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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第十三章

作者:布织鸟不知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你是个好孩子,你知道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是对你最好的。”


    文帝给予了叶卿选择的权利,却并不代表给予了她拒绝的权力。


    上位者无非与下位者达成真正的共情,即使在一定范围内给予了自由,这种自由仍然是有边界的。


    有一瞬间很想逃,像是在父母的口中听见自己被规划好的后半生,于是远远地从一个城市逃向了另一个城市,获得自以为是的自由。


    可是她能做到吗?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面对这陌生的一切。


    她还拥有那样的勇气吗?能够像当初一样,不顾一切地逃离。


    ……


    叶卿想了很久,在从主殿回到白水宅的路上,她一刻不停地问自己这个问题。


    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将她笼罩在内,此时恰好一阵风吹过,在吹起她鬓角发丝的同时,也将叶卿的思绪高高抛起,如同被残风卷起的落叶。


    等待她的,唯有在风停之后悄然无声地落地。


    蓝天依旧,天空却突然出现了一队大雁,它们从空中穿过,飞过院落园林划分的四角天地,远远地不知道飘向何方。


    叶卿只待在原地,安静的看着大雁远去,最后缓缓收回目光。


    “女郎怎么了吗?”


    她突然停下的动作十分突兀,小云跟在跟后,不由得上前。


    叶卿的手中还拿着几封家书,那是她名义上的“家人”寄过来的信件,里面字字句句充满了形式上的关心,却挡不住那种陌生与冷漠。


    她还有勇气吗?去面对一个陌生的世界?


    她前十多年能活在优渥的环境中,不就是因为有家人的托举,其中又有多少是自己的努力,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文帝并非她的家人,身边也都是他的人,所谓的家人也是他一手安排的。


    叶卿摇摇头,只低声对小云说无事。


    她想,她大约是没有这样的勇气。


    这几日杉水别居格外热闹,在后花园的一块空地,侍从们在那里搭起了戏台,准备给献唱的伶人使用。


    即使这出戏是唱给逝者所听,但奈何杉水别居中向来安静,每年大概也只有这个时候会热闹一番,所以即使是搭台这样简单的事,也有不少人过去凑热闹。


    叶卿远远地看了一眼,感觉像是小时候在老家看见下乡唱戏的人,不过也不知道这边唱的是什么,活在信息时代的年轻人很少会对那些感兴趣,也难有接触的途径。


    只记得小时候外婆很喜欢听。


    她坐在廊下,听着远方众人说说笑笑,园中侍女在这段时间中,也知道这位叶女郎性情不错,不是会打骂搓磨奴婢的人,所以在她面前也显得自在。


    她倒是很喜欢看这种场合,侍女们年龄都不大,如果忽略掉别的,倒是很容易环视成拉着小姐妹穿汉服出片的大学生。


    只是麻烦了小云,要一直守在她身边。


    从那日文帝说开了之后,她便有些躲着对方,这种事情知道是一回事,捅破了窗户纸又是另一回事,总得给她时间接受吧。


    所以这两日她也装傻,整天缩在白水宅中。


    这一待到是发现了别的东西,其实早该想到的不是吗?这白水宅应该是棠溪瑾曾经住过的地方,而非简单的客居。


    那把剑也是他的?


    胡思乱想了一阵,远远地却看见柳姑姑向这边走来,怀中还端放着什么。


    “柳姑姑这是怎么了吗?”


    “女郎,有好消息!”柳姑姑行了个礼,便将两封信递给了她。


    “叶大人有消息了,这是他寄给女郎的家书,另一封……”


    “另一封是什么?”叶卿接过来,她这两天也没闲着,在白水宅里面试图认字,教书的人就是柳姑姑,学的不算快,柳姑姑却宽慰她,说回了洛城,会有专门的女官教她读书写字。


    柳姑姑却看了看四周,才小声说道,“是温小公子寄来的。”


    叶卿一愣,却只是悠悠叹了一口气,就连这声叹息也消失在了空气中,化为远处的一阵秋风。


    秋风化雨,渭水泛滥虽很快得到了管治,但数日延绵的细雨却始终缠绕着苏县。


    晚桂在雨水中将谢未谢,带着一缕清冷的残香,穿梭在屋檐墙角。


    苏县县令叶怀良此时显得十分狼狈,他当日一时冲动命人绑了刺史,虽治理好了渭水带来的灾情,却得到了上司的记恨,于是半月前被人绑到了刺史府中,说是做客,但实则被困于其中。


    两日前他才被放出来,却并未第一时间归家。


    将他救出来的人……


    “老爷此番遭难,还好无事……”温婉的声音响起,一妇人端着茶水进来,她神色憔悴,看来也同样为叶怀良的安慰日夜担忧。


    妇人名唤李絮,是叶怀良青梅竹马的妻子,二人成婚数载,琴瑟和鸣,孕有一儿一女。


    叶怀良回神,眼看妻子这般憔悴,连忙接过对方手中茶水,将她扶到凳子上坐下。


    “我到无事,只是苦了絮娘,临了临了还要跟着我遭罪。”


    他拉着妻子的手,心中满是后怕,只恨自己当初做事没有再周全一些,若那刺史再狠毒一分,恐怕家人也要跟着自己受罪。


    “只要人没事就好,”李夫人摇摇头,轻轻回握,她当初嫁与叶怀良,便是看中了这份刚正,只是官场风云诡谲,到底是容不下这样的人。


    屋内二人就这样倚偎半晌,叶怀良却突然想起了什么,双手握着夫人的肩膀。


    “絮娘,我记得凝儿旁边的院子是不是还空着?”


    凝儿指的是叶凝,叶怀良的女儿。


    李絮不明白为什么对方提起这个,却也如实点点头,“那是个空院子,凝儿种的花多了些,便丢在那个院子,老爷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


    叶怀良却只是神色凝重,“絮娘你记住,你我之间还有一个孩子,名叫叶卿,早年间生体弱一直养在她外祖家……”


    他一五一十,将信中为叶卿编造的身份说与了妻子听。


    他在刺史府中受尽折辱,却又怕对方危及家人,不得不俯首做小,可有人却将他带了出来,那些人皆是一身黑衣,衣袍上却绣着奇异的纹路。


    是文帝派来的人手。


    李絮看见丈夫那神色,又何尝不知事情的严重性,刚话一说出口,她其实第一反应那女子是叶怀良的……


    她点点头,准备吩咐下去,明日就讲那间院子收拾出来,下人也得选几个嘴严的才行。


    这件事也得趁早告诉两个孩子,不然到时候出事了就不好。


    儿子叶俞在外读书,李絮想先去和女儿说说,于是便离开了屋内。


    叶怀良闭上双眼,指尖却微微发颤,他半身不得志,如今过而立之年还在县令的位置上摸爬滚打,虽无愧于百姓,可仕途之路走的坎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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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本想着一直安安稳稳的到也没错,但这上面的官员来来去去,竟无一人有真才实干。


    这一次他以为恐怕此生了了,但不想绝处逢生,那云巅上的人往下看了一眼,便所有的事情解决了,而这一切只因为那个素未谋面的女郎。


    窗外天色朦胧,雨声渐密,他的身形不负在人前那般挺拔,而显得有些佝偻。


    他被权力压弯了腰,也被现实折断了脊梁,他的手指猛然攥紧,却缓缓闭上双眼,刚刚在夫人面前没有说的是——那叶姓的女郎,或许从今往后就要与叶家绑在一起。


    这是登天梯,却也会因为一时的差错落下云端,随后万劫不复。


    “只能看叶家的造化了。”


    他的话被雨声盖过,只能将全部希望,寄予千里之外那个素未谋面的“女儿”。


    “下雨了。”


    叶卿刚回到白水宅,便听见窗外一阵风响,随后的点点滴滴雨便从半空中往下坠,打湿了地面。


    她倚在窗边,安静的看着远山云雾,轻薄地像是一片随时会被风吹走的纸张。


    “阿卿见字如面……”


    柳姑姑站在身后不远处,清晰地念诵着纸张上的文字。


    开头是再寻常不过的问候,接下来几句便开始不正经,抱怨着旅途遥远,抱怨着中途发生了什么事情,自己又不小心做的傻事,语言生动,就连柳姑姑这个念的人也有些绷不住。


    他说等他回来之后,去打猎找一张好皮子,到时候给叶卿做披风,能赶在洛城下雪之前制好,冬天也不会冷了。


    叶卿吹着风,嘴角的笑意也明显了许多,这种笑意并非出自于心中的情感,而更像是面对了还算和善的友人。


    平心而论,如果放在更加合宜的实际……叶卿刚有这个想法,便掐灭在了心间,如今这般再想什么如果,只会给自己平添烦恼。


    嘴边的笑意也随之消失,信件不长,柳姑姑很快便念完了。


    温则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归来,至于这个“一段时间”究竟有多久,谁也不知道。


    心中莫名泛起了一股别样的情绪,那是一种微妙的恶意,若是温则知道他舅舅这样对她,又会是作何感想,被横刀夺爱,会影响到他的一片赤诚吗?


    那棠溪瑾呢?那幅正人君子的外表,若是被戳穿,又该是什么样的画面?


    叶卿倚在窗边的身子不知不觉坐直了些,方才的随意一扫而空,她刚刚还觉得雨声好听,现在却觉得外面噼里啪啦,吵得人心烦意乱。


    又觉得可笑,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历史不早就给予了答案吗?


    雨幕中似乎传来了伶人的歌声,意外与记忆中,她陪在外婆身边听戏的声音逐渐重合。


    那句词是怎么唱来的?


    “比翼纷飞连理死,绵绵恨无尽止。”*


    就连世人都赞叹着唐明皇与贵妃的爱意,又有何人在乎这一切为何出现的缘由,只要拥有权力,那么做的一切事情都是对的。


    叶卿脸色微变被柳姑姑看在眼里,“女郎是否想要回信给温小公子?”


    她问得很小心,生怕引起叶卿的不悦,当事人却有些莫名其妙,难道她还能回信不成吗?她该不该做这一切难道不应该问那端坐在主殿的人吗?


    叶卿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摇摇头,她心下了然,这也是选择的一部分。


    否则这封信不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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