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凛放弃了与这两个笨蛋进行逻辑辩论的打算而是决定用一个最简单也最直接的问题,来刺穿这层荒谬的伪装。
“好了,都别吵了。”她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目光如同手术刀般,精准地锁定在两个“小爱”的身上,“我只问一个问题。”
“你们两个昨天晚上在各自的家里,都做了些什么?”
这个问题一出原本还在为“谁当姐姐”而争论不休的两人,瞬间都安静了下来。
安凛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弧度。
她并不认为这两个人的记忆是完全共享的,除非这个冒牌货是今天早上或者凌晨才刚刚被“克隆”出来。
只要她们昨晚的经历有任何一丝一毫的偏差就一定能找出破绽。
“我先说!”那个真正的景爱毫不犹豫地举起了手,像个在课堂上抢答的小学生。
她歪着脑袋,努力地回忆着。
“我昨天晚上回家之后,先是看了会儿新买的漫画,然后吃了爸爸做的晚饭,接着去洗了澡,洗完澡出来之后,就躺在床上一边打滚一边继续看轻小说,一直看到了很晚……”
她的话说到这里,突然戛然而止。
她的脸上露出了“啊”的一声的,呆滞的表情。
她想起来了。
昨天晚上,她好像……光顾着看小说,把作业忘得一干二净了……
看着真小爱那副因为想起悲惨事实而石化的模样,安凛并没有在意。
她的目光,已经转向了另一个小爱。
而另一个小爱此刻的表情,比石化了的真小爱还要更加呆滞。
她的脸上血色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
那双总是闪烁着元气光芒的粉色眼眸,此刻,却只剩下了一片空洞与茫然。
她想不到。
是的,她什么都想不到。
她甚至,记不得自己的“家”,到底在哪里。
她清楚地记得,自己的父亲叫大黄,是个有些啰嗦但很温柔的上班族。
自己的母亲名字叫白韶……不对……自己的名字叫景爱,父亲是……母亲是……
不对,她的记忆似乎在胡乱的拼凑……这绝对不是自己父母的名字。
混乱的记忆,如同被打碎的镜子,在她脑海中疯狂地交错、胡乱的拼接,却怎么也拼不出一个完整的,属于“昨晚”的画面。
她只记得,昨晚的自己并没有回家。
她好像……是在一个公园的长椅上,独自一人坐了一整夜。
为什么?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做。
她嘴里开始无意识地喃喃了起来。
“对啊……”
“天黑了……人,应该要回家才对呀……”
这句话,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她内心深处那个被锁住的,名为“真相”的潘多拉魔盒。
她那一直以来坚信不疑的认为“我就是我”的整个世界,在这一刻轰然坍塌。
她之前所有的镇定与理直气壮都建立在她认为自己就是“景爱”这个基础之上。
而此刻,当这块基石被抽走的瞬间,剩下的便只有无尽的空虚与如同刀割般的心痛。
“我……是……假的?”
“我是……冒牌货?”
她用那双已经失去了所有神采的,呆滞的眼睛看向了安凛。
安凛也被眼前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搞得有些措手不及。
她没想到这个冒牌货,居然会如此轻易地,就自己揭穿了自己。
她更没想到的是在发现真相后,她竟然会变得如此迷茫,如此脆弱。
就好像她在此之前,是真真正正地,从来都不知道自己是假的一样。
这……这和剧本完全不一样啊!
安凛在心中发出了无声的呐喊。
按照正常的套路,这个冒牌货在身份暴露之后不应该是立刻撕下伪装,变回邪恶干部的本来面目然后发出一阵“桀桀桀”的怪笑,接着与她们三个人展开一场惊天动地的恶战才对吗?
为什么剧情发展会越来越歪了?!
这种充满了悲情色彩的,伦理剧一般的展开,她真的……有点不太会处理啊!
“如果……”
“如果我是假货的话……”
那个“假小爱”的声音,颤抖得如同风中的残烛。
“那我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我不想……我不想代替别人……”
她无力地跪倒在地双手抱着自己的脑袋,痛苦地低语着。
她就像是一个悲惨的被强行赋予了他人记忆的空壳傀儡。
她一直认为自己才是那个人,拥有着那个人的情感,那个人的记忆,那个人的朋友。
可是在这一刻她却又无比清楚地认识到,那个温暖的家,并不属于自己。
那个温柔的父亲也只是别人记忆中的倒影。
自己,只是一个连名字都没有,现在用的名字都是属于别人的,连记忆与样子都是的,可悲的傀儡。
“搞什么啊……为什么……为什么会发生这么胡闹的事情啊……”
安凛看着眼前这个陷入了自我崩溃的“赝品”,心中那股作为“敌人”的警惕不知不觉间,被一种复杂的混杂着同情与无奈的情绪所取代。
她缓缓地蹲下身安慰着这个痛哭流涕的假小爱。
“你先冷静一点。”
“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到底,又是怎么一回事?”
“我不知道……”假小爱摇着头泪水止不住地从眼睛里滑落,“我只记得……我是在学校的那个废弃画室里醒来的……最开始的时候,还有点慌……但醒来之后,我发现身体没什么问题,脑子里也记得所有的事情就……就以为只是不小心在那里睡着了……”
“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是假货……从来没有……”
站在她身旁,那个同样是“赝品”的使魔小M也漂浮在半空中鱼鳍无力地耷拉着想要上前安慰自己的“主人”,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因为它也意识到了自己其实也是冒牌货。
“我的记忆……并不完全……”假小爱抽泣着,说出了一句让安凛心头一震的话“就像是……模仿他人画出来的造物一样,绝不会是完美的……”
“真是的……这种事情,我怎么可能会相信……可是,它又确确实实地发生了……”
“这个世界……究竟变成了怎样一副胡闹的样子啊?”
就在天台上的气氛陷入一片悲伤与凝重之时。
那个从始至终都显得有些状况外的“真货”却突然站了出来。
真正的景爱,走到了那个跪在地上带着迷茫的“假货”面前。
她拍了拍对方那颤抖的肩膀。
然后,在对方抬起那张挂满了泪痕的脸时,她咧开嘴,露出了一个比太阳还要灿烂,还要耀眼的充满了“笨蛋”气息的笑容。
她朝着那个不知所措的“赝品”伸出了自己的手。
“没关系的!”
“你这副哭哭啼啼的模样,可一点都不像我呢!”
“要时刻保持微笑!”
“斯麦路!”
“斯麦路!”
“……”
“你那已经不只是微笑了简直像个傻瓜一样。”
安凛在一旁忍不住地用她那特有的,傲娇的语气轻哼一声,吐槽了一句。
但紧接着,她也站了出来,看着那个“假小爱”,用一种虽然听起来很冷淡但却蕴含着一丝温柔的语气开口说道:
“你看起来也像是个受害者。”
“如果你真的对我们没有恶意的话,我会帮助你的。”
她顿了顿,那双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了一丝无比锐利的光芒。
“居然干出这种同时迫害两方的混账事情来……到底图些什么?”
“变态心理吗?”
“像这样的混蛋无论是谁,我都绝对不会原谅!”
小雏菊:我怎么感觉我像个局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