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这是在和他说话吗？？
不对！黎夜这家伙怎么可能认出他？
黎又强行镇定，一双猫儿眼溜圆，紧张地望着他哥。
双目对视，没有下文。
长久的沉默让黎又心慌又尴尬，他试探着扭动身体，没法挣脱。他哥按在他背上的手顺着猫儿毛往后摸到尾巴，动作仍称得上温柔。
黎又的四只爪不安且紧张地踩踏起来，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咪呜”声。
怎么不说话了？
难不成……真发现他了？
他慌张的设想着事情败落后会被如何如何对待，然而此时黎夜却松开了他，将他提起放去旁边。
一猫一人间的距离终于拉开了点，黎又暗暗松口气。他现如今身处黎夜和挨墙这面书架的中央，位置刁钻且狭窄。
小猫在这一亩三分地里追着尾巴转几圈，蛄蛹去墙角，扒在墙角上昂着头不动了，看起来像在面壁思过。
黎夜扫了眼似乎是为了躲避自己才缩去墙角的布偶猫，不紧不慢地收回视线，抬起手腕启动光脑。
他试图通过处理事物平息心里的躁郁，却怎么都没法平静，于是几分钟过去，黎夜又将主意打到墙角的猫身上。
黎又昂着脑袋挤在墙角，像在虔诚祷告，其实是没地儿藏了。当他以为黎夜那家伙不会再来招惹他时，试探着松懈几分，后脖肉又被拧住。
于是四爪再次腾空，黎又看见自己开花的脚，恼羞成怒，昂头哇哇乱叫，四条腿蹬得乱七八糟。
他又被放回腿上，看见黎夜伸来的手，猫儿凶狠咬上去，叼着他哥的食指啃，喉咙里发出“呜呜”地低鸣。
这回黎又是真下狠劲了。然而黎夜却没什么反应，甚至半点吃疼的表情都没有。他只是静静看着猫，目光游离在布偶猫漂亮的蓝眼睛上，再看看它凶起来压平的耳朵，思忖片刻，抬起另只手，依旧不太娴熟地抚摸它的头。
黎又泄愤够了，嘴巴也咬酸了，竟莫名羞耻地觉得他哥的手法变好了很多，他被挠得有点舒服。
黎夜的手很大，能覆盖猫儿的头，他的手指骨节分明，皮肤是冷白色，看得清手背上隆起的青筋。
被挠爽的黎又眯起眼睛昂着头，心安理得地享受他哥给他挠头挠下巴的服务，嘴里凶狠的“呜呜”声逐渐变成轻轻的的“呼噜”声。
他的理智告诉他这不太妥，但身体却很诚实地往他哥手上蹭，觉察到黎夜的手有抽离的意思，还不满足地往前挨近，嘴里直嚷嚷，一低头看见他哥那好看的手指上有圈牙印。
黎又：“……”
把人咬了，还让人家给他挠痒痒，仔细想想好像有点不厚道……
黎又瞄一眼上方，对上黎夜微垂的视线，心虚地舔口爪。他心里稍有些过意不去，别扭了半晌，爪子都焦灼地开始踩奶才做足心理建设，这才上前去，探出粉色的舌头舔舔他哥手指上那圈标准的牙印，又仰头：“喵~~”
不是故意咬你，谁叫你拧我后脖子？现在扯平了！
咪舔着两下，心里瞬间舒畅多了。
然而他揣着心思，有点想溜走，又有点想让他哥再挠挠他。
这两种想法在脑子里打了一架，最后黎又决定走。
他是一只理智小猫！
猫儿转头，踩着他哥的腿往下面挪，一条腿才够到地面，忽然听见他哥接通个通讯。
“晚上好殿下，这里是赛亚丽星球晶石矿区，入侵的畸变种已全部解决，污染源正在进一步净化。”
污染源？
黎又踏下去的爪收回来，踩着刚才走过的地方又回到黎夜腿上，与其面对面坐下，猫脸严肃。
黎夜看一眼端坐的布偶猫，对通讯里的人说：“继续说。”
“军部联合中央实验室同时行动，发现两个重要讯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黎夜眉心蹙了下，垂在身侧轻点的手抬起，放在布偶猫的头上，不紧不慢地揉它的耳朵。
那头传来翻阅文件的声音，旋即是那位军官的继续汇报。
“殿下，尤里安博士的实验结果得知，晶石的作用不仅于净化污染源，这玩意还能改变人类或动物的基因，与污染源的感染是一个道理，只不过晶石感染的人类和动物是良性，甚至，这玩意……”军官顿了顿，通讯那头一阵嘈杂，紧接着一道着急的男声出现。
“殿下您还在吗？是我，尤里安！”
听见熟悉的声音，黎又顿时紧张起来。他双目怔忪地看着光脑，心里才开始祈祷，那头他的发小直接把他生前埋藏的秘密全部抖落了出来。
“您听我说！又又殿下生前肯定被晶石感染过！他的基因产生了畸变，而且这事他自己一定知道！！”尤里安深呼吸，声音都在抖，“苍天，那年他找到我的团队，说希望我们按照他的设计思路建造一个能溶解物质并发散磁场的巨型熔炉，他告诉我他有办法解决危机，我怎么都没想到他的办法是用自己——”
“晶石可以净化污染物，而被晶石感染，基因产生改变的人或动物，净化效果是晶石本身的成千上万倍数。”尤里安捂着脸，嗓音沙哑，“我怎么现在才得出这个结果，那家伙连只动物都舍不得，他竟然、竟然用自己……”
尤里安的呼吸急促沉重，声嘶力竭：“如果我早点知道，如果…都是我的错……”
“咪呜……”黎又声音低低的，他踩上前，前爪并拢蹬着黎夜的大腿，努力靠近光脑，轻轻的呼唤，“喵……”
不是你的错，不要难过……
他说不出这句话，只能喵喵。
片刻后，那头的尤里安“咦”了一声，吸吸鼻子问道，“我怎么听见猫叫，殿下您养咪了？”
黎夜看着愈发挨近来的布偶，没说话。
那头尤里安自顾自道：“您这小猫没事吧？是不是咯痰了？怎么喵得这么沧桑？”
“……”
正准备再喵一句的黎又闭上嘴，郁闷地盯着光脑。
这家伙还是老样子，气氛破坏者。
黎夜的手轻挠布偶猫的下巴，回到刚才的话题：“这是好消息？”
“当然。”尤里安解释，“我们发现被晶石感染的动物或人类拥有强净化能力。但我们绝不提倡用他们去解决污染物，因为现如今还不知晓晶石到底怎样感染的其他事物；再则，又又殿下用他的生命告诉我们，不能做出伤害人类和动物的事。”
“所以好消息是，我们发现了晶石的又一个好作用，说不定未来还能发现更多净化污染物的方式。”
尤里安汇报完成后，将光脑交还给刚才那位军官。
黎夜不再提晶石的事，直接问另外一个消息：“坏消息是什么？”
“坏消息……”军官叹息，“殿下，我们在这颗星球上发现了被污染物感染的人类畸变种。”
“这不是前些年就有的发现？”
“是。”军官继续说，“但是这次不同，这些被感染者表面和常人无异，但内里已经被污染物完全控制，且拥有智慧，能伪装。”
黎夜：“数量？”
“目前已发现三起。”
“通知下去，帝国各星球军部全力注意这类情况，”黎夜捏揉着布偶猫的耳朵，唤了一声，“尤里安。”
“在！”
尤里安的声音再次出现，“您有什么指示？”
“那三个人交给你。”
“我会尽力找出他们畸变的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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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夜“嗯”了一声，又与对面交代几句后挂断通讯，目光久久停在银蓝色的光屏上。
不多时，他被几声低低的“咪呜”声拉回神志，低头看，自己还揉着布偶猫的耳朵。
猫咪的耳朵似乎有些痒痒，止不住地在抖。它没大声叫嚷，反倒是乖乖蹲在他腿上，那猫脸看起来……有点凝重。
黎夜恍惚了一下，关掉光脑，另只手一并捏住猫的另只耳朵，指腹缓慢摩挲。
又舒服了，满脑子刚才那些讯息的黎又眯起眼睛，脑袋用力蹭黎夜的手，舒服一半倏然顿住，抬起头，一爪子摁在黎夜的身上：“喵！”
黎夜看着它。
“喵——”
“……”
“喵……”
算了，这家伙听不懂喵语。黎又耷拉着眼尾，心情惆怅。
刚才的讯息让他怎么都放不下心，可是如今作为一只咪的他什么都不能做，以前藏那点秘密也都快被发现完了……
黎又心里焦灼，无意识地在黎夜身上踩起他那双爪。
小猫爪子还没来得及修理，爪垫一踩一开花，锋利的指甲刮在黎夜的军服上，发出刺啦刺啦的动静。
黎夜静静的看着猫挠他的衣服，忽然。
【咦，有腹肌。】
“……”黎夜眉心拧起，抬眼观察四处，低头看猫。
【唔，硬硬的。】
“…………”
他再三确认刚才那声音是从脑子里传来并非他处，眉心越攒越紧，视线久久停留在猫上。
沉吟许久，黎夜的右手轻握住布偶猫那几乎不存在的脖子，感受着柔软温暖，手轻轻往上一抬。
黎又被他哥手法抬头，迷茫地眨眨眼，那双山竹爪依旧轻快地踩着他哥的腹肌。
隔着军服都能感受到硬邦邦的肌肉，这得练得多好啊。
黎又心里感慨，爪是一刻也没停下。
他心想，如果他还活着，那么肯定和他哥一样高大威猛，说不定腹肌比他哥更好更硬朗。
黎又心里美滋滋的幻想，一双猫儿眼亮晶晶，满脑子想法的他根本没注意到黎夜神情的微妙变化。
等了片刻，不再听见那些奇怪的声音。黎夜的眉心松开些，手轻轻捏了捏猫脸。
软的，热的，胡须有点扎手。
黎夜静默片刻，忽然开口：“你的眼睛和他很像。”
他想，兴许是最近太忙疏于休息，幻听的次数才越来越多。
猫儿闻言愣了一下，反应了几秒才明白黎夜说的那个“他”是谁。
他有点心虚。但同时也确认了，他哥还真只是借他如今的猫身想起曾经的他。
幸好幸好，没发现他变成了猫……
黎又松口气，轻轻“喵”了一声以表示回应。
他知道的，猫眼睛是蓝色，他以前的眼睛也是蓝色，所以有几分相似很正常。
“脾气也挺像。”黎夜的指腹缓慢摩挲猫儿的痒痒毛，嗓音低缓，“都挺臭。”
黎又不满地“喵呜”，毛茸茸的尾巴在黎夜腿上拍打，张嘴一口咬住他哥的虎口。这回没真的用力，尖牙磨蹭两下就松开。
算了，咪不和你计较。
布偶甩甩尾巴，优雅地扭开头舔舔爪。
然而几秒后他的下巴又被黎夜的手桎梏住，动作是温柔的，但又被抓一次，再有耐心的猫儿也该急了。
黎又刚要拉响喵喵警报，抬头就看见他哥那静得诡异的眼睛。
“是我的错，我没看好你。”
“如果我早点知道，早点把你关起来，你就不会离开。”
黎又浑身一凉，心里猛哆嗦。
这、这次的话也不是对他这只猫说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