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迟声瞳孔紧缩，灵力裹着玄溟如箭矢般疾驰而出。
然而他的动作再快，也比不上恶狼利齿刺透血肉的速度。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护体白光在纪云谏周身亮起，替他挡住了足以毙命的一击。
与此同时，沉睡的纪云谏脑海内仅有莹白色光屏上一行文字闪过，没了平日的播报声：【系统提示：宿主剩余寿命为17天，检测到致命攻击，启动强制防御措施。】
若纪云谏仍清醒，定能发现系统往日怠慢与此刻行动上的矛盾。
然而他只是无意识地倚在树旁，玄溟从他面前一闪而过，带着滔天的灵力径直从恶狼喉间划过，一串血珠飞溅在他素衣襟间。
迟声墨绿色的瞳孔闪着比灵兽更妖异的光，他双手擎住狼首，将它狠狠甩在一旁。接着半跪在地面上，凝神细看着纪云谏喉间的伤口。
片刻后，他一手将纪云谏搂在怀里，另一只手则凌空一挥，结出一道凌厉的攻击阵法横扫而过，狂暴的能量将那狼身硬生生撕裂，血液伴随着碎肉四溅开来。
战局初定，林间仍弥漫着一阵浓重的血腥气，众人皆在原地休整。
忽而，一阵狂风自秘境深处席卷而来，天地间的灵力震荡，狂风凭空而起，携带着远古的威压席卷了整片天地。那些狼尸在灵波中竟无声崩解，化作点点灵光随风飘散，连血迹都未留下，仿佛被这片秘境直接抹去。
傅临舟等四人根本来不及反应，便被一股无形之力狠狠掀飞，如遭驱逐般径直被甩出了秘境之外。而就在此时，迟声锦囊中的头狼灵核剧烈颤动，一道翠绿色的光芒骤然绽放，瞬间将相拥的二人笼罩其中。
纪云谏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脊背被粗粝砂石磨得生疼，而脖颈处仿佛被利齿贯穿般刺痛。半梦半醒间，一阵酥麻的热气喷在胸口处，他不由得皱起了眉：“小迟？”
没有回应。
纪云谏费力地睁开眼，自己仰躺在地上，眼前仍是那片树林，迟声正趴在自己怀里沉沉睡着。略一望去，其余人都已经消失不见。
他艰难地起身，迟声的手仍扒在他腰上不愿意放开。
眼前景致已与入睡之前大不相同，林中竟坐落着一间小巧的院落。小院与密林是如此融洽，仿佛一直在此处，只是未被众人察觉。
而就在那院中，一道清瘦却挺拔的身影静立其间。
那人转过身来，容貌清俊温和，眉目标志如画，眼眸温润如玉，眼神平静无波，美而不锋利。他周身环绕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威压，气息内敛却深不可测。
他瞧见纪云谏二人，没有惊讶，也没有询问，只是微微颔首。
这秘境之内，竟然还有活人？
纪云谏神色一凝，将霜寂握于手中。或许是离得太近的缘故，玄溟竟也跟与霜寂同频震动着。
“你是何人？”迟声不知什么时候已悄然转醒，他几乎是出于本能地迅速侧身，将身旁仍无法调动灵力的纪云谏护在身后。
“这句话或许该由我来问才对，”男子唇角噙着一抹浅浅的笑意，语气平静，“二位怎么会出现在我的林子里？”
纪云谏与迟声对视了一眼，皆是充满疑虑。
眼前这位男子虽然来历不明,但并未散发出敌意，纪云谏朝男子作了个揖，语气恭谨有礼：“晚辈乃天隐宗弟子，与师弟一同来此历练，途经此地，偶然闯入此间，绝无冒犯之意。”
他说完，稍稍侧开身子，让迟声也一同行礼示意。
男子目光在二人身上扫过，似陷入回忆，片刻后才摇了摇头：“天隐宗？这是哪个门派？”
纪云谏心中疑虑更甚，眼前这男子修为深不可测，对外界却一无所知，仿佛一直生活在秘境之中一般。
“不知前辈是何时进入归墟的？”
“归墟是什么？”男子眼中疑虑不似作假。
“前辈所在之处，就是归墟。”
男子陷入沉思之时，系统声在纪云谏脑中响起：【系统提示，传承剑法任务关键人物云虚子出现。】
纪云谏不由得正色端详着对面这人，既然是关键人物，又恰好出现在藏有剑法的秘境深处，那他必然知晓剑法所在之处。
问题是要如何从他口中获取信息呢？
不等纪云谏想出解法，云虚子袖中手指轻轻一动，一缕几不可见的灵力精准地缠住迟声腰间的锦囊，那锦囊随即挣脱了束带，自动朝云虚子的方向飞去。
迟声瞪大双眼，正欲伸手去阻止，却毫无抵抗之力地被定在原地。云虚子接过锦囊，指尖轻轻一拂，那束缚迟声的无形力量这才如潮水般退去。
“前辈这是何意？”纪云谏不觉得云虚子会夺他人之物，若说迟声锦囊中有什么值得他在意的东西，那必然是……
果然，云虚子五指微张，那枚上古星盘便如被唤醒般凌空浮起，稳稳悬于半空。星盘通体泛着冷光，盘面星纹精密又富有美感，虽已尘封多年，却仍能窥见当初锻造此物之人是如何的用心。
云虚子盯着星盘，目光专注柔和，仿佛看着旧物一般。他半晌后才开口，嗓音微哑：“你们从何处得到此物？”
纪云谏未有隐瞒：“进入归墟之后，我们被传送到了九重秘境之中，这是第一层的阵眼。”
“九重秘境……”云虚子喃喃重复了一遍，才恍然问道：“如今距离顾九玄身陨，有多久了？”
“顾九玄？”纪云谏仔细回想了一阵，脑海里却未有关于任何这个名字的印象。
迟声在一旁开口，声音有些沉闷：“就是九玄真人，他渡劫失败之后，才有了归墟秘境，距今已有两千余年。”
纪云谏不由得看了他几眼，傅临舟当初未曾说得这么细致，小迟是从何得知的？或许是在宗内交了其他的朋友？
就在他浮想联翩之际，云虚子蓦然开口：“渡劫失败？这是后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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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出的解释吗？”
他显然是话中有话，纪云谏却如坠云雾一般，不知该从何问起：“若非渡劫失败，那当年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云虚子看向远处青翠的山峰，沉默良久后，他终于收回目光，平和的眼中落回星盘上，竟带着一丝罕见的情绪。“有些故事，”他缓缓开口，“如果我不说出来，就不会有人知晓了。”
“顾九玄，是修真界万年难遇的天才。那时的修真界，宛如一盘散沙，肮脏不堪。有灵根者高高在上，视凡人如草芥；而占世间大多数的凡人，却连最基础的引气入体都无法做到，只能世代困在修真者的奴役下。
“九玄心系天下，誓要改变这残酷的天地规则。”他的声音忽然变得急促，“他立下宏愿，要让每一个凡人都有修炼的权利，都能拥有自保之力。为此，他闭关多年，日以继夜地钻研古籍，甚至不惜以损耗自身修为作为代价。
“终于，他发现了震惊修真界的秘法——将灵力寄居于灵器之中。通过这种方法，即便是毫无灵根的凡人，也能凝出丹田开始修炼。这不算什么惊天动地的神通，却能让千万凡人不再任人宰割。
“可那些高高在上的修士们，那些靠压榨凡人为生的既得利益者，怎会容忍这种动摇根基的变革？他们恐惧了，恐惧自己的特权被剥夺，恐惧这延续千年的等级秩序被打破。
“于是他们联手起来。那些自诩为正道楷模的名门正派，那些口口声声斩妖除魔、匡扶正义的修士，为了维护自己的统治地位，竟不惜违背天道伦常，联手对他发起围剿。
“那时的九玄，已是当世第一人。即便面对整个修真界的围攻，仍立于不败之地。可谁能想到，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竟会用如此卑鄙的手段，他们引诱了顾九玄的道侣，趁顾九玄不备，让他的道侣出手封住了顾九玄周身灵脉，接着……一代天骄，就此陨落。
“更讽刺的是，道侣事后悔恨交加，最终决定以死明志。可即便如此，也换不回顾九玄的性命，更挽不回那个本可能改变修真界格局的契机。”
纪云谏为了丹田之事，前段时日也查找了许多玉简，然而云虚子所言与史册所记载截然不同，他不由得问道：“前辈是如何知晓这么多秘辛？”
云虚子闻言，手指不自觉地攥紧，肩膀竟慢慢垮了下去。良久，他忽然自嘲般低笑一声，垂下眼帘，长睫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因为，我便是……那个叛徒。”
迟声神色一滞，仿佛无法理解面前人的话。
一串荒谬的推断浮上心头：九玄真人的道侣背叛了他。云虚子是那个叛徒。那么，九玄真人的道侣就是云虚子？
九玄真人身为男子，道侣理应是女子，可云虚子分明也是男子……
男子也可以和男子结为道侣吗？
这个问题一旦浮现，便久久盘旋在心头不散。
他偷偷抬眼，瞥向纪云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