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故阳闭上眼,酝酿了片刻,当他再睁开眼时,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
那股平日里的跳脱和不着调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静的忧伤。
他对着麦克风,轻轻开口。
“我来到……你的城市……”
第一个字出口,凌落的眼睫就几不可查地颤了一下。
“情绪不对,这首歌的感情要收起来,重来。”
故阳点点头,声音压得更低了些。
“……只是说一句,好久不见。”
“停。”凌落的声音不大,却瞬间切断了乐声,“情绪还是不对。故阳,你有没有过那种……在街上猛地看到一个以为再也见不到的人的瞬间?”
故阳一愣。
凌落继续引导:“不是喜悦,是惊慌。怕那只是个幻影,怕自己一开口,梦就碎了。想靠近,又怕惊扰。那种拉扯的矛盾,不是一味的轻柔就能表达的。”
怕打破梦境……想靠近又怕打扰……
故阳闭上眼,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昨天在病房里,看到凌落安静躺在病床上的画面。
那一刻,他心里就是这种感觉。
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连呼吸都忘了。
他再次睁眼,对着麦克风,轻轻开口:“我来到,你的城市,走过你来时的路……”
一首歌唱完,乐器室里一片寂静。
除了几个转音的小瑕疵,那份深埋心底、不敢触碰的感情,已经有了雏形。
故阳在音乐上的天赋,确实惊人。
这也是高中时,凌落对故阳三天两头逃课、动不动就请病假,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原因。
有这门手艺,故阳这辈子饿不死。
何况故家也根本不可能让他饿死。
不知不觉,墙上的时钟指向了十二点。
凌落将一直揣在裤兜里的右手拿出来,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指节,然后拿起桌上的保温杯。
“先到这儿,去睡觉,明天再练。”
“我再……”故阳正练得兴起,下意识就想反驳。
话没说完,凌落一个眼神扫了过来。
那眼神平静无波,却像深夜里盯上猎物的野兽,看得他脖子一缩,后面的话硬生生憋了回去。
“好的好的,这就睡。”故阳立刻从心。
凌落满意地点点头,拧开杯盖喝了口水,转身离开。
背后传来故阳压着嗓子的小声嘀咕:“老干部!”
凌落全当没听见。
回房,洗漱,吞下止痛药,躺倒在床。
他无视了右手传来的细微颤抖,闭上眼,意识沉入脑海深处,直奔记忆宫殿的六楼。
系统奖励的课程不学也是浪费,他还指望着在娱乐圈快速收割情绪值,治好这只手。
“盘古计划”预计在二十年内完成,时间不等人。
下一秒,他已坐在六楼的一张椅子上,手里凭空出现一把吉他。
眼前的景象随之变换,一位外形粗犷、留着胡茬和齐肩发的男人出现。
“弹一首你最熟的。”男人声音沙哑。
凌落调了调弦,手指在琴弦上拨动起来。
一曲结束,男人点点头:“有底子。”
话音刚落,凌落面前浮现出一块虚拟面板。
【吉他技能评定:B级。请再接再厉。】
“B级?”凌落皱眉,他上辈子练了那么多年,居然只是个B级?
“所有乐器技能,从F到A,再往上是S级。S级是世界级大师的领域,你差得远。”老师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现在,从最基础的开始。”
凌落收起所有思绪,神情一凛。
一夜过去,虚拟面板上的评分从B级跳到了B+级,然后便如同一道天堑,再也无法寸进。
越往上,越是艰难。
吉他尚且如此,那他水平更次的钢琴,怕是连C级都悬。
真是任重而道远。
凌落叹了口气,意识从六楼退出,转而进入五楼。
这里是物理学的殿堂,一边是相对论的书架,另一边则是量子力学的领域,中央还摆着一个半死不活叠加态的薛定谔的猫的模型。
他径直走向量子力学区域,抽出一本《量子场论和标准模型》,陷进沙发里。
机会,永远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没有人知道,他在记忆宫殿内,感觉不到饥饿与困倦。
这是记忆宫殿的奇妙之处,也是他远超常人的资本。
他不是天才,只是拥有比别人多出数倍的学习时间。
“叮咚——叮咚——”
急促的门铃声将他从书本中惊醒。
凌落睁开眼,眼中没有丝毫刚睡醒的迷茫。
门外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只是这嗓音……怎么捏着一股劲儿?
“故阳!快开门!太阳晒屁股了!”
凌落走过去拉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穿着时尚的男人,看到开门的不是故阳,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
“故……”那个捏着嗓子的字卡在了喉咙里。
下一秒,他警惕地上下打量着凌落,眼神活像护崽的母鸡:“你是谁?怎么在我家故阳这里?”
“你家?”凌落挑了挑眉,感觉太阳穴在隐隐作痛。
他懒得计较这称呼,平静地开口:“你是故阳的经纪人,李哥吧。”
见来人点头,凌落侧身让开路:“进来吧,你家故阳应该还没醒。”
一听这话,李哥瞬间炸了毛,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就往里冲。
“什么?这都几点了还不醒!后天就比赛了,他心里到底有没有一点数!”
眼看他就要冲向故阳的卧室,凌落上前一步,不轻不重地拦了一下。
“李哥,他昨晚练歌到很晚,我们先坐下聊聊,让他再睡会儿。”
“练歌?”李哥怀疑地停下脚步,“他昨晚练了很久?”
凌落点头:“到十二点。”
对于故阳来说,这确实算很久了。
李哥没再坚持,正好,他也得弄清楚眼前这个陌生男人的底细。
两人在沙发上坐下,凌落起身去倒了杯水递过去,那自然的姿态,仿佛他才是这里的主人。
李哥抿了口水,开门见山:“你是故阳的朋友?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我和故阳是高中同学,”凌落早就备好了说辞,“后来出了点事,离开了几年,最近才回来。”
李哥眯起眼,他虽然不是顶级经纪人,但能进入顶级公司,敏锐度没有问题:“出了什么事?现在回来又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