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一个人需要多久?
白兰地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但如果要他回答:
只要一秒。
子弹穿透人的颅骨,脑浆盛发出娇艳的花,轻飘飘地,甚至连眼都不需要眨。
他拥有无数个这样的一秒。
也目睹无数个这样的一秒流逝。
但很快,他就厌倦了这样的方式。
他开始迷恋死亡降临前那极致的情感——
仇恨扭曲的面容,求生不得的挣扎,在绝望中绽放的最后生机……
于是,他开始“玩游戏”。
有时是五个人,有时是十个人,他是他们生命的主宰,是生死的判官,他高高在上,并且自以为永远不会跌落——
“这位先生,你还好吗?”
稚嫩的童音将他拉回现实的地狱。
他仍在杯户酒店一层的楼梯间内。
视线被一片血红覆盖,低头,眼前的黑发男孩是面目狰狞的恶鬼,也应该是他随手就能掌控的弱小存在。
“我需要你的帮助,小朋友。”
然而他只是弯下了腰,半跪在男孩的面前,声音嘶哑的连他自己都辨认不出。
“能帮我出去找两个穿着黑色西装的叔叔吗?他们很高大,应该就在大堂里。”
他的话语尽量耐心轻柔。
死死捂着伤口,用疼痛来保持思绪的清醒。
那个狙击手能狙杀三楼,杀死他的大半手下,就说明枪法不错,对目前的他很有威胁。而一楼的大堂更加开阔,他现在又是一身伤,不便行动,贸然出去只会送命。
身上的手机在混乱时跟着他撞击到了墙壁,开不了机,只能出此下策,想办法让两人来找他。
“好的叔叔,”被挤在人群中难以脱身,和松田两人分散,最后只能躲到楼梯间来保证自身不会被踩扁的萩原研二乖乖点头,看着面前这个满身是血,情况很不好的大人,试探着问了一句。
“叔叔你看起来伤得很重,需要我叫警察来吗?”
“不……”白兰地话说到一半又突然顿住。
虽然他很不喜欢警察,再加上自己在组织内身份特殊,一旦发现和警察接触过密,会引起那位大人的怀疑。
但此时,警察是很好的一道保命符。
“我需要。”
他缓慢地点头,迟钝地站起身。
身后的楼梯传来凌乱的脚步声。
“叔叔,”萩原研二眨眨眼,伸出手指向身后,“警察就在你的后面哦。”
“你还好吗?”
白兰地的背后传来一道似乎带着关切的问询声,随着脚步的靠近,声音越来越近,也越来越轻,
“……白兰地先生?”
硬物抵住了他的腰,一只冰凉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臂。
白兰地僵在了原地。
他认出了这个声音。
——高桥达也,或者说,琴酒。
刚刚在现场,琴酒刻意模仿着自己以前少年时期的声线,只是话说的太少了,两人上一次的直接交谈又是在两三年前,就是他记忆力再好,一时间也反应不过来。
也因此把他推进了深渊。
身旁不断错过数到穿着警察制服的身影,他们从高层跑下,奔入人群中,加快着人群的撤离。
“你们还在这里干什么,快撤离!”其中一人冲他们喊了一声。
三人仍伫立在原地。
“哈哈哈……”突然,白兰地声音低哑地笑开了,“真是后生可畏……”
“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还在兢兢业业杀人呢……”
高桥达也,易容后的黑泽阵面容冷淡,不为所动,像尊沉默的雕像。
他对自己的敌人不感兴趣,没有了解敌人的习惯,始终保持着十足的警惕。
“这么着急给那位大人当狗吗?”白兰地嘴里咳出血沫,微微偏头,余光扫过身后人的瘦削身影,“坐到这个位置之后,可就没有自由了……”
萩原研二愣愣抬头,听着男子云里雾里的话语。
黑泽阵手上的枪口死死顶着白兰地的后腰,冷冷开口,“出去。”
“但没关系,”白兰地还在说着话,眼中的光彩开始涣散,
“我早就抛弃了无谓的自由。给谁当狗不是当,甚至比当人更加舒服些。你有这个觉悟吗?”
“出去。”黑泽阵皱起眉,对他来说,死掉的敌人才是好敌人。
他手上发力,将人用力往前一推。
白兰地失去重心,向前踉跄两步,左腿传来钻心的疼痛,却仍要勉力站立着,保持着最后的体面。
他侧头看他,半面昏暗,半面猩红。
两人无言对峙着,视线在空中交锋。
“hagi!”楼梯间外传来一声呼喊。
萩原研二把注意力从两人身上扯开,听到自己的名字,下意识转头去看
——是松田父子。
松田阵平气喘吁吁地跑到楼梯间门口停下,想直接伸手拉住萩原研二,却同时注意到了楼梯间的另外两人。
黑泽阵将左手的枪掩到身后。
在那一瞬间,白兰地动了。
受伤的猛兽爆发出最后的力量。
他原本就和萩原研二离得近,完好的右臂一伸,如铁钳般箍住男孩的脖颈,拎起,将男孩的身体挡在了自己身前。
“hagi!”松田阵平大惊,作势就要扑上去解救自己的幼驯染。
松田丈太郎轻松拦住了松田阵平,职业拳击手的体格让他看起来格外凶悍。
“这位先生,要对我家小孩做什么?”他面色不善。
握紧左手中的匕首,牵动了左肩的伤口,手臂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将刀锋精准对上了萩原研二的脖子,贴近,划出一道浅浅的血痕。
萩原研二骤然僵住,求助的目光放在了松田丈太郎身上。
“拦住他。”白兰地呼吸声粗重,炙热的吐息全部喷洒在萩原研二肩旁,暴露了他此刻的状态不佳。
松田丈太郎的目光放在了一边的高瘦男人身上。
“我拦住他,你放了这孩子?”
“我离开大堂,和我的同伴汇合,就放了这孩子。”白兰地竭力控制着自己的语调平稳,手中的刀抖动,却一刻都没有偏离。
松田丈太郎沉默一秒。
不能功亏一篑。
黑泽阵冷眼观察着在场的局势。
他不自己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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枪杀是为了摆脱嫌疑,现在杀了白兰地,自己也走不出目前警方的包围圈。
而外部的狙杀则不同,连环爆炸案已经够让警视厅焦头烂额了,只要不想引起公众恐慌情绪,警方会把发生在三层的狙杀案掩盖在爆炸案之下。
本来三层知道发生狙击案的人就不多,一半还是自己的人。死掉的又是查不到身份的无名之人,警方根本不会费心去查。
这样白兰地死后,组织得到的信息只会更少。
现在外面撤离的差不多了,把白兰地推到狙击范围内,是为他预设的死亡结局。
“我答应。”松田丈太郎沉声开口,大步走向一旁的高桥达也。
黑泽阵站在原地没动。
他的目光冷淡扫过被白兰地挟持的男孩。
白兰地的大半身体被男孩挡住了,狙击范围很有限。
虽然事后有些麻烦,本来不想有额外的死亡出现,但如今也没办法……
“这个不行!!”世界意识又在脑海中捣乱。
“啧。”
黑泽阵瞬间明白了。
——怎么哪里都能碰上重要角色?
白兰地同步地往后退,和另外两人拉开距离,逐渐离开了楼梯间,将自己沐浴在大堂明亮的灯光下。
保持着正对玻璃窗的身位,他脚步快速地移动,扫视着空旷的大堂,额角的冷汗顺着血水滑落,低落在洁白的地砖上。
不确定狙击手能不能狙击到这个角度,和手上的男孩一起将自己狙杀,但他此刻只能赌一把。
赌那一份生机。
在他分身观察着东侧立柱藏身点的瞬间,背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和迅疾的风声。
松田丈太郎作为职业拳击手的爆发力让他在三步之内完成加速,从侧面格挡开白兰地持刀的胳膊,右手一记精准的关节技扣住腕部,匕首应声落地,落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尖叫。
失血过多,让已是强弩之末的白兰地根本来不及反应,他眼睁睁地看着男孩被扯出自己的怀抱,匕首掉落,自己被一股蛮力狠狠推搡着向后踉跄。
他彻底暴露在了透明幕墙之下,如同被钉在十字架上的犯人,无所遁形。
输了。
……
被人杀需要多久?
视网膜捕捉不住子弹的穿行轨迹,可白兰地却仿佛清晰看到了那枚残酷锐利的子弹正旋转着撕裂空气。
而他,正在它的轨道之上。
一秒。
只需要一秒,那枚子弹就会穿透他的颅骨,迸溅出娇艳的红白之花,轻飘飘的,连眼睛都不需要眨,连痛觉都追不上这瞬间的终结。
在最后的一秒中,白兰地转动着眼珠。
在朦胧的血色中,他试图注视着那个人的身影。
然后扯开嘴角,露出一个最大的笑容,用尽力气对着那个方向翕动嘴唇,对那个人说——
“你赢了。”
他早已厌倦了这样的死亡方式。
他要带着死亡降临前极致的情感死去。
他不甘心。
他恨!
“砰——!”
枪声响起。
无头尸体倒下。
杀死白兰地,任务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