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一名少年的声音传来。
郑皎皎仰头看去,一个坠落的花盆从上到下朝她面上砸过来。
孔文镜手中拿了一只毛笔从上面三楼的栏杆往二楼她们的方向翻过来,毛笔尖沾了点朱红色的砂,往半空一滑,半空中顿时出现金色符箓,朝花盆打去,花盆偏离坠落方向,摔碎在旁边固定用的锈迹斑斑的铁皮上。
云雀颦了颦眉。
孔文镜也落在了郑皎皎二人面前,挠着头不好意思道:“抱歉哈,实验出了点问题,灵力用多了,花盆穿透了木板,就掉下来了。”
这人会用灵力,也是监天司的人吗?
怎么出现在这里?
郑皎皎看向云雀。
云雀往前迈了一步,有些生气:“小心些,下次砸到人怎么办!”
孔文镜双手合十,给她鞠了个不伦不类的躬,陪笑道:“抱歉抱歉,你们是新来的邻居?”
云雀:“是又怎么样?”
孔文镜说:“欢迎,我叫孔文镜,住在最上层的三楼,有事的话可以喊我帮忙。”
云雀示意郑皎皎去开门,说:“用不到,管好你自己吧!”
郑皎皎把木盆放到地上,打开门,侧身让云雀进去,重新捡起木盆回头看了一眼。
那少年穿了一件银色暗纹衣服,腰间丁零当啷地挂着一堆东西,低着头去捡花盆碎片,见她看过来,怔了下,随即露出阳光的笑容对她抬了抬手。
“郑娘子?”云雀在屋里叫她。
郑皎皎转身进了屋子里面,关上门,问云雀:“外面的那个人是你们监天司的吗?”
云雀很震惊说:“怎么可能!我们监天司的人天天忙的要死,谁会大白天闲的无聊在这里练习符咒?”
郑皎皎说:“可是他会用灵力。”
云雀拍了拍自己胸口,理解了她的意思,说:“天底下会用灵力的人有很多的,有的人天生对灵力感应程度就高,即便没有正统地学习,也有可能自己领悟出什么术法,不过……”
郑皎皎:“不过什么?”
云雀:“张尊者下凡时曾经传过世间三千种道术,除了这三千种道术,民间自己领悟的,不能算在其中,真要追究起来是违法的。”
但虽然话是这样说,可是世间那么多会灵力的人,监天司要逮也逮不过来,多数情况下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顶多碰见了会让他们到监天司的册子上登记。
说到这里,云雀的眼神突然变得严肃起来:“有一种情况例外。凡人和仙人的根本区别其实不在于会不会使用灵力,而是在于体内金丹。我们把会使用灵力的过程称之为炼气期。跨过炼气期,身体灵气凝结为一个金丹,便会褪去凡人之躯而可不饮不食,并且容颜永固,我们会把这个过程称之为筑基。”
郑皎皎一怔:“筑基?”
云雀:“对,筑基。筑基之后即便你不再继续修行,体内的那颗金丹也会源源不断地吸取世间灵力。三大仙山以及仙盟规定,只有学习三千种道术的人经过仙山允许才能筑基,除此之外,我们称那种筑基为违规筑基。一旦发现,将视为妖邪,由仙山一并逮捕和追杀。”
“但是违规筑基,定然会引起巨大的灵气涌动,一般逃不过仙山和当地监天司的监察,所以你知道就好了,不用对此多做担忧。”
郑皎皎点了点头。
她租的这个地方似乎有些鱼龙混杂,但怎么来说也是在康平靠中心的地方,应当不会出事的吧?
将房间简单收拾了一下。
这房子是一个四十来平的单间,和监天司的那个房间差不多大小,床是低矮的那种木质的榻,基本上像是直接睡在了地上,但因为地板是木头的,所以倒也还好。
生活区域和睡觉的地方用屏风隔了,外面是个小桌子。
有单独的厕所,直通地下水道,但没有浴室。
据云雀说康平名绣坊附近,有浴堂,监天司的人偶尔也会去那里泡澡洗澡。
做饭的屋子,在一楼院内,是砖砌的灶台。
私牙说一楼只住了一户人家,听说主人家是个衙门里的女官人,做事爽利,一月之内偶尔会回来几次,让她平常只当没有人就好,若遇见了就打个招呼,人挺正派的,不会为难她。
郑皎皎将没人用的灶台清理干净。
院子外已经路过了几波人。
这个院子是临街的,算是商户与住户混住的地方,马路不算窄,街上的人大多行色匆匆,抬头时,能看到属于监天司的飞舟在天空吐着喷雾划过,不知飞往何方,又是去做什么。
街道半空上也有小型的机械鸟,云雀说这是康平特色,达官显贵们放的玩意,没什么用,纯粹节庆的日子买来放着玩,上面可能会留有哪位浪荡公子哥的手信。
手信必然拈酸拽文,通篇以风月花鸟为题。
这种机械鸟的动力一般只需要一块指甲大小的最下等灵石,可以在康平的上空盘旋三天,也有能发出声音的,飞起来就像是真的鸟。但因为康平禁止无飞行敕令的人和物独自飞行,所以一般节日过后,就会被监天司或是皇城守卫门当空射下。因此,这机械鸟又被称为一日蜉蝣。
郑皎皎和云雀一气吃了顿饭,云雀送了她一个链表,打开之后金色鸟雀腾飞,指针滴答滴答地报时。
“虽然城内更夫每个时辰都会报一次时,但是总归不方便,我觉得你会需要这个的。”
郑皎皎道:“这怎么好意思?”
云雀摇摇头:“收着吧,算是离别礼物,我师父要被派去封莲城边境那边做都统了,我也准备跟着去。”
听到封莲城,郑皎皎抬了抬眼睛,拧眉担忧:“不是说那边是属于腾云尊者的地方吗?”
云雀:“不清楚,原本那边是孟邵管的,可能是因为疏忽职守,所以被撤职了吧,本来仙山上的人来监天司任职就已经算是违规了,不过他情况特殊,因为他是——”
话没说完,有马车由远及近驶过。
马车花纹繁杂,金玉堆砌,像是宫中产物。
云雀见到花纹噤了声,等马车行驶近,车帘被风吹起,露出里面大刀阔斧坐着的一个抱金刀的人,朝外面撇过,目光冰冷而傲慢。
郑皎皎的头立刻叫云雀按了下去,低低的,只看到车轮从面前滚动过去。
天空的一日蜉蝣像是受到什么攻击,翅膀一瞬间失去动力,‘啪嗒’摔到了地上。
郑皎皎再抬头,马车连人都没了踪迹,察觉到不对,看向旁边抓着她胳膊的云雀,只见她面色苍白如纸,额角渗出了点点的冷汗。
有人从对面的饭馆中骂骂咧咧走出,嚷道:“谁!是哪个不睁眼的玩意把老子的一日蜉蝣射下来了!今天可是贵妃生辰!这午时都还没过呢!”
那穿金戴银的纨绔子弟呼朋唤友,还没往前走,远远就看到,整条临街道路上的所有一日蜉蝣全部噼里啪啦地掉了下来,沿着宫城而去。
立时有人惊恐至极地叫他闭嘴,说:“贵妃的弟弟,孟邵,孟小衙内回京了!”
旁边人啐了一句道:“什么孟小衙内,该叫孟大仙尊了!”
孟邵,玄国最受宠的孟贵妃的弟弟,乾元宗弟子,曾被仙山尊者特地委任为东北方边境处监天司都统,掌管封莲灵石矿,十几天前被明瑕尊者以不合规矩为由召回宗内受罚。
他同贵妃差了大概有二十来岁,十岁之前住在皇城,也是一名响当当的小霸王。
据说这小霸王,从小就厌恶天空中飞的各类仙器,但凡见了,定要把它们从天上射下来。
郑皎皎把浑身僵硬的云雀扶正,问:“你没事吧?”
云雀呼了口气,脸色稍缓说:“没事,这就是孟邵,好强的灵压,看起来都快要筑基了。”
她忽然反应过来,咦了一声,将郑皎皎上下打量了一下。
那灵压明明是冲街边所有人来的,怎么她一个凡人反倒没事,按理来说,她就算不和街角的那个老人一样昏过去,也该腿酸脚麻才对。
郑皎皎见她看着自己十分疑惑地打量,问:“怎么了?”
云雀想了半晌,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说:“忘了你的灵力感知为零了。这样倒也挺好,不用随时感到心惊胆战。这康平,下山的仙人真是越来越多了。”
郑皎皎想到云雀和她师父要去孟邵之前待过的监天司,随即有些担心道:“他刚刚,不会是听见你的话了吧?”
云雀倒是很想的开:“不能,如果听见了,以他的脾性,肯定当场就给我一刀了。他释放灵压,可能是因为风吹起车帘,让周围人看见他了,所以不开心吧。”
郑皎皎对这群仙人的印象降到了冰点,随即想到什么,无奈笑了笑,说:“怪不得都说明瑕……尊者脾气好,跟他们比起来,那确实好极了。”
“当然,尊者一向心软,待人有礼,心系天下,绝不会和他们一样动不动就迁怒的……其实仙山上的人都挺傲气的,但总得来说人品都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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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是你太倒霉,老是遇上东方白这种的。”云雀好奇道,“你见过明瑕尊者?”
郑皎皎顿了顿,说:“仙舟上见过一面。”
云雀纳闷:“明瑕尊者去仙舟做什么?即便是监天司,他也从不多牵扯的,从来都是除完邪祟和妖魔就回仙山,剩下的交给他的左右护法。”
“我也不清楚,”郑皎皎说,“左右护法?”
云雀点点头说:“左位慈殇仙尊杀人,右位灵松仙尊救人。所以被监天司的大家称为左右护法。”
说完,云雀紧张补充:“你可别出去乱说啊。”
郑皎皎点了点头。
云雀又说:“这样其实还好,你没见过慈殇仙尊,那才是周身肃萧,天生的杀神。”
郑皎皎回忆了一下记忆里她一走进就冲她摇尾巴的大黄狗,沉默了片刻,忍不住笑了一声。
反差太大,已经没办法感受到他身上的杀气了。
“你笑什么?”
“想到了一点好笑的事。”
*
唐富春想了又想,还是把郑皎皎的情况原封不动地上报给了明瑕,包括她的原话,但他排查了一遍,也不曾想到郑皎皎到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和哪个男的又好上了。
他唉声叹气,觉得自己快成了京都报社的三流记者了。
下一步是不是该拿照影机拍点谁谁谁的桃色新闻?
好在仙山那边并没有发生什么尊者再度下山的事情,很平静,只是叫他调查一下那个男子到底是谁。
唐富春从百忙之中抬起头,想了想,把长年在外拿着公费游玩的一名下属叫了过来。
*
平静。
这个词跟明瑕此刻的心情差的太远了。
自从山下回来之后,他就一直在处理各地报上来的妖邪事件,但心中一直记挂着她。
理智告诉明瑕,这一切都该就此结束了。
但胸腔中却始终隐隐作痛,提醒着他,有什么本该属于他的,应当藏于血肉之中的东西丢在了人间。
她还在哭吗?
是不是又遇到了什么不长眼的家伙?
这些令明瑕都心神难安。
他知道,这其中也有自己丢了元阳,所以修为不稳的原因。
当下最要紧的,该将手中事物交代下去,闭关巩固修为。
可是渡劫尊者闭关短则三五年,长则数十几百年,即便是三五年的光阴,对于凡人来说也太过悠长了,可能期间的一件事情,就能让凡人的整个人生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三五年,可能,她会忘记他,逐渐爱上人间其他的什么完全配不上她的纨绔。
三五年,或许会让她遇到些什么无法解决的事情。
而且,桃妖之事,明瑕隐隐觉得,定然还有某些他未察觉到的隐患。
因此明瑕便一直迟迟未听从慈殇等人建议,去闭关修行。
但是,尽管明瑕设想过她爱上他人的未来,却也绝没想到那个未来来的会这样快。
昔日誓言仍在耳边,合卺之欢犹如昨日,她却已经这样干净利落地接受了分离。
明瑕第一反应是荒谬。
他知晓她并不是那样看的开的女郎,或许,是在故意气他。
慈殇和李灵松等人去明瑕峰上复命时,惊愕地发现山上天空,不知从哪里飘来了雪,晴天惊雷,让所有见到的人都噤了声,恨不得掉头离开此地,当没来过。
渡劫尊者的心情,会对附近环境产生一定的影响,这也是修为越往上的仙人越不愿意下山的原因。他们的一举一动,都有可能使得天地翻覆,从而影响整个国家。
有人道:“是不是因为孟邵之事?”
也有人道:“尊者这次大动肝火,是不是不想再忍那位了?”
李灵松颦了下眉。
腾云这次退了一步,把那灵石矿让了出来,便是不欲与师兄相争的意思。
他是皇族出身,一向站在凡间皇族立场上,这次肯吐出这么一个大肥缺,也是因为自知理亏。
但是倘若师兄要再进一步的话,恐怕会引起腾云一脉的反抗,到时候必然要将文渊尊者也牵扯进来。
而文渊尊者一向秉承公正的态度,对二人不偏不倚地端水,那封莲城数万人枉死一事,恐怕就要被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何况对于文渊尊者来说,只要玄国还在,死一座城的人也不过是小事而已。
此事还当徐徐图之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