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灵魂被从高空抛落的剧烈失重感袭来。
鹿野的意识陷入了一瞬间的黑暗与混沌。
紧接着,五感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地倒灌而回。
鹿野猛地睁开了双眼。
映入眼帘的,是布满了陈年裂纹的深褐色木梁屋顶,角落里还挂着几缕倔强的蜘蛛网。
一切都那么熟悉。
熟悉到让她鼻子发酸。
她缓缓抬起自己的手。
那是一双小小的,属于十三岁少女的手,皮肤还带着孩童的细嫩。
可在这双稚嫩的手掌之下,一股庞大到足以开山裂石的力量,如同沉睡的火山般静静蛰伏。
妖将级的力量。
与这具弱小的身体形成了极其诡异又强大的反差。
“登录”成功了。
她真的……回来了。
“砰!砰!砰!”
院子里,传来了沉闷而富有节奏的劈柴声。
这个声音,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鹿野记忆最深处的匣子。
她的身体,几乎是不受控制地从那张硬板床上弹了起来。
鞋子都来不及穿,光着脚就冲出了房屋。
院子里,那个熟悉的身影正背对着她。
男人穿着一身粗布短打,裸露在外的胳膊肌肉很是结实,随着每一次挥斧的动作而贲起。
他不算高大,背影也有些许佝偻,鬓角早已染上了风霜的颜色。
林远山。
她的养父兼师父。
(ps:找不到官方设定,所以就自己加设定了,具体设定在这一章的作者说,各位瞄一眼。)
那个在炮火中,用身体护住她,自己却被炸得血肉模糊的男人。
鹿野的视线一瞬间就被泪水模糊了。
她张了张嘴,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滚烫的棉花,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仿佛是感受到了身后的目光,男人停下了动作,疑惑地回过头。
他看到自家女儿光着脚丫,傻愣愣地站在门口,眼眶红得像兔子。
“鹿野?”
林远山有些纳闷地放下斧头,用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把汗。
“咋了这是?大清早的,是做噩梦了?”
他笑着问道,声音里带着长辈特有的温厚与关切。
就是这个声音。
就是这张脸。
鹿野再也控制不住,积压了五年,横跨了三百年的委屈、思念与痛苦,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哇——!”
她像个真正的孩子一样,嚎啕大哭着冲了过去,一头扎进了男人的怀里。
“师父!”
林远山被撞得一个踉跄,险些没站稳。
他被女儿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搞得手足无措,感受着怀里不住颤抖的小小身躯,心中的疑惑瞬间被心疼所取代。
“哎哟,我的傻闺女,这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啊?”
他有些笨拙地拍着鹿野的后背,粗糙的手掌带着常年劳作的温度,一下又一下,安抚着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孩子。
“不哭了,不哭了啊。”
“乖,有师父在呢,没事的,没事的。”
鹿野把脸埋在养父那带着汗味和烟火气的怀里,贪婪地呼吸着这失而复得的温暖。
她哭得撕心裂肺。
为十三岁的自己,也为十八岁的自己。
哭了许久,直到嗓子都哑了,她才渐渐停了下来,只是身体还在一下下地抽噎。
林远山见她情绪平复了些,才松了口气,有些好笑地捏了捏她的鼻子。
“多大的人了,还哭鼻子,羞不羞?”
他拉着鹿野的手,把她带到院里的石凳上坐下,转身进屋倒了碗温水递给她。
“来,喝口水润润嗓子。”
鹿野接过碗,小口小口地喝着,滚烫的眼泪还是不争气地往下掉,滴进碗里,漾开一圈圈涟漪。
林远山看着她,眼神里全是慈爱。
“跟师父说说,到底梦见啥了,吓成这样?”
鹿野摇了摇头,声音沙哑。
“没……就是突然很想师父。”
林远山笑了,摸了摸她的头。
“傻孩子,师父天天都在,有啥好想的。”
他站起身,重新拿起斧头。
“行了,师父接着劈柴,等会儿给你做你最爱吃的鸡蛋羹。”
“你回屋再睡会儿,或者出去找二丫她们玩去。”
看着养父重新开始忙碌的背影,鹿野内心的信念,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定。
这一次,她一定要拯救村庄。
她将碗里的水一饮而尽,站起身来。
“师父,我出去玩会。”
“嗯,去吧,记得早点回来吃饭。”林远山头也不回地应道。
鹿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才转身跑出了院子。
一离开养父的视线,鹿野脸上的脆弱便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与她年龄极不相符的冷静与锐利。
她感受着自身灵质空间内那股奔腾不息的力量,双腿微微发力。
整个人便如同一片没有重量的羽毛,悄无声息地拔地而起,几个起落间,便站上了村里最高的一处屋顶。
清晨的微风拂过,吹起她的发梢。
鹿野极目远眺,整个村庄的布局尽收眼底。
她的思维在高速运转。
如何拯救村庄?
直接用妖将的力量和时轮护住村庄?
不行。
这只能解一时之危。
她不可能永远留在这里,一旦她的意识回归,一切都会回到原点。
治标不治本。
必须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方案一:转移整个村庄。
将所有村民转移到一个远离战争的安全地带。
可行性……很低。
故土难离是刻在人类骨子里的天性,想让这几百号人放弃经营了几代人的家园,跟一个十三岁的孩子走?
不可能。
就算她展露力量,也只会被当成妖怪,引来更大的恐慌和麻烦。
方案二:从战争源头解决。
找到即将波及这里的军队,要么将其引开,要么……将其抹除。
这个方案更加凶险。
战争是势力与势力之间的角力,不是她一个人能干涉的。
就在鹿野陷入沉思时,下方传来几个清脆的喊声。
“鹿野!”
“鹿野,你在上面干嘛呢?”
鹿野低下头,看到了几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孩童,正仰着脸冲她招手,为首的是扎着两个羊角辫的二丫。
“鹿野,大人说了高处很危险,你快下来!”
二丫身旁一个虎头虎脑的男孩也跟着喊:“就是啊,快下来,我们去村口玩翻花绳!”
看着他们那一张张天真烂漫,对未来一无所知的笑脸,鹿野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这些人……在未来都会死。
死在那场无情的炮火里。
“不了。”
“我还有事情要做,你们去玩吧。”
说完,不等小伙伴们回应,她的身影便在屋顶上凭空消失了。
只留下一群面面相觑的孩子。
“咦?鹿野人呢?”
“她今天好奇怪啊……”
“管她呢,我们自己去玩!”
小孩子的心性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短暂的疑惑过后,他们很快便忘了这个小插曲,嬉笑着,打闹着,朝村口的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