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西餐厅，格调雅致
厉时衍包下了整个露台。
桌上铺着洁白的桌布，摆放着银质餐具和高脚杯，中央是一簇新鲜的白色铃兰。
他穿着剪裁合身的深色西装，身形挺拔。
比起平日的冷峻，眉宇间多了几分的柔和，还有一丝紧张。
林薇走过来，看到这阵仗微微一愣。
露台只有他一人，灯光，鲜花，音乐，氛围恰到好处……
“只是吃个便饭，不用这么隆重吧？”她坐下，有些不好意思地抚了下裙摆。
厉时衍唇角微扬，为她倒上酒液，“庆祝你独立拿下的第一个重要项目，自然要隆重些。”
“今天辛苦了。”他声音低沉，关切。
“还好，应付得来。”林薇脸颊微微泛红，拿起酒杯喝了一口。
晚餐在轻柔的音乐中进行。
厉时衍很会引导话题。
聊她感兴趣的艺术展，聊她工作室未来的规划。
林薇渐渐放松下来，偶尔还会被他话语中隐藏的幽默逗得轻笑。
餐后甜点上桌，厉时衍放下刀叉，用餐巾轻按嘴角，姿态优雅。
餐厅灯光柔和，勾勒出他深邃的轮廓。
他的眼神认真，只剩下纯粹的郑重。
“薇薇。”
“有些话，以前不合适说，但现在……我想我可以说了。”
林薇心口一跳，预感到什么。
“你离婚了。”他陈述道，目光紧锁着她，“我们之间，不再有任何障碍。”
林薇当然对他有好感。
感激他的多次援手，也无法否认，被他成熟男性的魅力吸引。
但她刚从一段精疲力尽的婚姻里挣脱，满身尘嚣尚未落定。
“厉时衍，我……”
她抬起眼，眼神有些慌乱，“我很感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但是……我心里很乱。”
“可能还需要一些时间。”
“时间？”厉时衍低笑一声，“没事，我给你时间。”
“但是薇薇，告诉我，你是需要时间忘记他，还是……需要时间看清我？”
林薇抬头，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眸里。
“这有区别吗？”
“区别很大。”
厉时衍身体微微前倾，身上清冽的雪松气息混杂着淡淡的酒香。
“如果是前者，我陪你忘，如果是后者……”
“我不介意让你看得更清楚一点。”
林薇脸颊微热，话语里的意图过于赤裸，搅得她心慌意乱，“你别这样……”
“别哪样？”
厉时衍挑眉，在她失措前，优雅地退开，举杯轻啜一口红酒。
“我在表达我的诚意。”
他看出她眼中的犹豫和退缩，眼底失落，但很快勾起温和的笑意。
“没关系，我可以等。”
“反正，也不止这一天两天。”
他举起酒杯，“我们的时间很长，至少，先允许我以追求者的身份自居，好吗？”
林薇叹了口气，也举起杯，“你总是这样……”
“哪样？”他不依不饶。
“没什么。”林薇抿了一口酒，嘴角微微弯起。
明知是陷阱，却还是被他牵着鼻子走。
“是总是让你没办法，还是总是让你……”他拖长了语调，“……心跳加速？”
林薇被酒液呛了一下，轻轻咳嗽起来，脸颊绯红。
厉时衍眼神愉悦，“小心点。”
“厉时衍！”她有些恼羞成怒。
“在。”他递过纸巾，说道，“以后，随叫随到。”
林薇没了脾气。
————
高级会所包厢外。
孟婉儿吃力地扶着醉醺醺的陆峙走出来。
“不能喝还喝这么多……逞什么能……”
她小声抱怨，皱着眉躲避着他身上浓烈的酒气。
但手上还是尽职地揽紧他的腰，帮他拿好皱巴巴的外套和车钥匙。
这活儿以前都是林薇做的。
她只远远见过几次。
那时还在想，何必如此亲力亲为。
陆峙脚步虚浮，温热的气息混杂着酒意喷在她皮肤上，痒痒的。
他嘴里嘟囔着听不清的词句。
好不容易把他塞进副驾驶，孟婉儿气喘吁吁。
她坐进驾驶座，发动车子驶向他在外常住的公寓。
路上，陆峙舒服了些，安静地靠着车窗。
霓虹灯光流转，掠过他俊朗的侧脸，长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
孟婉儿看着他，心里有些复杂。
她喜欢陆峙显赫的家世，出众的容貌，带给她的虚荣感。
但偶尔，也会厌烦他的少爷脾气和阴晴不定。
像现在这样安静，倒是少见。
趁着红灯，孟婉儿伸手，想帮他解开歪斜得不成样子的领带。
手刚碰到他衬衫，陆峙忽然动了一下，脑袋歪向另一边，喃喃低语，声音沙哑模糊。
“水……”
孟婉儿收回手，从旁边拿了瓶矿泉水，拧开，小心地递到他嘴边。
陆峙就着她的手乖乖喝了几口，有水珠顺着他微张的唇角和下颚滑落，没入衣领。
孟婉儿抽出纸巾去擦。
动作间，听到他轻声的呓语，语气依赖委屈，像个迷路找不到家的孩子。
“林薇，渴……”
孟婉儿的危机感涌上心头。
林薇？！
他醉得不省人事，嘴里喊的是前妻的名字？！
孟婉儿一直以为，陆峙对林薇大多是厌烦。
离婚对他而言是解脱，是自己的机会。
可现在这算什么？
绿灯亮起。
她沉默地拧好水瓶，重重放回原位，重新启动车子。
车内安静，只有陆峙不均匀的呼吸声。
孟婉儿握着方向盘的手指不断收紧。
不行。
她付出了那么多，绝对不能失去陆峙。
看来，有些事情，必须加快速度了。
车子抵达公寓，孟婉儿费力地将陆峙扶上楼，扔进主卧的大床。
床垫因他的重量微微下陷。
陆峙仰躺着，闭着眼，眉头紧蹙。
他肩宽腰窄，双腿修长，额前的碎发有些凌乱地散落，柔和了平日里那份烦躁感。
孟婉儿站在床边，看着他。
她没见过他这样这幅样子。
原来卸下矜贵骄傲的外壳。
他醉酒后是这般……黏人？
还是说，这只是独独对那个人的习惯性依赖？
不行！！
她努力压下翻腾的妒意。
孟婉儿走进卫生间，拧了条热毛巾出来，像贤惠的女友，替他擦脸，解开领口，脱掉鞋子。
迷糊间，陆峙觉得舒服了些，无意识地用脸颊蹭了蹭她拿着毛巾的手。
忽然抬起胳膊，勾住她的脖子。
温热干燥的唇印在她的唇瓣上。
像个讨要安慰的金毛大狗。
那短暂的触感，孟婉儿心跳漏了一拍，可随即涌上的不是悸动。
是更深的恼怒和嫌弃。
带着酒气的吻。
“林薇……别走……”
还带着透过她，看向另一个人的视线。