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羽衣的情绪从来不浮于表面,高兴生气都是轻轻的,像是个苍白易碎的瓷娃娃,精气神都被磨得干干净净,徒留躯壳。
她听了祝珏泽的话,真是又急又气,又不愿意斥责祝珏泽,只好攥着自己的衣袖,低着头跟着祝珏泽,眼角沁出泪来。
白玉坊是一个建筑群,顺着假山往后走,亭台楼阁一应俱全,两人顺着一条路拐了七八个弯,忽闻一阵水声潺潺,一条小溪绕着一座小筑,将它半围起来。
这是祝珏泽平日炼器的地方。
那小筑临山傍水,山上长着很多大叶子的树,偶一下雨,水珠落在叶子上,啪啪作响。
一日祝珏泽在里面雕刻玉石的时候,听到这雨声,于是给其取名叫“听雨小筑”。
四处较静,平日里也无闲情逸致的人来访,是个养心的好地方。
奚羽衣却对这里很反感,因为她十次有九次到这里来,都是祝珏泽出了事。
——包括这次。
祝珏泽到了小筑二楼,二楼的陈设和普通房间别无二致,只是靠窗边的紫檀木桌上放有几把刻刀,还有一些未刻完的良玉。
良玉边是一个芥子,球状,上面雕有蓝色的细密纹路,四周罩着一片虚影。
祝珏泽将手附在虚影上,随手捏了个诀。
天地颠倒一换,两人便到了一处虚空,虚空最中间是一个炉鼎,上面又坠有霏微闪光的星星。
祝珏泽不废话,席地而坐,不一会儿一道金色的元神从内府探了出来,飞进炉子里。
随后,她的道心生生被她从内府剖离出来,闷哼一声,额头上沁出了冷汗。
那颗道心像琉璃一般透亮好看,映着星光,像是名匠手底下的珠玉一般散着宝气。
它缓缓地在空中移动,最终也飞进了炉子里。
祝珏泽现在只剜心抽骨地疼,她的身体仿佛被撕裂又迅速愈合,然后又迅速撕裂。
她咬牙点火,自己仿佛置身一片火海,火舌贪婪地舔舐自己的脖颈,仿佛没着力点是的,飘着疼。
接着她调取芥子空间的灵石,灵力流水一般席卷而来,却未将她的疼痛减轻半分。
那些灵力一进炉鼎,边像煮沸的沸水一般跳跃,与火焰一道灼烧她的元神。
她在心里爆了声粗口。
偏偏她不能有半分晃神,只能凝神一次又一次地洗炼道心。
每洗一次,就像褪了一层皮。
不知洗了多少次,她感觉自己的魂灵分成了两半,一半身处混沌,迷迷蒙蒙地,犹在抽泣,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
另一半烈火焚身,但还是在咬牙勾起灵力,沁入道心,又穿针引线般控制灵力,让它在道心裂缝里穿来穿去。
她又引了一些灵力 ,灵力格外烫人,没有道心镇住,就没有东西安抚灵力,所以那些灵力一入炉鼎就狂乱起来。
可是这次的灵力却格外温顺,她像是被浪潮托住,浇灭了所有温度。浪潮湛蓝,温和地迎合她,粼粼地反着光。
那浪潮之上好像有一个人影,祝珏泽远远看不清,鬼使神差地,她顺着浪潮而上,想要去抓住那个人影。
可是忽然一片海浪迎面打来,她躲闪不及,未能避开。
可是海浪触碰到她的一瞬间,她身上的伤口瞬间愈合了一般,仿佛是有人引了一半痛苦走似的。
她掉进海里,神识晕了过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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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风清扬,带来清香阵阵,燃香烧了一半,有滴露拍打泥土的声音,这方天地温和又静谧。
一道脆生生的声音在耳旁响起,少女“呸”了一声,骂到:“他?他也配?!别的人我不知道,我是真不知道他这废物灵根是怎么混进来的。”
白灵的睫毛很密,扑闪扑闪,颊边还有些婴儿肥,她本来恨铁不成钢地骂着,见祝珏泽醒了,吓了一跳 。
昨晚祝珏泽一晚没睡,围着炉鼎坐了一晚上,都没把灵力引进去 ,本来就烦,早上补觉的时候又被吵醒,正是一脑子官司。
白灵本来一幅泼妇样,见祝珏泽醒了,有点心虚,偏偏她又不好意思收刺,所以她身上的刺要收不收 ,变成了个炸毛鹌鹑。
祝珏泽:“……”她这么吓人?
她迷糊半天,觉得自己做了个很长的梦,梦里有谁都记不清了,她皱眉问:“你说谁?”
白灵恨声道:“还能有谁,当然是我那废物邻居檀木溪。那么废物的灵根,一天到晚尽做些不着边调的事,这都能拜到师?”
她等着看他的笑话呢!
“檀木”是一个姓氏,是符霞一代赫赫有名的家系,他们一氏的开宗家主檀木留青是以书画入道。
不过他没有子嗣,收了一个养子,让他做了檀木第二代家主。
那个养子很会经营,在他的经营下 ,檀木一家成了符霞一带赫赫有名的家系。
不过几百年过去了,老祖宗的书画早就被那群不肖子孙不知道扔哪儿去了。
据祝珏泽所知,当今檀木一家只有檀木溪会书画的,画得其实还不错。
但是他灵根很弱,又不喜修炼,所以在她那表妹眼里,他就成了一个不干正事的“废物”表哥。
白灵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她“啊”了一声,道:“应该……有吧。我来之前好像在重华台上见到荀让月了。”
又道:“他灵根是最优等的,应该很容易就能获得仙君青睐,按理说早就该来了……”
祝珏泽一激灵,终于醒过来了,她猛然起身,头也不回地往重华台那跑。
白灵急道:“你去哪儿啊!马上仙尊要来讲经了!”
祝珏泽要跑到讲经堂门口时,一不留神,差点迎面撞上一个人。
那人差点被撞到,只是微微地侧了身,体态挑不出一点毛病,睫毛都不抬一下,云一样飘进了讲经堂。
白灵分明还要嚷嚷,陡然噤声,生怕何愫雪注意到她似的,连忙翻开手旁书卷,假装自己很忙。
因为她不喜欢何愫雪,觉得何愫雪一颦一笑都透着假气,那身上的气质让人毛骨悚然,还喜欢说些其他人都听不懂的话,很是神经病。
白灵飞快摇了摇头,反正一点关系都不想和何愫雪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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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珏泽自然没注意到,讲经堂与重华台之间没有建筑群,但还是离得很远,祝珏泽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见到远处的重华台时,她猛然喘了两口气,扶在旁边的樟树上,借力靠了一会儿。
她的手伸进芥子里,拿出一封拜师贴。
那拜师贴通体金色,用金粉描了个边,上面印了点花,用金丝系着。
这是拜师贴,上山前写的,准备交给一位姓徐的仙尊的。
听说徐藏拙性情温和,特别是炼器造诣冠绝天下,是位不世出的天才。
不过听说徐藏拙虽然不喜欢罚徒弟,但喜欢让徒弟写检讨,动不动就万字起步,弟子们从早写到晚,眼泪花儿都能写出来。
而且他常年戴着面具,生得不太好看,所以很少有人愿意给他递拜师贴。
祝珏泽心道炼器又不看脸,因为人家生得不好看就不投拜师贴,真是岂有此理!
多伤人啊!
而且不就是检讨吗,她还没上山的时候就喜欢在徐州四处找机关玩,玩开心了几天不落家都有。
她爹既舍不得骂她又舍不得打她,想简单训斥两句,见到自己的泪花又心软了,没办法,只好喊她写检讨。
最开始她还会写得嗷嗷嗷地叫,后来写多了,出去玩之前还会提前把检讨写好,等玩完回来后再把检讨给她爹。
她爹一点法子都没有。
就说她的拜师贴,祝珏泽洋洋洒洒写了几千字。
其言辞之真诚,求学之心切,祝珏泽打开欣赏一会儿,要被自己感动死了!
她抬头瞧了一眼重华台,重华台有好几层。
其上仙气飘渺,碧台瑶池,池内开层层叠叠开满了花,不过都是些假花,白玉雕的,灵气撑着,白雾上涌,渺渺然的样子。
祝珏泽眯眼瞧了眼重华台,上面有几道人影,瞧不清楚,也不知荀让月在是不在。
她平复下呼吸,尽可能面色平静的上台。
雕栏玉砌,祝珏泽心里又雀跃又紧张,台上正中有位少年,静静地站在那里。
祝珏泽与他擦身而过时,不自觉往旁边瞥了一眼。
那少年很是清俊,轻衣缓带,目若寒星,气度泠然,扶剑而立。他微微垂头,背对着祝珏泽,向一位仙尊行礼。
祝珏泽继续顺着玉阶而上,到了一座亭子里。
里面有位男人施施然给自己倒了了杯茶,刚饮一口,见祝珏泽前来,很是震惊,连确认了好几声是不是来找自己拜师的。
祝珏泽也连答了几声就是来找他拜师的。
其它仙尊都在下面重华台,只有徐藏拙待在僻静亭子里。不是他故作高深,非要和别人不一样。
因为根本没人找他,在台上也是浪费位置,还不如找个地方把地让出来,给别人行个方便。
怀着激动的心情,徐藏拙拆开了拜师贴。
迎头第一句话就是“虽然坊间都传您貌丑,但是我认为,脸不是最重要的,才气才是最重要的。”
徐藏拙的目光一顿,心里叹口气,大度地没追究祝珏泽的用词。
继续看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