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点整，包厢门被推开。
韩鄂双手被吊起紧贴墙壁跪着，听到声音，头艰难朝门侧了侧。
带着一张华丽荆棘面具的韩侧扫了一眼他，朝坐在正对门沙发上的小丑点了点头，自己找了小丑旁边的沙发坐下，摘下面具，开口道：“你好，我是韩侧。”
“久仰大名。”小丑懒洋洋喝着杯里的若兹托，“费那么大劲想从我这得到什么？”
这话问的很有水平，有求于人就要付出代价，韩鄂笑了笑否认：“得到谈不上，只是合作想占个主导而已。”
“哦,原来是这样。”小丑扯起嘴角，韩侧看到她的苹果肌被高高顶起：“异能霸道到104管理局上面大人物都会垂青的韩四公子亲自和韩鄂秘密指导通话，居然只是为了和我的合作中占个主导权。”
她放下杯子，杯底磕在了玻璃材质的桌面上，不轻不重的“咔哒”了一声。
“韩四公子，你把我当傻子哪？”
韩侧眼神游移，韩鄂从后面都能看出这个小公子的怔愣，他从心底哀嚎一声“完了”，就知道瞒不住，但也好歹瞒几句啊，这才几句话！
“杜小姐从我们查到的资料里，自然是值得……”韩侧斟酌道。
但话还没说完，就被杜袄打断，“我异能是契约鬼怪，刚刚C级，得明总司令看重一是因为是孤儿，背景干净，二是因为第一个误打误撞契约的鬼怪异能特殊，非常好用，至于三嘛……”她卷了卷耳边的紫色卷发，“是因为我聪明。”
“韩家不缺聪明人吧？”她深吸了口气，有些不耐烦，要不是忌讳韩四身上有什么护身的污染物，她早就像对付韩鄂一样出手了：“韩家家主是你亲二姨的韩四公子，有什么事能不能利索点！”
“您其实不像那些真把韩家权势当回事的人。”韩侧尴尬笑了笑，终于说出了实话：“我在一堆不对劲的交易单子里预言到了这里发生的事情很严重，严重到会使得韩家大批中高层换血，然后我又留了个心眼预言了我和韩家纠察部反映的后果，预言里他们收下报告，开始查，接着……我被人杀了。”
小丑挑起一边的眉毛，韩鄂补充：“就在韩家本家别墅里，我自己的房间里，被一把很漂亮的匕首割了喉，没有看到任何异能的痕迹和线索。”
“来环城之后，我利用家族力量推了韩鄂上位，躲在他身后观察环城，哦，对了，那封明总司令的推荐信不是我做的，我也很惊讶，居然会推荐一个医药世家的子弟，不过你可以放心，他绝对和明施的死没关系。”
“绝对？”小丑问：“是你异能测算了还是韩家有什么控制手段？”
“我……我不太确定我二姨让不让我说。”韩侧眨了眨桃花眼，有些不太确定：“我说多了你被追杀怎么办？”
“什么叫不太确定？你不会是自己偷跑出来的吧？”小丑一下剖析到了重点，正常受看重的世家子弟出来混，家里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告诉。
“算是吧，我没告诉他们，但我又不是犯人。”韩侧理直气壮起来：“她们本来也没护住我，我都死在家里了，我死前挣扎一下怎么了。”
哪个没长大的世家孩子能拥有推出一个中型城市总司令的政治力量，这里面是有韩家家主的默许和推动还是韩侧撒了谎，杜袄也无从得知，她想到这看了一眼韩鄂，也不知道这个韩鄂知不知道。
“你是偷跑出来的，那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只和一部分非本家的中高层管事有关的？”杜袄问。
“我看了家里的交易单子，签字的负责人只有外层管事，那是韩家本家孩子都能看到的。”
“签字的不代表促成掌控的，签字只是面上的。”小丑说：“你明白这一点吧，韩四公子，不会这么天真吧。”
“我知道我知道。”韩侧有些紧张，语速很快：“我明白的，我也快可以做事了，大部分事情我都懂，但那不是没牵扯出来吗？”
“你继续说。”杜袄不置可否：“你推了韩鄂上去之后呢？”
“然后就……你都知道的那些，和你取得联系后，查到了几处有可能不对劲的，像异能者怪谈死亡人数略微增加，几个医药批次多了几种，那些也都告诉你了……直到你查到247校园怪谈是那个实验结果泄露造成的，我们配合你更改资料，你约他见面。”
“虽然按道理来讲我们目标是一致的，但保险起见，我还是习惯性预言了你和他的会面，结果就在预言里，你露出了那把杀我的匕首。”韩鄂伸手比划道：“是一把很华丽很繁复的匕首，这么长，被你拿来威胁韩鄂。”
“预言里你看过这个匕首之后就没有试探我？”小丑问。
“没…应该是没有机会。”韩鄂低下头仔细回忆：“我预言并不能看到全部，我看到的画面你都挺强势的，韩鄂全程都被你带着节奏走。”
“你没出现？”小丑语速很快。
“没有。”
“匕首是挂在哪里的？”一样迅速的语速。
“我没看见。”
“出现时我抓在左手右手。”
“……”韩侧嘴唇抖了一下，小丑“砰”一声拍在桌上，大喝：“回答我！”
“右手。”韩侧闭上了眼睛语无伦次道：“我记得，是右手，我预言，我预言画面真有点看不清，我记忆，我判断力很受影响。”
他回过神来，睁开眼，小丑重新背靠上沙发，眼神冷漠又无机质地看着他，他心中突然一抖。
杜袄眼睁睁看着韩侧右眼落下一滴泪来，睫毛沾了水珠，上下眨巴弄的上眼睫都湿了。
“他怎么有点可怜啊。”脑域里新契约的金时柔忍不住感叹。
“市面上披露的资料里，他没成年呢，也没经手家族事务，不过别信。预言异能很恐怖的。”万如轻声说：“万一他是预言过现在的场面和杜袄的反应呢。”
它有点担忧，强大的预言异能者很恐怖的，一个可以有很多次重来和试错机会的人，不可以单纯的用年龄和心理预测他。
脑域外韩鄂在短暂的沉默后再度硬着头皮开口，杜袄发现他真的蛮有勇气的：“我来环城只是为了查清这个实验而已，我受韩家庇护长大，我真不能坐视不理，但向上报告我又会死，我也是没办法嘛，我真的没有恶意，咱们上次预言里不也是成功合作了吗？。”
“预言里最后成功合作了？你看到了我手上出现了杀你的匕首还跟我达成合作了？”
“额……不，不是。”韩侧否认，却被杜袄直接打断。
“韩家这种医药类的家族企业，盘根错节，人员大都沾亲带故，你作为深受韩家重视和栽培的本家弟子对里面的大部分人都很有感情吧，但按你之前所说，你其实根本没有办法确认这件事情和你们韩家牵扯多深，更无从得知这个事情到底和韩家哪些人有关系，在这样的基础上，你会和一个一定会彻查这件事且手里握着杀你凶器的人合作？”杜袄声音不大却低沉肯定，她说：“韩侧，你编出来的故事逻辑不完整。”
韩侧嘴巴动了几下，正想再次说出些什么圆回来的时候，就见杜袄直接摘下自己的面具，厚实彩妆连着面具被一起被撕下，一张骨像分明的脸兀的出现在韩侧眼前。
本就是惊弓之鸟的韩侧在看到那张脸后，整个人更加惊讶，他盯着那双杏眼一动不动，整个人怔愣在沙发上，直到杜袄的一声质问把他惊醒：“怎么着？见过我啊。”
“不，不是。”他还想否认，最终在杜袄眼神逼视下吐出一个字：“是。”
“我干了什么？”杜袄问。
“你……你救人了。”韩侧放弃了抵抗，蔫蔫回答：“我参加过实验，实验提高了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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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能，我看到了末世。”他似乎想起了很可怕的事情，眼睛里满是恐惧，有些语无伦次：“没有秩序和边界了，鬼怪横行，随便杀人，不，不能说他们杀人，人已经没有立足的根基了，在这个世界，这个维度，那些波都乱了，物质都没了。”
眼看着他陷入了恐惧里，杜袄轻声呼唤：“韩侧？韩侧？”
韩侧回过神来，“反正那件事带给我打击很大，我异能也……”他还没说完，又再次被人打断，这次是韩鄂，他自这个小少爷进门后第一次开口：“韩少，你直接说杜小姐的作用就行。”
他声音很坚决，韩鄂也很听话，说：“我看到你出手救了很多人，反正我看清了是你这张脸。”
这是杜袄在这场谈话中第一次感到毛骨悚然，预言异能果然是个很麻烦的异能，她克制住心情，问：“我用什么救了？污染物？还是异端？”
“不知道，看不出来。”韩鄂斟酌了好一会儿措辞回答：“我能看到的部分很有限，我只知道是你让我看到的那一部分世界恢复了秩序，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但是人类有立足的地方了，在三次元现实世界，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不太能，但这并不和想灭口并不妨碍，杜袄感觉自己头皮抽了抽，她问：“还有谁知道这件事情？还有谁看过我的脸？”
“没有，没有。”韩侧连忙说：“那个实验虽然是很多人一起做的，但是我在预言末世的时候，身体反应挺大的，我家里第一时间接手了，我二姨很快赶到，我第一个告诉的人就是她，她让我不要告诉任何人，到现在为止只有我们三个和我二姨知道。”
“实验会有记录或者留存吧？没有直接联系脑电波，甚至构建你们预言异能者思想的仪器吗？”杜袄说。
“那个实验本来就很少，因为试验者都很厉害。那些仪器大部分伤脑子。”韩侧鼓起勇气说：“我觉得你真的可以放心，我二姨说她会操心，她处理过的。”
“……”所以说，她现在还有这种东西握在别人手上是吗？
这个处理先不谈，事情已经发生，再追究已经没有意义，就算要查韩家家主韩曼也远在白城，杜袄想着看来这件事结束，还要再去白城一趟。
但现在……杜袄眼神缓缓游移到韩鄂身上，韩鄂偏着头，余光看到杜袄黑白分明的瞳孔缓缓转移到自己的脸上，他全身突然一个激灵，忙不迭说：“我在此之前什么都不知道，一个月前上面莫名其妙传来消息，说：明总司令推荐了我，我也很奇怪，几个星期前，他来了这直接找到了我。”韩鄂看向韩侧。
“他说推我上去，我知道他没成年，说的话不当事，但没过几天，我舅舅暗示我仕途上可以争一争，我这才去争取了。怎么上去的我也不知道。我也是韩家本家的，在我们那一辈个人能力不是第一也是第二，韩曼姨应该还是很相信我的。”
“哦。”对比韩鄂说辞清楚的交代，杜袄就显得有些冷漠，她说：“你的异能是什么？”
“重力控制。”韩鄂谨慎吐出四个字，他不准备再说了，不管这个杜袄身上有多大的秘密，他也不是泥捏的。
出乎他意料，杜袄没再追究，只指着韩侧说：“这件事不能说出去，他既然到了你这里，那你看好他，他泄露出去了，我杀你们俩。”
捆绑的绳索被一双手解开，韩鄂终于站起身，“好的，杜小姐可以放心，那我们的合作？”
“合作继续，按你之前说的，我要韩家掌握的线索和充足的药物供给，药物单子我回头会发给你，我有了新的进展，我会告诉你，这个事情里的所有成果，除了我有用或者能吞下的，我会第一个找韩家合作，这个条件，满意吗？”杜袄说。
“满意的，杜袄小姐合作愉快，有什么事给我发消息。”韩鄂从沙发里捞出韩侧跟杜袄握手，最后一垂定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