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里，南知意除了抽空去补办了证件以外，白天跟着宋蒙出门疯玩，晚上则回到游辛家中借住。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放松过了。
以至于再收到丽姐的消息时，已经有了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Stars-张丽：小意，全明星的赛程安排出来了。我这边接到通知说yux会正常参加，你有没有认识的人，能提前打探一下yux那边的情况？到时候你们会有一个组队比赛的项目，能借此机会解除一下粉丝之间的误会是最好的】
南知意都快把全明星这件事忘干净了。
投票早在三个月前就已经结束，当时他毫无悬念地拿下了主播组的第一名，领先了第二名整一倍的票数。
选手组那边，yux也已微弱的4w票数差，战胜了来自HYG的冠军主C选手milk。
milk的粉丝对这个名次很不满意，特地挑选了CG输掉决赛后的时间点，在微博上大闹了一通。
身为联赛人气最高的两支战队，CG与HYG的世仇能追溯到整整五年前——2020年，ROE第二届世界邀请赛，HYG在八强赛中输给CG，同年CG夺冠。
当时的CG粉丝对HYG粉丝大加嘲讽，然而次年，HYG在将主C选手更换为新人选手milk以后，在当年的决赛上3比2击败CG，夺得冠军。
决赛惜败后，CG冠军成员陆续出走，在yux到来之前，这支队伍已经一蹶不振很长时间了。
因而HYG粉丝最爱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便是“milk把老CG打解散了”。
然而南知意觉得他们也没资格嘲讽重组后再次夺亚的CG。毕竟HYG去年烂得更加彻底，连世界赛的名额都没拿到。
纵然结果充满了争议，但天使意和yux要在2v2v2娱乐环节组队参赛已经成为了既定事实。
南知意盯着“打探一下情况”几个字，心想他该怎么回复？说“好巧啊，yux现在就和我在一起呢，等会他下课回来了我就问问他”？
犹豫了一下，南知意发：【谢谢姐，yux那边我朋友知道一些情况，我可以问他到时候有什么安排】
他没有透露更多游辛现在的情况。
【Stars-张丽：你能联系到他？那太好了】
【Stars-张丽：对了，你最近一定要谨言慎行，尤其全明星赛上，尽量不要提起任何争议性的话题】
【Stars-张丽：有人匿名往我的工作邮箱里发了一封邮件，说那个视频的拍摄者是你认识的人，而且他们很可能还有别的小动作。我猜是你的主播朋友想要提醒你，但不愿意透露自己是谁。总之，最近小心。】
南知意：“？？？”
他有点难以置信，又把丽姐的话从头到尾读了一遍。
自己这是得罪什么人了吗？
他把自己的疑问发了过去。
【Stars-张丽：不一定是你得罪了什么人。你在roe的流量太大了，眼红你的人很多，大家都是做直播的，谁不想分一杯羹呢？】
【Stars-张丽：好了，在外面就不聊这么多了，你安心玩。有事随时联系我】
-
丽姐的话一直萦绕在南知意的心头，以至于他午睡时做了个噩梦，梦见自己熟悉的几个老粉丝指责他视频内容越来越无聊，质问他是不是钱赚得太多、已经失去做内容主播的初心了。
虽然是梦，醒来之后难免心情不佳。
南知意陪啃啃在客厅里玩了一会，接着发了会呆。
他坐回沙发上打开手机，找出好久没有登录的微博小号，想偷偷搜索自己的名字，看看别人对自己的评价。
然而还没来得及点进搜索框，他就被首页飘红的词条吸引住了目光。
【主播汤圆开团yux】
南知意愣住了。
他又把词条从头到尾读了一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主播切片机：爆了！主播汤圆在CG队员面前暴力开团：yux就是路边一条，CG有他没他都一样！
城主@秋城之主时隔多日复播，与@ROE汤圆 @CG.Wind @CG.beer 四排娱乐。直播过程中汤圆表示：yux现在已经是一个路边的状态了，CG上xww打得不也挺好的？说白了就是吃队友红利，自己被按替补就接受不了了。
节前进行的最后一场常规赛中，CG以大比分2-0拿下对手HYG，目前已豪取春季赛四连胜……】
视频内容是一段直播的切片。
视角是汤圆的直播摄像头。汤圆顶着那头扎眼的黄毛，一只脚踩在电竞椅上，正在边读弹幕边笑：
“什么叫我暴力，决赛坑了队友还不让说吗？”
“游妈妈别来我直播间洗了。本来当时就是他的问题，没和队友沟通，自己一送整场完蛋。队友辛辛苦苦打了一年，谁愿意看到这个结果？”
“意哥？意哥最近不是要闭关吗，不直播啊。”
“你们也别扯人家意哥了，还嫌人家被你们害得不够惨啊。”
“真以为yux是什么宝贝人人都稀罕啊，意哥平时也就是给你们一个面子。你们天天逮着人家意哥骂，人家能不讨厌你们吗？”
南知意不用看也知道评论区会是个什么鬼样子。
【太爆了吧，他这么说wind和beer两个人一点反应都没有？这不就实锤了CG队内不合吗？】
【早都有人爆料yux现在都不归队了[笑哭]肯定是早就不合了啊】
【beer和wind有点过了吧，再怎么说去年也是一起夺冠的队友。跑去和这种主播四排……】
【别带CG队员哈，这事和他们没关系，是CG和Stars办的活动，要求他们参与，两个人连直播都没开】
【汤圆是天使意的朋友吧，天使意上周还在微博为了那个视频道歉，他这一来不就捶死了天使意就是故意蹭yux热度，背地里其实很讨厌yux吗？】
【说得好像汤圆自己之前没蹭过yux似的】
【这几个人完全是蛇鼠一窝，两面三刀，真恶心】
【我很好奇全明星赛yux还参加吗？要参加的话，他岂不是还要和天使意组队？】
【……不敢想象到时候场面会有多劲爆。】
【yux才不会惯着这种人呢。那嘴和淬了毒似的，已经迫不及待想看他采访的时候会说什么了】
直播是半个小时前刚结束的。南知意感觉自己脑子里嗡嗡作响，血液几乎要涌到脸上。
他退出微博，打开了【永恒联谊大会】的群聊。
【天使意：@ROE汤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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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知意在对话框里删了打，打了删。
他并不擅长和别人撕破脸皮，况且对方还是他相熟的人。
汤圆今年其实只有19岁。
他家庭条件不太好，父母早逝，家里还有一个病重的奶奶，长期需要透析治疗。
家里实在没钱，汤圆读完初中之后就外出打工了，后来阴差阳错地开始在Stars上直播。他签约公会以后，南知意从丘成那里听说了他的情况，便邀请他参与合拍自己的视频。
那时候汤圆统共只有几万粉丝，南知意在他直播的时候和他双排，自己特意不开播，替他引流热度。17岁的小孩子格外诚恳，一口一个“谢谢意哥”，称他是自己直播路上的大恩人。
南知意很郑重地打了长长的一段话：【希望你以后不要在直播里提起我和yux了，你说我讨厌他完全是你的臆测。也许你本意是好的，但是这么做只会加剧两边粉丝的争吵。】
刚点下发送，却发现对话框旁边出现了一个红色感叹号。
【无法在已退出的群聊里发送消息】
汤圆是群聊的群主。
他把自己从群里踢出去了。
南知意愣了愣。
一阵难以描述的荒谬感升上他的心头。
这时，他又想起，当时丘成也在直播间里连麦。
为什么丘成不替他反驳一下汤圆的话呢？明明知道汤圆在曲解自己的意思。
他们认识这么多年了。丘成不可能不知道自己……所以连他也……
“出什么事了？”
背后冷不丁地传来一声。
南知意差点从沙发上跳起来。
游辛抱着啃啃，站在沙发背后，垂眼看着他。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吓我一跳……”南知意摸了摸心口，把手机屏幕熄了。
“刚回来。”游辛把手挡在啃啃和自己的脸中间，阻止它热情洋溢地舔他的下巴，“我进门叫了你两声你都没听见。”
原来是刚才走神了。
“没什么，就是……”
南知意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的事，忽然想起丽姐的话：“过几天的全明星赛你要参加吗？”
游辛点了下头：“到时候我会回去。”
南知意拖长了语调：“哦……”
“我下午没课。你想和我排两把吗？”游辛向他抛出了橄榄枝，“就当是提前训练了。”
-
南知意从没想过全明星这种娱乐赛还能有提前训练的环节。
游辛的电竞房里装了两台电脑。他挑了看起来不常用的那一台，开机登录ROE客户端，登上了八百年没用过的欧服小号。
这个号的好友统共只有孤零零的三个。
“我加你好友吧。”南知意提出。
游辛报出了一串数字。
“你说名字就可以了。”南知意输了两次才把账号输对，他扫了一眼对方的昵称，“诶，你叫d，大、混——”
他话音猛地一顿。
南知意好像知道为什么对方不肯直接报名字了。
屏幕中央，搜索结果的昵称醒目地躺在那里：
【Dahundan No.001】
南知意：“……？”
南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