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不在乎她，也不敬她过世的家人
次日，周储灵本想起个大早，但春春竟没喊她。
春春笑说：“今日将军一大清早就回来了，这会正在书房跟阿察说事儿呢，将军说会晚些出门，所以不用叫您早起。”
“孟铎真回来了？”周储灵忍不住再三确认。
“是啊，之前那三年将军忙着都没空回府，还是阿察带消息回来说去不了的，如今将军已在府上，就是手头上的事没处理完，但奴婢寻思着现在也差不多了。”
周储灵松一口气。
人回来了就证明还是能陪她去的。
这是最后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跟孟铎祭拜她的父母，周储灵不想两人剑拔**张时去见家人，便主动下找了台阶，带着早膳去跟孟铎一起用。
孟铎书房是重地禁区，旁人一概不许入内，便是他的父母也是如此，但周储灵却是个意外。
她心沉了沉，红唇抿紧。
也是孟铎给她的例外跟偏爱够多，才让曾经的她生出孟铎会娶她的妄念，以为两人会一直这样下去。
实则在周氏覆灭，他们之间就不可能了。
周储灵的想法止步于此，不愿再深想两人关系。
来到书房前时，她听见孟铎在里面发脾气，摔东西。
隔着一扇紧闭的门，她都能觉出孟铎的戾气有多重。
周储灵犹豫要不要进去。
外界都说孟铎脾气不好，是个残暴且阴晴不定的人，但周储灵跟他多年，却很少见他发脾气。
唯一一次，还是因她出逃。
不过当下孟铎发怒，应是因公事。
周储灵一直有留意朝堂上的事，虽这段时间得到的消息少，但按理应没出什么大事才对。
“去，给本将军查清楚了，前因后果、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要放过。”
怒吼声赫然传来，阴狠、暴躁。
周储灵心颤了下，难以自控的生出一股恐惧来。
书房门开，阿察跟几个暗卫灰头土脸地出来，见到庭院的周储灵一愣，下意识让开一条道。
屋内的男人也看到了她，霎时间面上的阴鸷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以往常有的温和。
虽还是皱着眉。
孟铎将手上的书信塞入抽屉，竟有些紧张。
周储灵察觉不对，探究的目光才朝书案看去、男人便三两步走出书房，还将门关上。
“不是说不让他们吵醒你吗？”
周储灵惊魂未定，下意识往后退了退。
男人步伐猛地顿住，薄唇抿紧，试探性问：“……刚才，吓到你了？”
“是有一点，没见过你这么凶。”她倒是实诚。
一旁的阿察跟几个暗卫心里难免委屈。
这就凶了？
那他们之前的‘遭遇’算什么。
算他们倒霉吗。
“以后我尽量不在院里训人。”孟铎笑着，宠溺地刮了下她的鼻尖，“而且我永远都不会对你凶。”
“你之前在天牢里，还有马车上可不是你这么说的。”
周储灵本意是呛他，但男人脸色顿时就不好了：“你若跟离蒋烨远远的，我自然是不会生你气。”
他一顿，又补充说，“况且我是凶，但也不是对你。”
“那你刚才在书房发什么脾气？”周储灵没忘了他刚才的小动作。
孟铎任职左指挥使，又位居正一品武将，手上经手的秘事档案不在少数，从前他每次处理公务、听下人报备都不会避开她。
刚在一起那会他甚至批阅公务时都要抱着她、蹭着她处理，不管她拒绝多少次都一样，压根就不担心泄密。
可他刚才很紧张。
事情要么是关于她的，要么就是关于……周家。
“跟你说了你也不懂，而且也不是什么好事。”
他面色忽变得凝重，看向她的目光却意味深长，很沉重。
男人的这一眼，让周储灵更肯定自己的想法。
但孟铎不想她知道。
周储灵是个聪明人，与其胡搅蛮缠，倒不如顺应，以后总有机会看到那封书信。
“你还没用早膳吧，我们一起吃一些，之后再去……”
“储灵。”
他忽然开口打断她的话。
望着男人不忍又坚毅决绝的俊脸，周储灵的声音顿时哽在喉咙。
她身上的活人气息似瞬间被抽干，眸色骤冷：“别告诉我你去不了。”
“我很抱歉。”孟铎也很直截了当，“这两日我会非常忙，所以不得空陪你去明净寺了。
不过我也给岳父跟岳母准备了东西，是之前跟你说过的高僧圆寂的舍利子。”
他从袖口掏出锦盒塞到周储灵手里，“替我给岳父岳母上一炷香。”
周储灵看着他，似听见了什么碎掉的声音，她双眼发烫，喉咙干疼得厉害。
她捏紧手上的锦盒，强忍着朝孟铎脸上扔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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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动。
周储灵一次又一次地告诉自己，这个是大师圆寂的舍利子，不能不敬。
她还告诉自己说，这也不是孟铎第一次放她鸽子，多这一次不多，少这一次也不少。
没什么大不了的。
周储灵深呼吸，好一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能告诉我为什么吗？今日是休沐日，你别告诉我是因为公事。”
“孟铎哥哥。”
孟思兰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她忽小跑着过来，娇滴滴地站在孟铎身边，一脸抱歉道：“储灵姐你别怪孟铎哥哥，要怪就怪我吧。”
周储灵蹙眉。
孟思兰叹气：“是这样的，是我跟孟铎哥哥的喜服出了些问题，我们得去处理，那些个裁缝铺的人弄丢了哥哥专门为我准备的孔雀金丝线，
姐姐你也知道这孔雀金丝线金贵难得，所以哥哥才发了这么大的脾气。”
就因为这个？
周储灵半信半疑。
“婚礼喜服的制作是一件大事，而且孔雀金丝线是陛下特意赏赐的，是御赐之物，不管如何，我人还是要亲自过去处理。”
孟铎很无奈，像是在哄无理取闹的小孩，“你懂事些，别让我为难。”
周储灵听着，只觉得离谱。
孟府主事的这么多，他又有这么多属下，一定要亲自去吗？
不过是陪她去明净寺一日而已，就一日。
这已经是他第三次拒绝祭拜她的父母了。
不愿意可以不去，这次祭祀她原也不想他去的，是他偏要去。
强塞给了她希望之后又亲手摧毁，一次一次地戏耍她已经过世的家人。
周储灵已经没有力气去生气了，眼见男人还想狡辩，她也只是冷道：“我知道了，你先忙正事。你大婚在即，的确不该沾染任何白事。”
她转身要走。
孟铎倏地握住她的手腕，嗓音轻柔、哄道：“过两日我再陪你……”
“不必。”周储灵没看他，冷若冰霜，“我自己可以。”
她快步离开。
孟铎无奈，刚要追过去却被孟思兰拦住：“姐姐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去，还是算了吧。”
她叹了口气，“不过这事也怪我不好，不该弄丢孔雀金丝线的。”
孟铎脑海里都是储灵面色苍白、备受打击的模样。
他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罢了，过后我再买些好东西哄哄她。”眼下他的确是走不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