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年的苏城火车站,没有高大上的建筑,只有熙熙攘攘送别的人群。
陈奶奶,陈母,陈二哥,陈清清和陈小弟都来了。
陈父和陈大哥要上班,陈二哥不放心,请假过来的,他要帮妍妍把行李搬上车。
陈清妍的行李很多,一个大的蛇皮袋子,两个大布兜子,身上还背着一个挎包。
被褥,衣服,鞋子,搪瓷盆,搪瓷缸子,陈母准备的布料,红糖,棉手套……
她自己买的物资,都在空间里放着呢,还有二哥和奶奶给她准备的东西,也都放空间里了。
行李多,别人也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到时候,有需要,再从空间里偷渡出来。
“妍妍,一个人在外,要注意安全,常往家写信。”
“听你妈的,吃饱饭,别生病。包里有常用的药,你放好了。”
陈奶奶强忍着泪水,没有哭出声。这时候,下乡是光荣的,哭哭啼啼的,容易被人抓小辫子。
“妍妍,到了那边,如果有人欺负你,就要狠狠的打回去。”
陈二哥透过车窗,看着安静的妹妹,心里难受的不行。
“妍妍,妍妍,这是我妈做的糖饼,你不是最喜欢吃了吗,留着路上吃。”
方芳满头大汗的跑过来,就怕火车开走了。
“方芳,你怎么还麻烦阿姨给我烙糖饼,多不好意思。”
“咱俩什么关系,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到了地方,给我写信,千万不要嫌麻烦只写几句话。”
“知道了,我会写很多话,给你介绍那边的风土人情。
二哥,你帮我照顾一下方芳,别让人欺负她。”
清妍看着自己的好朋友,还有疼爱她的二哥,很庆幸,这辈子,有这么好的友情和亲情。
“知道了,我会的,你不用操心了。”
陈二哥和方芳看着慢慢启动的火车,两人跟着火车跑了很远,就想再看一看妍妍。
这一别,再见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看着追着火车跑的两个人,自诩冷静自持的老阿姨,眼泪不知不觉的流了下来。
上辈子,活了五十多年,哭的次数真心不多。
丈夫背叛她的时候没有哭,离婚的时候没有哭,生命即将终止的时候也没有哭……
而灵魂穿过来的短短数日,她哭过好几次了。
调整一下心态,适当的哭泣,可以发泄心中的情绪。
多了,就无用了。
现在是七零年,根据历史还有看过的影视剧,下乡的人想要回城太难了。
每年都有新的毕业生去全国各地下乡,能回城的太少了。
她看过一个影视剧,为了回城,有人吞钉子,有人摔断腿,有人故意弄残自己,就为了一个回城的理由。
这样的事情,她是不会做的。
上辈子,努力工作,争取先进,忽略了身体健康,以至于刚退休就检查出绝症。
这辈子,她要当一条咸鱼,确保自己身体健康。
上辈子,想着退休以后,四处转转,看看祖国大好河山。
想着整一个农村小院,种种菜,养养鸡,过过田园生活。
结果,所有的想法只是想法,没来得及实现,所有时间都搭在医院了。
这辈子,她对回城,对考大学,真的没有那么执着。
再说了,考大学,也不是想考就能考上的。
上辈子,因为成绩一般,勉强考上医学院下属的护理专业,大专文凭。
在医院工作到退休,除了护理专业知识,其他的都忘光了。
而原主呢,学习成绩更不好。
虽然有了高中毕业证,但是,水平连好的初中生都不如。
所以,七七年的高考,对她来说,也不算是一个好机会。
算了,还有六七年呢,现在说什么都为时过早。
清妍靠着车窗,闭着眼睛,脑海里乱七八糟的闪过很多想法。
幸亏,她的座位靠窗户,有风吹进来,不然,车厢里的味道,也够受的了。
缓解了一下情绪,清妍才注意车厢里的情况。
这一节车厢,都是下乡的知青。
苏城这一站,上来很多需要下乡的知青。
都是十六七岁的年纪,满脸稚嫩。有的情绪高亢,有的一脸迷茫,有的满眼悲伤……
车厢里,形形色色的人,有着形形色色的故事。
陈清妍上辈子就是一个比较冷清的人,情绪不容易外放。
原主呢,一个十七岁的小姑娘,活的没心没肺,简单快乐。
两个性格相反的个体,灵魂和躯体结合在一起了。
也不知道拥有两份记忆的结合体,会形成怎样性格的人?
清妍外表年轻,内里历经沧桑,很难像真正的年轻人那样,情绪外露。
而且,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里,她也不想交什么朋友。
这一趟旅途,大伙都是彼此的过客。
下了火车,这辈子有没有机会再见都不知道呢。
所以,这一路,清妍没有主动和任何人交谈。
可能是她拒绝的意思太明显,也没有人主动和她打招呼。
就这样,一路走走停停,车窗外的天黑了又亮了。
清妍也不知道这一路停了多少次,路过哪些站?
她们跟着知青办的工作人员上车下车,火车换成了客车,客车又换成了拖拉机,最后,带她们去最终目的地的是一辆牛车。
七月份,正是盛夏时节。
她们从炎热的苏城辗转来到凉爽的北方山区,这一路走来,真是太不容易了。
二道沟大队,是清妍她们要去的地方。
这一次,她们一起去二道沟大队的有四个人,两男两女。
来接她们的是二道沟大队的大队长,清妍听公社的同志喊他余队长,是个五十来岁的大叔。
“你们把行李放在牛车上,自己找位置坐好。
公社离我们大队还有二十里路呢,咱们得抓紧时间赶路。
马上要麦收了,活多着呢。”
“余队长,辛苦你了,我们马上就好。”
接话的男生笑意盈盈,手脚麻利的把自己的行李放上牛车,又过来帮她们两个女生搬行李。
清妍默默的观察着,也加快了自己搬行李的速度。
毕竟,四个人中,就她的行李最多。
行李放好了,她们也上了牛车,余队长甩了一鞭子,老黄牛迈开腿,往前走了。
二十里路有多远,需要多少时间,清妍也不知道。
没有手表,没法计算时间。
从公社出来,道路两边都是树木,远远望出去,也是山连着山。
这边的树木和苏城的还不一样,更加的挺拔,更加的高大。
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隐约的看见远处的袅袅炊烟,还有鸡鸣狗吠声,孩童的嬉笑声……
余队长说前面就是二道沟大队了,她们以后要待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