徃道人点头道:“原来你也是和我一样的人!我本还疑心你动机不纯,如今我倒是放心了。”
樊渊问道:“前辈是说,我同您一样都被同化?”
徃道人却没回答,只说道:“想要脱离那个地方的束缚,得有足够的本事!要么,跳脱六道轮回之外!你想带里面的人回来是不可能办到的。就算出来,也被那种力量所牵引。”
樊渊明白了,淡然说道:“是晚辈执念太重了。北地的那位无法越过冰原。大漠深处的那些生灵困于塔下不得出。东海海底的人族终日不见光明。而前辈与这些人都是灵体之身太过脆弱。我若是想尽办法将亲近之人带出,他们恐怕也要被困终身。”
徃道人呵呵一笑,道:“时机未到,只能潜藏起来。花草幼苗过早破土,幼兽过早离巢,都只会早夭。”
樊渊微微一笑。笑容浮于表面,掩藏不住忧愁与失落。
半晌,樊渊转而问道:“前辈带着他们从海中而来,是海底有什么异动?”
徃道人轻描淡写说道:“海底的世界崩溃了。其他地方的小世界也要出世了吧!”
樊渊猛地抬头:“这么快?我本以为至少还有几十上百年的时间!”
徃道人瞅了樊渊一眼:“恐怕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海底的灵脉有了变化,可能很快就要断了。你这修行,实在太低了!想不想要一些宝贝?我送给你一些?”
与一旁两眼呆滞无所适从的三师兄相比,樊渊冷静许多。听闻如此震惊的事实依旧面不改色。不是樊渊心性坚韧,而是他很久很久之前就知道了这样的事,已经过了心慌意乱的时候。这样的事最是令人无可奈何,除了安然接受,找不到第二条路。
樊渊知道自己需要这些东西,便点点头:“长者赐,不敢辞。晚辈就厚颜接着了!晚辈还想多问一个问题,前辈知道何处有能够炼化土灵根基的宝物么?”
徃道人伸手召出放在山洞中的小包裹:“那东西不难找。山里深渊裂缝之下就有。未被地火烧尽的都是好东西。你们一路往东,自然就能发现那样的地方。”
二人都听出徃道人赶人的意思,接过对方送自己的小包裹之后就告辞。
徃道人送二人出了结界,转身头也不回的说道:“希望我们以后能再见面。可别被那几个老头子给活吞了!”
“太阳好烈!看那冰川都开始消融了。”
已经在高空飞了数日了。樊渊借着翅膀滑行,三师兄灵力回复得差不多了,正凌空而行。
心绪沉重的三师兄听樊渊如此说,便低头看了一会儿,道:“如此也好。冰川水流入深渊升起雾气。我们只要看哪里雾气最浓就知道哪里深渊最大,地火最强。”
樊渊犹豫片刻,有些忐忑的说道:“我想过了。我觉得三师兄你可以去往地下世界。北方最好,可是太远。东海不收留外人。大漠深处最合适,只要穿过塔下的小世界就能去往地下,成为新天道的一部分。”
三师兄沉默着不答言,似乎心中极为挣扎。
樊渊又劝道:“你我,还有宗门中所有的人都没时间了。去不了云上,就只能随着天地俱变而灭亡。归于新天道好歹有可能保留自己的灵体。也许与师傅大师兄,还有樊尘能有再相聚的机会。”
三师兄面色稍晴,道:“也是,只是大仇未报我心不甘!不过,幻身拥有我的一切意志,也许能够帮我的忙。”
樊渊没有再说话。他早从南山月身上看到了仇恨的力量,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化解的。况且,自己也心有不甘,又有什么立场劝别人?
二人分别。
樊渊向三师兄详细讲述了大漠五塔地下的信息之后,三师兄就转身朝着大漠飞去,樊渊则继续寻找地火最强的裂隙。
南洲一切如旧,不少修士已经慢慢停止寻找樊渊。如今的天一宗偏居一隅,在海边几座大山之巅建成了宗门。
这几座大山是当初天一道人从西南生生搬来砸进海里,灵脉虽断,但好歹可以依靠海中的灵脉散发出来的灵气修行。
天心道人必须坐镇宗门以防宵小之辈来犯,但门中的长老以及亲传弟子皆被散出去打探樊渊二人的踪迹,却一无所获。
樊渊却花费了几个月的世间在深山寻到了一处巨大的裂谷,这裂谷地火极强,雾气冲天。但金童与其门中的长老弟子们早就占据了此地。樊渊潜伏了一个多月实在找不到潜入的机会,只能黯然离去一路往南,最终在冰天雪地里的冰海之下找到了一处还算可以的海中峡谷。
这个地方远离世间喧嚣,是妖兽的地盘。霸占此地的是炏龙一族。
本以为要耗费心思去交涉,或者用诡计偷偷潜入。谁曾想,樊渊的到来立刻引出炏龙族长的邀请。
炏龙一族妖性极大,一向以凶残的性子被修行者忌惮。樊渊敢潜伏在附近,就是知道,龙族修为境界达到一定程度,根基会变化,便要寻找仙山在陆上修行。这些在海中以地火的力量修行的龙族都不算太厉害,自己能够应对。
谁知,妖兽的感知能力远超人族,早就发现了巢穴附近的人类,细细辨认之后,有一位大妖认出了樊渊的身份,知道他就是当初那个催化神树结出果实,长出新的神树的人。
炏龙族长立刻现身相迎。
得知人家已经注意自己许久,樊渊有些发窘。
老族长豁达一笑:“我是这炏龙族族长。你来了怎么不喊一声?偷偷摸摸的,差点害我误会。”
樊渊低头一笑,道:“实不相瞒,我想去那深渊中找些东西,怕你们不许,正犹豫不决呢。”
族长身形高大健壮,须发旺盛如火云一般红,在海中随着水流飘荡。他伸手搭着樊渊的肩说道:“这有什么不许的?我陪你一起去找!”
樊渊笑道:“族长是有什么事要我帮忙吗?”
炏族长搓了搓自己的袖子,道:“你看出来了啊。是有件小事。当年那颗灵果在天极海已经发芽。你也知道我们龙族是极看重这神树的。如今天地支撑不了多久,如果你能帮我们催使神树长大,我们定不会亏待了你!”
樊渊有些意动,坦然笑道:“如果我想多要些宝贝助我修行,族长您会不会鄙夷我的贪婪?”
族长哈哈大笑,道:“我们有的宝贝多半不适合人族修行,我还怕拿不出足够的宝贝,反倒欠你个大人情呢。放心好了,如今神树再次出世,许多妖修大能皆聚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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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极守护,他们一人拿出一包宝物来做谢礼,加起来就够你用几百年了。”
樊渊大喜,道:“那我们即刻启程去天极。我倒是希望能够拿到我要的东西,如此我就不必深入地火深处去寻了。”
族长问道:“你要找什么?我库房也许有。”
樊渊道:“我要一种足以炼化土灵根基的宝物。”
族长面色为难,道:“这等宝物我倒是知道。可我实在没有。陆上地底深处的岩龙一族结成的元丹即可。或者,蜥族蛇族化蛟之后的元丹也可。只是,这东西我没有。况且,为了修行而杀蛟取丹,实在是造孽!终非正道。”
樊渊听得出族长的提点,笑道:“如此修行有违天道,我断不会做这种事。”
族长点头,心中欣慰。当即化出原身驮着樊渊赶往天极。
龙族天生最懂驾驭灵力,速度比樊渊依靠双翅快了几倍,此地又离极南之海不远,不到十日便到了天极。
五龙与樊渊是旧时,早就在海面等待,看到樊渊满面伤痕,黑龙有些动怒:“谁对小友下此重手?告诉我,我以后遇见他就啃了他的脑袋替你报仇。”
樊渊并不因恩生娇,依然行礼问安,随即淡然一笑道:“她伤了我,我抢了她的元丹。算是扯平了。”
赤龙一向口无遮拦,笑道:“几十年都过去了。怎么小友这修行还这么低?是不是身体有恙?”
樊渊此时最看重的是宝物,立刻顺着话头说道:“确实遇到了极大的问题。这些年满天下东奔西走寻找宝物,如今却还差不少。当真是焦心。”
五龙笑而不语,赤龙豪迈道:“回头我多送你一些。”
樊渊喜笑颜开,是真正发自内心的高兴。
正如炏族长所言,妖修大能聚于此地守护神树,此时正居于海底大大小小的水母宫中。但樊渊知道妖族不过是来此争夺神树力量的控制权和份额。他不甚在意。
见过诸位大妖之后,樊渊立即在诸位陪同之下去往新神树诞生之地。
新的幼苗不过半截手臂那么高,生长在原先神树烧毁之后留下的灰烬里。它感应到樊渊的到来,格外欣喜,橙黄惹色的枝叶都在摇动。
樊渊知道它拥有那株旧神树开智时候的记忆,也颇为高兴,心中生出一种无端的悲悯来。他以施法不可受到一丝打扰为由将大妖们支了出去,以神识对这幼苗说道:“你生不逢时啊!旧的世界即将灭亡,新的世界已经开始形成。我私心想让你成为新世界的一部分,以元气灌注你身。不知,你如何想?”
树苗道:“我已经感应到灵气的异动。只恨无法离开。你愿意帮我,我自当感激。”
樊渊立刻使出玄木化生法决帮这树苗快速生长。一边以自身灵体中流转不休的元气加以灌注。
灵树本身算是五行根基,身为木灵,扎根于土中,汲取水火灵力生长,聚金灵于木身。樊渊从未见过五行根基的灵树,便以自己修炼灵体的方式助它凝灵。灵识到底比人的灵体要简单许多,且灵植天生就会脱离木身飞出,樊渊便以从雪仙子那儿学到的修炼外丹的方式以五行灵气为基,元气为引,混元灵力为催动力为树灵凝结出一片拳头大小的光之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