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道沟渠图?”路遥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愕然地看着阿青,“你要那东西做什么?”
那玩意儿是工房管辖的城市地下管网图纸,虽然不算顶级的军事机密,但也属于官府内部资料,寻常百姓根本接触不到。阿青一个混迹市井的少女,要这东西何用?
阿青白了他一眼,语气带着惯有的不耐烦:“问那么多干嘛?你就说能不能弄到吧?放心,不是拿去挖地道劫大牢,我就是……嗯,就是想看看下水道哪段容易堵,以后躲……呃,以后溜达的时候避着点。”
她这话说得磕磕巴巴,眼神闪烁,明显是在胡扯。
路遥心中疑窦丛生,阿青绝不是无聊到会关心下水道堵不堵的人。她要这图,必定有更深的图谋。联想到她之前对“影堂”、对江湖事的熟悉,路遥甚至产生了一个更可怕的联想——这图,会不会和青蛟帮的某些勾当有关?
“怎么?怕了?”阿青见他犹豫,激将道,“刚才还说要查王书办底细呢,连张图都不敢拿,怎么跟那些老狐狸斗?”
路遥苦笑,这不是敢不敢的问题,是值不值得冒这么大风险的问题。窃取官府文书,一旦被发现,罪责可比考试舞弊严重多了,丢饭碗都是轻的。
但他现在确实急需王书办的信息,老李的警告言犹在耳,王书办的试探步步紧逼,他感觉自己就像走在悬崖边上,随时可能坠入万丈深渊。了解对手的底细,是活下去的第一步。
“好!”路遥一咬牙,下了决心,“我想办法弄来,但你得保证,消息要快,要准!”
“成交!”阿青脸上露出胜利的笑容,“等你消息,老地方,符号没了就是我收到了。”说完,又像上次一样,灵巧地翻上墙头,消失不见。
路遥看着空荡荡的巷子,心里沉甸甸的。刚出虎穴,又入狼窝?这交易到底是对是错?
接下来的两天,路遥一边应付着王书办那边越来越微妙的气氛,一边暗中寻找机会。
《青州城内河道沟渠图》这类图纸,通常存放在工房档案室。他一个户房的书吏,贸然前去索取,必然引人怀疑。
他需要一个合理的借口。
机会很快来了。
这天,赵经历吩咐下来,要求户房协助核算一批去年修缮城内沟渠的款项,需要调阅相关工程的预算和决算单据,其中难免会涉及到一些简单的沟渠走向示意图(并非完整的详图),以便核对土方量和材料用量。
负责这项工作的,正好是司吏周奎。周奎显然不想接这烫手山芋(与工房打交道容易扯皮),便顺手丢给了路遥:“路小乙,你心细,去工房跑一趟,把涉及南城那段沟渠修缮的单据和附图都调过来核对一下。”
路遥心中一动,真是想睡觉就有人递枕头!
他恭敬应下,拿着公文,来到了工房档案室。
工房的胥吏验过公文,倒是没为难他,将他需要的几卷档案找了出来。路遥一边清点,一边状似无意地抱怨:“唉,这附图画得也太简略了,好多支线沟渠都没标明白,对起来真费劲。要是能有份全城的详图对照就好了,省得跑冤枉路。”
那工房胥吏也是个懒散的,随口答道:“全城详图哪能随便看?都在里间柜子里锁着呢。你就凑合对对吧,大体走向不错就成。”
路遥记下了“里间柜子”,没有再多问,抱着档案离开了。
第一次接触,摸清了图纸存放的大致位置,算是成功了一小步。
但他需要的是完整的图纸,而不是简单的示意图,而且需要时间誊抄。直接偷走肯定不行,目标太大,立刻就会被发现。
只能找机会偷偷潜入誊抄!
这可难如登天,工房档案室虽不如库房看守严密,但也一直有人当值,而且里间存放重要图纸的柜子肯定是上锁的。
路遥连续几天,借着核对款项的理由,又往工房跑了好几趟,每次去都带点不值钱的小零食分给当值的胥吏,混个脸熟,同时暗中观察他们的作息规律和档案室内部布局。
他发现,每天中午饭后,工房胥吏们大多会趴在桌上小憩片刻,那时候看守最松懈。而里间那个柜子的钥匙,就挂在当值胥吏身后的墙上。
风险极高,但似乎是唯一的机会。
就在路遥艰难地策划着如何窃取图纸时,王书办那边的压力也与日俱增。
王书办交给路遥的活儿越来越刁钻,时限压得极紧,账目更是故意弄得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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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不堪,稍有差错便是严厉的斥责。
“路小乙!你这数目怎么核的?差了整整三钱银子!知不知道三钱银子够一户人家吃多久?如此粗心大意,如何当差?” “这份归档怎么回事?类别都分错了!重做!” “速度太慢!照你这个效率,今年的税册等到明年也核不完!”
路遥被逼得焦头烂额,每天加班到深夜,眼圈乌黑,人都瘦了一圈。他知道,这是王书办在故意刁难他,逼他出错,或者逼他主动离开。
他只能咬牙忍耐,更加小心谨慎,每一个数字都反复核对,每一份文书都检查再三。同时,他也在王书办交给他的混乱账目中,隐约察觉到一些不寻常的地方——有几笔小额的资金流向似乎有些模糊,最终都指向了几个相同的、语焉不详的采购名目。
他不敢深究,只是默默记下。
这天散值后,路遥又一次疲惫不堪地走出府衙。
连续的高压工作和精神紧张,让他几乎到了极限。
刚走到衙门口,那个胥吏老李又一次“不经意”地与他擦肩而过。
这一次,没有纸团。只有一句极轻极快、仿佛幻觉般的话语,随着风声钻进路遥的耳朵:
“王,嘉佑六年,漕船失事,雍县。”
路遥浑身一震,脚步猛地顿住!
嘉佑六年?去年?雍县?漕船失事?
这几个关键词瞬间让他想起了那份夹着纸条的卷宗——“雍县-漕粮折银-嘉佑七年”!是了!去年的漕船如果在雍县地界失事,导致粮食损失,那么第二年(嘉佑七年)雍县申请将部分漕粮折银上缴核销,就变得顺理成章!而那笔说不清道不明的“亏空”,是否就隐藏在这次“失事”和后续的“折银”之中?!
老李是在点醒他!王书办的根脚,很可能就藏在去年雍县的那起漕船事故里!
巨大的信息量冲击着路遥,他站在原地,半晌没有动弹。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个温和却让他毛骨悚然的声音:
“路小乙?散值了还不回去,站在这里发什么呆呢?”
路遥骇然回头,只见王书办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正笑眯眯地看着他,眼神深处却是一片冰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