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溪把脸别过去："误会，我只是不想让别人在我的院子里胡闹而已。"
嘴里是这么说，她去药房拿药的时候脚步就轻松了不少。
沈青溪把熬好的雪莲汤端出来的时候，萧景焕坐在石桌边教沈砚写字。太阳光从梧桐树上投下来，一大一小两个人的身影叠在一起，居然有些像模像样的父子。
"娘亲！爹爹教我写''萧''字了！"沈砚举着纸跑过来，献宝似的给她看。
沈青溪一看，字是歪歪扭扭的，但比之前写工整了不少。
"恩，不错。"她把汤碗放在萧景焕面前，"快点喝完。"
萧景焕拿着勺子，正准备喝，忽又停下手，"你尝尝吧。"
"我没有中毒啊。"
"这汤补气血，你也要补补。"萧景焕把勺里的汤送到她嘴边，目光里有股不容她拒绝的气势。
沈青溪往后缩了缩，"男女授受不亲。"
"当年在乡下，你喂我喝药的时候，又说过这话没？"萧景焕忽然声音低了下来。
沈青溪的心"咯噔"地跳了一下，瞪了他一眼，"你胡说！"
"我没胡说。"萧景焕将勺子放在一边，认真地凝望着她，"那年我中毒，你蹲在药铺门口三天三夜，银簪都当了换雪莲，还一口一口的喂我......这个，你都忘了？"
沈青溪的脸，一下就白了。
他没忘！那她这几天的防备，这些天的挣扎，不也像个笑话么？
"是又怎么样？"她梗着脖子，偏过脸去，冷笑道，"当年我真是瞎了眼，才救你这种白眼狼。"
"我不是白眼狼。"萧景焕有些急了，"当年我......"
"当年你什么？"沈青溪冷笑道，"当年你伤好后，转头就忘了我是谁，跟沈家定亲，还说我是你的外室？萧景焕，你摸着良心说说，这不是白眼狼是什么？"
萧景焕喉节动了动，却说不出话。
当年他重伤昏迷，被沈修文的人找到，说他是景王，说沈明月是他的未婚妻，说沈青溪只是个乡下小门客......他信了。直到如今再次遇见沈青溪，那些事渐渐被他想起，每想起一件，心就像被针扎了一下。
"对不起。"萧景焕的声音很低，前所未有的愧疚，"当年的事，是我错了。"
沈青溪没想到他会向她道歉，愣了一下，心里的火气一下子就减了一大截。她转过脸，踢了踢脚下的石子："汤要凉了。"
萧景焕喝了汤，放下碗，忽然说："沈修文勾结逆党，皇庄的兵器库就是他帮忙掩护的。"
沈青溪猛地抬头："你说什么？"
"当年逆王谋反失败，还有一部分残余的人流出来，沈修文收了他们的好处，把皇庄借给他们当据点。"萧景焕的眼神沉下去，"我查了那么久，终于找到证据了。"
沈青溪只觉得一阵寒意从脚底升起。沈修文一直不是个好人，她一直都知道，却没想到他敢勾结逆党。
那砚儿......
"你放心，砚儿没事。"萧景焕像是看穿了她的担心，"沈修文还不知道砚儿的真实身份，否则......"
否则什么，他没说，可两个人都知道。
沈青溪的手紧紧的攥成拳："你打算怎么办？"
"东西，我已经给了陛下。"萧景焕说，"不出三日，沈家就会被查抄了。"
沈青溪沉默。她恨沈家，恨沈修文和李氏的偏心，恨沈明月的恶毒，可真要看着沈家倒台，心里却有些不舍。
"你若是不忍心......"萧景焕想说什么就被她拦住了。
"我没有不忍心，"沈青溪深吸一口气，"他们做的孽，该让他们去还。"
只是......沈青溪看向沈砚，小家伙正趴在石桌上画画，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儿歌，对即将来临的风暴一无所知。
"砚儿那边......"
"我会安排好。"萧景焕说，"等沈家的事了了，我就禀明陛下，认回砚儿。"
沈青溪猛地抬头看他："你说什么？"
"砚儿是我的儿子，这一点，我不会再否认。"萧景焕的眼神无比坚定，"沈青溪，当年的事我对不起你，但从今往后，我会用一辈子来补偿。"
沈青溪的心跳得飞快，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她想拒绝，想骂他又在骗人，可看着他认真的眼神，那些话却堵在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沈青溪还没从萧景焕的话里回过神，就听见院子门口传来通报声。
"太子殿下驾到--"
她皱了皱眉，太子怎么来了？
刚走出院子，就看见萧景辰穿着身月白锦袍，正站在门口跟青竹说话，脸上带着温和的笑。
"沈大人。"萧景辰转头看她，目光在她身后的萧景焕停留了一瞬，"看来景王殿下恢复得还不错。"
"本就皮外伤，陛下放心不下。"萧景焕语气淡然，听不出情绪。
"听说景王昨夜在此留宿一宵？"萧景辰笑笑道，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看来沈大人医术果然高明。"
沈青溪总觉得他话里有话，扯了扯嘴角，"太子殿下今日前来，不知有何要事？"
"没什么要事。"萧景辰从身边的侍卫那里接过一个食盒，"听说沈大人最近在查逆党案，想必辛苦，让御膳房做了些点心，送给两位。"
他把食盒递给沈青溪，眼神柔和下来："对了，父皇让我转告你，沈家一案牵扯甚广，让你多加小心，若是要人手，便跟景王说。"
沈青溪接过食盒，心里却觉得不大舒服。太子这话说得客气，可处处透着不信任，尤其是那句"若是要人手"，明明白白的暗示，可以仗着景王，在案子里掺和。
"多谢太子殿下关心，也替我谢过陛下。"沈青溪不软不硬地说，"人手一事，有景王大人就够了。"
萧景辰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景王殿下重伤未愈，怕是帮不上太多忙吧？"
"这点小伤，不妨事。"萧景焕上前一步，不动声色的挡在沈青溪身前，"倒是太子殿下，日理万机，哪有时间管这些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