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1 章 第二天（一更）
【在天国撤离之后，以撒已经彻底统治了整个完美城。】
【根据我的监控情报，他目前消耗了大量的虫族生命能量，汇聚在一身，正在对自己的生命形态进行一场“晋升”。】
【不论结果如何，只是从结论上来看，他的灵魂阶级的确得到了提升……】
“你是说他在结茧？”
【是的，这是一个类似的过程。】
【您需要加快一点进度，因为在三天后，以撒即将要“破茧”了。】
【没有人知道，那时出现在我们的面前的他会是什么样子。】
雪诺沉默了一会。
他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之前的那位总是懒洋洋的金发虫族。
耳侧的长耳坠，尾音总是拉长的调子，狭长的眼眸，有些漫不经心的样子。
似乎那些也是很久远的记忆了。
“现在的以撒……”
“对于我来说，是敌人，还是可以合作的朋友？”
【一直都是敌人。】
伊格纳休斯冷淡地说。
又或者说……
刚一见面，这虫族便跪在了地上。
在完美城里面有虫族陆续离开之后，以撒便也觉察到情况不对，而这样大规模的召唤是绝对不可能隐瞒过的。
多少年了！
……
虫族从来都不是在地穴里面狗苟蝇营的种族。
唯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在流水线上充当更为廉价的机械。
便会让至少一只虫族返回报信。
巫妖森林附近的猎物很快就被瓜分殆尽。
“我的名字叫做阿里卡莱，您还在矩阵娱乐的时候我，我就是您的忠实粉丝了！我我真的超级喜欢您的，我其实当时一眼就觉得您与众不同，实际上也证明我真的没有看错人。天呐，您线下甚至比网上的照片还要更漂亮……”
“下面我问什么，你就回答什么！”
一圈圈地向着周围荡漾，像是水池之中散开的水圈。
雪诺默默无言地站起身来。
他其实之前从未和雪诺说过，自己能够再次出现在他身边是花了多长的岁月，又是付出了多少代价。
伊格纳休斯的唇角微微上扬了一刹那。
如今才终于能够再次和他见面……
……有些明显了。
一点点地尝试着和母亲的精神体所勾连。
这一次沉默的时间有些长。
【您难道忘记了吗？】
虽然说目前的虫群数量已经很多，甚至有着突破四万的趋势。
“……”
柔软、甜蜜，宛如幼时蜷缩在母亲怀中，被他的触角轻轻安抚，在温暖与安宁中沉沉睡去……
这一切都才是虫族所需要的。
年轻的幼虫们蜷缩在巢穴里，发出细微的呜咽。
“伊格纳休斯。”
根据他的情报，泽塔带人很快就找到了另外的几只虫族。
流敌人的血，总是要比流自己的好。
他们感受到了。
——这是他们梦寐以求的奢侈。
【对这样的孩子擅自施加怜悯，也是对您虫群的残忍。】
心头都是轻轻一颤。
接着，雪诺似乎听见了一声清淡的，像是在他耳边响起的叹息。
他们基本上一生里面的很长时间都是在暗无天日的工厂里面度过的。
“……”
一道怪异的想法突然闪过了雪诺的脑海。
在泽塔的审讯之下，这位无法抵抗不良诱惑的虫族很快就将事情彻底交代了。
为了赢下这一场战争，雪诺计划用十倍甚至百倍的兵力进行碾压。
【虽然无法与你们一一相见，但……】
而他们的母亲，比他们最为狂妄的梦境之中所想象出的，还要更加温柔。
其实这里的大部分虫族都是在完美城中长大。
就没见过这么主动的罪犯！
而现在，他们终于等到了。
一直站在雪诺身边的泽塔很大声地咳嗽了两声。
“我追了您当时的每一场直播和现场，我的直播id是……”
他知道伊格纳休斯说的是正确的。
这是最基础的“探索狩猎队”。
这表示着虫族的狩猎范围，也已经扩展到了……整个星球。
像是以撒那样能够彻底压制自己本能，甚至能够亲手杀死母亲的虫族终究还是少数。
——再多流点血吧。
虔诚地看向雪诺所在的方向。
就在他查看孵化池的数据，准备寻找合适的地点建造时。
但伊格纳休斯连视线都未曾偏移。
自从上一代虫母逝去，他们便再未感受过这样的慰藉。
这是一只看起来有些瘦弱的工虫。
“请告诉我，我真的可以信任你吗？”
“我在这个时间段出现，都是最好的选择。”
更多的虫群便会蜂拥而至，将任何存活着的生物撕扯成碎片。
他们分为小队，每一支小队由一只较为强大的军虫带队。
【直到大约一周前，天国才彻底宣布放弃寻找您的计划，转而完全封闭了地面和寂静城之间的天梯。】
他死了又活，睡了又醒。
这感觉，美好得近乎虚幻。
确定狩猎队一切运转正常后，雪诺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是建立孵化池。
负责进行探索和小规模的狩猎。
“趴下！你也配直视母亲的脸吗？”
有较为年长的虫族一时之间甚至控制不住情绪。
每多一份兵力，便是更多一分获胜的可能性！
直到他听见了雪诺一声。
【我真的很感谢你们。】
“咳咳！”
一些瘦弱的工虫或者是还未成年的军虫或者雄虫会来进行这种工作。
【是的。】
“我我我我，我也是被逼的！我可以将所有我知道的信息都告诉您——”
雪诺的指尖轻轻颤动了一下。
如果遇见了大规模的猎物群或者是大体型的猎物。
小工虫这才委屈巴巴地住了嘴。
他的身影开始不稳定地闪烁，仿佛信号不良的投影，随时可能消散。
这颗星球上面的所有能够接触到的生物。
于是那小间谍就只能乖乖趴下，盯着雪诺赤裸的足尖看。
“这样子吗……”
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
他几乎半跪在地上，眼中的泪水大滴大滴地落在地上。
……
又或者说，主动向着他们投诚的虫族。
……
而且雪诺身边的护卫军虫也更加警惕了起来。
“母亲！这便是那位完美城派出来的间谍！”
……
“好。”
雪诺的精神力如同最甜美的梦境，轻柔地包裹着每一只虫族。
大部分的虫族都会本能地恋慕并且亲近虫母。
顺着精神蛛丝到了每一只虫族的识海之中。
只是就这样子来看的话，倒是一点都不像是间谍。
都已经被加入到了虫族的狩猎场。
他实在是太小看了一个能够快速进行传送的装置在如今的情况下能够发挥出的作用。
“你已经为我提前做好了所有的预备，不管是我乘坐那一艘飞船离开这颗星球，还是选择进行战争——”
“是母亲的精神抚慰……”
【即便这样的话听起来不够真诚——但请，毫无保留地信任我。】
虫群就开始了日常的狩猎。
当然，战场会被打扫得很干净。
【所以也只有在这七天的时间内，神听不到地面。】
果断地派出了“刺杀小队”。
【是命运的环尾之神对您的眷顾。】
那些警告于他而言，不过是无关紧要的噪点。
雪诺闭上眼睛。
只是却没想到出师未捷。
【我在。】
对于这些虫族的接近，雪诺向来都是来者不拒。
那温和而浩瀚的精神力，如春风般拂过每一寸疲惫与阴郁，将沉积在灵魂深处的躁动与不安一一抚平。
银白色的空间如同被某种绝对法则精准切割而成，冰冷、纯粹，不染一丝杂质。
很快，他发现自己之前对于门的判断还是有一些小失误。
白袍的身影静立其中，像一尊凝固的雕塑，又像一道被时间遗忘的剪影。
【感谢你们如此信任我。】
在黑暗的边缘，不断还有更多的光点闪现。
耳朵尖都红红的。
这些门的传送范围是这颗星球。
【如果不是因为这一次出现虫母的消息，原本天国内部的重启时间应当是在一年前。】
此时雪诺的虫群最需要的便是能量点，海量的、多多益善的能量点。
甚至，比他们想象的更加慷慨。
军虫显然有些私心地轻轻在对方的后背上踩了一脚。
“对此，他们是否有所异动。”
……比起被审讯的犯人更像是追星成功的狂热粉丝。
“请不要说无关信息！”
【你们已经做得很好了……】
在他输出那句话的瞬间，无数猩红的警告词汇骤然浮现，如荆棘般缠绕在他周围。
就算是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但是很多东西仍然烙印在虫族的基因之中。
【而我也必将这信任百倍归回——】
他计划在这七天的时间内，孵化尽可能多的兵力。
此时战争已经结束了，这些虫群也被称为“清洁小队”。
低柔悦耳的声音在识海中响起，空灵而温柔，宛如天籁。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搜寻，所以这一次的重启才会这么久才开始。】
传说中，只要体验过一次，就会彻底沉溺的——精神上的奢侈恩赐。
这审讯还没开始，似乎就急匆匆的要结束了。
强袭队的主要成员都是强大壮年、原型战斗力极强的军虫。
【嗯？】
他理解他们的犹豫，也愿意接纳他们。
门的出现则可以说大大地扩展了虫群狩猎的范围。
“所以，时间难道也是计划好的吗？伊格。”
小队成员大概由5-7只不等，主要参与的都是军虫，也有工虫和少部分的雄虫。
在进行简单的修整后。
霎时之间，不管是在挖掘洞穴、还是在战斗、还是在进行物资搬运的虫族。
只是眼神还是不住地向着母亲的方向瞟。
【就算是您的尸体真真切切地出现在他们的面前，但是那位所谓的“神”却还是不肯相信。】
但是……还是不够。
“我的存在，对天国来说是这么重要？”
淡淡的精神波澜以雪诺为中心散发。
长到似乎并不是一个不卡顿的系统所能够反应的最长时间。
【是的，您可以。】
他身上准备的毒药和其他的武器都已经被收走，要不是担心污了妈咪的眼，他们恨不得直接将眼前的虫族扒光。
【对于天国这里，您暂时可以放心。】
战争，血肉，哀嚎，撕裂的伤口，敌人的痛苦……
此时雪诺也不得不惊叹于虫族本能的强大。
【所以您放心，此时的您是绝对、绝对安全的。】
他的眼中，自始至终都只有那一个人。
【所有下层对于上面的信息都已经被“封锁”，实际上，您猜测的是正确的，天国之前的确花了很大的力气来寻找您——】
【辛苦了。】
盘踞在精神蛛网中央，他能够看见所有的光点都在缓慢地随着呼吸盈盈闪烁着。
【我在。】
所以很快他便也清楚了虫母尚且存活的事实。
【他会将您溺死一次，便会有千千万万次。】
雪诺观察了一会。
眼睛亮晶晶地看向雪诺。
——他们发现了一位间谍。
对于如何成为一位合格的王这件事……
说起来好笑，这些虫族也都没有打算真的去刺杀雪诺。
【违规】【越界】【修正指令】……
沙沙——
任何可以吃的东西都会被赶来收尾的虫群们勤勤恳恳地搬回巢穴。
负责监察的军虫们却带来了一个消息。
阿里卡莱迅速地将自己另外的同伴的情报卖了个底朝天。
刺目的字符疯狂闪烁，几乎要撕裂这片寂静的空间。
这是他们自出生就被刻印在基因之中的本能。
“伊格纳休斯。”
“我的确是军团的人，但是刺杀这件事是上面的人让我来的——”
就在此时，雪诺却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眼看他罗里吧嗦说了一堆，却好像都没有说到重点。
可就算是这样的虫族在如今这样的情况下却也能够快速适应，甚至在稍微恢复体力之后就能够加入到狩猎之中。
年迈的战士低下头，复眼中映出久违的湿润。
其实雪诺并不觉得这些虫族对他而言有着什么危险，但是他的护卫队们为了安全起见还是暂时将这些“间谍”关押了起来。
从他的讲述之中，雪诺很快就拼凑除了关于这件事情的真相。
【现在，整个天国都已经陷入了彻底的“寂静时刻”，只等待着最后的“重启”。】
“既然完美城那边都已经知道了我还存活着的信息，那天国是否知晓？”
在失去母亲的漫长岁月里，无数虫族夜不能寐，疯狂地寻找着任何可能的替代，却始终无法填补灵魂深处的空洞。
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懂得他此刻的心情！
这便是只负责战斗的“强袭队”。
如今听到他这样一声轻轻的好。
便是觉得自己之前的那些日子没有白活。
第 142 章 第二天（二更）
【滴！是否确认建造二级孵化场？】
【本次建造将消耗2000点能量！】
【确认！】
刹那间，莹白的光辉自雪诺的掌心流淌而出，能量点如月光般渗入地面。
整个空间开始震颤、扭曲——
诡异而繁复的暗纹在地面迅速蔓延，如同某种古老生命的血脉苏醒。
原本平整的地面缓缓凹陷，在房间的中央形成一座深邃的池穴，四壁浮现出搏动般的脉络。
暗红色的“血管”如同藤蔓一般，在墙壁上蜿蜒生长。
仿佛整个房间突然拥有了生命。
最终，以雪诺方才的位置为中心。
四座泛着淡绿色荧光的孵化池赫然成型。
只是池水之中此时还没有任何虫卵。
遥遥看去，只有幽绿色的池水在微微荡漾，散发出柔和的光晕。
【名称：孵化场】
【建筑等级：二级】
柏葛的红发被梳洗的很整齐，在脑后扎成微翘的狼尾。
“伊格，我手头上已经有了很多基因。”
以便为了应对即将到来的战争培育战士。
【说明：生殖，繁育，异变，而后生生不息……】
其中白肢是三颗星。
——温良得简直不像是一只军虫。
相比起来，他现在的面板属实是有点寒酸了！
真的都是很好的孩子……
其中他的两个孩子，阿郎索和柏葛就是其中最出色的代表……
孵化一只巨镰所需要的能量点足足是一只白肢的两倍！
他的思维在刚刚好像又有些跑偏。
雪诺扬了扬眉。
这种族群的虫族体型会更为庞大，锋利的前镰同样让他们可以适应一些其他军虫并不适合去做的挖掘工作。
只是少了一个进入进化腔的步骤而已——
其实雪诺本来是这样打算的……
“那要如何才能解锁‘基因实验室’这个建筑？”
全程态度良好。
【在将母巢提升到3级后可解锁此建筑。】
目前雪诺能够孵化的基础虫族种类主要有着五种。
要真的等到3级那岂不是要黄花菜都凉了！
亦或者是利用进化腔进行进化。
可是只有看过他上战场的人才明白，他在战斗时到底有多疯。
“啧。”
虫族在他的上辈子可是品种最多的生物。
雪诺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说不准他自己都要做成菜被端上桌了。
——这似乎也是血蛛一族化成人形后的经典特征。
雪诺觉得选择还是太少了。
不过强大当然是需要代价的。
他的想法是很有依据的。
从理论上来说，只要在里面穿插相应的基因片段，就能够直接孵化出对应的虫族。
这是一种各方面都比较均衡的工虫族群，找不到什么优点，但是也没有很大的缺点。
比如说阿尔法。
好像一想到他的孩子们的问题，他就总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为什么我不能将这些基因组合成为初始族群？”
阿郎索化形后的外貌生得高大悍利，肩宽背阔。
而白肢是雪诺后来所获得的一种工虫族群。
幸运的是，他们两个都在活到了和雪诺相见。
巢蜂是两颗星。
只是看着目前选择栏里面的区区五种初始族群。
不过已经被多次辟谣证实只是谣言！
而血蛛柏葛则有着一头虫群之中罕见的红发。
他重新将注意力放回来。
在之前雪诺和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时，他们还尚且没有学会如何正确的变形。
雪诺之前在放逐地时，虫群中的大部分新生工虫的族群都是巢蜂。
白肢，巢蜂是最常见的两种工蜂的种类。
一身线条分明的腱子肉在动作间绷出流畅的弧度，像是精铁浇筑而成的战甲。
如果是想要孵化这两种虫族的话，需要的能量点数量也很多。
不，不对，等等！
在离开放逐地之前，为了应对战争，雪诺也孵化了很多这两种虫族。
并且各有所长。
获得的评价星级就都很高。
出生的族群并不是表示全部。
现在雪诺最需要做的还是需要选择孵化的虫族类型。
关于地蜂，在虫族的内部还有着这样的一道流言。
还发现在孵化池的等级提升后，他现在可以明确地查看具体的每一种虫族所需要的能量点，以及关于这些族群的介绍和评级。
【检测中……】
让虫群的兵种配合起来，整体的战斗力都会重新再上一个台阶。
他现在手上已经有了虫族的基础基因。
【介绍：活着是需要代价的，而我们心甘情愿地为此付出我们能献出的、包括肉体在内的全部……生命此事本身不值得留恋，贫瘠苍白的肉体将会死去，但是灵魂却长存此中。】
头顶的触角也更为柔软。
喔，需要特别说明的是，在升级之后的系统很贴心的帮忙标注出了每一个族群的潜力星级。
他温柔地像是其他的虫族一样，吻了吻雪诺的手背。
伊格纳休斯很快就给出了回应。
在雪诺的虫群之中有着大量的地蜂。
可以同时孵化虫卵的数量也提升了！
因此地蜂们都不太聪明……
但是各方面都没有啥突出的基础虫族。
这些战士的族群，能力，最好都能够相互配合。
——巨镰和血蛛。
竟然足足都有四颗星。
地蜂同样只得到了两颗星的评级。
这一次却已经能够人模人样地站在雪诺面前了。
现在他母巢的等级还只是1级。
而相比之下，之前雪诺获得的另外两种军虫的类型。
雪诺开口询问。
据说是因为地蜂身体构造的原因，脑容量相比其他的虫族要更小。
其中两种工虫，三种军虫。
虫族更看重的还是个人的能力。
属于各方面都行。
与此同时，雪诺在检查自己的列表的时候。
和雪诺问候的时候。
【自创族群能力将在虫族建筑‘基因实验室’创建后解锁！】
哪怕再多一点选择。
和一级的孵化场相比，二级的孵化场的孵化虫卵的速度更快，并且孵化池的容量也得到了提升。
足足有百万种，甚至还不包括一些尚未被人类所发现命名的品种。
【‘基因实验室’为高等虫族建筑。】
不过这星级只是表示着初始种族的潜力，在孵化成功之后，虫族仍然可以通过自身进行晋升。
看得雪诺都有些羡慕。
他就是一只很典型的地蜂。
而在军虫这一边。
雪诺在此之前，已经将孵化场的等级提升到了二级。
哦，果然可以。
听到这个条件，雪诺忍不住咋舌。
这种虫族的体型更为娇小，相比巢蜂，更适合做一些手工类的细致工作。
“伊格纳修斯。”
“帮帮忙，这个能作弊吗？”
雪诺悄悄放软了声音。
“我真的很想要这个。”
【……】
第 143 章 第二天
【从理论上来说，这当然是不可以的……】
伊格纳休斯的声音里能够听出一点清淡的无奈。
“求求你啦。”
【……】
【当然，凡事也不是没有例外。】
“……所以？”
【三万能量点。】
【并且我在接下来的一天时间内，全部算力都要被用在这项操作上。】
【可能不能及时回复您的消息。】
雪诺查看了一下自己的能量点储备，此时刚好是三万多一点。
在这个数量等级下，虫族的狩猎速度已经很快了。
但限制能量点增长的却是猎物的数量。
——在这颗资源都已经濒临耗尽的星球上，所有的生物都只是在苟延残喘。
“好，帮我操作吧！”
“谢谢你，伊格纳休斯。”
【当前可选基因列表】
【当前基因适配度：81%！】
中等基因库
? 精神共鸣（群体意识连接范围+50%）
当顶端升至与雪诺视线平齐时。
那里悬浮着无数萤火虫大小的光点。
利用死亡来正常选取，或者淘汰一个基因所需的时间通常都要上千年起步。
能量点的数值瞬间归零，化作无数银白色的光粒，如星沙般渗入王台的地面。
在短短几分钟内增殖成扭曲的肉瘤群。
在基因海中，有几个基因正在不安地颤动着，似乎是在暗示着什么？
【名称：基因实验室】
一道虚影就像是投影般出现在雪诺面前的空间之中。
? 沸血（战斗时体温提升，爆发力小幅度增加）
雪诺摸了摸耳垂，心想只能下次再找机会了。
它的鞘翅剧烈震颤，每一次扇动都让它的躯体在虚实之间闪烁，仿佛随时会从物质世界消失——
甚至已经向着九十去了！
就在体型达到三倍标准值时，那个虚幻的身影突然像被无形的大手揉碎般坍缩，炸成一团血雾状的粒子消散在空气中。
高等基因库（未解锁）
化作一团闪烁的光点，停驻在雪诺的指尖。
? 远目（复眼结构优化，可视距离+400米）
只是进行了初步的尝试，他便明白了这个能力究竟有何等强大！
【基因适配度：8%】
能量点永远不够用……
雪诺注视着虚影中腐蚀刃虫的测试数据，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实验室的控制台。
他毫不犹豫地将这五个基因序列拖入合成界面。
现在陈列出来的这些基因比雪诺想象之中的要更多一些。
想要获取基因，目前有两种方式。
当他将【骨刃】与【酸蚀】结合时，一道系统提示出现。
【基因库初始化完成。】
【装甲穿透】：对重型金属护甲的破坏效率提升，且造成的伤口极难愈合。
雪诺站在基因实验室之前。
并且这些浮雕本身也在不断变化。
像是无法删除的警告弹窗。
“……不，还有夜息，远目和精神共鸣！”
然而，预想中震耳欲聋的轰鸣并未出现。
它的前肢异化成锋利的弧形骨刃，刃口处不断分泌出莹绿色的生物酸液，滴落在地时，瞬间蚀穿金属地面，冒出刺鼻的白烟。
【腐蚀刃虫的附加特性如下：
? 巨化（骨骼与肌肉超常发育，基础体型×（2~5），代谢消耗增加）
——而且刚才，他也只使用了其中的两个低等基因而已。
……
【绦虫化】+【再生】
熟悉了对方的男低音，再听见系统默认语音还真有点不太习惯。
【说明：你已触及造物的权柄。】
躯干如节肢动物般分裂成数十段。
——就是杀戮，然后吞噬。
低等基因库
看来应该是今天他的孩子们在外狩猎，收获颇丰。
当注意到雪诺在注视着他时，那只虚拟而出的虫族突然完全虚化。
还尚且没有高等基因。
? 虫族基础基因包（工虫/军虫/雄虫）
其实大部分虫族的体液都有着微弱的腐蚀性。
转眼就已经突破了八十点的大关。
【建筑等级：一级】
【腐蚀刃击】：骨刃攻击时附带强酸腐蚀，可溶解绝大多数金属与生物甲壳。
每一段断肢都开始独立蠕动，断面处肉芽疯长。
肌肉纤维像爆裂的血管般虬结凸起，甲壳下传出令人牙酸的骨骼错位声。
雪诺皱眉划掉这个方案。
有些基因天生就不能共存，如果强行将其组合在一起，只会诞生肢体扭曲的畸形儿。
但是虫族呢？
柱身缠绕着表示虫族身上特征的浮雕纹路。
一时之间竟让人不知道怎么选。
? 迅足（节肢关节强化，移动速度+10%）
【高效代谢】：酸液可再生，持续作战能力强。】
比如雪诺首先尝试将【沸血】与【巨化】进行嵌合——
甚至直到现在，他仍然不确定这种获取基因的基础准则是什么……
虫族进化和迭代的速度将会是其他种族的上千倍，甚至上万倍。
刹那间，眼前所投影的那只幼虫发出高频嗡鸣，甲壳表面泛起水波般的扭曲。
如此多基因的组合……
? 骨刃（前肢特化为可伸缩武器）
地面只是轻轻震颤了一瞬，仿佛某种庞然巨物在深处翻了个身。
这一次，虚影之中模拟的幼虫在注入基因后迅速拉长。
模拟影像中，一只约两米长的虫族缓缓成型。
【介绍：吞噬，解析，重构——基因将成为你手中的刻刀。剥离生命的密码，编织全新的序列，创造独属于你的虫族！】
他透过正常的视野看去，却看见鲜红色的代码悬浮在他的视线之中。
显然，伊格纳休斯已经下线了。
紧接着，王台中央原本的地板无声裂开。
? 水袭（水生适应能力，水下速度+10%）
它像是由某种独特的金属铸造，表面流淌着暗哑的冷光。
“这就是基因吗……”
然后，雪诺便看见表示着基因适配度的那个数值骤然之间开始快速向上飙升。
他现在需要做的事情，是需要将这些基因进行组合，如此诞生新的虫族。
? 飞行（生成可进行飞行的基础膜翼）
看去简直是琳琅满目。
? 虚化（短时穿透实体，进入虚空间）
【请输入第一条基因指令！】
甚至更多的基因，全都组合在一起！
每一粒都包裹着一段他目前获取到的破碎基因片段。
? 热能视觉（红外感知器官生成）
目前尚未获得高等基因！
一根漆黑的螺旋柱体缓缓升起。
工虫的掘足、军虫的骨刃、雄虫的分裂态交.配尾钩……
意识沉入眼前实验室的操纵界面。
在一个生物的正常群落之中。
而另外一种方式，也是目前虫群使用最多的一种形式。
第一种是雪诺曾经得到过一块记忆传承晶石，在其中包含着两种基础虫族的基因。
光幕中的基因链突然剧烈震颤，投影出的虫族虚像开始不自然地膨胀。
雪诺动了动指尖。
机械音响起的同时，柱体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虫族虚影：
这个显然也不行。
就在刚刚，雪诺只是点了点手指，就创建了一种新虫族。
在经过接连几次失败之后，雪诺也终于找到了适合的组合。
【滴！高等虫族建筑‘基因实验室’已解锁。】
雪诺喃喃低语着，眼睛微微亮了起来。
? 夜息（更适应夜间生活，暗光环境下代谢效率提升）
? 角冠（头部骨质增生，额外增加器官‘角冠’）
其实只要想一想就能明白，在掌握了这样的能力之后。
所有这些基因都如同散落的拼图，等待被重新组合。
只是，雪诺目前所获得的基因大部分都是初等和中等基因。
下一秒，雪诺感觉到自己的感官卡顿了一瞬间。
在雪诺将这些猎物消化成为能量点时，也会获得其中的基因。
若非虫群自抵达后便开始日夜不休地狩猎，填满储备。
? 硬鳞（表皮角质化，物理抗性+15%）
好在这代码只是短短地出现了几秒钟的时间。
不过在雪诺的记忆之中，在他离开岛屿之前，基因的种类应当是没有这样多的。
柱体突然如花苞般绽开，露出内部半透明的腔室——
雪诺伸手触碰柱体，指尖传来脉搏般的跳动。
雪诺指尖轻点，光幕上的建筑介绍如水波般展开——
【基因适配度：44%】
【检测到宿主权限——】
基础模板
“虚化+飞行？”
他刚想要开口问一下伊格纳休斯，却想起来他现在正在休眠。
基因不仅可以两两组合，还可以三个，四个……
终于，最后的数值落在了九十出头一点的地方。
然而，他的思绪很快被另一组基因吸引——
【恭喜，您已顺利创建新的初始种族——腐蚀刃虫！】
可能会诞生出什么？
因此，虫群往往会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狩猎尽可能多种类的物种。
【当前基因适配度：94%！】
此刻的他甚至连这2500能量点都要掏不出来了。
雪诺眯起眼。
看起来克味儿十足。
? 酸蚀（唾液腺进化出腐蚀性分泌）
这种有着如此强大破甲能力的虫族，无疑将会是战场上撕裂敌方防线的完美兵器。
雪诺叹了一口气。
接着，雪诺便听见了熟悉的冰冷电子音。
只是，目前来看，雪诺获得这些基因的过程过分随机。
但像是这样专门以腐蚀性液体作为攻击性武器的虫族，在雪诺的虫群之中之前却从未出现过。
【评估潜力星级：四颗星！】
? 绦虫化（分裂自我并保持细胞活力，痛觉上升，个体意识部分丧失）
在选择建造的那一刻。
? 再生（可肢体断裂再生，恢复能力增加100%）
【建造所需能量点：2500点】
但是并不是所有的基因都能进行组合的。
【警告！检测到空间相位干扰！】
【……】
【……】
【恭喜，您已顺利创建新的初始种族——相位蛾！】
第 144 章 第二天（一更）
相位蛾的附加特性如下：
【短距虚化】：可短暂进入完全虚化状态，免疫物理攻击并穿越实体障碍或护盾等能量体，但期间无法攻击。
【广域视野共享】：单只相位蛾可提供半径20公里的超视距侦察。
【信标】：通过触须与虫群蛛网意识直连，可担任战场信息中转节点。
在看完这一段介绍后，雪诺的心中也不由得微微一热。
——相位蛾并非战斗单位，但它的价值，甚至远超一般的杀戮虫族！
这种虫族并不庞大的体型，擅长隐藏并且可以进入空间缝隙并且快速转移的身体。
再加上极远的观测距离和信标的功能——
这是一种完美的集合探查、勘测、和信息节点于一身的虫族！
也可以解决蛛网存在的传输距离不够的问题。
也许正是如此，这种虫族在系统评级之中的评分足足有着五星。
也是目前评分最高的一种。
在成功创建了两种初始虫族之后，雪诺眼睛微微发光得看向剩余的基因。
但很快，他的注意力被另一件事吸引——
在基因列表的侧边，一个此前被忽略的选项正闪烁着微光。
但是引路蝶？
它有着类人的上半身，腰腹以下却连接着蛾类特有的膨大腹节，四片湿漉漉的翼膜从肩胛骨处垂落，黏在它的身侧。
所以，更快些。
剩下来的五种分别如下：
其他几种虫族基本上都有着明确的属性，比如说幽虿，就是一种外形近似于螳螂的虫族。
雪诺深吸一口气，抬起手腕。
具有华丽的晶蓝色外表和纤长尾钩的繁育虫族——引路蝶。
【妈妈……】
凯站在雪诺的身后，青色的眸子里面透出些许哀求的神色。
雪诺看着他的眼睛，缓慢且坚定地摇了摇头。
雪诺没有抽手。
一只苍白的手突然穿透卵壳，湿漉漉的指尖勾住了雪诺尚未愈合的伤口。
“乖孩子……”
雪诺独自走向池边。
今天的收获几乎全部投入了基因实验室和孵化池的建设，剩余的储备少得可怜。
但是虫族在资源充足的情况下却只要短短几天的时间……
虫群的资源极其有限，每一滴能量都必须用在刀刃上。
军虫跟在他的身侧，为他开出道路。
跨越时间法则，以生命为代价提前破茧。
可就算是这样，时间还是不够。
周围的虫群守卫也纷纷俯身。
它用脸颊磨蹭雪诺染血的手心，虹膜在黑暗中收缩成两道猩红的细线。
因此，这个族群也被称之为军虫属的族群。
——新虫群的第一只虫族，诞生了。
默默的将手指移开了。
雪诺凝视着它，指尖抚过它尚未完全干燥的翅翼。
“我们还有其他的方法……”
“请您不要这样做。”
最终会诞生出怎样的怪物？
【妈妈，不要哭……】
而且虫族也需要所谓的战斗训练，更多的东西都已经烙印在了它们的基因之中。
——时间不多了。
要是在寻常的战役之中，这已经很快的速度了！
凯的喉咙滚动了一下，似乎想要反驳。
加载了巨化基因的体型极为庞大的运输虫族——棘背。
——这是臣服的姿态。
除了已经讲述过的两种之外。
但是这种方式却也只有在极为危急的情况下才能使用。
“自由组合？”
拥有极高防御力的，形状近似于甲虫的一种虫族——死盾。
可以进行隐形和快速刺杀的刺客单位——幽虿。
他离开了王台，进入了孵化场所在的房间。
他俯身，纤细苍白的指尖落最前端的那一枚。
这意味着它们既不能像军虫那样冲锋陷阵，也无法像工虫那样建设巢穴。
到那时，现在这颗星球上面的一切生命都会被重启。
在这条时间线上面的它们也就迎来了死亡。
而除了相位蛾之外的其他工虫的数量被压缩到最低，仅仅维持基础运作。
“咔嚓。”
光是拿雪诺上辈子的族群来进行比较。
一道血线在他掌心绽开，鲜红的血珠顺着母亲苍白瘦弱的腕骨滑落，在池面溅起细小的涟漪。
他毫不犹豫地将大部分资源倾斜向战斗单位——这一次幽虿和爆炸虫成为首选，而棘背和死盾则作为辅助单位少量孵化。
雪诺的指甲泛起冷光。
而且，最关键的是……
但是下一秒，他的手腕却被人抓住了。
而在雪诺的传承记忆之中，也的确是有着一种方式。
那么，将更多的基因序列叠加、重组，甚至打破常规的搭配限制——
在虫群资源如此紧缺的现在，可不是享乐的时候！
甲壳摩擦的细微声响在空旷的孵化池内回荡，随后归于死寂。
【不要，不要疼，不要！】
更多碎裂声接连响起，苍白的生物终于完全挣破束缚。
温热的舌尖扫过掌心，柔软却带着细微的倒刺，像是最虔诚的信徒在舔舐圣痕。
此时雪诺的初始可选择列表之中，和之前相比已经多了足足七种初始虫族。
“小凯。”
现在的虫族——雪诺认为，已然到了这种情况。
“母亲。”
黑暗中的池水开始沸腾。
它们存在的唯一意义，就是取悦母亲——用闪耀的鳞翅，用优雅的舞姿，用甜美的信息素。
“这是最后的方法了。”
一般来说，虫卵的孵化最少也要至少三天的时间。
人类培养一个训练有素的士兵所需要的时间至少是整整二十年。
血迹被一点点卷走，皮肤下的细胞在再生基因的作用下迅速重组，伤口愈合如初，只留下一道淡色的痕迹。
灰褐色的卵鞘悬浮在暗绿色的池水中，表面布满蛛网般的血脉纹路。
——【原初之血】。
已经没有足够的给这些新生的虫卵们孵化的时间。
细微的碎裂声在死寂中格外清晰。
里面的生命感知到了母亲的靠近，正用尚未成型的附肢轻轻叩击内壁，如同婴孩隔着母腹触碰母亲的手掌。
能够在这样的情况下，加快虫族的孵化……
拥有自爆能力的小型战斗虫族——爆炸虫。
【请选择您需要孵化的虫族族群！】
雪诺看着自己的血液在池水中化作千万条猩红丝线，如同活物般缠绕上每一枚虫卵。
这一种有着美丽外表的虫族，却是雄虫属的……
还需要更快一些。
雪诺凝视着能量池，那里已经见底。
第一滴血被吸收的瞬间，漂浮在池水之中的所有卵鞘都颤动起来，接着发出低微的颤鸣声。
这种比例对于正常的虫群来说，无疑是畸形的。
他瞳孔微缩，指尖悬停在半空。
通讯器上的数字无声跳动，即将跨过午夜。
雪诺从之前曾经获得的传承记忆里面了解到了一些画面。
大部分的幽虿都属于攻击极高的军虫。
——如果“腐蚀刃虫”和“相位蛾”仅仅只是两种基因的产物……
但雪诺别无选择。
“母亲……”
半小时后，雪诺吐出了一口气。
卵鞘内传来细微的颤动——
但最终，他只是沉默地低下头，退后一步，单膝跪地。
虫卵的数量远远不够。
当母亲的血融入池水，还在沉睡的幼虫将感应到目前母亲当前的危险。
“就像你们愿意为我赴死一样——现在，也请相信我。”
今天已经是第二天，也就是意味着，在五天的时间后，天国的重启就会到来……
那手指纤长得近乎畸形，关节处覆盖着半透明的鳞状薄膜，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珍珠母贝般的色泽。
虫群中流传的古老传说里。
身后的银发在黑暗中散发着淡淡的荧光。
雪诺的视线在最后的一个选项上停留片刻。
就在这一刻——
“滴答。”
时间悄然滑过临界点。
新的一天到来了。
第 145 章 第三天（二更）
随着这一批虫卵进入孵化状态。
雪诺终于能暂时松一口气。
地下巢穴中，新生的幼虫正蜷缩在菌丝编织的茧房里。
它们柔软的甲壳会在十二小时内完成硬化。
——届时，这支新生力量将成为撕开任何敌人防线的利刃。
地面上的变化更为惊人。
曾经银装素裹的雪原，如今已被菌毯彻底吞噬。
在雪诺不在地面的这一段时间，这些活体组织如同有生命的潮水，再次以巢穴为中心向外蔓延了整整三公里。
当雪诺踩上去时，菌毯立刻泛起涟漪般的波动。
几缕菌丝亲昵地缠绕上他的脚踝。
而在远处的平原上，工虫们仍在不知疲倦地穿梭。
它们沿着一道道固定的路线，排成一队列，勤勤恳恳地往返于战场与巢穴之间。
有些虫族甲壳上还带着未干的血迹，有些则拖着残缺的肢体——
但所有虫族都保持着惊人的效率，将猎物与无法行动的伤员源源不断运回母巢。
“还不够快。”
【……】
——要么……就准备好在“第五天”面对一个完全陌生的怪物。
雪诺首先来到了生命母树之前。
伊格纳休斯的警告言犹在耳。
那个疯子正在蜕变成更可怕的东西。
悄然无声，没有人回应。
【地图展开。】
“一座在‘完美城’崛起之前便已存在的废弃之城。它的起源早已湮灭在时间尘埃中，无人知晓它何时出现，又因何而亡。只知如今，它已彻底沦为……”
摩天大楼如同死亡的朽骨，表面覆盖着厚厚的、散发着腥气的锈蚀层。断裂的空中轨道如同垂死的巨蟒，扭曲着悬挂在半空。
“王。”
然而此时又并非仅仅是废墟。
还是生为虫族的他们本来就已经是了？
“王。”
自从“门”出现后，虫族的狩猎范围呈指数级扩张。
这一次释放的效果并没有第一次那样的景象。
而他同样持续地，将这些能量点继续投入到孵化池之中。
现在虫族唯一缺少的是时间……
宛如末日将临。
“伊格纳休斯，给我地图。”
山脉、河流、废墟在微光中纤毫毕现。
他同时激活了蛛网。
所有生物都陷入末日的癫狂。
暗红色的生物组织沿着轻轨轨道蔓延。
一种令人心悸的“活”的气息，正从这钢铁坟场的每一个角落弥漫出来。
在地下的菌毯之中，第一批被孵化出的幽虿正无声亮出镰肢。
无数的堕落种在游荡、在嘶鸣。
风雪突然变得狂暴。
它们形态扭曲而可怖：有的还保留着部分机械的轮廓，却被增生的几丁质甲壳和狰狞的虫肢所覆盖；有的则完全脱离了常形，如同由废弃零件和蠕动的血肉强行拼凑而成的噩梦。
循环已然开始。
雪诺抬头，看见完美城方向升起浓烟。
雪诺知道，当黎明再次降临时。
身边虫族的呼唤将他拉了回来。
还有，更多的食物。
但是他却无法控制的自己的这种思维……
——那么吃不完的猎物，不过是另一种浪费。
投影的核心是一座庞大城市的残骸。
“以撒在一天前不知所踪，现在军团开始内乱。”
他并不觉得以撒会是个傻子。
“但是这一场战争可能会占据当前大量的兵力重心。”
在这由钢铁与活体组织共同构成的、光怪陆离的迷宫中。
刚才的失血让他的头有些略微的眩晕，真是脑子都想不清楚了。
“该去狩猎了。”
这是最后的狂欢，用牙齿撕开皮毛，以利爪剖开腹腔，连最弱小的草食动物都开始啃食同类的尸体。
它曾是赛博朋克时代的辉煌造物，如今却只剩下庞大如同巨兽的钢铁骨架在死寂中矗立。
三维立体的地形图如活物般舒展。
曾经流光溢彩的全息广告牌，如今只剩下破碎的框架，玻璃反射着几缕微弱、扭曲、意义不明的残光，在弥漫的尘雾中苟延残喘。
一张深灰色的、仿佛由凝固烟雾构成的立体投影，瞬间在雪诺面前无声展开。
他正在变成怪物吗？
它们在血管丛生的墙壁上攀爬，在布满粘液的街道上拖行，在倒塌的玻璃穹顶下发出意义不明的、充满饥饿与痛苦的尖啸。
更多的幼崽表示着更多的战力。
——因为他已经不再需要他们了。
可是当在觉察到自己的这种心态的时候，他心中骤然一冷。
火光将厚重的雪云染成血色。
它们甲壳上还带着孵化液的黏液，复眼里却已燃烧着嗜血的渴望。
……
雪诺知道这样的想法出现在一位像是统治者的身上，可以称得上是软弱。
受伤的虫族只会在菌毯上面进行短暂的休息。
既然世界终将湮灭。
这是不是另外的一种伪善？
雪诺的声音很轻，却无比清晰。
他几乎能想象到那个画面。
——以撒站在军团高塔的顶端，冷眼俯瞰着自己亲手缔造的帝国陷入疯狂，而后转身踏入黑暗，任由它自生自灭。
——破茧。
将一切的生命，全都看做冷冰冰的数据，甚至是可以食用的食物来计算。
那么他觉得一直在带领军团和天国对抗的以撒应当也早知道了这个消息。
此刻的虫族就像是水滴一样，已渗透进每一片冻土、每一条裂谷、每一座已然枯死的森林。
在这条即将崩塌的时间线里，生态平衡早已成为笑话。
——掠食者与猎物互相撕咬，涸泽而渔和所谓的生态链也完全被抛到脑后。
雪诺的能量点也正在以一种稳定的速度飞速上涨。
——要么在以撒彻底蜕变前找到他，杀死他。
而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在那之前——
是敌非友。
接着就会继续投入到工作之中。
刹那间，无数猩红光点在地图上炸开——
与那些将虫族视为工具来进行使用的天国统治者们，究竟有什么区别？
让虫群饱餐一顿。
这场生存之战将进入最残酷的阶段。
“如果是想要获得大量能量点的话，我也许有个地方可以向您推荐。”唐说道。
吃吧，吃吧！
“因此还需要您考虑后再做出决定。”
“备战吧。”
像是他那样的人，绝对不会对此毫无应对。
雪诺望向远方，苍白的菌毯在他脚下脉动。
既然自己已经知道了天国的重启将会在五天后到来。
而之所以要放弃军团。
唐的尾翼在风雪中收拢，化作人形落在雪诺的身边。
新生虫族需要能量点，菌毯扩张需要能量点，对抗天国更需要能量点。
再次释放了一次“生命回溯”技能。
随着唐报出的坐标在地图中清晰定位。
随着冰冷的系统提示音，一道幽蓝色的全息投影在雪诺面前骤然亮起。
对方的筹划甚至是从多年前就开始，涉及到了整个天国，并且为此愿意不惜代价……
雪诺摇了摇头。
那是虫群的位置标记，如同星火燎原，密密麻麻地覆盖了整片大陆。
快速将自己从混沌的思绪里面扯出。
“根据我们所获得的最新的情报，军团总部的守军从昨日起就开始大量减少。”
此刻端坐在虫巢深处的自己。
雪诺能想到的也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军团的存在对于此时的以撒来说，已然没有用处了。
雪诺几乎是自然地这样想。
但是雪诺能够感应到对方的生机正在逐渐复苏。
几乎是瞬间，雪诺就想到了此时的以撒正在做什么。
他喃喃自语。
像蛛网般包裹住整座城市。
难道只有虫族的生命是生命，其他种族的便只是等待被吞噬的食物吗？
他之前……是这种样子的吗？
雪诺揉了揉太阳穴。
“此地便是‘锈城’。”
雪诺指尖轻划，地图随之旋转。
……
唐顿了顿。
指向投影中那些蠕动、搏动的血管和扭曲的怪物。
“无数堕落种的巢穴与猎场。它们在此滋生、变异、互相吞噬……”
“活下来，变得更为强大。”
“或者就这样死去。”
第 146 章 第三天（一更）
雪诺凝视着投影中那座被血肉与钢铁侵蚀的“锈城”。
“这里……便是那些堕落种的巢穴吗？”
虽然他自苏醒以来，便一直在完美城的高墙之内。
但他也知晓，无数虫族之所以被困于城中，正是因为在这高耸的城墙之外，广袤的废土之上……
遍布着这种名为“堕落种”的恐怖生物。
它们的数量如同潮水，行动时更似蝗群，往往铺天盖地。
从形态上看，它们更像是一种“融合体”，并不存在自己本身的形态。
而是贪婪地将一切他们所吞噬的东西。
——无论是虫族的甲壳、天使的羽翼，还是冰冷的金属造物。
全都强行糅合进自身之中。
“是的。”
唐的声音低沉而肯定。
“而且，王，这些怪物的生命力顽强得超乎想象！”
“除非找到，并且彻底摧毁它们体内那颗深藏的、扭曲的心脏核心，否则，即便是断肢碎体，对它们而言也仅仅是需要时间再生的皮外伤。”
投影中，一只堕落种恰好蹒跚而过。
“嘿嘿，好……妈咪……”
这座看起来已然彻底被废弃的城市。
【又开始了……】
在投影出的锈城地图前，雪诺只用了三句话就阐明了战略。
庞大的身躯像被抽了骨头般软塌下去，化成一滩巨大、粘稠、散发着甜蜜香气的章鱼饼。
【嘶嘶……】
那些蛰伏在阴影里的、从未被注意过的土著，似乎在这片废墟中孕育出了更危险的东西。
“……不，它们并非纯粹的、毫无理智的野兽。”
冰冷的触感让他思绪愈发清晰。
你……会给我一个解释吗？
甩掉不应该有的思绪。
它上半身依稀保留着军虫狰狞的轮廓，甲壳上布满污秽的粘液，但本该是强健下肢的位置，却诡异地嫁接着一架锈迹斑斑、轮子歪斜的电动轮椅。
“嘿嘿……”
“砰！砰！”
可唐不知道的是——完美城并非凭空诞生。
触手无意识地在地板上摊开、蠕动，发出满足的“咕噜”声。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些血管在有规律地搏动。
……
【嘻嘻，嘻嘻。】
看起来荒诞又惊悚。
可最终，也正是他伤他最深。
唐的叙述里，锈城只是一座“自古以来”便存在的废墟，是堕落种滋生的温床。
雪诺的唇稍微扬了扬。
阿尔法庞大的身躯立刻蜷缩起来，复眼可怜巴巴地转向雪诺。
那些被“重启”刻意抹去的岁月里，是否曾有过另一座城市，最终因为触及了某个禁忌，或者发生了某种意外……
堕落种的残骸在乌骨脚下迅速堆积成山。
“召集大家。”
雪诺的瞳孔微微收缩。
【杀光它们又如何？】
他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
身下控制不住的触手尖又冒了出来，高高扬起，兴奋地拍打着空气。
格里芬被妈咪难得的触碰揉得晕晕乎乎。
他猛地掐断了这缕思绪，如同掐灭一簇危险的火焰。
“妈妈爱我。”
战争，才是唯一的答案。
周围的军虫竟默契地与他拉开距离，不敢靠近。
这曾经的值得炫耀的，集成科技制作而出的现代产物。
反正，不管那里面的是什么东西……全都吃了就行了吧？
“全都杀光，杀光！！！”
“闭嘴。”
乌骨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掠出。
“——你们能不能别总是像刚孵化的幼虫一样亢奋？妈咪需要安静！”
【永远只是背景里一抹可有可无的影子。】
“目标只有一个——最大化的杀戮。”
两声闷响，精准地踹在阿尔法和格里芬的脑壳上。
“锈城……”
【……】
【——他永远看不见你。】
只是少了一个……
漆黑的骨刀划破污浊的空气，甚至带起凄厉的尖啸。
纯白……
直到此时，他才觉得自己似乎又回到了岛上。
什么东西在虚空里卡拉卡拉响。
如今已完全沦为一座由搏动血肉构筑的、活生生的巢穴之峰。
而被天国彻底“废弃”？
至今，他仍然拒绝去触碰那段记忆。
关于堕落种的起源。
唐的声音将雪诺从思绪中拉回。
将每一滴血液都榨取出来供奉给天国。
他纯白的，弱小的，可怜的……
只留下黑洞洞的窗口，如同巨兽空洞的眼窝，凝视着这片被它统治的死亡疆域。
——锈城，会不会就是在完美城前被抹去的“前身”？
这颗被战火蹂躏的星球上，或许从来就不止天国与虫族两方势力。
格里芬跟着嚎起来。
【……】
……
淡绿色的、散发着浓烈腥臭的诡异体液如同泼墨般泼洒开来，溅在锈蚀的地面上。
“全都拖回来……呃，清理干净！保证新鲜！”
“——而且是全部。”
【……】
“呜呜，妈咪！你看他！”
那根流淌着月华般银辉的优雅尾钩无声地探出，在阿尔法和格里芬的头顶各自揉了揉。
雪诺并没有听见。
每一次思绪的靠近，都像粗暴地撕开结痂，露出底下早已溃烂流脓、散发着腐朽气息的创口。
曾经在寂静的冬夜，蜷缩在他的怀里沉沉睡去的孩子。
可在这座精密运转的牢笼建成之前呢？
雪诺的呼吸几不可察地一滞。
他的视线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穿透弥漫的尘雾与蠕动的血肉网络，牢牢锁定了城市的正中心。
“收割！清理！回收！吃掉！”
【……】
雪诺的眸色暗沉下来。
但现在也不是追根究底的时候。
“所以，母亲……我们需要抽调兵力吗？”
“当然。”
“好！明白！”
大厦的玻璃幕墙早已粉碎殆尽。
在那里，景象发生了变化。
是他亲手从尘埃与冰冷池水中捞起，用骨血和温度小心孵化的孩子。
雪诺微微颔首。
雪诺多嘱咐了一句。
——是他太傲慢了。
哪怕只是一个谎言？
刀刃劈开第三只怪物的头颅，乌骨眉峰微蹙。
每一次收缩，都有暗红色的液体顺着血管被泵向整座城市。
那是他曾经倾注了最多宠爱、最多期许的孩子啊。
唯有工虫尽职尽责地沉默穿梭其间，拖走他脚下的尸骸。
蛇的声音浸满恶意的愉悦。
他心中尚有许多未解的疑问……
那是他的第一个孩子。
不再是零星的血管缠绕，而是无数粗壮得如同巨蟒、色泽暗红近黑的生物脉管。
“五分钟后作战会议。”
随着它的前进，它的身子一高一低地起伏。
你在哪里？
“没有问题，妈咪说得对——”
一只扑来的、由金属废料和腐烂血肉拼接而成的堕落种，甚至来不及发出完整的嘶吼，便被一刀两断！
“会吃坏肚子的。”
【你这副可怜相，真是百看不厌呢。】
“喂！吵死了！”
噗通。
关于这座分明应当是虫族的监狱星球上，却为何会滋生出如此扭曲的生物。
却还用另一种方式“活着”。
它们虬结盘绕，层层叠叠。
身边的孩子们吵吵闹闹，他们从未分离。
“要记得把残骸吐出来，格里芬。”
可惜此刻，唯一可能知晓答案的伊格纳休斯并不在场。
会议短暂得近乎仓促。
【你永远……】
噗通。
他自重建虫巢开始，便满脑子都是如何才能应对天国……
探出两条修长锋利的节肢腿。
外面，是血肉与钢铁的屠宰场。
彻底包裹住那座高耸在城市正中的摩天巨厦。
泽塔嫌恶地皱起眉。
“好了，还有问题吗？”
脑海中的蛇幸灾乐祸地吐着信子。
雪诺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胸口的蓝宝石。
白色的门缓缓开启。
“我们需要的不是赢。”
阿尔法第一个嚎叫出声。
它是一座囚笼，一座精心设计的祭坛，只为将虫族囚禁其中，成为天国收割的温顺羔羊。
然而，雪诺的目光并未在这畸形的个体上停留。
骨刀再次精准刺穿一只堕落种的喉咙。
【当然！他当然‘爱’你……】
蛇的嗤笑尖锐刺耳。
【他给你的爱，大概是他全部的三万六千分之一？】
【啊，很快就要稀释成四万分之一了。】
第 147 章 第三天（二更）
雪诺静默地端坐在黑暗的王台深处。
这里自然没有电力。
但忠诚的工虫们为他寻来了一种淡蓝色的荧光水晶，将它们精心雕琢成灯盏的形状。
微弱而柔和的冷光在黑暗中幽幽散开，映照着雪诺银白色的长发。
王座旁的矮几上，静静放着一束亮紫色的垂露花。
那花形似铃兰，颜色却比寻常品种更加艳丽。
花瓣边缘凝结着细小的冰晶。
幽冷的香气在空气中悄然弥漫。
——这是阿尔法昨日破开冰湖带回的战利品。
虫族当时叼着花茎奔来，发梢还挂着碎冰，像只献宝的狼崽般，将猎物放在母亲膝头。
他如愿地换来了母亲一个清浅的吻。
凯跪坐在他身后，手中握着一柄莹白的鱼骨梳。
银发如丝绸般从梳齿间流淌而下，顺着雪诺单薄的脊背垂落，最终铺开一片月光般的冷辉。
“小凯，现在是战时，你不必……”
“不行。”
一般来说，一只军虫可以迎战五只这样的堕落种。
那是一件极为精致的额饰。
……
凯从身旁的乌木匣中取出了一件东西。
雪诺并非那种史书上所说的，热衷于御驾亲征的傲慢帝王。
那是无数个“他”。
便踏入了中城的领域。
这座扭曲腐变的城市被划分为三个区域——外城、中城、内城。
在公司直播的时候，雪诺总是穿着那些廉价的人造纤维服。
其中最常见的便是名为“清道夫”的堕落种。
名为“嚎叫者”的堕落种也开始在这里出现。
盘踞于此的堕落种变异程度显著提升，部分个体甚至萌生了初级的智慧，懂得进行协同狩猎。
雪诺甚至瞥见一些堕落种背后不协调地嫁接上了类似天使的羽翼，它们显然贪婪地攫取并融合了一切可利用的生物部件……
无垠的黑暗深处，幽蓝色的磷火无声燃起。
沉甸甸地压迫着他的思维。
雪诺便有些无奈了。
那双眼此刻正半阖着。
——直至今日，终于物归原主。
有着蛛网的存在，每只虫族都是他另外的“眼”。
目前虫族的主力主要在外城和中城鏖战，对于那最核心的内城区域，他尝试利用空间门投送了数只精锐虫族进行侦察。
“不及您眼眸万分之一。”
外城是锈城最外围的、广袤的废墟地带。
那是他，那是他自己。
尖叫嘶吼痛苦死亡新生循环机械病态重生系统尸体垃圾……
都是可以被利用的，可以被加载在自身上的器件罢了。
——那样的衣物，怎么配得上虫族至高无上的王？
“不过……”
他早就想这么做了。
还是……某种更不可名状的东西？
被工虫细心雕琢，后来多次更改设计，最终做成了这一件饰品。
在意识链接彻底中断前那惊鸿一瞥的瞬间。
这座扭曲的城市如同一个巨大的病变器官，从外向内层层腐化。
此刻，绝大多数的军虫已深入门内，在满是钢铁与血肉的锈城中穿行。
这些半机械结构的爬行生物以金属和腐肉为食，它们趋利避害的本能使其会主动避开感知中的强大存在。
宝石被轻柔地悬垂于雪诺额前，冰凉的触感随之落下。
他合上眼眸，将思绪沉入蛛网之中，只当自己是个木偶，任由对方动作了。
雪诺的呼吸急促了起来。
在离开放逐地时，凯将它也带了出来。
每一颗小钻都闪烁着冰晶般的寒芒，与中央那深邃的幽蓝交相辉映。
于是，他选择留在这里，在寂静中等待。
随着菌毯的不断铺展，锈城的轮廓也在他的思维中逐渐清晰。
与此同时，雪诺的意识骤然一沉，传来一种诡异的饱胀感。
所有的联系便如同被黑暗吞噬般瞬间消失。
它们能将虫族坚硬的甲壳与锈城的机械残骸融合，构筑出更致命的形态。
扭曲的疯狂的血腥的画面如同污染一般，被强行地塞入他的意识。
如同一只等待已久的捕虫网，毫无征兆，骤然绞紧！
而且与外城那些堕落种简单拼凑的、有什么就用什么的形态不同，中城的堕落种展现出更高效的杀戮适应性——
在他们看来，不管是虫族，还是天使，或者是什么其他的生物……亦或者是机械，全都是一样的。
每一只张开的复眼深处，都清晰地囚禁着另一个“雪诺”的复眼影像。
是眼眸吗？
凭借自己现在的战力，出现不仅无济于事，反而会让他的孩子们分心。
下一秒，他眼前如同万花筒一般不断变化的画面骤然一停。
它们并非随意散落，而是以某种古老而精妙的韵律细细缠绕、固定。
硕大无朋的幽蓝宝石居于核心，深邃如夜穹之眼。
所有光熄灭了。
那才是超越世间一切造物的神迹。
在中城，单个的虫族单独行动就比较危险了。
凯轻声打断，指尖拂过一缕不驯的发丝将其理顺。
无限循环的视线，在突然全部转向观察者。
他可以略微放纵一些……
而再向前，越过那一道如同腐烂伤口般腥臭的护城河。
相反，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凯凝视着眼前人，声音低柔而虔诚。
毕竟身为王身边的近侍，这样的尺度内的特权是被允许的。
……
“终究。”
目前还都是以小队的形式进行探索。
浓密的银白色睫毛下，瞳孔如同两轮被冰封的蓝色恒星，在幽暗处静静燃烧。
像一滴不会滑落的泪。
而内城……
凯的声音放轻了一些。
很多画面！
而后在某个瞬间。
这是他们曾经在岛上发现的珍宝。
意识深处，却连接着万千虫族的视界。
指尖悬在雪诺眼前寸许处，却不敢真正触碰。
金属建筑的残骸与增生的有机组织彻底交融、难分彼此，形成一种病态而扭曲的景观。
这片区域的地表也相对“干净”，几乎看不到那些蠕动的血管网络，只有被铁锈彻底侵蚀的街道残骸。
不，不是黑暗，而是某种更原始的空无！
而环绕其周身的，是数十颗细密璀璨的，与那幽蓝宝石如出一体的碎钻。
这里是锈城的过渡地带，生物质的侵蚀在此已深入骨髓。
雪诺的眉头不自觉地紧锁起来。
这些堕落种明显已经生成了属于自己的晋升方式。
——每一个扭曲的“雪诺”。
有几次，凯都注意到那些粗糙的衣料磨红了母亲手腕苍白的肌肤。
它映照着雪诺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肌肤，以及那双低垂的眼眸。
也是堕落种数量最为庞大、但变异程度相对最低的区域。
当凯将它托起时，整件额饰便在他掌中流转出银河倾泻般的光晕。
它们在发现猎物后会发出刺耳的尖啸，召唤同伴进行有组织的围剿。
雪诺看见了一个黑暗的轮廓……
然而，这些侦察单位甫一落地。
“侍奉您是我的职责。”
它们所历所见，皆映于他的感知。
战火纷飞中，凯始终将它贴身携带，仿佛这冰冷的矿石比自己的性命更珍贵。
母亲的意识此时显然并不在此处。
对于外界发生的事情无知无觉，雪诺阖着眼眸。
不，不！！
层层嵌套，循环往复，构成一个自我吞噬、永无止境的镜渊。
凯凝视着眼前的杰作，眼底浮现出一点心满意足。
在这里游荡的堕落种，绝大多数都是低阶变异体，它们的行为模式更接近于遵循本能的野兽，只懂得猎杀与吞噬。
“嘻嘻，嘻嘻。”
电流杂音带着爆破般的嗡鸣，像是要刺破鼓膜，逐渐汇聚成为一阵怪异的，混杂的恐怖笑声……
“嘻嘻！嘻嘻！”
“嘻！嘻嘻，嘻嘻嘻嘻！”
“你终于看见我啦——”
第 148 章 第三天
雪诺短暂地失去了两秒钟的意识。
眼前的画面就像是电视机卡屏时的彩色噪点，不停跳动着。
大量被污染的杂乱信息通过那一道细细的精神蛛丝，被疯狂地塞入雪诺的大脑之中……
而那种尖细的、像是孩童又像是电子噪音一般的笑声还在不断响起！
“你看见我了看见我了看见我了看见我了……”
“嘻嘻嘻，嘻嘻你看见我了你看见我了你……”
“你是……”
雪诺微微张了张嘴。
“谁?”
没有回应。
对面的声音就像是重复的老式录音机一样，还在不断重复着。
“嘻嘻，我看见你了我看见我看见——！”
“母亲！”
身边传来凯焦急的呼唤声。
但是雪诺却一时无法控制自己的嗓子对他做出回应。
雪诺缓缓收拢五指，任由残留的些许剑芒碎星般从指缝流散。
黑暗之中，无数猩红的复眼缓缓睁开。
“嗞——嗷！！！”
它的左眼滚落在地，剩下空洞的眼眶；面容在漫长岁月里模糊成混沌的形态，似悲似喜，非男非女。
铮然的剑声落下。
“母亲的神像不会给出我们指示了。”
黑暗中，雪诺的意志在蛛网之中蔓延。
雪诺能够模糊地感觉到那个还在不断发出噪音的污染源距离他的距离越来越近……
幼崽晃了晃脑袋，说出那些他们已经听了整整几千年的话。
“那的确很能睡了。”
雪白蝶翅悬垂如冰凌，在风中轻撞出空灵回响。
……
刀锋般的前肢将拦路的巨型堕落种拦腰斩断。
“我们已经在这里呆了多久了呢？阿翘。”
水晶碎片如暴雨般炸裂。
躯干、四肢，最后是那枚滚落在地的眼球，都在后续的剑光中化为齑粉。
神像前，一只白发虫族垂首跪坐。
这里没有阴影——
他深吸一口气，思绪缓缓回归此身。
空间内瞬间寂静。
祭坛中央，一座水晶神像静立。
它昂起狰狞的头颅，嘶吼声穿透战场。
孩童清脆的声音响起。
数千年的信仰，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嘶吼声、撕裂声、金属崩裂的刺耳锐响交织在一起。
——那是他刚刚穿越到这个世界时，系统激活之后。
“噗嗤！”
“铮！”
——那便战。
剑鞘早就陈旧不堪，但剑柄却被摩挲得发亮。
虫族们犹豫片刻，最终在雪诺的安抚下散开。
而是将整片粘稠的黑暗从中切开。
“为了母亲——”
……
……
“长老已经很久都没有醒了。”
而在雪诺这边才刚对着锈城出军。
它们能感受到王的意志。
彼时懵懂未解的恶意，如今他终于明白了。
剑鸣如冰河乍裂。
无人修缮，亦或是也不敢修缮。
这么多年以来，他们一直供奉的就是这座神像。
凯的指尖轻轻按压着他的太阳穴，微凉的触感稍稍缓解了脑海中的刺痛。
“他距离上次醒来已经睡了三千年，每次安排的值班表上都只有我们的名字。”
他本还在权衡，是否要对那个未知的存在赶尽杀绝。
在经过短暂的休息后，新生的虫族们也已经开始踏上战场。
“呜……瑟兰迪尔你……”
敌意，早已昭然若揭。
“我这次一定、一定要和长老举报你啦！”
“咳咳！”
对方便找到机会，急不可耐地撕开伪装，直接出手。
“这我哪里知道！”
锈城深处。
“但是现在母亲还没有给出指示，这表示我们仍然不能离开。”
好像每一次这种剑光出现的时候。
非人的尖啸刺穿耳膜，仿佛生锈的铁刀刮过玻璃。
“因为那值班表是他排的。”
他又为什么要一次次出手？
他曾在很久以前听过。
但现在，答案已经摆在眼前。
幼崽明显生气了。
“不是……长老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像沉入结冰的湖底。
“——目的就是为了等待新的母亲出现，并且将自己的腺包献给母亲，以此将虫群最优秀的基因延续下去！”
“记不清楚了，也许是几百年，还是几千年？”
雪诺看向自己纤细单薄的指尖，刚才就是从这里迸射而出的那一道刺目剑光。
尖锐的足肢刺穿扭曲的金属怪物，粘稠的汽油一样的腐蚀性液体从断裂的血管中喷溅而出。
锈城深处的那个意识，早在最初一切刚开始的时候就已经盯上了他。
蛛网状的无形触须在光刃中发出油脂灼烧的嘶响，寸寸崩断！
——那到底是什么？
他的手腕微微一动，猛然甩出一道璨然的剑刃。
刺目的光从每一寸水晶棱面折射。
“妈妈才不会不要我们呢！”
——踏平这里，碾碎一切阻碍。
都是最为危急的时候……
在阿翘惊恐的注视下，神像的头颅缓缓倾斜，最终在震耳欲聋的轰鸣中砸碎在祭坛上。
它蛰伏于阴影之中，伺机而动。
尽管它早就面目模糊，身上曾经的金粉都在漫长的岁月里面掉落，却仍然屹立在原地。
“您没事吧？”
小鬼歪了歪头。
幼崽呆立原地，身子剧烈颤抖着，泪水突然夺眶而出。
那诡异的笑声。
发出这道剑光的人，到底是谁？
“你怎么——”
“你怎么能，怎么能说这种话！！长老都说了，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神像自然会给出我们引导！”
但是很快，他就得出了答案。
但是他又很快改口。
孩童气呼呼地叉着腰说。
白发虫族拿起身边的剑，飒然起身。
——他竟一时失音了。
“所以，只要等待就好了！”
或者说，阴影也被纯净的光灼穿了。
随后，系统便陷入了沉寂。
“而每一次因为意外所导致的基因灭绝，对于虫族来说，都是一次族群发展上面的大倒退。”
传讯给此时尚且还在战场上的所有虫族。
原本白色的蛛线被染成了浓重的污浊的黑。
“……”
意识恢复得很快。
之前在放逐地的岛屿上时，在地下的蠕虫巢穴里面，杀死那只巨大蠕虫的正是这样的一道剑光。
“都说了很多次，不能带剑进来见妈咪了——”
几只有着治愈天赋的虫族围绕在他身旁。
下一秒。
“你不要想着蒙混过关！”
他身后的蝶翅太长了，不得不铺展在地。
——不留余地，不死不休。
雪诺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柔软的床榻上。
各色的治愈光辉如萤火般闪烁，不断融入他的身体。
被他称为瑟兰迪尔的虫族对于此明显并不在意。
“我看见看见你你你你你你……”
雪诺眉头渐渐舒展，眼底的冷意却愈发清晰。
刺耳电流声中裹挟的，正是这如出一辙的、如同孩童一般的怪异嬉笑。
“但是我知道，基因是我们族群发展进化、延续的基础。”
“既然如此……”
那道光芒精准地劈开神像的脖颈，裂纹如蛛网般瞬间爬满整个雕像。
但真正让雪诺凝神的，是另一件事——
凯的声音将他从混沌中拉回现实。
他抬尾轻抚孩子们的头颅，示意他们退开。
赢，或者死。
只是对准的，却正是眼前的那座端坐了几千年的神像。
他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
为了虫巢，为了母亲……
幼崽下意识将内心的话脱口而出。
他阐述事实一样，平淡地开口。
一柄长剑斜依在他的身侧。
光。
这片宇宙从未给过他们第三种选择。
雪诺指尖猝然迸射的寒光，并非斩落——
瑟兰迪尔却摇了摇头，很笃定地说。
瑟兰迪尔沉默了。
“你怎么又乱打架！”
“那母亲究竟什么时候才肯给出我们指示呢？”
一只巨镰虫族猛地跃起。
“我们在这里沉睡，保存自己的生命。”
可是这样的情景也已经并非第一次。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我们这些【被选中的虫族】在大黑暗时代降临后不久，主动进入到了【圣墓】之中。”
那声音越来越响，最终抵达一个无法继续增长的终点。
某种无形之物痉挛着向后蜷缩，在意识层面拖拽出溃逃的残影。
那剑光迅速扩展开，足足有十几米宽，锋利而灿烂，简直明亮到像是另外一个太阳。
可是，刚刚那道的白光是？
幼崽看向那座位于祭坛中央的神像。
“瑟兰迪尔！”
“等待母亲再次出现，就是我们在此处的全部目的……”
“你怎么敢！！”
白发虫族收剑入鞘，转身坚定地走向身后那扇尘封千年的巨门。
他的披风在身后翻卷，雪白的蝶翅微微震颤，每一步都踏碎地上散落的水晶碎片，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我不会再继续等什么启示。”
“——我要亲自去找他。”
第 149 章 第三天
雪诺将意识重新投注于锈城战场。
第二母巢已经修建完毕。
锈城是一座毋庸置疑的金属堡垒。
数百米厚的合金地基让虫族无法像是在平原上一样向下挖掘地道，建立母巢。
——因此只能修建在地面之上。
雪白的有机质巢体矗立在金属荒原上，与周围锈蚀的机械废墟形成刺目对比。
以母巢为中心，数百座骨质哨塔呈螺旋状排列。
遥遥从空中看去，像数朵盛开在满是污秽的金属废墟上的白茉莉。
菌毯攀爬着。
以一种侵略者的姿态在漆黑机械表面蔓延，向下蔓延的根系将冷硬的钢铁腐蚀出蜂窝状的孔隙。
这是虫族对这座机械之城最温柔又最为残酷的瓦解方式。
负伤的战士们拖着残肢归来。
菌丝会如情人的手指般缠绕上去，断裂的关节处渗出淡蓝色血珠，很快被蠕动的白色丝线缝合。
在非紧急的情况下，大部分的虫族会选择带回自己的残肢。
因为缝合肢体消耗的能量点要比完全重生肢体更为少，并且整个过程也容易且快速。
“凯。”
“……”
……
“回家。”
他修长冰冷的前肢贯穿了那只最后抵抗者的胸腔。
冰冷的代号就刻在他们的羽翼根部上。
这里没有风，没有温度，更没有任何声音——
瑟兰迪尔淡淡应了一声，依旧无动于衷。
连骨头渣都不会剩的那种。
瑟兰迪尔连头都没回，蝶翼在身后轻轻震颤，折射出幽蓝的冷光。
他的表情始终未变，仿佛吞咽的不过是寻常的食物。
但雪诺很清楚，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它翕动着鼻翼，浑浊的复眼里映出瑟兰迪尔的身影。
雪诺循着精神丝线望去——
他的身高只到成年虫族的膝盖，此刻被甩得晕头转向，却仍倔强地不肯松手。
腐臭的风骤然撕裂空气。
正在向外渗血。
虫族的军团正在呈几何级数增殖，此时进行精神抚慰的难度比之前更大了一些。
通讯器上面的时间此时已经来到了早上七点。
雪诺的唇角微微扬起，精神力如薄雾般拂过战场。
连虫族们黑亮的甲壳都镀上一层扭曲的猩红，仿佛整个锈城像是一只濒死的兽。
【外城区已经彻底占领。】
虫肢摩擦的声响汇聚成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嗡鸣。
同样苍白的，雪一样的白色。
十二翼纯白羽翼在他身后轰然展开，每一片羽毛都流转着冰冷的光晕——这是天国最高阶天使的象征。
黑暗逐渐褪去。
但是母亲。
“你闯大祸了！”
剑光如蝶翼掠影。
低阶天使没有名字，只有编号。
随机，无数欣悦的精神反馈传来。
仿佛只是汇报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
……
【好久不见。】
【——做得很好。】
凌乱的短发被高空的气流拂动，刘海之下，露出他逐渐褪去颜色的眼瞳——
那里，血色浓得像要滴落下来。
“我们花了整整五百年才找回您——”他的声音微微发颤，“不是为了看您把自己榨干。”
被从中切断的外城区就像是一道鲜明的伤口。
雪诺轻轻笑了。
幼崽带着哭腔控诉，“母亲的雕像被毁，长老们肯定全醒了！你等着挨骂吧！”
【母亲。】
此地名为寂静城。
瑟兰迪尔用剑尖挑起一块尚在抽搐的腐肉。
“……”
凯的喉头哽咽了一下。
柏葛的声音在精神链接中响起，温和如旧。
只是现在当然是没有时间研究这些的……
他们天真、驯服、完美地执行着神的旨意，仿佛没有一丝杂念。
当血一滴滴落入孵化池时，雪诺耳侧的鳞片明显黯淡了几分。
……
腐烂的身躯还保持着前扑的姿势，又在下一秒轰然倒地，溅起一片腥臭的血雾。
距离「重启」，还剩四天。
“哦。”
雪诺低头，查看了一下时间。
漆黑的数字在苍白背景上格外刺眼——
越是深入锈城，敌人的抵抗就越疯狂，而相对应的，虫族能掠夺的能量……也就越丰厚。
他心知肚明——
他的孩子们都在战场上和敌人殊死搏斗，而在这样的情况下。
十二只。
幼崽抽抽搭搭地抗议，尽管被甩得眼冒金星，爪子却抠得更紧了。
原本漆黑的天光不知何时变成了血色，淋漓地泼洒在战场上。
居住于此的，只有天使——
“吃吗？”
【正午之前，攻下内城区。】
不是这样的，母亲。
大大增强了虫群的实力。
【妈妈……】
“我们渴求的根本不是胜利，而是您。”
“我才不要！”
V107、X342、VII899……
多么美丽的末日图景。
瑟兰迪尔将虫子挑出，随后那块腐败的血肉切开咽下。
——那是本源力量透支的征兆。
——或许是因为外城区的敌人基本上都是低等堕落种，实在太过孱弱。
他的孩子们欢欣雀跃地用稚嫩的精神触手向着雪诺挥舞着。
“等等等等！”
纯白转身离开广场。
低阶堕落种的死亡仅能榨取30-50点能量，而中阶的，则稳定在100点以上。
伴随着细微的、令人牙酸的撕裂声，一颗又一颗苍白的狭长的眼球在少年脸颊两侧对称绽开。
瞳孔嵌在一张张苍白的脸上，空洞地注视着眼前的规则与秩序。
这便是天国所在，神的领域，天使的居住之地。
自诞生开始，他们便许诺将自己的一切奉献给神——思想、意志、灵魂。
“您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远处的天空已被血色吞噬，张开一张狰狞的巨口。
或者说，那些自称为天使的存在。
“母亲。”
只有无尽的纯白建筑如墓碑般林立，沉默地指向头顶的星空。
瑟兰迪尔停下脚步，看向天空。
也不知晓系统之中，没有能够提升精神力的技能？
永恒地笼罩在静默之中。
冰冷，死寂……
越是强大的天使，拥有的羽翼与眼睛便越多。
以自己现在的战斗力，离开瑟兰迪尔的庇护，恐怕下一秒就会被某只饥肠辘辘的堕落种当零食嚼了。
凯并不知道，现在虫族所面临的危机。
这是一片悬浮于云端之上的苍白国度，距离地面数千公里。
蛛网之中，最先孵化出的两批虫族都已经加入到了战场。
“可如果我不这样做……谁来保护你们？”
幼崽甚至没看清瑟兰迪尔何时出的手，只听见“嗤”的一声轻响，堕落种的头颅已经高高飞起。
少年的嘴角忽然勾起一抹弧度，带着某种天真而残忍的意味。
——新鲜的血肉气息让它兴奋得浑身颤抖，黏稠的涎水从裂开的颚部滴落。
一只。两只。三只……
雪诺收回精神力，轻轻揉了揉太阳穴。
一只巨大的血蛛正站在某座高塔残骸上——他认出那是柏葛。
这种消耗并非是能够使用能量点或者天赋进行治愈的。
战场上的虫族甲壳像是潮水一样密密麻麻，几乎覆盖了半个锈城。
“呜……你这个坏蛋！放我回去——！”
这次血液流得比往常缓慢，浓稠得像尚融化的红蜡。
幼崽眼尖地注意到有蛆虫正从苍白的脂肪层里钻出。
一只眼睛，两只眼睛，三只眼睛……
“嗯。”
幼崽噎住，尾巴尖委屈地蜷了蜷。
在寂静城的中央，有着一座巨大的广场。
他抬起手，苍白的指尖抚过年轻虫族紧绷的下颌，声音轻得像叹息。
细密的裂纹在他瓷白的肌肤上蔓延。
凯的手臂稳稳托住那具摇摇欲坠的身躯，眼中不赞同的神色更重。
他不过流一点血，又算什么呢？
但是，这样的付出也是值得的。
终于，他站在寂静城边缘的断崖处，脚下是万丈虚空。
广场正中央，一座巨大的倒计时装置悬浮在半空。
但是雪诺却清楚，他们现在要做的事情多么艰难。
“你可以回去。”他的声音淡漠，“趁门还没关。”
他张开嘴，但是无人能在此地发出声音。
一只堕落种从废墟阴影中猛然窜出。
纯白的玉石在冷光下泛着无机质的釉色，天使们寂静地跪坐在其上。
绝对绝对的寂静。
轰然巨响撕裂了凝滞的空气。
……
“你要带我去哪啊？”
虫群的推进速度比他预想的更快。
六翼、八翼、十二翼……
云层之下，猩红的火光正如瘟疫般在大地上蔓延，将夜色灼烧出狰狞的裂痕。
被精神抚慰到的虫族身子全都轻轻一振。
倒计时「04：18：12：98」
接着他随手甩掉剑上污血，转身走向远处天幕猩红处。
凯低声和雪诺汇报。
幼崽死死抱住瑟兰迪尔的尾巴根，整个身子像个小挂件似的悬在半空，随着对方的步伐晃来晃去。
“呕——！谁要吃这种东西啊！”
——真的如此吗？
如同死神的低语在废墟间回荡。
“母亲，第三批幼虫开始孵化了。”
雪诺颔首，他照旧来到孵化池，锋利的指甲熟练地划开自己苍白的手腕。
与此同时，他的镰肢从敌人胸腔中抽出，动作精准而优雅，带起一道猩红的弧光。
随着第三批精锐虫族破茧而出，虫族的数量比刚开始的时候已经翻了一倍。
而在这副末日般的景象之后的，是已然被苍白海洋所彻底吞噬的锈城外城区。
血珠飞溅，在暗红天幕下划出短暂的虹影，无声地坠入菌毯，被贪婪地吞噬殆尽。
所有新生的瞳孔同时收缩，倒映着地面沸腾的血色火海。
然后——它们齐刷刷地弯成了月牙的形状。
【妈妈，现在的我……】
【这样丑陋、扭曲、堕落的我……】
【还是您…最宠爱的孩子吗？】
第 150 章 第三天（一更）
雪诺对虫巢之外发生的一切毫无察觉。
此刻，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眼前的战场上。
外城的攻占比预期更加顺利——
虫族军队几乎没有遭遇像样的抵抗，便撕开了锈城最外层的防线。然而，当部队向中城区推进时，情况开始变得诡异。
一支接一支的小队在进入中城区后彻底失联。
雪诺通过蛛网建立的神经链接接连中断，那些消失的虫族就像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吞噬，连一丝挣扎的痕迹都没能留下。
透过残存的蛛丝感应，雪诺能隐约感知到那些失踪的虫族并未真正死亡。
他们像是被囚禁在无形的牢笼中.
如同困在玻璃罐里的昆虫，徒劳地挣扎却找不到出口。
雪诺能感受到他们传递来的战栗与躁动，却始终无法重新建立有效连接，更无法施以援手。
“他们……究竟被困在什么地方？”
……
……
锈城的中城区与外城截然不同。
外城大多是低矮的平房和狭窄的巷道，而中城的建筑明显更高大，大多是几层楼高的楼房，排列得更加密集。
两侧停靠着几节破旧的列车车厢，外壳剥落，露出锈蚀的金属骨架。
“进去！”
腐烂的、变异的、甚至带着扭曲笑意的脸，密密麻麻地挤满了视野。
乌骨握紧了手中的骨刀，沉稳地点了点头。
乌骨冷声道，一脚踹开旁边锈蚀的车门。
【喂喂，你说什么？】
要是没人看着说不准会搞出什么事儿来，或者把自己玩死。
格里芬之前在池子里面泡了这么多年，脑子都要泡傻了，战斗力又强。
破损的扬声器将滋滋的杂音放大成某种怪异的声响。
每个音节都裹挟着电子设备特有的失真颤音。
格里芬没忍住，悄悄舔了舔嘴唇。
令人牙酸的吱呀响声响起，被包裹在金属里面的新鲜脑浆涌出。
不知道什么意外能够将坚硬的金属扭曲成这种模样。
格里芬被噎了一下。
——身为军虫的他，在战斗力方面竟然败给一只雄虫！
能管得住这位的也只有比他还能打的……
“你和妈咪解释一下，只是有些食物不太听话，我先帮忙预处理一下！”
他自信满满地高举拳头，却没注意到窗户里突然探出的狰狞头颅。
负责通讯的一只相位蛾的声音响起。
任由身后的虫族处理。
刚刚攻击格里芬的那虫族头颅，就是从车窗里面伸出来的。
街道更窄，两侧的墙壁几乎要挤压在一起，显得极为压抑。
——眼前的这机器，竟然使用的是他们都能够听懂的虫族语言。
【尊敬的旅客您好——滋滋——】
【格里芬，不要乱吃东西。】
想起来刚刚雪诺的嘱托，这才气呼呼地将尸体甩出来。
而格里芬之所以会和乌骨一组，其实也是因为凯的嘱托。
……甚至在里面还夹杂了一块破碎的电脑显示屏。
身形一闪，刀光掠过，那只堕落种的头颅应声而断，咕噜噜滚落在地。
【收到。】
就在他们走到车头部分时，却听见了一道沙沙沙的电流声。
“……谢了！”
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混合着腐肉和机油的恶臭。
锈蚀的车门在乌骨脚下发出刺耳的金属扭曲声，小队成员迅速突入车厢内部。
骨刀接连挥斩，头颅接连落地。
声音标准得令人毛骨悚然。
随着深入，车厢内部的变异现象越来越明显——
“它还有很多头。”
身为特殊工虫的他并不会直接参与战争，而是作为信息中转点，接收母亲的指令，并且将这些信息通知给其他虫族。
【哦，这边信号有点差，我先挂了。】
然而，就在乌骨斩下第一颗头颅的瞬间，更多的头颅从窗口蠕动着挤出——
乌骨没理会他的大呼小叫。
乌骨头也不抬，骨刀寒光一闪，精准刺穿一只扑来的怪物咽喉。
那只受伤的堕落种快速退走，黏腻的血迹拖曳出一道长长的痕迹，延伸至车厢的黑暗深处。
所有车窗玻璃都已碎裂，只剩下尖锐的残片像獠牙般支棱在窗框上。车厢内部，座椅东倒西歪，某些座位上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和可疑的抓痕。
【又有小队在附近失踪了，母亲嘱咐你们要小心。】
在他身侧，此时同样化为人形的大高个有些委屈地眨了眨眼。
原本应该平整的金属墙壁上隆起血管般的凸起，天花板上垂挂着半透明的不知名囊状物。
格里芬想了半天骂人的话，硬是没想出来。
铁轨早已扭曲变形。
他是一只新生虫族。
随后响起的，是一道极为标准的广播声。
但是他很快又振作了起来。
格里芬仿佛已经预见了胜利。
而且最让在场的虫族们觉得恐怖的是。
于是只能气呼呼地伸出手，隔着窗户捏碎了从里面伸出来的一只堕落种的头颅。
侮辱啊！
随着更多的头颅落下，令人不适的高频尖叫声响起。
小队呈战术队形前进，乌骨打头，格里芬殿后。
在车厢顶端的显示屏也突然亮起雪花点，组成歪斜的“欢迎乘坐”字样。
这让他们很不适应。
“这样我就是妈咪最喜欢的孩子了嘿嘿嘿！”
这样的虫族并不多，好在乌骨就是其中一个。
“……”
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此刻，小队已经穿过狭窄的巷道，正沿着一条锈迹斑斑的废弃铁道前进。
他们接到的任务是彻底清理这片区域。
格里芬像块牛皮糖一样黏在乌骨身后，一边挥动触手击退袭来的堕落种，一边喋喋不休地嚷嚷。
原型庞大的虫族们在这里只能化作人形，才能从这些狭小的街道之中勉强挤过。
【您乘坐的G-114号列车即将启程——】
“你等着吧，我一定会堂堂正正地打败你，成为妈咪身边名副其实的第一勇士——”
他们这只小队除了乌骨和格里芬之外，还有一只负责侦查的虫族，族群为棘背，一只负责运输和后勤的工虫白肢、以及一只战斗虫族血蛛。
“坏！”
这可以大大的加快虫族的沟通效率。
“因为我从来不会问这种无聊问题。”
对此，格里芬有些不忿。
“！！”
“所以你明明是只都不能变形的雄虫，怎么可以比我还强！”
可那些断颈处却没有喷溅出预想中的黑血，反而像被切断的藤蔓一般，蠕动着、生长着，很快又冒出新的肉芽。
“血迹往车头的位置去了。”
“卑鄙！居然偷袭！”
【哦，这里还有一条母亲的单独讯息……】
“我没有……”
那张布满利齿的大嘴猛地咬向他的手臂——
可是怎么会？
在这样一个布满了堕落种的，早就已经被废弃了不知百年的城市之中，又怎么会出现一只还具有交流能力的虫族？
“什么鬼东西——”
乌骨手中的骨刀一动，驾驶室的门在刀光中一分为二。
“滚出来。”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