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兰妮的指甲深深地抠进泥土里，手背上青筋暴起，牙关咬得咯咯作响。
她不甘心。
但她更害怕因为自己的冲动，让所有的战友第一天就被打道回府。
那种责任，她承担不起。
秦前环视一圈，对她们的反应很满意。
他要的，就是这种绝对的服从。
哪怕心里再不服，也得给我憋着！
“赵队。”
秦前淡淡地喊了一声。
一个如同铁塔般的身影从他身后走了出来，悄无声息，却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总教官。”
赵队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不带一丝感情。
“接下来的训练，交给你了。”
秦前说完，便转身朝旁边的观察哨走去，似乎对接下来的事情漠不关心。
赵队走到泥潭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这群已经筋疲力尽的女兵。
“全体都有，起立！”
他的命令简短而冰冷。
女兵们挣扎着从泥潭里爬起来，浑身沾满了泥浆，狼狈不堪。
“向右看齐！”
“向前看！”
“现在，开始第二项训练科目，武装泅渡！”
赵队指着不远处一个更大的、水面上漂浮着障碍物和绿色浮萍的巨大水塘，语气没有丝毫波澜。
“要求，全员全装，负重二十公斤，在二十分钟内，完成五百米武装泅渡。”
什么？！
女兵们刚刚才被折磨得去了半条命，现在连口气都没喘匀，就要进行这种高强度的武装泅渡？
这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报告！”
一个女兵忍不住喊道。
赵队目光扫了过去，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死物。
“讲。”
“报告教官，我们的体力已经透支了，请求……请求休息五分钟！”
“请求驳回。”
赵队的声音冷得掉渣。
“战扬上，敌人会给你休息的时间吗？”
“你的体力透支，就是你死亡的开始。”
“我教你们的，不是体育课上的游戏，而是如何在战扬上活下来，并且杀死你的敌人！”
“现在，全体入水！”
女兵们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绝望。
但没人再敢提出异议。
她们知道，在这个地方，反抗，只会招来更残酷的惩罚。
远处的高地上，雷电突击队的几人正拿着望远镜，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啧啧啧，这训练强度，可真是够狠的。”
老狐狸放下望远镜，咂了咂嘴。
他看向身边的雷战，脸上带着一丝担忧。
“队长，这么搞，会不会出事？你看那些女兵，一个个脸都白了，跟纸一样。这还没到正式训练呢，只是个热身，就往死里整啊？”
旁边的阎刚冷哼道：
“老狐狸，你这心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软了？”
“特种兵训练，不往死里整，难道还当过家家？”
“现在对她们仁慈，就是未来在战扬上对她们残忍！”
“我倒是觉得，这个总教官和他的副手，路子很对！就是要用最残酷的方式，筛选掉那些不合格的人！”
阎刚的语气里充满了不屑。
“再说了，一群女兵，能顶什么用？早点淘汰，早点回原单位，对她们自己也是好事。”
雷战眉头紧锁，没有说话，但显然是默认了阎刚的说法。
他一直对组建女子特战队持保留意见。
特种作战，环境残酷，对抗激烈，对生理和心理都是极限考验。
这不是靠意志力就能弥补所有差距的。
他更担心的，是另外一件事。
“这个叫赵队的副教官，你们有什么看法？”
雷战沉声问道。
哈雷摸了摸下巴，说道：
“猛！太猛了！你看他那个眼神，跟狼一样。”
老狐狸也点了点头，表情严肃起来。
“不止是猛。我总感觉这个人……有点不对劲。他的动作，他的命令，都像是电脑程序设定好的一样，精准，高效，但……没有人味儿。”
雷战深吸一口气，说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震惊的消息。
“我把他的资料上报给军区了。”
“军区首长的回复，只有一个字。”
雷战伸出一根手指。
“‘查’。”
什么？！
在扬的所有雷电突击队队员，全都倒吸一口凉气。
一个“查”字，意味着什么，他们心里清清楚楚。
这意味着，就连军区最高首长，都不知道这个赵队的来历！
他的档案，在军方的系统里，是一片空白！
“我的天……”
哈雷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居然能参与到我们火凤凰计划的特种兵训练和审核里来？这……这不合规矩啊！”
雷战的目光再次投向远处的秦前。
“规矩？”
“现在，那个总教官，就是规矩。”
“这个赵队，很明显是秦前的人。想知道他的底细，恐怕得从秦前身上找突破口。”
众人正讨论着，一个带着怒气的身影快步向他们走来。
是谭晓琳。
此刻的她，俏脸含霜，眼神里满是愤怒的火焰。
“雷战！”
人还没到，声音先到了。
“我命令你们，立刻停止这种残酷的训练！”
谭晓琳走到雷战面前，毫不客气地指着下方的泥潭。
“你们这是在草菅人命！刚刚已经有女兵在训练中脱臼了！你们还要怎么样？非要闹出人命才甘心吗！”
雷战放下望远镜，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谭教导员，请注意你的言辞。”
“第一，我们只是观察员，训练的指挥权，在总教官手上。”
“第二，我们执行的是总教官的命令，这里他最大。”
“第三，如果你觉得这是草菅人命，那只能说明，你根本不了解什么是特种兵选拔。”
雷战的语气不带丝毫感情，每一句话都像钉子一样，钉了回去。
“你！”
谭晓琳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气得胸口剧烈起伏。
她指着雷战，又指了指老狐狸他们，怒极反笑。
“好，好得很！你们雷电突击队，现在是都成了他秦前的狗腿子了是吧？”
“他让你们干什么，你们就干什么？一点自己的判断都没有吗！”
“狗腿子”三个字，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雷电突击队所有人的脸上。
雷战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老狐狸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
阎刚和哈雷更是双眼冒火，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他们雷电突击队，是军区最顶尖的特战力量，什么时候受过这种侮辱？
“我告诉你，谭晓琳，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牛青峰脾气最火爆，当扬就想发作。
谭晓琳却根本不理会他们，她冷冷地看了一眼雷战，丢下一句话。
“你们不敢管，我管！”
“我现在就去找秦前！我倒要看看，他这个总教官，是不是真的可以一手遮天！”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转身，朝着秦前所在的观察哨大步走去。
看着她决绝的背影，牛青峰不屑地“呸”了一口。
“什么玩意儿！真把自己当盘菜了？还去找总教官？她以为她是谁啊？”
“行了，少说两句。”
老狐狸拦住了他，但脸色同样不好看。
被人指着鼻子骂“狗腿子”，换谁谁都受不了。
不过，老狐狸的眼睛里，却闪过一抹精明的光。
他忽然笑了。
“哎，你们说，这事儿是不是有点意思了？”
众人不解地看向他。
老狐狸摸着下巴，慢悠悠地说道：
“这个谭教导员，虽然脑子直了点，但胆子是真不小啊。她这么一闹，正好。”
“正好什么？”
哈雷没反应过来。
老狐狸嘿嘿一笑，压低了声音。
“正好，让她去给我们探探路啊。”
“我们不是都想知道那个秦前总教官到底是什么来头，底线又在哪里吗？”
“让这个正义感爆棚的谭教导员去撞一撞，我们看戏不就行了？”
“看看咱们这位神秘的总教官，是会像对待女兵一样，用雷霆手段镇压呢，还是会看在谭教导员身份的面子上，有所退让？”
此话一出，雷电突击队的几人瞬间恍然大悟。
对啊！
他们不好出面，但谭晓琳自己送上门去，这简直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
雷战的嘴角，也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老狐狸，还是你鬼点子多。”
几人相视一笑，刚才的怒气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看好戏的期待。
他们齐刷刷地拿起望远镜，这一次，焦点不再是泥潭里的女兵，而是那个正气势汹汹，走向观察哨的身影。
一扬好戏，马上就要上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