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素梅拿起手机就在家庭群里发语音,因为张素梅小学都没有毕业,不会写那么多字,更不会用拼音,“他舅,他姑,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倩倩怀孕了,我要做奶奶了,哈哈,”张素梅的笑充斥着整个房间。
群里立马就有人回消息了,沈泽的大舅张素明和二姑张素兰立马回了消息,纷纷恭喜张素梅夫妻二人得偿所愿,沈成山更是在群里发了一个600分大红包,把沈泽的一众老表们炸了出来。
沈泽看着激动不已的父母,心中更是像揣了把刚点燃的旺火,暖意顺着四肢百骸滋滋往外冒。
父亲平日里总板着的脸此刻笑成了褶子,母亲还在那里发语音说着自己的兴奋。
沈泽想起小时候家里省吃俭用供他读书,母亲总把肉埋在他碗底,父亲骑着老式自行车送他去几十里外的学校,顶风冒雪也从不说累。
此刻看着父母眼里的光——那是比任何荣誉都滚烫的骄傲,沈泽鼻子一酸,笑着往母亲碗里回夹了一筷子鱼:“妈,快吃,这鱼是您最爱吃的中段。”
张素梅看着儿子给自己夹了一块鱼肉,激动的心情才平复了几分,“好好好,”夹起没有刺的鱼肉美美地咬了一口。
一家人吃过饭以后,就在客厅里拉家常,沈泽说着自己离职以后的一些事情,也解释了自己的车是汽车交易市扬搞活动抽奖得中的,没花一分钱,老两口直夸儿子运气好。
“对了,爸妈,我还给你们带了礼物,”沈泽站起身去把东西拿过来,把手表和化妆品分别给了父母。
老两口一看包装就知道这礼物不便宜,但是儿子有钱了,这是他的心意自己也不好说什么,心里还是非常开心的。
“爸,这是两瓶茅台,正儿八经的好酒,”沈成山看着桌子上的两瓶酒不自觉地勾了一下喉咙,他平时也爱喝两口,但是这么好的酒他可没有喝过。
“好好好,我先把这酒放到我屋里去,”说着拿起酒就去了堂屋,和当初沈泽老丈人的表现一样,生怕迟一点酒就飞了。
沈泽笑着摇了摇头,拿出人参礼盒说道:“妈,这是一截六十年份的野山参,你放好,这用来给你们补身体,可千万别浪费了。”
张素梅吃了一惊,“这东西很贵吧,你这孩子,我和你爸还年轻,用不到这个补身体。”
“妈,这是我好不容易才得到的,你和我爸现在用不到不代表以后用不到,等到时候再找可就没有了。”
张素梅看着盒子里的野山参,“那好吧,我就先收起来,以后可别大手大脚花钱了,要细水长流。”
“好,我知道了。”
沈泽看王倩有点犯困,就提出先去休息一会儿,“行,你们两口子去睡会儿吧。”
沈泽拉起王倩的手去了他们的屋里,果然一尘不染,每一处地方都干干净净的,被子床单上还有洗衣液的味道。
“老婆,休息一会儿吧,我看你刚才都坐在那里点头了,”沈泽掀开被子,让王倩躺进去。
王倩打了一个哈欠,“嗯,我就是有些困了。”
“睡吧。”
“我要你陪我一起睡,”王倩拉着沈泽的胳膊,不让他走。
沈泽宠溺地摸了摸妻子的头发,“好,我就在你旁边睡。”
没过十分钟,沈泽就听见了妻子均匀的呼吸声,他突然也有些瞌睡了。
……
沈泽突然感觉鼻子有点痒,在睡梦中皱了皱鼻子,那点痒意像羽毛似的轻轻扫过,他迷迷糊糊地偏过头,鼻尖几乎要蹭到一只悄悄伸过来的手。
“唔……”他嘟囔着,睫毛颤了颤,还没完全睁开眼,就感觉那只手的指尖又在他鼻尖上轻轻挠了一下。
这下痒意更明显了,他下意识地吸了吸鼻子,想躲开,却听见身边传来一声压抑的轻笑。
“醒啦?”王倩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慵懒,还有点藏不住的狡黠。
沈泽终于掀开眼皮,对上妻子亮晶晶的眼睛,她侧卧着,一只手还停在他鼻尖前,另一只手撑着头,嘴角弯着。
沈泽把旁边的人使劲往怀里一带:“原来是你这个小坏蛋,”低着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不困了?”
王倩蹭了蹭沈泽的脸,“不困了,我睡好了,老公,你带我出去逛逛你们村呗,我一个人不好意思去。”
“好,我们出去转转,”沈泽松开环着妻子腰的手。
五月的风里带着麦茬的清爽,还有远处菜园里西红柿藤的青涩气,吹得人胳膊上刚褪下春衫的皮肤微微发痒。
日头已经西斜,把天边的云染成了橘红色,像是泼了一盆胭脂水一样。
沈泽带着王倩出来,然后一直往大门正前方走,是一个很大的打谷扬,穿过打谷扬以后,沈泽带着王倩来到了一个小山包上。
山包不算高,却能望到小半个村子——打谷扬边缘堆着去年的麦秸垛,像座座金黄的小山;村头那棵老槐树的影子铺在地上,能盖住半条路;几家屋顶的烟囱正吐着烟,白蒙蒙的,被风扯成丝,缠在橘红色的云边上。
背对着村子,站在小山包上远远望去,眼前的绿布好像铺到了天边,麦子随着风起伏,显现出一波又一波的麦浪。
“空气里都是麦香味儿,”王倩深吸了口气,转身时被夕阳晃了眼,下意识往沈泽怀里躲,“比城里好闻多了。”
沈泽搂住妻子,下巴抵在她的头顶,能清晰地闻道洗发水的味道,“喜欢我们这次就多待几天,我们明天去镇上转转,听爸妈说现在镇上也建设的很漂亮,没有以前那样脏乱差了。”
“好,自从嫁给你,还真的没有好好转过你们镇上呢,每次都是来了就走。”
沈泽看着远方,陷入了回忆:“其实打谷扬的晚上才是最好看,最安静的时候,有蝉鸣,有蛙叫,还有微风和星星。”
“小时候麦子脱皮以后来不及收,怕麦子被偷,我爸就把板车拉到打谷扬,铺一层席子,再拿个薄一点的被子,睡在板车里。”
“后来条件好了,可以使用机械收割了,就再也没有在这里睡过,打谷扬也基本也不咋用了。”
日头一点点往远处的山坳里钻,把最后一抹红留在沈泽脸上。
风渐渐凉了,带着坡下田埂里野草的气息,王倩往沈泽怀里缩了缩,闻着远处传来的晚饭香,忽然觉得,这北方五月的黄昏,比任何时候都让人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