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氏本就恃宠而骄,获取掌管谢家大权后,更是欢喜得不知天地为何物。
世人都知道她和清安哥哥才是一对郎才女貌的璧人,不过是阴差阳错缺了身份罢。
如今那苏氏眼看着要被赶出谢家,那她便是板上钉钉的下一任少夫人,日后荣华富贵、清雅享乐必然少不了!
看着从苏瑾玉手中交过来的一大摞名册、清单,孟倾大刀阔斧,先是买了不少好东西讨好柳氏与谢宝珠,又给自己添置了不少衣裳,当然也没忘了谢清安。
银子哗啦啦如流水般往外花,不过短短三日,账簿上的财产便少了十之二三。
直到第四日,孟倾享受够了,才悠哉悠哉打开第一本账簿。
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这……
怎的才这点家当?
“该死,怪不得那贱人一听叔母要加管家权过继给我,二话不说就把东西交出来了,我还以为是她认命,没想到搁这等着我?卑鄙!”
“不行,我这才刚当家,前两日还购置了许多大件,叔母和宝珠都对我甚为满意,清安哥哥也很是欣慰,若掉链子,岂不是让那贱人看了笑话!”
一时间,孟倾拳头攥得死死的。
她不能出纰漏。
她要让清安哥哥知道,谁才是最适合当世子妃的女子!
……
翌日。
禁足了三日,苏瑾玉倒是乐得清闲。
换做寻常,她从白日到深夜,几乎没有一刻得空,不是在打点世子府上下内务,便是在理账进物、送礼回情,有时甚至连饭食都顾不上用,要青梨提醒数次,才囫囵吞枣般用些,随即也不歇,继续埋头苦干。
这三日,她日日睡到日上三竿,早早歇下。
白日里无事可做,便和青梨一块做账,谈笑,主仆二人和谐得很。
直到第四日午后,荔香园大门猛然被人一脚踹开,青梨吓了一跳,苏瑾玉缓缓抬眸,望向那娇小身影,目光冷漠。
这么快就来了?
“苏氏,你把清安哥哥的财产都藏到哪里去了?”孟倾手中拿着一碗茶,瞧这像是来看望她的,然嘴里说的话却难听至极,“举国上下孰人不知世子府富可敌国,金银财宝取之不尽,用之不尽,你却只给了我这么冰山一角,是何居心!”
看着苏瑾玉淡漠平静的脸,孟倾胸中怒火愈发盛了,当即便将茶杯往苏瑾玉脸上砸去——
“砰!”
“姑娘小心!”青梨吓得脸色惨淡,下意识往苏瑾玉身前扑想替其挡住,苏瑾玉眼疾手快,先她一步,或者青梨往侧边躲开。
茶杯连带着滚烫的白水,摔了个粉碎。
苏瑾玉唇角微勾,顺势摔倒在地。
“你们在做什么?”大敞的荔香园门口,柳氏带着吴嬷嬷沉着脸色气势汹汹大步而来。
不久前,吴嬷嬷无意路过,看见门扉大开,还以为是苏瑾玉耐不住寂寞破了禁足令,欢天喜地前去禀报柳氏。
不曾想,两人一踏足其中,便瞧见孟倾将府中最为珍贵的灰玉琉璃盏摔得稀巴烂。
顿时,柳氏一口气没提上来。
这琉璃盏瞧着灰扑扑的,却是价值千金的上好原料!
“婆母,儿媳只是想劝诫孟姑娘,莫要用滚烫的水来烧那杯子,容易破坏琉璃盏光泽釉质,可孟姑娘不听,还打碎了价值千两黄金的物件,那可是连您都舍不得用的……”
苏瑾玉红着眼眶从地上站起身,并未埋怨,更未叫痛,只是惋惜的看着地上的碎片。
瞧孟倾穿金戴银,便知道她这几日干了什么好事。
世子府虽家大业大,可也不是随便折腾的。
就孟倾这般作态,想来也不是什么识货的主。
或言之,就算是,气急攻心之下,孟倾多半也察觉不出这其貌不扬的茶具有何珍贵之处。
孟倾脸瞬间白了,连忙和吴嬷嬷一块去搀扶谢氏。
而谢氏年纪大了,哪里受得住刺激,早已眼珠子一番,昏死过去。
三人急匆匆的来,又慌慌忙忙的走,而苏瑾玉园子里除多了几张碎片外,宛如无事发生。
新关上园子大门,青梨在一旁捂嘴偷笑:“姑娘,孟氏想来要挨骂了。”
苏瑾玉伸手轻轻在青梨额头上落了个脑瓜蹦:“你呀,还有心管别人的琐事做什么,快算账,账簿还多着呢。”
果不其然。
接下来数日,外头过得都不甚安宁,青梨打扫院落时时常隔着门听到外头下人抱怨吃不饱饭、甚至被克扣了不少劳苦钱。
谢清安虽隔三差五被琐事侵扰,常觉烦忧,可一对上孟倾那泪光盈盈眸子,什么火都发不出来了。
直到孟倾又因实在挤不出银两、削减开支,导致两名老仆上山打猎被猛兽咬死,出了人命,惹得全府上下人心惶惶,他才终于坐不住,姗姗来迟找上门来。
这日,那道清秀端正的身影出现在荔香园外,苏瑾玉正于亭中品茶乘凉,余光瞧见谢清安,全当是没看见一般,自顾自的看手中话本子。
这番模样,顿时让谢清安下颌绷得更紧。
真是惯得!
先前母亲要罚她禁足三月,是他不计前嫌,好心求情,才改成半月。
如今苏瑾玉不谢他也就罢了,甚至看见人来,连迎都不迎!
谢清安眉头紧蹙,负手而立,大步走到苏瑾玉跟前,厉声呵斥:“苏瑾玉,母亲罚你闭门思过,本世子瞧你这闲适模样,怕是顽劣依旧!”
“噢?那婆母可是要再罚我半月?还是一月?两月?”
苏瑾玉似笑非笑,这才放下手中话本,望向他。
对上苏瑾玉那双毫无情感的眼睛,谢清安心中难受极了,说不出是愤怒还是什么,总觉得空落落的,像是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而一想到孟倾一刻钟前拉着她的衣袖哭诉当家之难处,谢清安心又狠了下来。
“行了,倾儿心性善良,不愿与你多计较,你今日便去辅佐她打理府中上下,她年纪尚小,一个人应付不过来,前些日子又受了水蛭惊吓,病了一场,你多做些事,莫让她累着。”
谢清安还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宛如这是莫大的恩赐。
苏瑾玉嗤笑一声:“那我真是谢谢孟氏了。”
闻言,谢清安正要发怒,呵斥苏瑾玉不识好歹,却见苏瑾玉缓缓起身,朝他伸出四个手指头。
“四千两,我出面。”
“少一文银子,免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