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1 章 第三天(二更)
碎裂的门板轰然倒地,激起一片尘埃。
驾驶室内没有顶灯,只有最前方那一块破碎显示屏的冷光在黑暗中闪烁。
将整个狭窄的车头空间都映照出一片诡异的蓝绿色。
控制台前,坐着一个“人”。
——如果那还能被称为人的话。
那东西从背后看去,几乎和个人一样。
也只是看起来像了。
他坚硬怪异的金属身体像是被强行塞进了列车员的制服里,布料已经被撑得几乎撕裂。
脖颈以上的部分已经完全变形。
数根混杂着血肉的电缆从它的后脑延伸出去接入车厢控制台的接口。
在这些电缆的末端,生长着一些形态各异的头颅。
能够看见这些电缆和头颅的脖颈位置的明显缝合的接口……
似乎这些头都是眼前的这只堕落种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捡来的。
就算是乌骨他之前杀了很多堕落种,但是这却还是他第一次看见融合得如此彻底的……
终于,一切的移动戛然而止。
白肢的脸色看起来也不太好。
身边的血蛛嗤笑一声。
这辆车竟然真的“动”了起来。
黑暗里,无数颗头颅突然从车厢壁、天花板、座椅缝隙中钻出,腐烂的面孔扭曲着,利齿开合,朝众人撕咬而来。
“但是这车怎么还不停啊?”
格里芬歪头吐出一截咬碎的金属颈骨,笑容灿烂到狰狞:
一股混合着陈腐尘土与甜腻腥气的味道扑面而来,令人作呕。
触手所过之处,头颅像被收割的麦穗般纷纷断裂,黑血泼洒在车窗上,缓缓滑落。
车厢顶端的显示屏滋啦作响,扭曲的电流声中,歪斜的字体艰难浮现:
不是列车在前进……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疯狂跳动的、毫无意义的乱码。
“所有操作系统都报废了。”
“格里芬——”
那是座庞大的哥特式建筑,尖顶高耸,刺向头顶血红色的天空。
格里芬扒在窗户上往外看,外面的景色还在快速后退。
他猛地前踏一步,长靴狠狠踹在“列车长”的后背。
“你是什么东西?”
高频的惨叫声几乎掀翻车厢顶棚。
电光火石间,乌骨豁然贯通。
不知这诡异的“旅程”进行了多久……
他延伸出的感知触须,如同撞进虚无的深渊,捕捉不到蛛网通讯特有的精神嗡鸣一丝一毫。
【我是,我是G-114号列车的列车长。】
车窗外原本静止的景象开始飞速后退——
他的思绪如闪电般疾驰!
血蛛踢到了一只滚落在角落的空饮料罐,刺耳的金属撞击声在死寂中回荡。
刹那间,之前大量虫族离奇失踪的迷雾被撕开——
但是石阶早已开裂,路旁散落着形态各异的枯骨,曾经丰饶的草坪如今只余下被怪异扭曲的枯骨半掩的根茎。
“啊啊啊啊!!”
在列车长死后,屏幕上歪斜的“欢迎乘坐”字样缓缓消失。
在他们的眼前是一条寻常的街道。
高大的青年咧开嘴角,皮肤骤然撕裂。
“嗡——!!!”
“不,操作列车现在已经毫无意义。”
在不知何处渗入的微风中,幽灵般缓缓飘荡。
咔嚓!咔嚓!咔嚓!
“噗嗤!”
“先看一下这里是什么地方。”
街道在呼吸间重组,建筑像积木般被无形的手调换。
拱窗深邃,如同空洞的眼窝。暗红色血管如同藤蔓一般,虬结缠绕着斑驳的外墙,在风中发出细微的簌簌声,仿佛某种活物在低声絮语。
“这里联系不上任何蛛网。”
殷红的血光笼罩在上面,像是将天空刺穿了,此时正在流血。
【您好,您好,您好……】
“我们也迷失了。”
乌骨的动作比思维更快。
他们脚下这节车厢根本没有在移动。
“哐当!”
反而正以一种机械般的精准敲击着眼前的控制面板。
他忽然停下所有动作,闭眼凝神。
不对。
然而,与中城区那些千篇一律的方盒子不同。
这里几乎能容纳上千人,观众席层层叠叠向上延伸。
数字人?
乌骨的声音斩钉截铁。
【不要离开——车厢——永恒——滋滋——回家——阴影——错误——错误——!!】
“看起来曾经生活在这座城市里面的……东西,过得还挺好?”
这说明这辆车还有周围的地面的确从来都没有移动过。
一个极为庞大的舞台空间豁然呈现在眼前。
数十条猩红触手从他背后的皮肤下暴起,每一根顶端都裂开环形口器,锯齿状的獠牙精准咬住周围向着他们扑来的头颅。
他环顾四周,语气带着一丝古怪的调侃。
紧接着,一个标准的、充满穿透力的男高音骤然响起,歌声在空旷腐朽的空间里回荡、扭曲:
岁月侵蚀的痕迹深深刻在每一块砖石上,只有门口的招牌勉强辨认出褪色的字迹——黑纱歌剧院。
反震力让乌骨的手臂发麻,但他指节绷紧,刀锋顺着缝隙狠狠一撬!
所有雷同的灰白色楼宇,不过是迷惑猎物的保护色。当他们以为在前进时,脚下的道路早已悄无声息地完成了替换。
“下!”
太安静了。
一串刺眼的火星中,某种漆黑的液体喷溅而出。
然而……一片死寂。
“联系不上母亲。”
先前感受到的细微震动,不过是车头那只堕落种垂死挣扎时的抽搐。
就在此时,一声洪亮到震耳欲聋的号角毫无预兆地撕裂了歌剧院的死寂,如同惊雷般炸开!
他们只能向前走去。
“哼哼……别以为就你不是人!”
乌骨的回答干净利落,不容置疑。
【已到站——黑纱歌剧院】
——两秒后,眼睑猛地睁开,瞳孔急剧收缩。
他猛地探手,一把揪住正扒着车窗、跃跃欲试想往外跳的格里芬的后领,将他提溜回来。
还是……机械虫族?
高楼还正在疯狂倒退,甚至都开始模糊。
【停靠时间:两分钟】
格里芬率先推开那扇摇摇欲坠、仿佛随时会散架的沉重铁门。
那具畸形的躯体重重砸在闪烁的显示屏上。
“——你这破车连轮子都生锈了,怎么启动?”
城市是会移动的!
“来喽!”
【请各位乘客回到座位,列车即将启动——】
乌骨的眉头骤然收紧。
乌骨的目光扫过车厢周围的地面,那圈暗沉的血迹依然清晰可见——
属于虫族的恐怖谷效应都要忍不住发作。
这机械组合出来的怪异生物手指细长,关节处有明显的金属接缝。
玻璃爆裂,电光噼啪炸响。
中城区是活的。
然而,辉煌早已被时光吞噬,只剩下破败与死寂。
广播声再次响起,与它敲击的频率完全同步。
通往歌剧院大门的台阶异常宽阔,足有三层之高。
格里芬看起来倒是一点不害怕,甚至还有些跃跃欲试的样子。
穿过狭长幽暗、布满灰尘的走廊。
“甚至还有点艺术需求?”
之前录制的广播还在顽强地响着。
“小骨头,下吗?”
“启动?”
“咔——!”
道路的尽头,一座奇特的建筑孤零零地矗立着,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
工虫白肢的声音响起,他盯着操作台上那片狼藉的碎片和火花。
舞台上方,原本垂挂的猩红帷幕只剩半幅残破地悬着,边缘撕裂成褴褛的布条。
骨刀寒光一闪,直接切入那青灰色的后颈——
他们下了车。
“我们没法让它停下。”
那半幅残破的猩红帷幕猛地被一股力量掀起!
仿佛是为了回应他的质疑,金属扭曲的吱嘎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似乎看起来,这东西还是可以沟通?
是整座城市在移动!
没有钢铁摩擦轨道的震颤,没有齿轮转动的嗡鸣。
若错过此刻,天知道他们还会被带到什么地方去。
念头及此,乌骨本能地想将这个骇人的发现即刻通过蛛网传递给母亲。
一道模糊的身影,从舞台深处浓稠的黑暗之中,缓缓升起。
“哐当!”
观众席上,昔日华丽的绒布座椅早已霉烂不堪,裂开的口子里露出锈蚀发黑的弹簧骨架,如同一排排张开的、腐朽的肋骨。
咬合声密集如雨。
【落座——滋滋——落座——痛苦——融合——滋啦——】
白色的建筑稀疏零落,仿佛他们已经进入到了这座城市最边缘的阴影里。
但窗外——
乌骨的骨刀悄无声息地抵上了它的后颈。
他对闯入进来的虫族们熟视无睹。
一直都靠在原地。
【尊敬的旅客您好——】
“吱——!”
“王已永眠于蛆虫之榻——!
腐朽之地,唯余残躯!
阴影啃食阴影——血肉滋养血肉——
可血肉凋零——
此地!只剩!阴影——!!!”
第 152 章 第三天
【唱得不错啊。】
蛇的声音在乌骨脑海中慵懒地荡开,尾音拖得绵长,像是刚从一场漫长的沉眠中苏醒。
——乌骨从未见过它的实体,甚至不确定它是否存在。
但此刻,他清晰地听见了那声哈欠。
蛇信颤动时特有的嘶嘶声,仿佛有冰冷的鳞片正擦过他的耳膜。
【很多年都没听过这样好的歌剧了。】
蛇的语气染上一丝怀念。
【自从黄金王将那群百灵鸟一样的光精灵灭族之后,就再也没有听过这样的……】
它的声音戛然而止,似乎终于注意到眼前的场景有些不对劲。
【喔!】
蛇的语调突然变得兴致勃勃。
【你们现在是在做什么?】
“没事,你继续睡就好。”
乌骨眉头紧锁,目光死死钉在舞台上。
【哦,我亲爱的朋友,你怎么能这么说——】
弦乐组、管乐组、打击乐组一应俱全,阵容之完整足以演奏任何恢弘的交响乐章。
乌骨很快就发现了这些阴影观众攻击的方式,似乎和台上的音乐节奏有关……
他很没身为金手指的道德感,在看着宿主倒霉的这种事情上往往兴致满满。
指挥家机械地挥舞着森森白骨构成的手臂,每一次挥动都伴随着关节摩擦的咔咔声;小提琴手们僵硬地拉动琴弓,断裂的琴弦刮擦出令人牙酸的尖啸;大提琴手们空洞的腹腔早已腐烂,随着演奏动作,隐约可见内里蠕动的阴影……
刹那间,万籁俱寂。
“啊啊啊~我是妈咪不挑食的好宝宝~”
周围的观众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抹除,一个接一个地扭曲、溃散,化作缕缕黑雾,无声无息地消融在空气中。
蛇这个时候来了兴趣。
演奏再次开始了。
紧接着——
这魔音穿脑的歌声产生了立竿见影的效果。
那口酝酿已久的口水,在众目睽睽之下,划出一道极其不雅的弧线,“啪”地一声,精准地落在了舞台边缘。
“还有一个小问题。”
舞台上的歌者骄傲地向着这些阴影观众鞠躬致意,腐烂的礼帽滑落半截。
就在这时,格里芬发现身上的束缚骤然消失。
最后一个高音刺破穹顶,震落簌簌灰尘。
他身上并没有和其他的堕落种一样,存在“融合”的痕迹,
“为了死亡!为了腐朽!为了永恒的暗影之王!!!”
或许在很久以前,这是一场无比辉煌的演出。
乌骨的手中的长刀切开那些观众的肉体,但是却无比光滑地从中切开,就像是鸭子从水流当中游过。
“就现在!”
“嗷——”
【这位‘高雅’的观众老爷说:你们这群毫无音乐素养的蛆虫劣等种!连给吾王提鞋都不配的垃圾!】
乌骨想要移动身子,却发现此时自己的身体就像是陷入进入一种极为粘稠的液体之中一样。
本该流淌出美妙旋律的乐器。
就这样在破败的舞台上演奏着一场荒诞破败的交响曲。
相反,他看起来有些瘦弱,不仅甲壳黯淡无光,而且肢体纤细,看起来毫无威胁。
原本整齐划一的音乐节奏骤然混乱了一瞬。
他并非战斗型虫族,也没有什么什么恢复手段。
【我们可是最好最好的搭档呀!】
只见那些原本空置、霉烂的绒布座椅上,此刻竟密密麻麻地“坐”满了“观众”!
它们像是从地板的裂缝、座椅的霉斑里渗出来的粘稠阴影,形体模糊不定,勉强勾勒出人形的轮廓。
乌骨站在舞台中央,一把扯下那件陈旧的黑斗篷,将藏匿其中的生物拖了出来。
【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我,还有谁会这样在乎你的生死——】
“最好的王……是躺在棺椁里的王!”
格里芬还以为自己得到了表扬,边跟着他跑边即兴发挥。
“现在吗?”
在主唱登场后,整个乐团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唤醒,一个接一个地从阴影中浮现——
【——就你们也配听歌剧?】
他似乎本来是想要偷偷向着舞台上面吐口水,现在却什么都做不了,兀自憋得脸颊通红。
单从规模来看,这支乐队堪称豪华——
……如果他们还能找到回去的路的话。
出乎意料的是,这竟是一只再普通不过的虫族——
在癫狂的乐章中,那些阴影凝聚的观众像提线木偶般向着乌骨等人扑来——
移动需要极大的阻力。
“咳咳……”
“我爱吃饭饭啊,我爱吃面包,我爱吃肉肉啊,我爱吃蔬菜……”
疯狂的掌声并未停歇,但那无形的“目光”却冰冷地投射过来,同时传出模糊不清的呓语。
突然,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
而音乐似乎也进入了高潮,歌者的喉咙从中裂开一道肉眼可见的豁口,声音越来越高亢——
“等等……你们应该……不会告诉妈咪的吧?”
或者说那团代表头部的阴影,齐刷刷地转向了舞台下方的虫族。
积压已久的冲动瞬间释放——
格里芬大约真的没什么音乐天赋。
【Kyth mglwnafhYog-Sothoth】
指挥家,小提琴手,大提琴手,竖琴手,单簧管手,长号手,三角铁手……
这些不知道是死是活的,也不知道物种的怪异苍白的机械幽灵。
阴影观众们开始像信号不稳的全息影像般剧烈闪烁,身形时隐时现。
【来评评理,哪次你快死的时候,不是我出手相助?】
此刻,这些影影绰绰的存在正疯狂地鼓着掌,无数手臂模糊地挥舞、拍击,发出沉闷而密集的声响。
那些身体转眼再次合拢,继续张牙舞爪地向前。
"啪!啪啪啪啪!"
【连你妈都没有我这么在乎你!】
“继续唱!”
乌骨已经冲向舞台,“越难听越好!”
“你们有没有人会唱歌?”
格里芬吐完才后知后觉地一缩脖子,看着那些骤然凝固的阴影观众,声音有点发虚。
这样的伤势只能等回到巢穴才能修复了。
乌骨心头一凛,猛地扭头看去。
乌骨没有理会它的喋喋不休。
工虫白肢喘着粗气,断掉的触角无力地垂落,伤口渗出淡青色的体液。
蛇突然装模作样地啜泣起来,声音里却带着掩不住的戏谑。
此刻发出的,却像是来自地狱的哀嚎。
专心致志地继续指挥着。
“其实我刚刚不是故意的。”
然而细看之下,这盛况便成了噩梦:
观众席爆发的掌声如同雷鸣。
“Tui!”
然而下一秒,所有“观众”的头颅——
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是格里芬却自信满满。
但是好在嗓门足够大。
舞台中央披着破旧斗篷的歌手,在不知从何而来的惨白光束下,孤独地引吭高歌:
寒光一闪,乌骨的手如铁钳般扣住了演奏者的咽喉。
“王啊——伟大的暗影之王——”
它们没有五官,只有一片混沌的黑暗,或是在阴影中闪烁的、冰冷如玻璃珠般的眼球微光。
舞台上面的指挥家对舞台下面正在发生的事视若无睹。
【咳咳,翻译一下。】
但在如今,只剩下腐朽的乐器、走调的旋律,以及那些乐手空洞眼眶里闪烁的幽绿磷火。
“呼……结束了吗?”
“我会啊!我特别会唱歌!”
站在他身边的格里芬明显也被困住了。
指挥家的手臂悬停在半空,一时之间有些挥不下去。
很难想象这样一只虫族能够发出那样高亢的声音。
但乌骨并未放松警惕。
乌骨冰冷的指爪紧扣住他的喉骨,锋利的指甲弹出,危险地陷入皮肉。
“说,这里是什么地方?”
“——你们,又是什么东西?”
第 153 章 第三天
“咔咔咔。”
那虫族睁大了眼睛,喉咙里发出怪异的声响。
乌骨微微放松了手,让他有着喘息的空间。
很显然,对方的战斗力并不是很强。
只要那些台下的观众不再出现,对方就是安全的。
演奏者清了清嗓子。
他的脸上再次涌现出一种怪异的激动的红晕。
然后,他开始继续唱歌。
“我是歌者,是暗影的喉舌。”
“我的旋律编织命运,我的音符镌刻永恒。”
“我歌唱!歌唱我目之所及。”
“歌唱伟大的暗影——”
他嘴里面的那句暗影之王还没出来,就被乌骨的手再次掐住。
“如果你还是学不会说人话的话,那就可以不用说了。”
他这次的手下微微用力。
【还有……】
雪诺第无数次打开蛛网。
他快速地将自己在歌剧院里面获得的信息也告知了雪诺。
3.暗影之王已经“死了”,但是却没有真的“死”,只是以另外一种形式存在,并且仍然保存着对这座暗影城的掌控力。
虫群军队推进的并不顺利,狭窄的中城区打乱了虫族原本的队形。
那瘦弱虫族指着自己的嗓子。
【只要不被视觉所欺骗,完全顺从自己的本能前进,就能找到正确的路!】
便也只能上前,替他轻轻搓揉着太阳穴,尽力为母亲纾解疲惫。
“我的声音已被剥夺……”
外城的顺利只是假象。
就像是一个巨大的,不断吞噬一切进入之物的泥潭。
他微微张了张嘴,明显这句话尚未说完。
“它吃你的梦!”
——隐隐的,他好像听见了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城市浸没在黑暗之中,唯有那道猩红的光痕割裂天际——
【让我们眼前所看见的一切都产生了错位!】
“最后一个问题——我们要如何找到回去的路?”
“归去,归去~”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老大?”
可是……
歌者却突然伸手,抓住了乌骨的手臂。
到底是在哪里……
格里芬笑得很和善。
这些都是进入中城区探索的虫族小队。
【乌骨?】
……
雪诺坐在王台之中,微微蹙眉。
“歌唱,歌唱,我是不死的夜莺——”
“要尽快回到母巢……”
虫族欣然地点了点头。
啊,异乡的旅人,你们不属于此地——”
乌骨看向地上那只虫族。
“趁一切都还来得及!”
他立刻离开了巢穴。
“或者,至少要将我们现在所获得的信息传回去。”
那红光似乎是从云层上来的。
乌骨检查了一下他的尸体,果然在喉咙上面发现了一道漆黑的、还散发着黑气的伤口。
“你们来势汹汹,却踏不进阴影的城……”
圆形口腔森森张开,露出在下面的阴惨惨的整齐白齿。
就算是离开了这座歌剧院,也只是在这座城市里面继续游荡。
无法和外面的同伴进行交流。
“保存精力才是最重要的,况且您昨天又好几次……”
格里芬从后背抽出一根触手。
但是却没有想到。
好在那些影子一样的观众再也没有出现。
虫族的语速一下子就快了起来。
“血肉只是表象,看这鲜活皮囊。”
光!
当虫族们已经熟悉了那种红光之后,躲藏在城市里面的那个意识就开始真正出手了!
“它穿你的衣!”
站在无数的光点之中,他一次次地触摸其中几个正在剧烈颤抖着的明亮光点,但是却始终都没有得到回应。
他们不得不以小队的方式前进。
而他的虫群自从进入到锈城中开始,就已经开始陷入到这种污染之中。
“自你们踏进城门第一步开始。”
乌骨梳理着自己目前所获得的信息。
触手亲亲密密、黏黏糊糊地贴在对方脸旁。
“——已有阴影在镜中生长!”
血蛛摇了摇头。
这光线本质上也是一种“污染”。
“路啊~路不在脚下……”
青发虫族轻轻叹息了一声,从他的语气里面听出了坚决。
“不过是影子的茧房!”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很难找到正确的路。
乌骨皱眉。
乌骨的语速很快,似乎现在所处的情况也并不好,需要尽快说明。
雪诺的思维骤然闪过了一丝火花。
【我们已经找到了回去的路。】
“小心什么?”
“什么意思?”
一边的凯出声劝告。
【污染,光的污染,自从进入外城就开始了。】
“小凯,我没有办法在这样的情况下安心休息。”
遥遥看向锈城的方向。
乌骨松开了手,同时他还注意着台下的观众席。
“……”
4.暗影将临。(这一句他并不明白,但是对方却反复重复这一句,似乎是某种攻击。)
“在被这阴影吞噬之前——”
格里芬推开剧场的大门,此时外面的场景又再次变化了。
也许这就是之前歌者反复提到的暗影之王?
“啧。”
时间,上午十点。
取而代之的则是一条鲜红的河流,几幢白色的小楼坐落在周围。
……
2.在这座阴影城之中,存在一个名为“暗影之王”的存在。
就在这时,他却听见了一声清晰的呼唤。
“他的意思好像是他只能唱歌?不能说话?”
是的,自从昨天开始。
1.这座城市的名字并不是锈城而是暗影城。
可是下一秒,那虫族的身体骤然僵直。
并且虫族用于联系的蛛网能力也会被“屏蔽”。
“母亲,您可以短暂休息一下,我会喊醒您的。”
歌者的声音悄悄低了。
【妈妈,是光,头顶的红光……】
将飘落的雪都映成血色的薄雾。
如果不能解决这个问题,虫族的军队很难突破中城区。
这座城市的建筑一直都在移动。
“时间已经不多了,每一分每一秒都会有我的孩子们死去……”
熟悉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这下子一边的格里芬都听懂了他的意思。
复眼中的光芒熄灭,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掐断了生机。
雪诺之前未曾想过这红光的来源……
“路在影子里……”
“不行。”
“告诉妈咪,要快一点,并且小心——”
雪诺凝视着中央那抹璀璨的光点,冰封般的面容终于浮现出一丝笑意——
之前他们来时的那月台早就消失不见。
“叽里呱啦说什么呢?”
“更像是被某种力量杀死了。”
在锈城之上就出现了古怪的红光!
“此地是阴影之城,是灵魂的镜面。
十分钟后。
但是地图上,越来越多的红点随之消失。
雪诺平淡地打断了他的话。
像一道尚未结痂的伤口,又像某只巨兽缓缓睁开的眼。
“为什么他们都要在这种时候死?就不能把话说完吗?”
就像是被关在罐子里面的蜜蜂。
虫族徒劳地挣扎了一下,被丢下来的时候便明显有些蔫。
“必须要将这些尽快告诉妈咪……”
【母亲。】
“你们的脚步轻盈,却踏不碎宿命的锁链。”
“说清楚一点——”
一道光?
要怎么杀掉一道光呢?
第 154 章 第三天
“瑟兰迪尔,为什么这里的雪一直不停?”
“冷得骨头都要结冰了……”
幼崽踢开脚边半埋在雪里的堕落种的尸体,皱起鼻子。
“这些东西在这样的温度下都很臭!”
就算是身为高阶虫族的他们有着很强的耐寒抗性,但是生物的本能还是让他们更喜欢温暖黑暗的舒适巢穴。
山巅之上,只有呼啸的风雪回应他。
瑟兰迪尔静立雪中,银色的长发与飞雪几乎融为一体。
其实仔细去看,瑟兰迪尔的长发其实并不是纯粹的白色。
而是混了一点浅淡到几乎无法觉察的蓝。
很淡很清澈的银蓝色。
像是大灾变之前,冰蓝湖泊上倒映的天空。
“瑟兰迪尔——”
“你究竟为什么带我来这种地方啊?”
“阿翘,你感觉到了吗?”
幼崽模样的虫族沉默片刻,终于点头。
他都用这样的视线注视着雪诺,像是虔诚的信徒在凝视着自己的神像。
“的确是这样!”
那红光泼洒在下方的锈城上,将本就斑驳的金属废墟浸染得愈发腐朽。整座城市像是被浸泡在血池中。
“从他们进入城中就开始了……他们的思维已经被污染,篡改,甚至模仿。”
“就是为了保存虫族的珍贵资源,这样当下一任的母亲出现的时候,可以直接继承?”
“小老鼠,你可不行。”
随着他的动作,一把淡蓝色的晶莹长剑被他从剑鞘中抽出,剑体修长冰冷,看去像是一整块被雕刻而出的冰。
幼崽瞪大了眼睛。
他本就不爱学习。
“但是我们现在最需要做的事情是要去找妈咪才对!”
独属于母亲的“蛛网”。
“是的,所以我们要来替母亲解决这个问题。”
瑟兰迪尔颔首。
尽管虫族并不鼓励内斗,身为军虫的天性让他天然就对对方很难生出好感。
“和你一样的虫族还有十一只,在母亲死后,你们就进入到了一个被你们称之为圣墓的地方,在这里轮流进行沉睡,以延长自己的生命周期。”
最后却发现母亲不在神殿里,而在地上。
“是的,正是如此。”
某种无形的东西已经覆盖这片荒芜的雪原。
瑟兰迪尔指尖轻抚剑锋,冰蓝的刃光映在他苍白的脸上。
多讽刺。
“那些躲藏在阴影里的吸血虫!我还以为他们在战争结束之后,早就已经跟着飞船离开了这颗星球,原来他们一直都还在这里!”
像潮水般柔软而温暖的精神力无声蔓延,将刺骨的寒意一点点驱散。
再无聊也不看!
雪诺很快切换了话题,问到了当前最关键的,也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他们称之为‘投名状’。”
巫妖森林,枯朽生命树区域。
“没什么难度,只是一些简单的基础推理而已……”
“这么厉害?”
瑟兰迪尔转身。
他手腕微转,冰剑发出一声清越的铮鸣。
那剑的刀鞘已经很旧了,但是剑柄却已经被摩挲得发亮。
一只体型高大的军虫正踏雪而来。
是的,他感觉到了——
“就在这里吗?”
唐示意对方跟着他进入门中。
幼崽羞愧地摇了摇头。
雪诺的尾尖不自在地晃了晃。
瑟兰迪尔天蓝色的眼眸定定地看向雪诺。
“等等我……”
瑟兰迪尔慢慢抽出了手中的长剑。
他们在神殿里面对着神像苦苦膜拜了千年。
就算是这么长时间了,他始终却还是难以适应一些他的孩子们对他如此直白的赞扬。
身后响起了刻意放重的脚步声。
那并非寻常墨色,而是流淌着银色的奇异图腾。
地下,虫族母巢。
幼崽从一侧的雪堆里面冒出头来,呸的一声吐出一口雪。
连雪诺都只在血脉记忆的碎片中窥见过一些残影。
这是虫族早已失传的古老礼仪。
“这就是我们为什么现在要在这里。”
褪去遮掩的身躯看似纤薄,却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流畅线条。自精瘦的肋侧向上,蔓延着覆盖了半个脊背的繁复纹身——
那名下位的高阶虫族以近乎朝圣的姿态单膝跪地。
“那你们这么多年,费尽心机也要保存下来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呢?”
“你们一直等到了现在。”
瑟兰迪尔抬手,褪下了那身素白的旧长袍。
“所以你刚刚说的这些……”
“——不会有错的!”
“你是曾经虫巢里‘旧王庭’的一员。”
门在他们的身后合上,随后慢慢消失。
黑暗如潮水般退散,风雪在触及光焰的瞬间都被压下。
这是,这是……
那里,天空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利爪生生撕裂,一道狰狞的裂痕横贯苍穹。暗红色的光芒从裂隙中倾泻而下,如同创口汩汩涌出的血瀑,粘稠、腥浊,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好吧,就算是你说的是对的。”
“母亲的军队也正是因此被困住。”
“你这些年的时间在值班的时候有读书吗?”
但是对方执行起来,却极为标准。
……
“闭眼。”
“您果然就像是典籍所记录的一样聪颖而英明。”
——此刻,山巅之上,宛如升起第二轮太阳。
明显已经练习过多次。
“——你来这里做什么!这不是浪费时间嘛!”
瑟兰迪尔应了一声。
空气逐渐变得粘稠而炙热,某种信息素在密闭空间里无声发酵。
雪诺倚在王座上。
唐看向眼前的陌生雄虫。
“什么?”
雪诺茫然地眨了眨眼。
瑟兰迪尔的回复却有些奇怪。
“光凭我们两个是不是……”
“我翻阅过这颗星球原住民的典籍。其中记载着一种古老的仪式——当一个人决心加入某个组织,便会去杀死一个人,取来他的项上人头。”
一切狗苟蝇营的阴影终将散在光里。
……
那的确是没有的。
阿翘越说越气愤起来。
“在那道光里面,我感受到了思维污染的气息。”
那光芒并非凡火,而是近乎神迹的煌煌天辉,灼目得令人不敢直视。它自剑身奔涌而出,化作一道通天彻地的光柱,将整座山巅照彻如白昼。
“跟我来。”
……
瑟兰迪尔以臣服的姿态跪坐。
在昏暗的光线下幽幽脉动。
……
剑锋迸裂出炽白的光焰,如同被囚禁千年的烈阳骤然挣破枷锁!
原本黑暗死寂的冻土刹那亮如白昼。
“虽然看起来的确很像是‘血舌’那些疯子的做派,很容易被迷惑,但是我当年杀过太多那种恶心的暗影军队,所以绝对不会感觉错的!”
唐挑了挑眉,像是拎着一只毛绒玩偶一样将他滴溜了起来,尾巴还在手指上绕了两圈。
雪诺整理了一下自己刚才从对方这里所获得的信息。
要如何杀死一道光呢?
“我们是一起的!瑟兰迪尔你不能丢下我!”
“——母亲想见你。”
在他的身后,有着一扇笼罩在光芒里面的白门。
“气息很模糊,但是似乎是‘暗影’的味道。”
就便升起一轮太阳。
光,虚无缥缈的,可望而不可即的,看得见摸不着的光……
幼崽闭上了眼,再睁开的时候脸色凝重了一些。
一截修长、流淌着月华般冷辉的尾骨,自王座边缘无声垂落。
在刚刚的整个对话过程之中。
他姿势很标准地用手心护住尾尖,在如同月光一般的甲壳上落上一个清浅的吻。
此时的他保持着人类形态,却依然带着强大的压迫感,短短的黑发紧贴在头皮上,身上的衣服上带着尚未干涸的血迹。
覆满白雪的山巅之上,只剩下那道耀眼的光柱。
“可是瑟兰迪尔,那缝隙距离我们太远了,而且关闭缝隙需要空间系的能力!”
刹那间——
“刚刚的动静,是你搞出来的?”
“这么瘦,之前没吃饱过吗?”
“我明白了。”
瑟兰迪尔缓缓抬眸,目光刺破漫天风雪,落在远方的天际线上。
他扣住雪诺的手腕,牵引着他的手指,按在自己后颈微微隆起的腺体上。
“是基因,母亲。”
他的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波动,仍旧清冷如冰。
“旧王庭里每一只雄虫都是被遴选出的,最优秀的基因携带者……”
“我们跨越万年,存活至今的全部意义,就是为您献上自己的腺包。”
第 155 章 第三天
“什……”
指尖猝不及防陷入一团温润的软肉中,那触感滚烫得几乎灼人。
雪诺的思维瞬间凝滞,指节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他本能地想要抽回手——
却被更用力地扣住。
身下的虫族低低喘息着。
他抓得极紧,死死地扣着雪诺的手腕,一时之间雪诺甚至无法挣脱。
“您是有什么顾虑吗?”
明明是在做着邀请他触碰腺包这样私密的事情……
可当瑟兰迪尔抬起那双天蓝色的眼眸望来时,里面竟是一片不染尘埃的澄澈。
没有羞赧,没有欲望,只有纯粹的不解。
雪诺清晰地捕捉到蛛网上传递来的精神波动——平稳、干净,如同山涧清泉。
这孩子……内心是真的如此单纯。
显然,在他根深蒂固的认知里,向母亲展示腺包,接受其评估与选择,是天经地义、无需羞耻的责任。
基因的延续,才是对整个族群至高无上的法则。
可……这副躯壳,早已不是人类了呀。
思绪再次陷入一片混沌的泥沼。
那个吻落得太过自然。
“不,不是的。”
转瞬之间便将他再次拽回了曾经的深渊。
瑟兰迪尔在黑暗之中眨了眨眼。
有资格在王进食的时候获取一点点小小、小小的特权。
他抬手将掌心放在对方的额间,雪白的能量点快速涌入到对方的体内。
好冰,好甜!!
只剩下几只原本就守卫在雪诺身边的军虫近卫。
他们等待万年的王啊——
不知何时,那些负责看守瑟兰迪尔的虫族们退去了。
雪诺犹豫了一下,却还是问出了一个问题。
“对不起,我只是……”
“你刚刚的动作,似乎很熟练?”
他的舌尖早已沦为俘虏,贪婪地舔舐伤口。
每一滴都带着令人战栗的纯净,却又在吞咽时化作灼热的丝线,顺着喉管一路烧进胸腔。
解释那些早已刻入灵魂、属于人类的道德枷锁?解释那些关于羞耻、隐私和个体意志的人类的所谓社会规训?
瑟兰迪尔弯了弯眸子。
雪诺从王座之上俯身,轻轻叹息了一声,放任对方的尾钩缠绕上自己的。
尾钩交缠,鳞片摩挲出细碎声响,像两股交织的溪流,再分不清彼此。
他重复了一遍。
膝盖一软,他猛地向前栽去,额头抵住瑟兰迪尔的肩膀。颤抖的指尖掐进对方臂膀,分不清是推拒还是攀附。
像是加了茉莉花蜜的特调冰水,沁凉、甘冽,却毫无甜腻的滞重。
“但是您必须这样做——我的王。”
顺利起身后,雪诺这才注意到对方血淋淋的后颈。
直到身上人的呼吸开始凌乱,膝弯发颤,几乎撑不住重量——
来不及吞咽的鲜血从唇角溢出,蜿蜒过下巴,最终坠落在锁骨凹陷处。一滴,又一滴,在苍白的皮肤上绽开。
王柔软甜蜜的舌尖和可爱的尖齿造成的疼痛甚至完全可以称得上是奖赏。
为了保证母亲的安全,这些虫族们无论如何都不会离开他五步之内。
不管是在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他都接受过很多人的爱意,却始终都没有谈过一段所谓的恋爱。
伤口快速愈合,但是后颈却明显平坦了一些。
瑟兰迪尔忽然向前一步。
“——你曾经侍奉过上一任的王吗?”
那种快感远比任何欢愉都更暴烈、更原始,像是从骨髓深处烧起来的野火,将理智焚烧殆尽。
向着王献出腺包的虫族。
“王,您需不需要再休息一下?”
自从他上次进食乌骨的腺包,已然过了很久。
极致的甜美在脑海里面炸开——
“您甚至可以再粗暴一点。”
雪诺也忍不住勾了勾唇。
瑟兰迪尔俯身,发梢垂落的阴影刚好笼罩住雪诺轻颤的眼睫——
“但是这样的话,你会痛吧?”
“自然不是。”
雪诺在心中警告自己下一次绝对不能这样了。
雪诺喉头发紧,一时语塞。
那味道自然不难闻。
腺包无法恢复,只能等待重新生长,直到再次成熟。
“啊,抱歉……”
他抿了抿唇,几乎要露出一个笑意。
——可身体却记得。
确定没有很久后,才轻轻舒了一口气。
一双如同海水般幽蓝温柔,一双澄澈如同天空般湛蓝如洗。
雪诺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应对眼前的这种情况——他的经验实在是太过于匮乏。
“对不起,是我的错。”
瑟兰迪尔微微闭上了眼,呼吸也不由得更急促了一些。
……
他全身都在微微的发着抖,任由无比甘美的快感和痛感传遍自己的身躯……
“我的身体全都都归属于您所有,您可以随意处置,请不要为此感到愧疚。”
揉了揉太阳穴。
生物繁衍的本能给予的快感远胜于之前他所曾经获得的一切。
身下虫族原本有些暗淡的眼睛便又重新亮了起来。
“唔,不用了……”
他下意识地想要从对方过于温暖的怀抱中抽身,手掌却慌乱间按在了瑟兰迪尔紧实的胸膛上。
“谢谢。”
但是这几乎是所有虫族的共识——
他掌心克制地扣住对方腰肢的弧度,那截线条纤细得几乎能被单手圈住。
等雪诺终于从这种快感的深渊里摆脱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小时后了。
“——所以,我不可以吗?”
下一秒,尖利的犬齿从唇下伸出,咬破了他后颈上柔软的腺包。
瑟兰迪尔眨了眨眼,显然没有预料到这样的回答。
“你说的对,现在不是应该计较这些事情的时候。”
瑟兰迪尔仰着头,固执地追问。
大部分的虫族也都会以能够向着母亲献上腺包为荣。
湿润的触感贴上唇瓣,带着一点薄荷的清冽甘甜。
两双眸子对视。
脑海里相关的记忆似乎都有些模糊。
瑟兰迪尔的喉头轻轻滚动一下,尾巴克制地绷紧了。
该怎么解释?
他清醒后第一反应就是看时间。
自己之前的想法是多么幼稚!
……
瑟兰迪尔的口感带着一种奇异的清甜。
——既然早就决定要承担起族群的责任,这样的羞耻心又算得上什么!
天蓝色的瞳孔在极近距离下微微扩散,像一片正在融化的冰湖。
“如果我很让您倒胃口的话,也请您尽量容忍一下,可以吗?”
很明显,自己刚刚失去理智的时候,不仅吃掉了他的腺包,还有别的东西。
雪诺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那对轻薄的尖耳敏感地抖动了一下。
雪诺第一时间否定,他能够闻见瑟兰迪尔身上传来的淡淡清甜。
瑟兰迪尔摇了摇头。
雪诺忍不住轻轻唔了一声。
柔软的眼睫擦过他的掌心,有些微微的痒意。
王座上的软垫陷落,月白色的长尾如流泻的月光般被压在深蓝之下。
和瑟兰迪尔曾经经历过的那些战争相比……
至少,应该再克制一些……
“没事的。”
并不是很有攻击性的气味,但是却让人觉得心旷神怡,像是掬一捧冰冷的溪水饮下时的沁心提神。
瑟兰迪尔垂下眼,睫毛颤动一下。
这其实是有些逾矩了。
像是春日降临,冰冷的雪山之上流淌而下的清爽甘甜的山涧清泉,混着湿润的野铃兰的花香。
“当然不是的!”
他又想到了现在虫族的处境,还有那即将到来的倒计时。
“别看了。”
就在这时,他垂落的、带着月白色光泽的修长尾尖,被另一根淡蓝色的尾钩轻轻勾了一下。
雪诺第一时间皱眉。
雪诺的耳尖微微红了,伸手挡住了那双眼。
又像是加了一点薄荷的气泡水。
终于。
“——您真的是很温柔的王。”
犬齿发痒,叫嚣着要撕开更大的裂口,让更多甜腥的液体涌出来——
瑟兰迪尔顺从地低头,脖颈弯成优雅的曲线,如同献祭的猎物般纵容着对方的索取,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纵容。
“但是我们进入圣墓的时候都还未成年,这样时间法术才能在我们的身上生效。”
“所以……没有。”
“这些知识都是我在书上学到的,为了这一天我钻研了数千年。”
他在雪诺修长漂亮的指尖上落上一个吻。
“如今看来,我做得还算不错。”
第 156 章 第三天
“咳。”
凯在一边轻轻咳嗽了一声。
“母亲,前线送来了新的战报。”
他正在做的当然是职务之内的事情。
——提醒王不要沉溺于这种低级享乐之中。
“好。”
雪诺立刻正色。
他抬手随意将背后散落的银发拢至胸前,发丝间仍沾着未干的薄汗,在光下泛着细碎微光,如霜雪初融。
直到这时,他才注意到视野边缘闪烁的系统提示:
【您已解锁新技能——濯心。】
雪诺的眉梢轻轻扬起。
他原以为会获得新的族群特性或是基因序列。
但是却没有想到会是……技能?
雪诺很快又想到了自己之前在无光地上也曾获得过一种名为“再生”的基因。
而在系统升级之后,这种基因就变成了他的被动技能。
“那么,我有让你满意吗?”雪诺轻声问。
那些被强行拼凑的金属与血肉开始分离,螺丝从腐烂的肌肉中崩出,齿轮从骨骼间脱落。
雪诺缓缓睁开双眼,那双海蓝色的眸子如同风暴过后的海面,沉淀着前所未有的宁静。
瑟兰迪尔的唇角极轻地扬了扬,那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一个笑了。
“心若止水,不染尘埃;意如明镜,方见本真。”
它矗立在城市中心,像一颗正在腐烂的巨大心脏,随时可能爆裂开来。
“而现在……”
“——您比所有的想象,都要更为耀眼。”
在难得的战斗间隙,瑟兰迪尔指尖微动。
一道刺目的白芒如利剑般劈开血色天幕,高悬于城市上空,宛如第二颗太阳。
然后,溃败。
水晶棺内,光线柔和而恒定。
刹那间,这些日子以来盘踞心头的焦灼、犹疑、纷乱,如遇净水涤荡,尽数消融。
纯净的白色已然覆盖了整座城市,唯有那栋由血肉构筑的、不断搏动着的巨厦,如同城市心脏般顽强地矗立在中心。
世界终于清净了。
他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柔和,“我才知道,所有的想象,在您面前都显得黯淡无光。”
接下来的清理工作变得异常简单。
紧接着,一只骨节分明、指节处覆盖着暗红色甲壳的手掌伸出。
鸟轻轻地落在了一座水晶棺上,优雅地啄了啄盖子。
“是如晨曦般耀眼夺目,还是似寒星般凛然不可侵?应当手握雷霆还是心怀慈悲?”
——灵台空明,澄澈见底。
“濯心”虽不能让他军队的爪牙更利、力量更强。
在那光芒深处,隐约可见一柄修长的水晶长剑——
负责统帅的泽塔复眼中闪烁着暴躁,节肢焦躁地敲击着地面。
那只努力工作的能量传讯鸟,连带着那段紧急讯息瞬间被拍得粉碎,化作几点微弱的光尘,眨眼间就消散得无影无踪。
一声清脆响亮的拍击声在空间内回荡。
整个过程中,堕落种们发出撕心裂肺、不成调的痛苦哀嚎。
失去了障碍,虫族展现出惊人的效率,如同高效的清道夫,迅速将中城区彻底清理干净。
“阴影……”
……
这么多人,就算是砸进水里都该有个水花吧?
连续几次后,它扑棱着翅膀,发出恼人的、如同玻璃摩擦的尖锐嗡鸣。
就在这短短一天之内,它简直像被疯狂注入气体的气球,又或是某种急速增殖的癌肿,以一种令人心悸的速度向外、向上、向四面八方膨胀!
而现在,阴影在白光下蒸发,这些扭曲的造物自然土崩瓦解。
“食物……化掉了……”
……
原本错综复杂的巷道此刻笔直地延伸开去,像被无形之手抚平的褶皱。
那栋大厦……它原本的体积有这么大吗?
却始终无法靠近。
一直被诡异红光压制的菌毯,此刻如同挣脱了束缚,再次开始疯狂地蔓延、生长,贪婪地覆盖着每一寸被净化的金属地表。
它们跪倒在地,像被拆散的提线木偶,再构不成任何威胁。
此刻他终于明白瑟兰迪尔之前那样固执坚持的缘由。
锈城,中城区。
可刚才,他们分明在这片区域徘徊了不知多久。
它正得意洋洋地悬浮在高空,时不时甩动剑尾,像条游鱼般轻盈地转着圈,发出清越的剑鸣。
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瑟兰迪尔握住了他的手。
小剑像是一条小鱼般绕着雪诺的指轻旋,欢快的游来游去。
他与这位共事近万年,何曾见过这张冷峻如冰的面容上,浮现出如此生动的神情?
雪诺站在高处,俯瞰整座锈城。
空气中传来细密的尖啸声,像是无数玻璃在同时震颤。
他执起年轻君王的手按在自己心口,雪诺感受到某种比誓言更沉重的震颤。
却能让他在血与火的征途中,始终记得自己是为何而战。
“吵死了……”
不,不是自然的光。
整座锈城在刹那间被照得惨白。
然而,雪诺的眉头却紧紧皱起。
那些金属建筑在强光下暴露出斑驳的锈迹,墙面上爬满暗红色的氧化痕迹,仿佛干涸的血痂。
“到底什么情况?!”
瑟兰迪尔的声音如雪泉。
怎么能不声不响就消失?
雪诺心神一荡。
他轻声呢喃,“是我当前很需要的东西。”
雪诺摇了摇头,将纷杂的思绪暂且搁置。
按理说,这些兵力足以碾平整个街区,可它们却像是踏入了一片无形的沼泽——无声无息,消失得干干净净。
实在诡异极了!
不知道从何而来的暗红色血光如粘稠的液体般不断渗入菌毯表面,将原本苍白的生物质染成一片猩红,像是某种病态的感染。
“原来一直像胶水一样粘合这些怪物的,就是‘阴影’!”
“是的,我的王。”
白光所照之处,扭曲的街道终于显露出真容。
“不挣扎的食物,不好吃了。”
红光与白光交锋——
原本依附其上的金属框架被撑得扭曲变形,裸露的血肉组织鼓胀、蠕动,不断吞噬着周围的空间。
可信号却在踏入的瞬间中断,再无回应。
那噪音持续不断,像一根细针扎进沉静的湖面。
连接着它的、如同输血管道般的巨大触须已被斩断,它搏动的频率明显变得迟缓、沉重了许多。
“外物纷杂,不扰其静;万念起落,不滞于形——是为濯心。”
“谢谢。”
猩红的菌毯如被灼烧般迅速褪色,血光在强光下蒸发殆尽,整个过程快得近乎荒谬,连一秒都不到。
……
“这确实……”
乌骨瞬间明白了关键。
一声含混沙哑的低语带着浓重的睡意咕哝出来。
一个身影陷在由某种深紫色菌丝编织成的柔软床垫里,睡得正沉。
破碎的金属板材垂挂在框架上,在风中发出嘎吱声响,整座城区宛如一具被剥去伪装的锈蚀骨架。
“嗡嗡……滋……”
“瑟兰迪尔,什么是‘濯心’。”
“唔……”
“啪!”
一支又一支虫族小队被派入狭窄的城区巷道。
穿透了水晶棺壁的隔音屏障,执着地钻进里面沉睡者的耳朵。
瑟兰迪尔注视着他,目光如多年极夜的雪原终于映进一缕晨光。
断断续续、夹杂着强烈干扰杂音的讯息,勉强凝聚成一只半透明的、由能量构成的传讯鸟形态。
突然——天亮了。
——若是阿翘在此,肯定是要被吓一跳的。
乌骨看去,只见街道上的堕落种们在白光之下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
此刻它庞大的体积,目测至少是之前的……两倍!
——现在的它,几乎不像是一幢大厦了。
无人回应。
“在遇见您之前,我曾无数次想象,我未来侍奉的王会是什么模样。”
“喂!我们怎么还在这儿?!”
……
锈蚀的金属碎片、腐烂的血肉组织,如同失去粘性的劣质胶水粘合般噼里啪啦地散落一地。
“污染被清除了。”
是不是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的这些技能也是基因的一种表现形式呢?
【嗡……滋……母……亲……已……寻……滋啦……速……归……】
虫族驻扎地。
菌毯仍在缓慢扩张,但速度明显受到了某种压制。
那些之前迷失的虫族小队突然发现自己就站在营地边缘,距离防线不过几步之遥——
意识沉入精神世界,在那棵技能树上,“濯心”这个技能如同孤悬的晨星,独立于所有技能脉络之外。
格里芬的声音闷闷地传来,很不开心的样子。
一点莹白微光自他指尖流淌,凝成一柄幽蓝小剑,剑身剔透如冰,浮游于空。
不迷失本心,方得始终。
乌骨仰头望向天空,眯起的眼中倒映着那团刺目的白光。
就算在此时,表面的血肉仍然在不断蠕动、增殖,原本规整的轮廓如今扭曲成怪异的肿块。
一股强烈的不安攫住了他——
一缕无形的精神波动悄无声息地跨越了时空,试图联系那位他曾经的上司。
始作俑者发出一声心满意足的鼻音。
他连姿势都没怎么调整,只是像大型猫科动物找到舒服位置般,更深地陷进柔软的菌丝垫里,线条优美的下颌蹭了蹭枕头。
暗金色的竖瞳再次合拢。
不过几息之间,均匀而深沉的呼吸声再次响起,
他又沉入了那片甜美的黑暗之中。
第 157 章 第三天
天色看似明亮如白昼,却已近黄昏。
第三日即将结束。
此时距离虫族正式对着锈城发动进攻,仅仅过去不到一天。
这样的速度堪称恐怖。
但是极快的攻击却也是需要代价的。
虫族的战斗方式极其高效。
它们从不畏惧牺牲,甚至主动以伤换伤,只求最快撕开敌人的防线。
再加上“门”的存在,大大减少了在战争之中最为耗时的行军任务。
这让虫族大军几乎无需长途跋涉,便能瞬间投入战场。
但雪诺仍觉得不够快。
七天……如今已过去三天。
倒计时即将过半。
他闭上了眼,快速检视着目前虫族的现状——
能量池不断有新的能量投入进来,但是转瞬之间又被挥霍出去。
所有猎杀堕落种获得的能量都被迅速转化为新的兵力,继续投入战场,如此形成循环。
猎物将会坠入虫窟底部,被这里早就等待多时的锯齿状骨刺切割,然后菌毯消化分解……
雪诺的虫巢已经初具规模,像模像样了。
他几乎僵住了。
被紧急召回时,瑟兰迪尔随意将沾血的长发扎成马尾,几缕银丝垂落在脸侧。
所幸,最后的结果还算令人满意。
【恭喜!您的虫群已晋升为5级虫群!】
“我我我我,母亲,我知道!”
只是此时却也没有时间浪费了。
一个小不点突然从菌毯上蹦了起来。
或许,就是那个名为“暗影之王”的存在。
雪诺快速在心里计算着。
以撒在明天便会苏醒。
“初次见面!您叫我阿翘就好!”
其中脊刺具有很强的拟态性,可以融入任何形态的地表之中。
此时,极目远眺。
他派往完美城里打探消息的虫族没有传来好消息。
虫窟的表面同样可以进行拟态,看起来只是普通的地面。
沉重的虫镰砸落在地,误伤了路过的负责运输物资的棘背,被“不小心地”喷了一口酸液。
雪诺的心中一热。
它也是那种如同孩童、又如同机械一般的怪异笑声的来源……
“王、王上!”
这两个虫族建筑肯定能在接下来的战斗中派上用场。
【您的虫群已经可以轻而易举地摧毁一个行星国家,所有的猎物都会在这样的血肉洪流之下哀嚎!】
目前虫族军队的数量已突破十万!
“暗影之王吗?这个名字已经很久都没有听过了。”
对方明显对他有着很强、很强的恶意。
而且还是提升如此之大的群体增益技能!
吞噬掉这颗星球剩余的所有生物的话,足够让虫群提升到七级吗?
成堆的小型爆炸虫身体闪烁着危险的红光,蹦蹦跳跳地汇在一起,很有秩序地排队等候着进入门中。
这两次虫群的等级提升所奖励的技能都极强劲,能够极大提升虫群的战力。
并且对他的系统发起了攻击。
他沉吟片刻。
雪诺点击领取虫群晋升为五级和六级的奖励。
它就凭借着蛛网,对他进行某种精神层面之上的“污染”攻击。
……不过。
还是多亏了瑟兰迪尔的帮忙,才切断了污染的来源。
黑压压的虫群如同沸腾的海洋,彻底吞噬了整片冰原。
“你是?”
纤长的尾尖突然一卷,将摇摇晃晃的小家伙整个捞起。
而他的虫群等级,也从四级直接跃升至六级。
雪诺微微皱眉。
淡金色的发梢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头顶两根粗短的触角从里面探出来,正兴奋地颤动着。
不过,还是先处理掉眼前的问题……
——必须要做出最坏的准备。
只是此时的他却还在沉睡,要几个小时后才能苏醒……
但是现在虫群的数量是10万,下一级奖励需要虫群数量提升到50万……
幼崽瞬间陷入带着蜜香的柔软怀抱。
仅在被踩踏或侦测到敌方震动时才会瞬间穿刺地表,爆发出尖锐的苍白骨刺,将位于上面的猎物刺穿。
【新虫族建筑——「脊刺」「虫窟」已解锁!】
雪诺的唇角微微上扬。
母亲的怀抱温暖得不可思议。
甜美的信息素将他彻底包裹,到处都是软软的,天呐,比最柔软的菌毯还要更加柔软,比阳光晒暖的巢穴更让人安心……
雄虫此时已然换上盔甲,完美勾勒出他精悍的身形。
越是到后面,虫群的等级提升的难度越大。
【这场盛宴,才刚刚开始……】
【吃吧,吃吧!为何要克制?当哀嚎如甘霖降临时——便尽情地在敌人的绝望中享受这狂欢!】
一套流程堪称行云流水,堪称全自动捕食机。
不过想必奖励也会更加丰厚。
这个意识在他刚刚穿越到这个世界时,便开始关注他。
有翼虫族盘旋在高处,密密麻麻的翅翼连成一片低垂的阴云,监视这任何可能靠近虫巢的威胁。
锈城的中心,那一幢还在不断跳动膨胀着的血肉大厦。
雪诺能够确定,里面存在着一个意识。
“哦?那你说说,知道些什么呢,小阿翘?”
他看起来完全就是只未成年的幼崽——
并且脊刺的刺尖上面还有着神经毒素,可以使受伤的猎物肌肉僵直,就算勉强能够从脊刺上逃脱,也难以行动。
【您的虫群已初具规模,它们不再是零散的猎食者,而是真正形成了一支足以撕裂战场的恐怖洪流!】
雪诺微微低头。
对于成群的小型生物无疑有着很强的杀伤力。
但是在虫窟的中央却是脆弱的中空薄膜,当体型较大的猎物来到上面,承重超过阈值,便会塌陷。
竟然是群体增益技能。
【开启后,虫族将进入“狩猎模式”!短时间内提升全体虫族单位100%攻速与100%移速,当虫群击杀敌人时,将触发【狂噬】效果,进食恢复增加至300%!结束后可小幅永久提升虫族体质或等级。】
甚至你可以看见一些小型的生物从上面自由路过,都没有危险。
小家伙手忙脚乱地行了个吻尾礼,却因为体型缘故差点被自己身后过长的尾针绊倒。
回想起刚来到这片动土上时的窘迫,现在吞吃掉大半个锈城后。
在虫群刚刚开始攻击锈城时。
虫窟针对高防御的重甲敌方单位尤其有效,不管叠了多少层甲,但凡掉进里面都会被日的一声打成糊糊。
关于这个怪异的暗影之王,雪诺觉得伊格纳休斯一定知道些什么。
而虫窟则是一种针对更大型生物的陷阱。
曾经地面上的苍白冻土被雪白的菌毯所覆盖,但是此时那层雪白也几乎不可见。
幽虿躲藏在阴影之中,身体漂浮,若隐若现,它们是天生的刺客,很少在人前显出自己的身形,除非是要动手之时。
还未彻底成熟的巨镰幼虫正在练习格斗技巧,虽然他们才刚刚诞生几个小时,但是发动的攻击却已足够致命。
他查看7级虫群所需要的数量。
“瑟兰迪尔,关于暗影之王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取而代之的是无数虫族行动间掀起的黑色浪潮。
【您已获得新技能——「血肉盛宴」!】
脊刺和虫窟都是少见的攻击性的虫族建筑。
【恭喜!您的虫群已晋升为6级虫群!】
圆嘟嘟的脸颊泛着淡淡的粉,与其说是凶悍的虫族,更像是某种误入巢穴的柔软发光蜗牛。
也许另外一只虫也能知晓?
虫群必须在今晚午夜来临之前就攻下锈城。
雪诺对于这次的奖励很满意。
阿翘整只虫都晕乎乎的。
刚才想要说什么也全都忘了个干净。
“那个……就是……”
他结结巴巴地嘟囔着,触角害羞地蜷缩起来,指尖无意识地揪住了雪诺的一缕银发。
“您身上好好闻喔……”
第 158 章 第三天
“暗影之王。”
还是位于下方的瑟兰迪尔先开口。
“这位王也常被称为阴影之王,或者倒影之王。”
“他是所有暗影之民的统治者。”
雪诺将阿翘抱在怀里,微微拧眉听着他讲解。
一副旧日的狰狞画面在他的面前展开……
“在万年前的那场永夜之战之中,他所率领的‘潮汐军团’是最初进攻我族的三大军团之一。”
“永夜之战,这是我们称呼那场战役的名字。”
瑟兰迪尔眼眸深处似有暗潮翻涌,他沉默片刻。
“也正是在那一天……我们失去了母亲。”
“自那以后,虫族便永远生活在没有黎明的长夜里……直到您的再次出现。”
“最初这场战役的发起人是黄金裔的‘黄金军团’,另外还有兽族的‘炎日狮团’,以及灭世之阳‘赫利奥德拉’一族。”
“这三族的军队公然违背了宇宙文明保护条约,使用超越我们发展水平的武器对大部分军虫进行了歼灭。”
“——这三族也是杀死母亲的罪魁祸首。”
“而剩下的十三个种族,则是在看见有利可图之后才参战的。”
可是自从虫族开始进入到锈城之中开始,迎战的就全都是那种怪异的血肉和机械组合在一起的堕落种……
虫族是作为战败的囚徒被囚禁在这颗星球上面的,无法离开,但是暗影之王并没有啊!
但是却没有想到应该会是什么暗影之王。
“咔嚓!”
【而母亲——将让我们永生。】
他不想去论这样行为的对错与否。
“反正——”
“那也就是说,在当初的战争胜利之后,作为战胜方的暗影一族根本就没有离开这颗星球,而是潜伏了下来,直到万年后的今天?”
黄金裔,炎日狮团,赫利奥德拉……
而此时,爆炸虫族如同黑色的潮水一般,疯狂地向着这种巨嘴中涌去……
而且来头还这么大。
“也都是食物而已。”
完成投掷的爆炸虫会迅速后撤,它们残缺的尾部滴落着粘稠的组织液,必须返回菌毯进行再生。
“还有一个传言。”
“这个我也不……”
“只是因为我天赋的原因才……妈咪,你,你一定要等我呀!”
“呜——!”
情况明明紧迫到分秒必争,可这小家伙的模样实在可爱得过分——
但是千万虫族的血恨,被囚禁万年的痛苦,他绝不能忘!
“嗤!嗤!嗤!”
“好。”
之前雪诺派出的几支虫族小队在进入后都杳无音讯。
这是为什么?
尾钩内部的双腔结构在脱离瞬间破裂,两种剧毒体液混合后立即发生剧烈反应,在命中目标时化作致命的腐蚀性毒雾。
他开始快速思考着自己目前所获得的信息。
但在战况危急时,这些小家伙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更极端的方案——
“倒影之国的王者带领他的臣民们生活在其中,在那里没有任何疾病,也没有任何死亡……”
几十米外,成队的腐蚀刃虫正在展开第二波攻势。
这种种族似乎并不存在真正的“实体”,而是习惯躲藏在一切物体之下的暗影中来发动攻击。
当接近目标时,它们会突然弓起身体,尾部肌肉剧烈收缩——
它们会主动引爆体内剩余的全部毒液,用自毁产生的毒云为同伴开辟道路。
雪诺笑着揉了揉他的小脑袋。
如果想要杀死暗影之民。
他们镰刀状的骨刃高速震动,将囊腔内的酸液压缩成子弹——
扭曲的金属框架间,暗红色的组织如同活物般缓缓搏动,每一次收缩都让整栋建筑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
瑟兰迪尔又快速将自己知道的一些关于暗影之民的信息传给了雪诺。
……
雪诺还是没忍住,低头亲了亲他的触角尖。
瑟兰迪尔摇了摇头。
意识深处,虫群们发出共鸣般的欢呼震颤。
“好,我会的。”
伴随着清脆的断裂声,带着倒刺的尾钩会以惊人的初速度激射而出。
无数爆炸虫在战场上跃动,甲壳碰撞的脆响连成一片诡异的韵律。
他最开始以为在里面的意识会是与【血肉】或者【融合】相关的东西,或者是和伊格纳休斯类似的【人工智能】。
雪诺怀里的阿翘抢答。
他抓住雪诺的指尖晃了晃,头上的短触角摇摇摆摆。
雪诺闭上眼,默默地将这三个种族的名字记在了心中。
“不过,这应该也只是传闻而已。”
接连不断的爆炸声在甬道深处回荡,渐渐地,肉壁上开始渗出浑浊的脓血。
要是能一直待在妈咪怀里就好了!
在这万年的时间中,除了日常的值守之外,他们大部分的岁月也都是在沉睡,因此对于地面上发生的事情并不了解。
“无所谓了。”
身为一个种族的王,却非要躲在这颗小星球上,并且一待就是上万年都不肯离开。
【我们是虫群最微小的利齿,是最方便被舍弃的单元。】
“但是,他们这么多年一直躲在这颗星球的旮旯里,不知道在鼓捣什么东西!肯定是没安好心就是了!”
瑟兰迪尔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
“——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触角“咻”地缩了回去,阿翘害羞地将脸埋进他的怀里,声音闷闷的。
——又像是某种诡异而无言的欢迎仪式。
雪诺注视着那座在惨白光芒下蠕动的血肉大厦。
这些不足巴掌大的杀戮单元正以惊人的协调性涌向中央的血肉大厦,宛如一场黑色的潮水。
“我,我其实现在已经成年啦妈咪!”
怎么想这样的情况都有些过分诡异了。
暗影之民是一个很神秘的种族。
就只能在对方发动攻击时抓住时机,将对方从阴影之中拖出,并且杀死对方后也并不会有尸体留下来。
【我们,我们很乐意成为消耗品!】
“暗影之民在此世的阴影之中,为他们的王修建了一座宏伟的城邦,创建了名为【倒影】的国度。”
瑟兰迪尔在战争之中接触过这种种族,对其的了解并不深入。
呜呜,妈咪的怀里又软又好闻,还能听见温柔起伏的呼吸声,带来无尽的安全感……
血肉大厦的门口正大敞开着,暗红色的血膜边缘不规律地蠕动着,像是一张深不见底的巨嘴。
他忽然轻笑一声,蛛网中央的主意识亮起一丝闪烁的明光。
……
暗影之王?
【菌毯会记住我们的基因序列……】
每只爆炸虫的腹部都鼓胀着危险的红色荧光液体,随着它们的移动在透明腹腔中晃荡。
甚至都没有来记得向外传出任何讯息。
“妈咪妈咪!你一定要小心!”
雪诺的指尖无意识擦过战术地图的虚拟边缘,幽蓝色的电子光卷在他的手下舒展开来。
淡绿色的腐蚀液如同暴雨般覆盖大厦表面,被击中的肉质外墙蜷缩了一下,冒出青烟,融化的组织如同蜡油般层层脱落。
雪白的菌毯向前生长,菌丝网络疯狂增殖。
它们开始迫不及待地伸出触手一层层吞噬那血肉大厦的外壳,吮吸着上面的养分。
既然进不去。
——那就全都吃掉好了。
第 159 章 第三天
而且,这样的方式远比正面强攻要稳妥得多。
无论对方在巢穴深处布下怎样的天罗地网——
都与他们无关。
雪诺暗自思忖,这位所谓的“暗影之王”恐怕从未真正领教过全盛时期虫族的恐怖。
又或者……他根本不明白菌毯的特性意味着什么。
此刻对方这样毫无防备地暴露在外,对饥渴已久的虫族而言,简直就像一盘精心烹制、还撒了香料的佳肴摆在面前。
既然猎物已经主动献上脖颈——
那便不必客气。
虫族,已经没有耐心继续这场无聊的周旋了。
血肉大厦展现出惊人的再生能力。
最初的半小时里,爆炸虫的冲击、腐蚀刃虫的酸液、菌毯的蚕食……所有攻击造成的创伤都如同投入水中的石子,激起的涟漪很快就被翻涌的血肉抚平。
这座建筑远比表面看到的要复杂——
它的根基深埋地下,腐烂的血肉不断从地底涌出,带着令人作呕的腥臭。
若在平时,遍布大厦周身的粗大血管网络本可以将养分输送到锈城各处,同时也能从城市汲取补给……
但此刻,所有连接外界的血管都被精准切断。
原本精密的联动结构逐渐瓦解。
“为什么这颗星球上,会有这么多‘堕落种’?”
有的镜中,它被金属的荆棘贯穿,小小的肢体痛苦地扭曲成诡异的形状。
“您已经超过24小时没有合眼了。”
他的声音刻意压低了,却掩不住担忧。
破碎的血肉与扭曲的金属如暴雨般倾泻而下——
第一层的血肉外墙轰然脱落,露出了内部幽暗的空间——
一只小巧的爆炸虫只是轻飘飘地抬了抬爪子,就将其弹飞。
这些本该致命的机关。
大厦的下半部分几乎已经被完全噬空。
“是……这样吗……”
又在虚无中第二次睁开了眼。
形成了某种可以运行的奇特构造。
一滴滴泪珠顺着他的下巴滑落。
但那些倒影……并不相同。
当时钟指向夜间八点一刻。
疯狂的呓语幽幽地,连绵不断地响起……
边缘的血肉组织如活物般蠕动,试图咬合来者。
当感染的进度到达100%时……
它爬进了一间漆黑狭小的房间,用纤细的触肢四处大胆地探索着。
“什么?”
不,不可能……
很多个物种融合在一起,组成了怪异扭曲的身子……
一个梦。
【会的,只要我们不放弃……】
它的身躯像是被强行拼凑的混合体,是一团看不清形貌的扭动的黑暗。在脸上同样没有五官,只有一张裂至耳根的、布满锯齿状尖牙的嘴。
怪物大笑着。
——嗯,现在就去死吗?
指尖掐入掌心,带来微微的刺痛。
雪诺皱眉,目光所及之处一座骸骨王座拔地而起。
“这不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吗?”
在虫群的狂潮中,一只爆炸虫蹦蹦跳跳地脱离了队伍的主攻方向,误入第四层某个未被菌毯覆盖的角落。
仿佛他们进入到了某一只奇特的巨兽体内。
“它们只是在漫长等待中……被‘感染’的虫族啊!”
雪诺站在黏腻的血肉地面上,仰头与王座上的怪物对视。
这是个需要思考的问题。
【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
……
“可怜,真可怜呐——”
更骇人的是它的背后——
有的镜中,虫族的甲壳腐烂剥落,露出下面蠕动的鲜红内脏。
他们便会从虫族变成彻底失去意识、只知道进食的堕落种。
【嘻嘻嘻嘻嘻,啊啊啊啊好痛!!!!】
它们的设计者显然从未想过,这座堡垒会被人从外部如此直接而赤裸裸地撕开防御。
【妈妈,还会回来吗?】
“你们一路攻打这座城市,所杀死的竟然都是你们的自己人呐——”
像孩童的笑声,又像齿轮卡死发出的无意义机械噪音。
“我需要为什么愧疚?”
“——从来就没有所谓的‘堕落种’哦。”
从左边右边和下边,分别撑住了自己的脸,歪头看着雪诺。
缓缓向它靠近。
“你难道不该愧疚吗?”
“是的,睡吧。”
【求您,求您……不要……】
王台之上,雪诺突然身形一晃。
【死?】
入目是几个宛若被噬空的洞穴通道,巨大的暗红色骨架如铁轨般在地面上纵横交错。
一点灵光从雪诺脑海里炸开。
它沿着晶莹的丝线急速攀升,像一条毒蛇,向着中央最明亮的核心蜿蜒而去。
【——不要痛!!!】
散落一地的,是无数本该严丝合缝嵌合在机关中的齿轮——
金属和血肉的组合曾经在这里成了一种怪异的统一。
“呜……”
“为什么在当初的那一场大战之后,还有数量如此之多的本土生物苟活?”
如今这些零件像被嚼碎的骨头残渣,凌乱地滚落在黏稠的血肉地面上。
【嘻嘻嘻嘻,来来……啊啊啊啊来!!!快来!!】
恰恰成了它此刻的致命弱点。
而第三层,甚至没能撑过半小时。
某个可怕的猜想闪过脑海,又被他狠狠摁灭——
当最外层坚不可摧的防御被撕裂后,虫族的破坏速度骤然飙升。
蛛网上,一滴猩红正悄然晕染。
【只是因为我们生病了吗?可是,我们也不想的……】
“还是你早就猜到了,却不敢承认?”
“嘻嘻,瞧瞧你!”
泪滴坠地的声音在死寂的空间里格外清晰。
“他们一直都在等,就算是失去了意识,却也游荡在这片大陆之上不肯离去……”
还是再等等?
有一部分原因,是外界会让他们沦为失去理智的怪物。
“母亲?”
这些手抽搐、抓握……
“喔,有件事情似乎一直忘了告诉你!”
“可是,怎么……怎么会这样呢?”
那不是普通的王座,而是由千万具漆黑扭曲的残骸堆砌而成的扭曲高塔。
他的呢喃轻得几乎听不见。
“睡吧……”
完美城的虫族拒绝离开。
凯看着他缓缓倒向自己的肩头,银发如月光倾泻,铺满了整张床榻。
【——是谁应该去死!!!】
“唔……”
【母亲啊,母亲……】
怪物愉悦地欣赏着他苍白的脸色。
【谁要去死????】
那尖细的声音不是从它口中发出,而是直接从空气中震颤而来,像无数根针扎进耳膜。
【快来——】
它抬了抬爪子,盯着镜子里面的影子。
雪诺的太阳穴突突跳动,某种本能的厌恶从脊椎窜上后颈。
但真相是——
没有人注意到——
雪诺的头痛骤然加剧。
【不要丢下我们,好不好?】
雪诺意识到自己再次坠入了那个扭曲的梦境牢笼——
锯齿状的牙齿相互摩擦,空气之中传来令人牙酸的声响。
【嘻嘻?嘻嘻嘻!!!】
……
——是做了什么梦吗?
王座上的阴影忽然前倾。
菌毯贪婪地蔓延着,绝不放过每一块可食用的血肉。
突然,一枚半融化的齿轮竭尽全力地从沟槽内弹起。
笑声与惨叫交织,癫狂而混乱。
雪诺半跪在地上,肩线剧烈起伏着。
当结构被大规模破坏后。
母亲睡得很熟。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它用三只手臂,一条机械臂,一条人手,一只虫肢。
“你好,你好!”
银色的长发凌乱地垂落,有几缕黏在了被泪水打湿的脸颊上。
还有的镜中,它甚至不再是虫族,而是一团模糊的灰色人形,正疯狂捶打着镜面,无声嘶吼。
【痛,好痛,痛痛痛痛痛痛!!】
“什……么?”
“——终于见面啦!”
他在放逐之地遇见的第一只虫族阿尔法时,对方的状态栏便标注着【中度感染】。
“感染”正是虫族堕落化的过程!
无数手臂如荆棘丛般刺出,有的覆盖着虫族的几丁质外壳,有的是生锈残缺的机械臂,有的却是腐烂的类似人类的前肢,指尖滴落着粘稠的黑液。
那些尚未被完全消化的机械残骸、失控的肌肉纤维与半熔解的金属齿轮等,全都变成了建筑体内的异物。
爆炸虫带着自己核桃大的脑子傻在了原地。
……
【可是我的身体好痛,我是不是生病了?】
原本精密的杀戮机关,如今只剩下一堆抽搐的残肢。
第二层防线在狂暴的虫群面前仅支撑了一小时,便被彻底瓦解。
——大不了就去死嘛!
而在最高处,端坐着一个非人的存在——
【该死的人是谁?】
空荡荡的管道内壁爬满苍白的菌毯,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蚀着残余结缔组织。
转瞬之间,所有破碎的线索在脑海之中串联到了一起。
“——还是说,你比我想象的更伪善?”
“足足万年的时间呀!”
可下一秒,那些镜子里无数个“自己”钻出镜子。
他修长的手指按住太阳穴,宝蓝色的额饰随之轻颤。
雪诺的颅骨几乎要被剧痛撕裂,耳畔炸开无数哭嚎——
一声沉闷的爆炸在房间内炸开,却在混乱的战场上被厮杀声淹没。
只有上半部分还在空中摇摇欲坠。
【不是我!!不是我!!我是不死的,不死的王!!!!】
讽刺的是,这座建筑最强大的活性特性。
——此刻却像是垂死野兽,攻击杂乱无章。
“但是这样忠诚的他们,却也没想到,等来的会是母亲挥向他们的屠刀吧?”
“很简单呀!”
这座孤立的血肉堡垒,彻底失去了外援的可能。
——某种诡异的酥麻感正从神经末梢爬上来,眼前的景象开始分裂、重叠,如同被打碎的镜面。
暗影之王的狂笑震得骸骨王座都在簌簌颤抖。
这座大厦也失去了对自身肢体的精确掌控。
【不会的,母亲不会放弃我们的。】
他的面容此刻显得如此脆弱,睫毛在苍白的皮肤上投下细碎的阴影。
漆黑的甲壳、断裂的骨刺、干涸的黏液……
即便在沉睡中,母亲似乎也无法真正安宁。
房间里无数面液态的古怪镜面无声亮起,每一面镜子都映照出其中它小小的身影。
雪诺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像是挣扎着想要抵抗,可那黑暗太过粘稠,如同涨潮时的海水,一寸寸漫过他的意识。
【痛痛痛!!】
“嘻嘻……嘻嘻嘻……”
“啪嗒。”
【怎么死?】
它们彼此纠缠,如同某种活物般缓缓蠕动。
他在混沌中下沉。
“砰——!!!”
质问很快化作歇斯底里的否认。
他明明只是,只是想要让他的孩子们不要再受伤……
一声破碎的呜咽从喉间溢出。
而此时,那些由金属骨骼融合而成的怪异装置,此刻正浸泡在腐蚀性酸液中,表面不断冒出嘶嘶作响的泡沫。
他踉跄跪地,海蓝瞳孔剧烈收缩。
怪物的嘴咧得更开,露出黑洞般的咽喉。
倦意来得突然又汹涌。
“话说一直以来,你有没有想过……”
一个不期而至的梦,如利刃般刺入雪诺的意识。
仿佛每一只手都在无声发出痛苦的尖叫。
海蓝色的眼眸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只剩下不断涌出的、止不住的晶莹。
宝蓝色的额饰仍在散发柔光,映照着他微蹙的眉间——
这里,似乎不单纯只是一个梦境……
……
凯的目光长久地停留在母亲脸上。
——嗡!
他曾单纯的以为那是一种传染病。
诡异的笑声从四面八方涌来,像孩子清脆的笑声,又像齿轮卡死的怪异机械声。
一张张脸,痛苦的脸,悲伤的脸,欢乐的脸……
【不会,不会放弃……】
渐渐地,随着攻击的叠加,大厦的再生速度明显减缓。
凯沉默地凝视片刻。
而随着大厦不断被侵蚀,虚空中突然响起了诡异的声音。
凯一个箭步上前,稳稳托住他摇晃的手臂。
此后遇到的许多虫族,身上都曾短暂浮现同样的字样,却又在与自己接触后诡异地消失……
虚空之中,传来低语。
“啊呀啊呀……真不巧。”
终于伸出手,用指尖轻轻抚平那道眉间的褶皱。
【妈妈,为什么不要我们?】
可是下一秒,黑暗骤然破碎。
——就像被虫子咬了一半的坏苹果般,散发出腐烂的死亡气息。
就像人体无法控制已经断掉的骨骼。
“住口!!!”
紧接着,声音骤然扭曲,化作凄厉的尖叫——
说实话,它倒是一点也不怕。
而王座上的恶魔身后所有手臂如花瓣般得意洋洋地张开。
“如何?”
他近乎残忍而愉悦地欣赏着雪诺脸上的痛苦神情。
“——亲手杀死自己孩子的感觉,痛快吗?”
第 160 章 第三天(一更)
“嘘……”
王台陷入沉寂,最后一盏萤灯也被悄然移走。
母亲睡着了。
黑暗如潮水般漫涌而来,将一切都包裹在静谧的茧中。
唯有那铺展在丝枕上的银发,在昏暗中泛着朦胧的微光,随着母亲的呼吸轻轻颤动。
王台外,巡逻的虫族不约而同地放轻了节肢落地的声响。
——唯恐惊扰了王的安眠。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
咔嚓、咔嚓、咔嚓……
无声的时钟缓慢地一圈圈转动着。
午夜将至。
——但王始终未醒。
“唔……”
沉睡中的雪诺突然不安地蹙起眉头,银白色的睫毛剧烈颤抖。
“不,不是的……”
一点疼而已,他最会忍疼了。
“母亲的意识此刻被囚于【倒影之国】。”
“你进不去。”
“——停止一切行动,等母亲醒来。”
“因此他才无法清醒。”
“这个也不行,那个也不行!”
蛇嘶嘶地笑着,在他脑子里开口。
黑暗慢慢地从上方笼罩下来,死亡的气息在接近。
两双眸子静静对视,谁都没有再说话。
【这一次,你要的代价是什么?】
虫族高阶个体在孵化时,在极少的情况下会基因突变,一枚虫卵分裂出双生子。
“可是还有一个问题。”
但是他们却已经有万年未曾见面。
由数据流组成的系统俯身靠近,虚幻的手掌悬在雪诺脸侧。
他的手掌温柔地托在母亲的后颈上,指腹轻轻地摩挲着,似乎这样就能够给予一点安慰。
一滴晶莹的泪珠挣脱眼尾,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
血一点点流干了。
“——问题就在这里。”
【哎呀哎呀!】
“等等等等!!”
——只是掌心的疼痛却也没有能够让他的心绪平静下来。
乌骨松开血淋淋的掌心,心跳一下子加快。
【你可要想好了喔!只有肉体彻底堕落成为堕落种,成为怪物,才能进入那座暗影中的国度。】
【我倒是有办法让你在保留意识的情况下,进入倒影之国……】
却出现了另一座完整的、由黑影组成的城市。
“——也不行。”
唐在此时插嘴,他说话的语气很冷静。
“如果我当时的意识还清醒的话,绝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双生虫卵往往有相似的相貌,相同的性别。
凯抱着雪诺无力的身体跪坐在软垫上。
伊格纳休斯手中的光影变幻,在他的掌心上悬浮一座白色的光芒组成的城市。
十分钟后,乌骨按照蛇的要求,孤身来到了未被菌毯覆盖的雪原上。
母亲昏迷不醒。
伊格纳休斯的脸上难得露出一点懊恼。
“等待。”
蛇嘀咕了一句,似乎是早猜到了乌骨会这么说。
阿尔法听了一堆东西也听不懂,急了。
巢室内,虫族们围绕一圈。
暗影的气息。
他很轻地摇了头。
角落里面的黑发虫族死死掐住了自己的掌心。
瑟兰迪尔的视线落在兄长虚无的怪异身体上,喉结滚动了一下,他有无数问题想问——
回应他的只有又一滴滚烫的泪水。
【嘶,想去帮忙吗?】
一边的瑟兰迪尔开口。
“——他们能够绕过物理上面的防守,直接将目标对象拉入暗影。”
但凡有一点能够唤醒母亲的机会,他又怎么会放弃?!
阿尔法睁大了眼睛。
伊格纳休斯眉头锁紧。
“我不知道暗影之王用了什么卑劣的手段……但母亲已经沉入了暗影的最深处。”
“在这样的情况下,你又要如何找到母亲?”
“好久不见,阿兰。”
“在上一次,我曾经斩断过一次那种怪异的污染链接……”
最终坠入银发的海洋,在发丝间留下一道湿润的痕迹。
【去!】
“我感知过那种力量。”
“……我们也应该相信他。”
尽管此时他的剑并不在其中,但是他却还是本能地轻叩腰间陈旧的空剑鞘。
周围很快便有堕落种闻着气息聚拢而来,兴奋地撕扯着他的身体。
阿尔法猛地弹起身起身,就要去找门。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唇间溢出几不可闻的呜咽,仿佛被困在某个恶劣的梦魇之中。
半空中,由幽蓝色的数据流构成的虫族为他解释。
万年前分别时,他们都还是未成年的幼虫。
雪诺的眉头微微蹙起,呼吸轻得几乎察觉不到。
【你这话说的,像是我这样尽职尽责的好金手指,怎么会向宿主索要代价呢……】
身体轻轻地颤抖着,大颗大颗泪水接连不断地涌出,很快浸湿了枕面。
“阿雪?”
乌骨的眸色沉沉。
【只要你能够让我再次找到母亲。】
虫族称之为“双生虫卵”。
“倒影之国,是存在于暗影之中的国度。”
剧烈的、被撕裂的疼痛……
蛇玩味地警告道。
伊格纳休斯点了点头。
“好!”
唯有泪水仍在不断从眼尾涌出,顺着脸颊滑落,消失在银白的发丝间。
他缓缓飘近,虚幻的淡蓝色指尖悬在雪诺的脸颊上方。
【也就是说,你可能会死掉喔!】
“且慢。”
【好吧,好吧……】
“什么,什么意思?”
“——兄长。”
阿尔法一屁股坐在菌毯上,心疼地看着雪诺。
“但一旦堕落,你就会成为‘暗影之民’,被洗脑后失去自我,沦为傀儡。”
——此时并不是叙旧的好时机。
“哎呀,你就告诉我怎么才能进去就行了!”
“也许是外界的攻势太强,暗影之王被逼急了,竟然直接冒着风险对着母亲出手。”
“好久不见……”
当然,他巧妙地没有让母亲知道。
“那你说到底要怎么办!总不能就这样看着吧!”
那是……
他就这样无声地、悲伤地哭着。
似乎想要触碰,却又不敢落下。
他抬眼,目光与伊格纳休斯交汇。
“——也是这个世界的【反面】。”
“你是说妈咪被那个坏蛋困住了!”
他抬头凝视虚空某处,幽蓝的眼眸中闪过某种沉郁的不安思绪。
所有的目光都焦急地汇聚在中间的母亲身上。
格里芬跟在他身后疯狂附和。
喉咙里挤出黏糊不清的声响,细长的触手控制不住地从颈侧钻出。
但是那泪却轻柔地穿过了他的身体。
“但就像是母亲曾经相信我们一样。”
“你……现在究竟是……”
……
——像是在寻求某种并不存在的安慰。
就算早就已经成年,乌骨却还是保留了一些孩童时的坏习惯。
伊格纳休斯的声音很轻。
“虽然不知道此时将母亲困住的,到底是什么……”
两双几乎一模一样的冰蓝色眼眸,在空气中短暂地相触。
而如今在此处重逢,却已是沧海桑田
瑟兰迪尔目光沉沉,嗓音沙哑。
“理论上来说,的确如此。”
“叽里咕噜说啥呢!”
但最终,他将所有话语咽了回去。
但是在城市的倒影之中……
睡梦中的母亲无意识地偏过头,将湿润的脸颊埋入他虚无的掌心。
但是没关系。
“暗影一族最为危险的能力,就是‘意识侵蚀’。”
“但是这一次对方的攻击明显更加隐秘快速,明显是有备而来。”
【我的命根本不值一提……】
虚空中,一只由幽蓝光点凝聚而成的手伸出。
伊格纳休斯半透明的指尖轻触雪诺嫣红的眼尾,试图接住那滴泪水。
“倒影之国……并不在此世之中。”
“只有被彻底感染的堕落种,才能进入倒影之国。”
阿尔法的尾巴焦躁地在地面上拍来甩去,发出巨大的声响。
“准确来说,是母亲的意识。”
茫茫大雪又下起来了,很快就遮挡了他来时留下的痕迹。
伊格纳休斯抬起手,指尖凝结出一丝流动的光影。
伊格纳休斯和瑟兰迪尔便是这样的一对双生虫卵。
“——赶紧出发,去把妈咪抢回来啊!!”
瑟兰迪尔横跨一步,剑鞘“锵”地一声挡住阿尔法的去路。
地蜂本就不聪明的脑子彻底卡住了。
伊格纳休斯微微颔首。
……
然后停留……
【——就算这样也无所谓吗?】
“——你们难道没看见妈咪在哭吗?!!”
伊格纳休斯冷冷垂下眼。
“那如果主动选择被感染成为堕落种的话,是不是就能进入倒影之国?”
“所以。”
更有某种猜测,双生虫卵存在某种血脉上的怪异连接,是彼此的半身。
母亲,会出事吗?
“而目前所有被拖入暗影的虫族都没有回来,因此我们对于暗影之中的情况,也知之甚少。”
疼痛……
“那还等什么!”
乌骨没有挣扎反抗,闭上眼任由自己沉沦。
没有风,他感到冰冷的雪花软绵绵地落上他的脸颊。
像是母亲的指尖。
随后,他沉入了暗影之中……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