉得此事还有蹊跷。


    自知晓自己将出降奚族之后,她便了解过周遭情况——原本常年负责抵御奚族的乃是雁门关薛直薛将军统率的苍云军,薛将军乃名将薛仁贵之后,作战英勇无畏,更兼为人宽厚仁爱,不像是会为军功派兵主动挑衅奚族的作风,而附近的另一支唐军……


    宜芳只知道安禄山安大人军功赫赫,深得圣上青睐。


    她定了定神,冲忧心忡忡的乌日娜摇摇头:“让我好好想想,好姑娘,至少眼下我还不能逃。”


    乌日娜嘴笨口拙,不知道该怎么劝说她,只好在公主身边陪伴,看她写着自己认不全的汉字,一连废了好几张信纸。


    熊熊燃烧的炉火吞没了无用的废稿,宜芳搁下毛笔,对着仍未成书的信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由远及近的喧嚣声传到帐中,她们甚至久违地听到了孩子的歌声。


    乌日娜探出头去朝外望了一眼:“是苏德他们回来了,带着粮车,还有俘虏。”


    宜芳揉了揉眉心,望向对面铜镜中的自己——不再丰腴的脸,微微蹙起的眉,她站起身,对乌日娜说:“来帮我梳妆吧,待会儿我要去求见首领。”


    奚人营地正中,一群孩童正围着粮车载歌载舞。


    装着粟米的麻布口袋被割了一刀,金黄的粟米从豁开的口子中流出来,淌入白雪,仿佛生了遍地黄金。


    一个面黄肌瘦的孩子甚至直接从雪地里抓起一把粟米塞进嘴巴,被长辈在背上来了两巴掌也还是咧开嘴笑着的。


    粮车车辕上用粗粝麻绳捆着一串俘虏,个个噤若寒蝉,低垂着头。


    最中央还有辆外表朴素却用料精良的马车,两个奚人士兵守着车门,雪亮刀刃将车内一女一男吓得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这群“俘虏”并非旁人,正是从雁门关北上的照月一行。


    自打决定要往奚人部落走一遭,照月便在苍云军中和广武镇里打听了不少有关奚族的情报。


    包括奚人在内的北部诸胡数十年来屡屡进犯大唐边境,直至苍云军驻守雁门后才常遭败绩,不得不向大唐求和。


    天宝四年三月宜芳公主出降奚族,此后奚人倒是安分了一段时间。


    但一来春夏草原水草丰美,几个月来奚族仅靠游牧已能自给自足,无需向南掳掠;二来奚族与苍云军交战多年,双方积怨已深,从不少苍云士兵的态度里,照月不难发现他们对奚族的敌意。


    眼下初雪已至,寒意渐深,正是往年奚族常来劫掠的时机,安禄山选择此时对奚人出手,既为边功,亦为挑起奚人与大唐之间的仇怨。


    奚人若反唐,首当其冲者绝非他手下范阳军,而是常年与奚作战的苍云军。


    苍云军与奚人本就有积怨,自是要战便战,此前又从未怀疑安禄山别有用心……


    “好歹毒的计策,好狡诈的豺狼!”


    距离苍雪龙城赛季已过去多年,可只要一想到剑三原剧情里雁门关之役的惨状,照月还是会气得红了眼。


    她忍不住轻斥一声,惹得一旁的李无衣皱眉看向她。


    这位李小将军也算是照月在游戏里的熟人了,想到这两年每次双倍掉落活动就常驻河阳之战的经历,照月看他自是十分亲切。


    只是在对面的李无衣心里,这种亲切恐怕就荡然无存了。


    “奚人派兵劫掠我大唐商队,果然贼心不死。”李无衣握紧了拳头,沉声道,“照月姑娘,我不知你此行是何打算,但奚人反判之心必须报与统帅,随你而来的同袍也决不能折在此处!”


    照月按住他,温声道:“小将军莫急,且再等等,我和煖煖姐商量过,那些奚人既然没在刚才劫粮时便将我等乱刀砍死,反而要求活捉,必有其用意。不知你可曾注意,刚才那个头戴白毡帽的本想对我们暗下杀手,却被同伴拦住了,想必他们曾收到活捉我们的命令……”


    “喂,你们两个干什么呢?老实点!”马车被门口的守卫踹了一脚,摇晃起来。


    李无衣扶了一把被晃得东倒西歪的照月,深深看了她一眼,没再说话。


    篝火燃起来了,烤羊腿和粟米粥的香气也从外面飘了进来。


    照月从车窗向外看去,见几个打扮不俗的奚人从一处格外宽敞的毡帐中走了出来,焦点列表里也多了几个名字,想必其中就有奚人的首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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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粗犷的男声爽朗笑道:“来啊,给我们远道而来的‘朋友’松绑,怎么能如此粗鲁地对待他们?今日乃我奚族丰收之日,当一同庆祝才是!”


    “俘虏”们个个浑身颤抖,单从表面完全看不出他们都是能赤手空拳以一当十的苍云精锐。


    “首领,我们还截获了一辆马车,里面还有两个细皮嫩肉的小姐公子呢。”


    “哦?快请出来!”


    “照月姑娘……”李无衣欲言又止,显然听出了那奚人首领语气中的不善,但照月只来得及抛给他一个见机行事的眼神便被门口的守卫拽了出去。


    离开马车,照月趁机环顾四周,发现这片空地乌压压地围了好几圈人,明显有士兵也有平民,妇女带着孩子,少年搀着老人,大有可能集合了整个部落。


    但是,公主不在其中。


    照月微微蹙眉,正想要不要按计划谎称是宜芳公主故交,求见一面,便听得一名士卒来报:“首领,公主她……”


    “她来干什么?让她回去,我晚上自会过去。”


    李延宠挥了挥手,心中颇有些烦躁。


    此次丰收来得太过容易,黄金般的粟米不光能填饱儿郎的肚子,还能喂大他们的野心。


    阿会苏自劫掠归来就一直向他进言,历数近日唐兵对奚族的挑衅,又道公主自恃身份高贵,还从那膏粱满地的富贵窝里来,心中恐怕总是瞧不起他们的。


    他李延宠又不是石头,当然看得出这宜芳公主心中悲苦,听说还在来的路上作了首酸诗。到部落之后也不喜与他亲近,只知道捧着书看,要么就是带着他派去的侍女到湖边钓鱼,偏偏鱼上钩了也不收竿,真不知这金尊玉贵的脑袋里整天在想些什么。


    与他偶尔闲话也只知道劝他约束手下,莫要到大唐掳掠……他便知这妇人的心还向着她梦里的长安呢。


    李延宠越想越心烦,只顾拿着酒囊往腹中灌酒,忽听见一道熟悉的女声——


    “部族如此喜事,首领却不愿我在场吗?这商队自何而来,首领当初又如何承诺于我,可还作数?”


    四周的热闹忽地像被满山的冰雪封住,随着那道盛装打扮的丽影翩然而至,营地里的气氛变成了一种令人窒息的尴尬。


    “首领……”阿会苏在李延宠耳边欲言又止地唤了一声,眼底藏着一丝杀机。


    酒意上头的李延宠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拿手指着宜芳:“我不是让你回去吗?你竟敢违抗我的命令?”


    宜芳望着他,目光沉静而忧郁,还暗藏着一丝微不可察的失望:“放了这些大唐百姓,我便回去。只这册书请首领收下,与各位长老勇士仔细商议其中……”


    叮当一声,却是一把匕首擦过公主的发髻,落到雪地里。


    “谁?”


    “保护公主!抓住首领身后那个奚人!”


    照月离得近,清楚地看到那匕首似是从奚人首领处飞来,实则出自他背后那道人影。


    她当机立断,趁周遭奚人为公主首领之间的争执分心时吹响了号角。


    刚刚还作噤若寒蝉之状的“俘虏”们瞬间暴起,扑向自己的目标。


    而照月自己则颤抖着手,点向表情动作快捷栏中的一个人形标志。


    啊啊啊啊,太羞耻了!


    踏水凌波乘风去,霞光万丈见洛灵。


    皑皑白雪中竟平地生出一阵风,不知从何而来的水流包裹着一个被游鱼环绕的身影直上云霄,黑沉天幕惊现出一道龙影。


    乒铃乓啷的脆响中,越来越多的兵器掉到地上。


    龙影渐渐消散,万道霞光中只余一个翩若惊鸿的身影。


    那道身影于高空翩然坠地,一身流光璀璨的霞衣,乌发后白纱垂落,脑后有一满月般圆盘,佛光普照,映出观音面上一点红痣,她向着人群中央走来,脚下步步生莲。


    “是菩萨!”


    不知是哪个奚人孩子喊了一声,无数身影如潮水般拜服下去。


    李无衣把公主护在身后,目瞪口呆地望着那张已算得上十分眼熟的脸,又下意识看了一眼照月刚才所在方位——自然已是空无一人。


    “乖乖……”


    付云煖难掩错愕的声音从他耳边传来:“她只告诉我自己会些装神弄鬼的小把戏,却没说竟然是……”


    李无衣想起那个“见机行事”的眼神,看着已经跪倒一片的奚人,唯有手足无措之感。


    见机行事,所见何机,所行何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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