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主持课老师交代重要事情更先来的是找上门的新人开发组负责人和新男团策划人。
李明泽这张脸化成灰他都认识。
一手策划了NENO的早期与巅峰期，一手扶持起开山男团FIRST，一手打造了HERE IS、STARS、HOPENESS等偶像团体开启男团盛世，而后还会是新男团的一手策划人，现今五十五周岁的宸星娱乐创始人之一。
但凡追男团的都很难没骂过他两句。
颜盛坐在会议室的椅子后面，面对面练习生的直系领导和顶头上司，眼睛转了转，心中有了些许猜测。
“小颜的练习成绩很优异呢，完全不输已经出道的师兄们。”李明泽笑眯眯，他是国字脸，倒是显得很有亲和力。
潇晓看着颜盛也很满意：“我的眼光还是那么好，一眼就知道你是最合适的人。”
“谢…谢谢？”颜盛很谨慎，在公司老板正式开口前，少说多听。
李明泽端起茶盏，态度温和：“小颜应该猜到了我们找你是要做什么吧？马上就到两个月了，小颜有考虑过留在公司等待出道机会吗？”
果然是这件事。
颜盛果断摇头：“抱歉，很感谢老师们提供的机会和指导，但我确实没有继续练习的想法。”
李明泽和潇晓对视一眼，仍然气定神闲：“我们知道，你不想做长期练习生，那如果我说我保证你能出道呢？用出道位可以换来你的续约吗？”
颜盛一秒都没有犹豫：“感谢您的厚爱，我对当爱豆也没什么兴趣。”
“可是你每天上课都很认真很努力。”潇晓不信邪，试图试探出颜盛的真实想法。
颜盛面不改色：“我比较敬业，上班的任务我都会尽可能完成。”
总不能说他就是想着宸星的培训课程质量很高，不上白不上吧。
颜盛一向拎得清，没价值的工作摸摸鱼没什么，有价值的班认真上是提高自己。全是技能培训的课程出了宸星都找不到免费的，更别说练习生还有工资，带薪提升的好事，两个月而已就当上兴趣班了，他是嫌累懒了点不是傻了点。
本以为这句话会打消李明泽的念头，不想李明泽反而笑了，甚至转变成了势在必得的态度。
“那更好办了，小颜，偶像也只是一份特殊点的工作而已，我们想用这份工作招揽你。”李明泽点点红木会议桌，循循善诱，“小颜明年这个时候就毕业了吧，同样是要找工作的，只是现在有个工作提前找上门来了。”
“你是读文科的吧，我当然知道以你的能力不会找不到工作，但现在的就业环境你比我更清楚，文科的工作一般起薪低，少说也要熬个两三年才能高起来。”
颜盛听到这种话都想哭。
李明泽讲完了文科毕业生的现实处境，见颜盛没说话，顿时精神一震再接再厉。
“但是我提供的这份工作，从你出道那一刻开始就可以结算了。公司给出道的艺人发薪资也是月结，无责任底薪15000，其他收入按照一定比例分成，总之绝对是高于一般文职工作的。”
“再说回兴趣这件事，没有多少人能从事感兴趣的职业，毕竟大家都是为了养家糊口。但是如果你出道成功，挣得多了之后就可以自己选择以后干什么，就算是退圈不工作也没有人会阻拦你。所以综合下来，我提供的这份工作是对你来说性价比最高的。”
“如此，你再考虑考虑呢？”
颜盛听完，一边感叹李明泽这老板当得确实有点东西，说出的话很有道理，他顺着想下来确实没什么不好的，甚至可以说是一条极好的赚大钱出路，对他这种工作欲望不强只想干一笔大的就混吃等死的人很有吸引力，一边笑着叹了一口气，颇有些无奈。
“您所说的一切都建立在出道的基础上，可是我没有那么好的耐心去等待一个遥遥无期的机会。”
画饼谁不会，初入公司的时候每个人都是老板手心里天上有地下无的小宝贝，不能定下来明确的好处就没有拖延的意义。
潇晓咳嗽了一下，待颜盛把目光移过来后，宣布了这个时机。
“宸新娱乐将举办社内选秀，采取同步直播同步打投的方式在云媒体平台上线。理论上最迟三个月，你就可以出道。”
颜盛惊了一下，怪不得今年大半年时间里NENO都没有出新专，原来公司的重心是在准备选秀，娱乐小报的消息竟然也有可靠的一天。
“观众投票，您这么确定我会被投出道？”颜盛不禁怀疑了一下“选秀”的内涵，“我可不要当做票咖。”
李明泽端起茶水喝了一口，心中哼笑一声。唱跳俱佳还长得最好看，观众又不是恋丑癖，主流大众基本都是颜狗还慕强。
“这个你放心，既然我们是以出道为前提和你签合同，就算你选秀失败也会让你solo出道的。”
颜盛心里啧啧称奇，连出道大保底都给出来了，按道理来说这个时候一般人就该识好歹答应下来了，但是他不是一般人。
“谢谢您，但就如您所说，这些也只是前提而已。”颜盛顿了顿，看到李明泽把手里的茶杯放下来后，才继续抛出条件，“艺人只是一份独特了一点的工作，我还需要您提出更多的福利待遇。”
李明泽捏了捏眉心，事情确实向着他预计的方向走了，但是走多了走到他预计的底线了。这个年轻人真是不好忽悠，当艺人这么大的浮华都迷不住他的眼睛，居然真的如他所想那样看到最底层的逻辑了。
很聪明，也很不好掌控。
但是真的很难舍得放弃这个好苗子。
看着眼前即使是素颜也让人眼晕的脸，李明泽不断安慰自己高投资高收益，最突出最有底气的人确实拥有谈判的资格。
“你说，你想要什么待遇。”
李明泽妥协了，潇晓有一种“果然如此”的诡异认同。
颜盛很有礼貌地笑了一下，伸出手，掰下一根手指：“第一，不管是选秀还是出道之后，不能耽误我的学业。我还有三门课程和一份毕业论文，需要花费的时间不多。”
“没问题。”
“第二，”颜盛掰下第二根手指，“我要一定的工作自主权。不管是公司安排的工作还是外面直接对接我的工作，我有权力全盘掌握自主接洽，有权力拒绝我不想接触的任何人任何事，有权力选择我认为的优先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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娱乐行业最怕的是什么，是潜规则，是不由自主和不合时宜。既然要出道，颜盛就要把自主权掌握在自己手里，他身上不能发生防爆和雪藏，他不能是公司的洋娃娃和应声虫，要出道就必须要红，要红就必须要爆，要爆就必须有脱离的能力。
李明泽久久没有回应，直到这句话，他才终于看到了离他只有一尺距离的野心。他本以为颜盛这样的年轻人，再谈条件也不过是想让自己有更多的资源更多的曝光，但颜盛不止这些要求，他想要的是话语权。
从他们进到会议室直到现在，也不过过去了半个小时，短短半个小时的交流里，这个年轻人就已经想清楚了要争取的是什么、要达到的目标是什么，乃至于要防备的是什么。
很少有练习生敢这么跟他谈，宸星的名头太大，大部分人只会畏惧用胳膊拧大腿，然后把未来全权交给公司，成为公司精心打造的商品。
有思想有个性的人不好掌握，投资这种人是高风险。
但是——
有思想有个性的人带来的价值是摆在货架上的商品所不能企及的，高风险伴生的是高回报。
李明泽看着颜盛沉静的眼睛，忽然回想起当年刚刚创办宸星娱乐时，沈斐和刘盈宁愿把房子卖了也不肯低头接受“大佬”带着潜规则的投资，他把爸妈给他准备的婚车婚房全部变卖投进宸星的项目，咬死了不肯把股权让出。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他们三个人坐在租来的小办公室里一起发誓“宸星永远欢迎拥有野心的人才”，他们三个的眼睛里闪烁着坚定与不屈。
三十年过去了，他们都变成了充满铜臭味的商人，但在这一个瞬间，李明泽闻到了那个下午阳光的气息。
“我同意你的要求。”
颜盛松了一口气，他并不觉得自己的要求很轻松，毕竟这样一来，公司需要承担的风险加剧但短期收益明显降低。
李明泽抚摸着手里的茶杯，颇有兴致地打趣：“你很有想法啊，已经计划好了以后单干？”
“没有没有。”颜盛弯起眼睛装乖，瞳仁亮亮的，像清水潭里的一牙月，“我只是需要一点点安全感，感谢老板谅解。”
“哼，你小子精得很。”李明泽佯装不耐烦地挥挥手，“快滚去上课，合同过两天拟好了找你。对了，我直接和你签出道艺人的合同，时限就是七年，没意见吧？”
“呃……时限可以短一点吗？”
“不可以，时限没得商量。”李明泽瞪起眼睛，“你必须给我把钱赚够才能走。”
“哦。”
颜盛撇撇嘴。
潇晓终于插进话来：“需要公司的律师辅助你签合同吗？”
“不用，我妈就是律师。”
李明泽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令堂不会姓颜吧？”
“老板你真聪明，我妈叫颜韵，颜韵律师事务所就是她开的。”
潇晓一拍手掌心：“这不就是我们公司合作的事务所吗？”
这世界太小了。李明泽扶额，想到那个风风火火帮宸星打官司审合同的女人：“你妈妈把你教得很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颜盛矜持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