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慈爱的语气,落在前来的媒人和下人耳中,自是赞扬声一片:
“哎呀,沈大人还真是宠爱女儿啊。”
“这拳拳慈父之心,让我等都有些感动了。”
沈明月却捏紧了帕子,看向沈修文的眼中带了些委屈。
爹爹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是终于想起沈青溪是他的亲生女儿了吗?
那她算什么?
可这次,向来喜欢她的沈修文,却没有注意到她的小情绪,而是享受着其余人的赞美,与他们客套。
沈明月失魂落魄地走在回房的路上。
芍药不解:“小姐,您怎么了?”
“你说,父亲会不会不疼我了?”沈明月像是被惊醒了似的,突然抓住她的胳膊,“沈青溪她是不是要跟我抢父亲了?”
芍药被抓的胳膊生疼,她和沈明月一起长大,却从来没有见过小姐这副表情,连忙安慰道:“不会的,小姐乃是天人之姿,而沈青溪乡野村妇粗俗不堪,人人都喜欢小姐,不喜欢她!”
“你说的对。”沈明月在她的安慰下,也重振了信心,“我现在就去找母亲,让母亲劝劝父亲。”
沈青溪不嫁人,难不成还想一直赖在沈家吗?
而且他们刚刚还提到了三弟,也不知道是为着什么事……
当沈青溪回到户部的时候,发现所有人又如同之前一样,对她避如蛇蝎。
“我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她有点怀疑自己被背后蛐蛐了。
言卿想了想:“其实也没什么……”
他小声道:“就是你把上门提亲的人都给套麻袋打了一顿,所以大家有点怕你。”
沈青溪满脸问号:“我什么时候打人了?”
“我懂!这种事儿肯定不能承认!”言卿缩了缩脖子,“我是支持你的,上门提亲的那些人哪配得上你啊,是该好好打一顿。”
沈青溪发现,自己根本解释不清了。
她默默捏紧了自己的算盘。
肯定又是萧景焕搞的鬼。
这时,陈怀志忽然走过来:“陛下宣你进宫,赶紧去吧。”
他的眼神有些幸灾乐祸。
等沈青溪进宫后,便听见皇帝摔折子的声音:“连科举都敢动,这些人一个个都不怕掉脑袋吗?!”
过了半晌,萧景辰才从里头走出来。
他今日身着一身朝服,头戴着一顶格外华丽有威严的发冠,沈青溪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听说这是太子的专属衣袍,只在上朝的时候穿。
确实衬得人英姿勃发,哪怕是太子这么温润的人,也隐隐散发出一种摄人的气魄。
看见沈青溪时,他并不意外:“沈大人不用进去了,父皇是让我们一同查科举是否有人舞弊。”
“科举?”沈青溪怔了怔,想起最近似乎确实有不少进京的书生,连街边的杂谈都有文化了许多。
萧景辰那清雅的面容上带着些许烦恼:“只是此次只是流言,并没有实际证据,我们只能秘密调查。”
他一时也不知该如何下手。
“秘密调查?这多简单。”沈青溪却有了点子。
萧景辰眼中带着些许探究:“你这么快就有了法子?”
“殿下你是贵族出身,要扮作普通人肯定为难,可我本就是市井小民啊!”沈青溪笑道。
就在她准备动身的时候,却被喊住:“孤,想跟你一起去!”
沈青溪误解了他的意思:“殿下若是不放心,派个侍卫之类的,跟我一块就行。”
“没有不信任你。”萧景辰嗓音一如既往的温润柔和,“孤自小长在东宫,从未体验过你说的市井生活,所以有些好奇。”
沈青溪可不想带个拖油瓶,正准备拒绝,却听他道:“一千两,送到你府上,顺便替你挡桃花。”
“那……也行。”沈青溪到嘴边的话,生生转了个弯,“不过嘛,你得先换身衣裳。”
半刻钟后,东宫的掌事太监看着托盘上的成衣,嫌弃地用指尖捏起:“这都什么破烂啊,也敢往太子殿下这儿送?仔细你的狗头!”
“冤枉啊。”小厮叫屈,“这是殿下和沈大人亲自吩咐人买的。”
看见换好衣服出来的萧景辰,周围的宫女太监都露出惨不忍睹的表情。
除此之外,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心疼。
太子殿下什么时候穿过这么普通的衣服?!
只见此时的萧景辰穿着普通窄袖书生服,头上也只是戴着一块儒巾。
那腰间叮叮当当的玉佩没有了,只有书囊,手中则是持着一把普通折扇。
太监捏着手指,尖声斥道:“大胆!你竟敢身着绸衣,只让太子殿下着布衣,不要命了?”
“只有这样才能够掩住殿下的通身贵气呀。”沈青溪理直气壮的往萧景辰的脸上扑了点东西。
萧景辰被呛的咳嗽,眼神难得有些茫然:“这又是何物?”
沈青溪嘿嘿一笑:“也是让殿下变得更普通的东西。”
萧景焕适应了一下这种穿鞋不穿靴的感觉,谁知一抬脚,沈青溪便道:“且慢!你走路的姿势也有点高贵,改一下。”
两人扮成普通书生,走在大街上。
沈青溪还在小声叮嘱:“殿下嗓音清贵,说话间无形中有上位者的感觉,所以等会儿说话的时候可以扮成结巴。”
“结,结巴?”萧景辰听着她突然变得粗哑的声音,感觉有点怪怪的。“不如你将你的这种变声药丸给我一颗?”
“那怎么行?”沈青溪立刻反对。“此物有毒,伤身。”
这种药丸很珍贵的,可不能随便给别人。
而且她每次吃完以后都会拉肚子,所以也怕萧景辰吃坏肚子。
萧景辰垂眸,轻轻点头,没有再言语。
她以为他听进去了,长出了一口气,这钱赚的可真不容易。
萧景辰却只是在她不注意的时候,盯着她的侧脸,若有所思:
对市井生活如此熟悉,能够熟练的服下有毒的药丸……
沈青溪流落在乡下的这些年,过的究竟是什么日子?
他突然对她那位前夫有些不满。
女子本应在家从父,出嫁后依靠夫婿。
可那个男人却让她无从依靠,只能独立打拼,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