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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第 27 章

作者:鳖头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栖鹤居内,天光惨淡,灰白的苍穹之上,几团浓墨般的乌云沉沉压来,翻滚涌动,带着山雨欲来的窒息感。


    一个身着刺目锦缎、打扮得如同开屏孔雀般的男子,却仿佛浑然不觉这天地间的威压。他手中把玩着一把通体莹润的玉骨扇,姿态风流地悠悠摇着,来往的仆役经过,皆忍不住侧目偷觑,而他似乎颇为享受这种注目,玉骨扇摇得愈发得意,扇骨相击,发出细微而清脆的“啪嗒”声。


    “哗——!”


    酝酿已久的暴雨如同天河倾覆,那红绿身影顿时原形毕露,他“哎哟”一声怪叫,方才的翩翩风度荡然无存,猛地勾下腰,狼狈地用双手死死护住头顶精心梳理的发髻,玉骨扇也顾不上了,胡乱塞进怀里,狼狈地朝着最近的廊檐下蹿去。


    当他浑身湿漉漉地冲进回廊的遮蔽下时,甫一抬头,便撞进了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眸中。


    廊下另一端,裴允只着一件单薄的月白青衫,衣袂被带着水汽的凉风微微拂动,他就那样随意地倚着廊柱,静静地看着尹怀思。


    尹怀思被这目光刺得脸上有些挂不住,他迅速直起腰板,甚至还抬手捋了捋额前被雨水打湿,粘成一绺的碎发。他清了清嗓子,试图用云淡风轻的口吻掩饰方才的失态:“啧,陛下这是……做裴公子做上瘾了?”然而,一阵冷风猛地灌进廊下,吹得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那刻意维持的声线里,终究泄露出了一丝颤音。


    裴允没有理会他的嘴硬,只是缓缓转过身,目光投向廊外那一片被暴雨打得白茫茫的世界,“秦公子是怀念在南疆的日子了吗?”


    “南疆”二字,精准地刺中了尹怀思的神经,他脸上的假笑瞬间凝固,如同戴上了一副僵硬的面具,他抿紧了唇,一言不发,径直擦过裴允身边,大步走进了栖鹤居的主屋。


    屋内果然如同预料般阴冷,窗户大开着,丝丝缕缕的寒风裹挟着湿气钻入,带来刺骨的凉意。


    尹怀思不满地蹙起眉头,目光挑剔地扫过略显空旷清冷的屋子,最后落在侍立一旁的香墨身上,他刻意拔高了声调,“啧,怎么伺候的?没点眼力见儿?没看见爷这身上都淋湿了吗?”他刻意抖了抖那件只湿了半截袖子的外袍,仿佛那水渍是千斤重担。


    香墨垂着眼帘,脸上没有任何波澜,她沉默地转身,从一旁的紫檀衣架上取下一件崭新的质料上乘的玄色披风,双手捧到尹怀思面前。


    尹怀思毫不客气地一把扯过披风,将自己裹了个严实,他慢条斯理地整理着领口,又用指尖拨弄了几下额前湿发,这才抬眸,看向已经踱步至窗边,背对着他的裴允,窗外的暴雨声轰鸣,衬得他的声音有些慵懒:“陛下,这风里雨里地把人叫来侯府,有何要事?”


    裴允没有回头,他修长的手指随意搭在冰冷的窗棂上,目光穿透雨幕,落向前方积满雨水的洼地,他的声音低沉:“南疆是否有一种蛊毒,能令人心口如遭针砭,阵痛难当?”


    尹怀思原本漫不经心的神情瞬间变了,他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饶有兴致地追问:“哦?是何种痛法?是如同钝刀割肉,还是万蚁噬心?是绵绵不绝,还是骤然而至?”他向前凑近一步,带着探究的兴奋。


    裴允终于缓缓侧过头,冰冷的视线扫过尹怀思那张写满好奇的脸。


    尹怀思被他眼神中的寒意刺得一凛,立刻收敛了那副看热闹的神情,正了正脸色,道:“南疆蛊术诡秘莫测,能致心痛的,最烈的一种,名曰‘噬心蛊’。中此蛊者,日夜受万虫啃噬心脉之苦,痛不欲生,不出半月,心脉尽断而亡,且体表肌肤会随之寸寸溃烂流脓,死状……极其可怖。”


    他顿了顿,目光在裴允阴沉的脸庞上逡巡片刻,带着十分明显的失望,摇了摇头:“不过,看陛下龙体无恙,显然并非此蛊。那么……”


    他话锋一转,眼神变得幽深起来,带着一丝蛊惑般的低语:“便只剩下一种可能了,‘情蛊’。”


    “此蛊成双,一母一子,相依相存,却又彼此煎熬。”尹怀思的声音在雨声中显得格外清晰,“母蛊受体,安然无恙,百毒不侵。子蛊受体……若其情根深种,痴心交付于母蛊受体,而母蛊受体……却对其无心无情,……那么,子蛊受体便会遭受反噬,心口如同被无形之手反复攥紧、撕裂!且这痛楚……随情意之深浓、爱而不得之绝望……而愈发剧烈,如同附骨之疽,永无宁日……”


    他缓缓说完,目光复杂地落在裴允那在昏暗天光下显得愈发单薄孤寂的背影上,巫族善占卜,如此良苦用心,必是......想到这,尹怀思也闭了双眼不再说话。


    窗外,暴雨如注,仿佛要将这栖鹤居,连同其中隐藏的所有痛苦与秘密,一同淹没。


    *


    药谷深处,小院篱笆围着几畦菜地,奚筱正猫着腰,撅着屁股,半个身子都快探进低矮的鸡舍里。她一手抓着个旧竹筐,另一只手正龇牙咧嘴地在一个草窝里费力掏摸着什么,嘴里还念念有词。


    “哎哟天爷!”云雾捏着一方干净的帕子站在几步开外,急得直跺脚,小脸皱成一团,尖声朝屋里嚷道:“阿兄,你快去请公子来,我是真拦不住姑娘了,再让她这么折腾下去,今儿这屋子怕是连门槛都进不去人了,都腌入味了!”


    奚筱闻声,手立刻从鸡舍里抽出来,作势就要去捂云雾的嘴。小丫头却像只受惊的兔子,“嗖”地一下蹦开老远,一边嫌弃地捏紧鼻子,一边跺脚催促:“姑娘,你快去洗洗吧,这味儿……顶风都能飘三里地去!”


    “这才哪儿到哪儿?”奚筱浑不在意地甩甩沾了些不明黄白之物的手,眼睛亮晶晶的,兴致勃勃地传授经验,“趁热乎的鸡屎,混点水搅匀了,淋在刚埋下的种子上头,来年长出的菜苗才叫一个水灵清甜,你懂不懂……”


    她正说得起劲,里屋的门帘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撩开。奚榆走了出来,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青衫,衬得他眉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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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发清朗出尘,仿佛山间一株不染尘埃的翠竹。


    他看着鸡舍旁那个泥猴似的身影,无奈地摇摇头,唇边漾开温润的笑意:“数九寒天的,土都冻得梆硬,种子如何发芽?快别折腾那只可怜的老母鸡了,瞧你把它吓得,窝都不敢回了,缩在墙角直哆嗦。”


    奚筱闻言,这才扭过头,果然看见那只芦花老母鸡正瑟缩在鸡舍最远的角落,惊恐的小眼睛警惕地盯着她,羽毛都炸开了。她“噗嗤”一声乐了出来,随手将竹筐丢在一边,几步蹦跳到奚榆面前,仰着脸笑问:“师兄,今日吃什么好吃的?”


    奚榆没答话,只是自然而然地接过一旁云雾递来的、浸了热水的软布巾。他拉过奚筱冻得通红的小手,动作轻柔却不容拒绝地包裹在温热的巾帕里。当指尖触碰到她红肿冰凉的指关节时,他温润的眉宇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低声轻斥:“尽做些没用的傻事……”


    奚筱趁着他低头给自己擦拭的间隙,悄悄在他温热的掌心里挠了挠。直到那源源不断的暖意从相贴的皮肤传来,将她冻僵的指尖一点点捂热,她才满足地咧开嘴,露出一个狡黠又依赖的笑容:“不是还有师兄你嘛,你肯定会给我配最好冻疮膏,保准一个印子都没有。”


    奚榆被她这小动作和歪理逗得哭笑不得,只得伸出干净的手指,在她沾着泥点子的鼻尖上轻轻一捏,佯怒道:“再这般胡闹,下次可要罚你去后山采最苦的黄连了。”


    “哎呀!”奚筱立刻捂住鼻子,夸张地叫嚷起来,眼睛却弯成了月牙,“师兄对我也太严厉了,干活还被罚,太没天理啦!”


    恰在此时,清风系着一条洗得发白的蓝布围裙,手里还举着一把油光锃亮的锅铲,乐呵呵地从灶房里探出头来:“公子,姑娘,开饭喽!”


    云雾早已被饭菜的香气勾得食指大动,闻言立刻搓了搓手,像只欢快的小雀儿般抢先跑进屋,手脚麻利地摆起碗筷。


    她凑近桌上一盘金黄油亮的滑蛋,深深吸了一口气,眼睛亮得惊人,忍不住啧啧赞叹:“哇!这滑蛋做得真嫩乎,一看就是公子的手艺,要是让我阿兄来,准保又弄成黑漆漆的焦炭蛋,狗都不吃!”


    “嘿!好你个小没良心的!”清风解下围裙,作势就要朝云雾扑去,佯怒道,“自己连灶膛火都不会点,倒嫌弃起我来了?有本事你来做啊!我看你能做出朵花儿来不成?”


    奚筱笑着在擦得发亮的木桌旁坐下,先夹了一筷子碧绿鲜嫩的炒时蔬,稳稳地放进奚榆碗里,这才转头对那对活宝兄妹嗔道:“好啦好啦,你们两个消停些,再这么闹下去,屋顶都要被你们掀翻了,赶紧坐下吃饭,菜都要凉了。”


    一时间,小小的药谷木屋里充满了欢声笑语。碗筷碰撞的清脆声响、清风云雾拌嘴的嬉闹声、奚筱清脆的笑语、还有奚榆无奈又纵容的低笑声,交织在一起,如同冬日里最温暖的炉火,驱散了所有的寒意,将这方小小的天地烘得暖意融融,生机勃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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