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晚澄接过面包咬了一口,拿起边上的水壶说:“不了,等到南方再吃,南方美食多,得留着肚子尝鲜。”
苏新华嘴角勾起笑意:“一碗面条而已,等消化完到南边,也不影响你吃别的。”
苏新华突然想起,他们第一次认识的时候,他去绘画老师家时,看到扎着两根小辫的温晚澄紧张地站在门口,急得快哭了,却紧紧地握着双手,大气也不敢喘的样子。
老师说她天赋一般,不愿意收。
最后还是站在旁边的高个子男生替她求了情,她才得以留下学画。
算一算,他们认识了十几年了。
现在的她,好像又变回了小时候那个明媚的小姑娘。
整整26个小时的火车,温晚澄除了吃东西,看窗外的景色,其他时间都在睡觉。
等她下车时,只觉得神清气爽。
连嘈杂简陋的火车站,人来人往的人流,红白相间的大标语,都让她感觉到了新生的力量在汇聚。
她看着这个全然陌生的城市,扭头问苏新华:“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从上车到现在,除了聊吃什么喝什么,她还没问过苏新华来羊城的行程。
火车站太嘈杂,苏新华帮她提着行李,又护着她避开人流,说道:“先去外面吃点东西,再慢慢规划。”
“你不是要找你舅舅吗?”温晚澄追问。
苏新华嘴角勾着温润的笑:“找舅舅是真的,既然来了,多逛逛,多感受下也是真的。”
两人刚准备往外走,温晚澄就看到一行穿着绿色衣服的人。
其中一个男人身材高大,她一眼就瞥到了对方的侧脸。
他五官深邃,站在人群里格外惹眼,浑身上下都透着迫人的气场,是顾屿森!
苏新华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他认得这个人。
当年替温晚澄求情的男生,他问道:“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
温晚澄摇头。
他好像没看到她。
再说,三年前闹过不愉快,后来就没再见过了。
他能回来就好!
“走吧,肚子饿了。”温晚澄往前走。
顾屿森的眼角扫到看过来的女孩,可她只看了两眼就收回视线,转身走了。
他的眼神沉了沉,对着还在向自己报告行程的下属说:“先找个地方吃点东西。”
顾川从温晚澄的背影上收回目光,看了顾屿森一眼,小声嘀咕:森哥,看来没机会了,那个小白脸还没死心呢。
虽然说要吃美食,但肚子饿的时候,连一个茶叶蛋都觉得美味。
温晚澄看着站前广场上挂着帆布包的旅人,叮铃穿梭的自行车,还有挑着竹筐叫卖的小贩,突然想吃云吞。
“我们去这家吃云吞面吧!”温晚澄指着一家小店说道。
苏新华点点头,找了张干净的桌子,拉过塑料凳坐下。
看着邻桌碗里的云吞面,温晚澄更确定没走错地方。
她点了一碗云吞。
苏新华跟着点了一份。
面皮浸在琥珀色的汤里,粉皮云吞里能看到鲜虾的影子,鼻息是猪肉和菜的香味。
老板用粤语介绍:“我呢度个汤都係用大地鱼同埋猪骨一齐熬嘅,汤底鲜美好食,你哋试下啦!”
温晚澄点点头。
苏新华问:“听得懂吗?”
温晚澄笑着说:“听懂一些,以前我们纺织厂有个女工是广省这边的,就坐在我隔壁,我跟她学过几句,我估计能蹦出两句来。”
苏新华笑笑:“吃吧,这汤真跟老板说的一样,很好喝。”
他还点了一份艇仔粥,薄切的鱼片混在熬得绵密的粥里,加上软滑的猪皮,上面撒着脆花生和蛋丝,看着就让人有食欲。
他拿了个小碗分了半碗,递到温晚澄面前。
温晚澄刚抬头,就看到门口进来一行人。
绿色的衣服像一道光,瞬间撞进她的眼底。
顾屿森的五官立体好看,两人的视线刚好对了个正着。
温晚澄穿着粉色 V领衬衣,领口有一圈蕾丝边,衬得整个人粉嫩又好看。
她刚对上顾屿森时有些惊讶,下一秒就恢复了淡然,这让顾屿森的下颚瞬间绷了起来。
顾川朝着温晚澄挥了挥手,温晚澄对着他点了点头。
这时老板已经冲到顾屿森一行人面前,热情地问:“各位,我哋呢度有云吞汤同艇仔粥,唔知道你哋要食乜嘢呢?”
顾屿森说:“安排一人一份艇仔粥,再加一锅云吞汤。”
“好的好的,马上来!”老板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在粤语和普语间转换,一半咸一半甜:“里边请……”
等顾屿森再看向温晚澄时,她已经低头吃起了云吞,仿佛刚才的对视从未发生。
顾川有些纳闷:小晚这是打算一直跟森哥划清界线?
云吞吃下肚,温晚澄莫名觉得心口发闷,对着苏新华说:“我去一趟洗手间。”
苏新华点点头。
两人带了不少行李,得留一个人看行李。
温晚澄到了洗手间,打开水龙头,用冷水给自己洗了脸。
模糊的镜子里映出年轻的容颜,她擦干脸上的水珠,深深吸了一口气。
刚从隔间出来,就被一个人撞了一下。
温晚澄刚想说走路怎么不看路,就感觉口袋被人掏了一下。
她迅速一摸,发现放在口袋里的粉色小钱包被顺走了。
没想到羊城的小偷这么猖獗,在店里都敢下手!
温晚澄又气又急,大喊一声“抓小偷”,就追了出去。
那小偷像是惯犯,跑到走廊尽头,直接从窗户钻了出去。
温晚澄气得跺脚,这时一道绿色的身影比她更快,越过她,弯腰也从窗户钻了出去。
温晚澄瞪大了眼睛:顾屿森!
等她追到窗边,就看到自己的粉色钱包被递了过来。
那个贼跑了?
顾屿森站在窗外,深邃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骨节修长的手里捏着钱包,沉声道:“下次把钱包放好。”
温晚澄看着他不苟言笑的脸,伸手接过钱包,小声说了句:“谢谢!”
顾屿森盯着她,问道:“连哥哥都不会叫了?”
温晚澄这才喊了句:“森哥。”
顾屿森这才满意地应了一声“嗯。”
温晚澄干巴的抿了抿唇,说道:“那我先走了!”
她走了一段,手摸了摸胸口,有点疼,又有点闷。
三年过去了,有些东西,不触碰就不疼,一碰还是会疼得难受。
但她忍住了,终究没有回头。
顾屿森站在原地,悄悄捂着腰腹,刚才跑的时候扯到了旧伤,后背往墙壁上一抵,捏了捏手指。
看着头也不回的女人,顾屿森嘴角撇了撇:“小没良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