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阳浑身一僵,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坐直了身体,眼神飘忽不定地看向窗外:“没……没什么!我看风景呢!”
“是吗?”凌落的视线依然落在面前的电脑上,声音里却透着一丝浅淡的笑意,“我还以为,你在回味刚才的吻。”
“轰——”
故阳觉得一股热气直冲头顶,耳朵尖都烧了起来。他豁然转头,瞪着旁边这个一脸无辜的男人:“你能不能正经一点!”
这人怎么回事!那个高冷自持的凌落去哪了?
“我很正经。”凌落语气无辜,“我在很正经地和你讨论我们之间发生的事情。”
“……”故阳被他一句话堵得死死的。
他发现自己根本说不过解除了封印的凌落。
以前还能仗着脸皮厚耍个赖,现在凌落的脸皮比城墙还厚,他那点道行完全不够看。
故阳气鼓鼓地把头扭向另一边,决定用沉默来对抗。
车厢里再次安静下来,只有空调低声运作的嗡鸣。
过了许久,故阳才闷闷地问了一句:“快到了吗?”
“嗯。”凌落应了一声,话锋一转,“明军哥那边的人前两天已经将狗送去宠物医院了。”
故阳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它受伤了?”
凌落没有直接回答,腾出一只手,轻轻覆上故阳放在腿上的手背,不轻不重地拍了拍:“别急,到了就知道了。”
车子又开了二十多分钟,最终在一家宠物医院门口停稳。
医院大厅干净明亮,几只品种猫懒洋洋地趴在猫爬架上,悠闲地甩着尾巴。
一个穿着蓝色工作服,看起来五十多岁的男人听到动静,从里间走了出来,看到李明军,脸上露出热情的笑:“是李先生吧?”
李明军点点头,侧身介绍:“这位是我家先生。”
凌落颔首:“王医生你好,我们想看看前天送来的那只流浪狗。”
“哎,好,你们跟我来。”王医生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重重叹了口气,“那只狗……唉,可怜得很。”
故阳跟在凌落身后,心里的不安像藤蔓一样疯狂滋长。
医院内部收拾得井井有条,闻不到什么异味。一排排笼舍里,关着各种各样的猫狗,看到有人进来,都好奇地扒着笼子张望,或是兴奋地吠叫。
王医生领着他们穿过嘈杂的犬舍,来到后面一排单独的隔离间。
“就在这里面了。”王医生指了指其中一间,声音里满是同情,“它刚做完手术,情绪还不太稳定,你们进去的时候动静小一点。”
故阳深吸一口气,跟在凌落身后,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门。
一股消毒水的气味扑面而来。
房间中央的软垫上,蜷缩着一只金黄色的狗。
它的体型比诺诺大了不少,身上的毛被剃掉了一大片,露出皮肤上纵横交错的缝合线和骇人的淤青。两条后腿被厚厚的纱布和夹板固定着,以一种扭曲的角度摆放着。
听到开门声,它警惕地抬起头,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眼神里是挥之不去的恐惧和痛苦。
故阳的脚步瞬间钉在了原地。
他看着垫子上的狗妈妈,再想到被他托付给依依照顾的小诺诺,胸口就像被大石头堵住一般,又酸又疼。
这只狗妈妈的眉眼,和诺诺简直一模一样。
“它的腿……”故阳的声音抖得不成调。
王医生站在门口,叹息道:“两条后腿都粉碎性骨折,送来的时候血肉模糊,能保住命就算不错了。我们尽力给它做了手术,但是以后……恐怕是站不起来了。”
“怎么会这样?”故阳的眼眶瞬间就红了,“是谁干的?”
“哼,还能有谁。”李明军站在凌落身后,一双眼睛里像是淬了冰,脸上是压不住的怒火,“就是附近那帮混混,嫌流浪狗脏,专门拿它们取乐。前天晚上,有位老太太听见动静,从窗户缝里看到他们拿着棍子在追打这窝小狗。等我们的人赶过去,就只剩下这只狗妈妈了,它为了护着孩子,被打得半死,其他的……其他的几只小狗,一个都没活下来。”
李明军伸出双手比划了一下:“都还是没断奶的小奶狗,就这么点大,真不知道那帮畜生怎么下得去手!”
要不是身上这身衣服,他真想让那帮人也尝尝骨头一寸寸断裂的滋味。
故阳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浑身的血都凉透了。
他无法想象那个画面。
可怜的狗妈妈,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被一个个打死,自己也被打断了双腿,那是何等的绝望。
而诺诺……
“那诺诺是……”
凌落安抚地捏了捏故阳冰凉的手:“估计是当时跟着妈妈出去找吃的,体力不支掉队了,自己躲进了灌木丛里,这才逃过一劫。”
原来是这样。
故阳再也绷不住了,视线瞬间模糊,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滚烫的棉花。
他慢慢蹲下身,看着垫子上那只惊恐不安的狗妈妈,声音哽咽。
“对不起,我们来晚了……”
狗妈妈似乎察觉到他没有恶意,只是用那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喉咙里的呜咽声渐渐平息,眼神里是化不开的哀伤。
凌落一直安静地站在故阳身后。
此刻,他上前一步同故阳一样蹲在地上,伸手将哭得浑身发抖的故阳揽进怀里,一下下地轻抚着他的后背。
“别哭了。”凌落的声音很低,“它会好起来的。”
故阳把脸埋在凌落坚实的胸口,哭得泣不成声:“它太可怜了……凌落,要是我们能早一点遇到诺诺……”
凌落没有再说话,只是收紧了手臂,让故阳可以靠得更稳一些。
许久,他才低头看着怀里还在抽噎的人,轻声问:“乖,不哭了。我们收养它,好不好?”
故阳从悲伤中抬起头,一双眼睛又红又肿,声音还带着浓重的鼻音:“我们……可以养它吗?”
“嗯。”凌落伸手,用指腹温柔地帮他抹掉脸上的泪痕,“让它和诺诺在一起。”
他顿了顿,“以后,我们就是它们的家人,别哭了,好不好?”
故阳彻底绷不住了,一边抹眼泪,一边点头。
凌落叹了一声,静静等着故阳平复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