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周柯的脸,已经从猪肝色变成了铁青。
他被一个后辈偶像当众怒骂,又被一个平起平坐的同行用理论知识公开处刑。
他的尊严,被夏梦踩得粉碎。
主持人见状,赶紧出来打圆场,将目光投向最后一位还没表态的音乐制作人。
那位制作人推了推眼镜,表情严肃。
“我没什么好补充的了。”他言简意赅,“夏梦老师和……故阳,已经把我想说的都说了。”
他看向周柯,语气里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嘲讽。
“音乐是活的,人也应该是活的。固步自封,只会被时代淘汰。”
“我,给过。”
最终结果,三票通过,一票反对。
冯玉溪,晋级。
“啊啊啊啊啊!”
观众席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
冯玉溪在舞台上,先是愣住,随即眼眶一红,对着导师席和观众席,深深地鞠了一躬。
这时候他才有机会说话。
只见他拿起话筒,嘴角微微勾起:“周柯老师,我确实没什么本事,但特点就是用来打破了,我们公司有一句标语,叫做——不随意定义一个艺人。
这句话,希望我和您共勉。”
不再看周柯难看的脸色,再次鞠躬,然后转身下台。
节目录制结束。
后台。
冯玉溪一见到凌落和故阳,眼泪就掉了下来。
“故阳……谢谢你……”他哽咽着,“我……我给凌老师丢人了……”
“丢什么人?你唱得很好。”凌落拍了拍他的肩膀,递过去一瓶水。
“就是!”故阳还在气头上,但对着冯玉溪,语气还是缓和了不少,“你晋级了,这是最好的打脸!那个姓周的老顽固,气死他!”
凌落瞥了一眼还在旁边愤愤不平的故阳,没说话,拿出手机,点开了微博。
果不其然。
节目刚播完,好几个词条已经冲上了热搜。
#土坡上的狗尾巴草#
#落幕新歌#
#故阳怒怼评委周柯#
#周柯质疑落幕江郎才尽#
其中,#故阳怒怼评委周柯#和#周柯质疑落幕江郎才尽#这两个词条,热度最高,后面跟着一个紫红色的“爆”字。
点进去一看,评论区已经吵翻了天。
周柯的微博下面,被故阳和落幕的粉丝冲得体无完肤。
【老东西,听不懂就别瞎逼逼!还江郎才尽?你配评价落幕老师吗?】
【一把年纪了,还想着拉踩艺人吃人血馒头!】
【什么狗屁乐评人,就是个喷子!】
但同时,也有不少所谓的“理中客”和周柯的拥护者在反驳。
【虽然周柯说话难听,但他说得有道理啊,那个冯玉溪的声音确实不搭。】
【故阳一个流量偶像,有什么资格在那种场合撒野?太没素质了!】
【我看落幕就是被粉丝捧太高了,开始乱来了。这首歌换个人唱,效果绝对更好。】
【江郎才尽倒不至于,但这次的选人,确实是失误。】
故阳也看到了这些评论,气得又要炸毛。
“这群人是聋子吗?!我都说得那么清楚了,还在这儿洗!”
他拿起手机就要下场对线。
一只手伸过来,按住了他的手机。
是凌落。
“别急。”凌落的表情很平静,仿佛网上那些腥风血雨都与他无关。
他只是安静地看着手机屏幕,手指在上面不疾不徐地滑动着,像是在浏览什么无关紧要的新闻。
故阳一愣:“你不生气?”
凌落抬眸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为什么要生气?”
“他们说你江郎才尽!”
“哦。”凌落应了一声,视线又回到了手机上,“那让他们说。”
故阳彻底没脾气了。
皇帝不急太监急。
他只能干看着凌落慢条斯理地刷着微博,心里憋着一口气,上不来也下不去。
过了约莫十分钟。
凌落终于放下了手机。
不,他没有放下,而是切换了账号。
切换到了那个千万人关注的——【落幕】。
故阳眼睛一亮,立刻凑了过去。
只见凌落的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敲击着,没有丝毫犹豫,一篇长文的雏形很快就出现了。
他没有像故阳那样直接开骂,也没有急着去反驳那些质疑。
他先是转发了节目组发布的《土坡上的狗尾巴草》的纯享版视频。
然后,配上了一段文字。
【落幕:
关于《土坡上的狗尾巴草》。
这首歌的灵感,来源于真实。故事是真的,小黄也是真的。它不是一首单纯的民谣,而是一段私人化的记忆。
记忆分两半。
一半是泥土,是村口,是摇曳的狗尾巴草,是回不去的故乡。这一半,属于过去。
另一半是柏油路,是防盗门,是包装精美的肉干,是亮着灯却空无一人的房间。这一半,属于现在。
用什么样的声音去唱一个物是人非的故事?
我需要一个本身就带着‘现在’属性的声音。干净、清澈,甚至带着一丝与周围格格不入的现代感和疏离感。当这个声音唱起最质朴的乡愁时,那种时空交错的割裂感,才是这首歌想要表达的核心——我们都回不去了。
冯玉溪的音色,是我寻找了很久的,最完美的选择。不是之一。
感谢他的演绎。】
发完这一段,凌落顿了顿。
虽然他确实没想这些,但不妨碍他会做阅读理解。
拼拼凑凑,结合别人的思想,写篇小作文,轻而易举。
而故阳在一旁看得热血沸腾:“对!就是这样!看那些傻子还怎么说!”
然而,凌落并没有停下。
他另起一行,直接艾特了周柯的微博ID。
【落幕V:
另外,回复@乐评人周柯老师。
您在节目中质疑我‘江郎才尽’,认为这次的合作是‘错配’。我很诧异。
因为我记得,三年前,您曾在您的乐评专栏《柯言柯语》中,盛赞过英国独立乐队‘The Echoes’的一张专辑《Bloom in the Id Snow》(冰雪中绽放)。
您当时是这么写的:‘主唱用其标志性的,如电子合成器般冰冷华丽的嗓音,去吟唱伦敦底层工人阶级的悲歌。这种极致的反差,非但没有产生违和感,反而像一把淬了冰的手术刀,精准地划开了阶级与现实之间血淋淋的伤口。这是最高级的艺术表达。’
周柯老师,您忘了您自己写过的话了吗?
还是说,这种‘最高级的艺术表达’,只配发生在国外,一旦出现在我们自己的作品里,就变成了‘错配’和‘失误’?
亦或是,您的专业标准,是因人而异,可以随时灵活变动的?
听不懂,可以学。
但双重标准,还当着全国观众的面,大谈特谈,误人子弟。
周柯老师,这,就是您作为乐评人的傲慢与偏见。】
发送。
一气呵成。
整个过程,不过两分钟。
故阳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
卧槽。
杀人诛心啊!
这已经不是打脸了,这是直接把周柯的脸皮扒下来,再扔在地上,用他自己的理论,狠狠地踩了无数脚。
凌落放下手机,抬起头,对上故阳震惊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气顺了?”
故阳连忙点头,厉害,十分钟查到周柯以前的资料,然后用原话怼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